第14章 (14)
,再騙我,我就不會原諒你。”上爻擡起靖華的下巴,親着他的嘴,下邊狠狠的頂撞着,靖華整個人都要抽搐一般,悶哼一聲。
“就當你任性一回,你年紀大了,我總得包容你才行。”上爻輕笑着哄道:“你也要包容我,雖然我很壞,但是……只對你使這種壞。”
靖華聽着上爻說這句話,只覺得心裏那份情比血更濃,這一次的分離,或許是給了他們一個教訓,愛人,也是需要包容的,不要因為愛就不講道理,以愛之名,其實很容易傷人。
“人生來就會的本領有兩個,吃和哭。”上爻把靖華摟在懷裏,兩人躺在畫舫的塌上,身上蓋着厚厚的棉被。“其餘的都是模仿和學習。”
靖華從塌上的桌子上拿出一個剪畫遞給上爻,上爻細細的看着,說道:“鳳冠霞衣,長袖善舞,這畫竟然剪的這麽精致。”
“我偷學的。”靖華朝上爻索了一個吻便笑道:“像嗎?”
“我嗎?”上爻把靖華抱的更緊,淺笑道:“比我好看多了。”
“那你就留着。”靖華把那紙片放到上爻掌心,說道:“我還記得你欠我的蚱蜢。”
“會還的,一定。”上爻閉上眼把下巴靠在靖華的頭頂,他拿着那剪畫擺弄着,“這還是一門手藝,你再多剪些,以後就可以收徒弟立門戶。”
“以後再說吧,我都游手好閑多少年了。”靖華無奈的說道:“我看我要好好的找一份活幹,再不能裝傻子了。”
“虧了你怎麽在馮硯面前裝了半年。”上爻打趣道:“你演技這麽好,去演戲一定紅遍中華大地。”
靖華聽着這話也不知道是誇還是貶,笑罵道:“有你這麽誇人的,我聽着都覺得心裏發慌,馮硯又不是成天和我待在一起,他來找我就是吐苦水,不礙事。”
上爻心想靖華的話給套出來了,他不用再故意去問靖華他和馮硯的關系,只是想起來馮硯那個不太懂規矩的老婆,上爻便問道:“你在馮家吃了半年的白食,就馮硯找你要夥食費了?沒別人嫌棄你,你跟着我在阜城才多久,我身邊一堆人都說帶着個傻子拖油瓶。”
“別人說就說呗,我又不怕,是馮硯綁我留在馮家,要不然我早就走了。”靖華笑道:“倒是他那個新婚燕爾的老婆總是吃醋,想想也是好笑,許多人都将我和馮硯說成了相好,真是荒謬。”
“原來如此。”上爻笑着點頭,那女人光是吃醋就要對着個“傻子”使壞,實在是缺了度量。
而偏偏她的缺度量招惹了沒度量的上爻,別人她怎麽欺負都成。可靖華,上爻絕不容許任何人敢對他動手,他自己都舍不得打他一下,別人竟然碰他,誰欺負靖華,上爻要他加倍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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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進退
上爻将靖華帶回宋公館時,小段已經搬了進來,他的房間嚴樹安排在上爻隔壁,嚴樹還花了點心思把小段打扮了一番,說起來還真有點意思,他穿着長褲短裝還真有點上爻弟弟的味道,兩人氣質出奇的相似。
靖華和小段打照面的時候,靖華也沒多問上爻這個人為什麽會在這裏,上爻做事總有他的安排,靖華也不希望自己成天去琢磨上爻身邊多了誰少了誰,因為時間和分別已經證明了上爻的心,他不會變得,靖華堅信。
而小段也乖巧的幫助上爻替靖華安頓,晚上吃飯,上爻給他們二人碗裏都添了菜,還問着小段要學什麽就說,回廣州他就安排,不會讓他閑置,小段聽完感激的說了句“謝謝哥。”
晚飯後,上爻和靖華在客廳裏有說有笑的下棋,仆人來報有客人造訪,上爻沒讓靖華退下,直接說讓人進來。
馮硯進來看到靖華好端端的坐在上爻身邊,第一反應也不是憤怒,而是還好傻子沒出事,杜笙回家說靖華失蹤了,馮硯就朝她大發雷霆,任她怎麽解釋,馮硯都聽不進去,馮硯不吃她那套,他只問她要人。
馮硯也不是對靖華有什麽意思,他就是習慣了這個傻子聽他說話,還時不時任他逗逗,讓他覺得不至于那麽孤單。
“馮師長,怎麽有時間來寒舍了,蓬荜生輝啊。”上爻大笑着和他打招呼,馮硯朝他笑道:“家裏丢了人,過來找找。”
“說起來,還是要好好感謝馮師長替我照顧了這麽久的靖華,讓你操心了。”上爻直接潑了他的水,簡而言之就是靖華歸我了,沒你事了。
馮硯氣的想跳腳,他當初留着靖華就是打算給上爻算賬,結果又被上爻給擺了一道,他氣的肚子裏都要冒火,只得把視線轉向靖華,指望傻子倒向他這邊。
可是靖華站起來,朝他客氣的笑道:“這些日子真是打攪了馮将軍,多謝照顧,只是我和爻爻的誤會都說清楚了,我也該多陪陪他。”
馮硯聽着靖華斯文的說話,竟覺得有五雷轟頂的感覺,半天他才失神的說了句,“傻子,你不傻了?”
靖華和上爻對視一眼,靖華勉強的朝馮硯笑道:“不傻了,都記起來了。”
馮硯心裏有什麽轟然塌了一般,他僵硬着點點頭,苦笑道:“傻子不傻了,那是該好好和你相好敘舊。”
上爻聽馮硯這話怎麽酸的不得了,馮硯卻是覺得這裏一刻也呆不下去,轉身就要走,上爻喊住了他,道:“我把小段接過來了。”
馮硯停下腳步,側過臉問道:“你找到他了?”
“他一直在南京,你不想見見他?”上爻笑問道:“他畢竟曾是你忠心耿耿的副官。”
“不必了,沒什麽好說的。”馮硯冷淡的說道:“你怎麽和他又搞到一起了?”
“他是我弟弟。”上爻簡明扼要的答道:“感謝你當初忍痛割愛,讓我多了個親人。”
馮硯幹笑了一聲便大步離開,上爻坐下來,便看到小段站在樓梯上,一直看着馮硯離開。
靖華也看到了小段,小段失落的側過臉準備回房,上爻喊他下來,小段卻只是搖頭說他沒事,太困了想睡覺,說罷小段便進了房裏。
“這孩子,挺可憐的。”靖華嘆道,上爻“嗯”了一聲就再無後續。
這天夜裏,馮家的那屋子燒起了大火,誰也沒看清火從哪裏燒起來,反正一夜之間屋子化為灰燼,而馮硯的妻子,在這場大火裏被燒的毀容,好在肚子裏的孩子保住了,此事本該徹查,但又不知是何原因最後不了了之,馮硯是啞巴吃了黃連,有苦也說不出。
上爻到南京的行程總共也不過七天,和南京政府承諾了捐贈的白銀數量後,他便帶着靖華和小段回廣州,初回廣州聽說宋幀跑走了,上爻還讓人到處找找,後來他也不想再找了,他既然想走,就由他去吧。
本來是安排小段從商,靖華從軍貼身在上爻身邊,可經過三個月的試驗,上爻發覺這個選擇是個錯誤,因為靖華的心太善良了,根本不适合拿着槍說話,而小段自小從軍,長相雖然清秀但是做事有些野,換作在商場,那就是“橫”。
所以上爻調換了兩人的職位,過了一個多月,相安無事,非常順利,于是上爻領會了人盡其用的說法,靖華經商實在是手腕漂亮,而小段沉默寡言的個性,也确實适合做一名軍官,雖然他曾經不是這樣的,他曾笑如冬日暖陽,可那真的已經是很遙遠的事了。
五月,廣州變動,李宗仁另外成立國民政府,上爻受南京電報邀請,迅速帶領他的軍隊北上,一路倍受地方混戰的擾亂,到八月上爻才趕赴山西,而此時,山西又重回閻錫山的掌控,他在中原大戰落敗後幾經周轉,再重回山西主持大局。
從南到北這三個月,上爻與流民一樣飽受戰亂和水災的折磨,到山西他已是精疲力竭,閻錫山強留下他充填財力和兵力,上爻無法,只得留在山西靜候時局變化。
不久,“九一八事變”爆發,驚醒了猶在夢裏的國人,一陣炮火,打開了東北的大門,九月十九號,日軍占領沈陽,而東北軍執行“不抵抗政策”,到次年二月,東北三省全面淪陷,而閻錫山也同時再次受到國民政府的任命,上爻被迫收編入山西。
到1932年末,近一年來,閻錫山主張發展工業,上爻在山西的工廠由閻錫山接管,他在山西的財力被吃空,而上爻的兵仍頑固的捏在自己手裏。
靖華初到山西時,就被上爻支開去了南京,果不其然第二年要出山西變得非常困難,閻錫山恨不得将山西打造成自己的銅牆鐵壁,上爻幾次三番的以委員長的電報為由想要出省,都被攔下,閻錫山就是要把上爻困死在山西,讓他交出他的其餘工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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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永別(上)
抗日的呼聲越來越高,自靖華出了山西,他們便斷了聯絡,上爻成天窩在太原的公館裏讀讀時報,和小段下棋養花養貓養狗,讀書修身,簡直就是優哉游哉的極樂生活,他的不反抗讓閻錫山拿捏不準,直到1936年,閻錫山也厭倦了壓榨上爻的錢,這幾年他自認為是把上爻的財力都給挖空,那還困着他幹嘛,于是上爻獲得了自由進出的權力,而他任屬山西收管。
早前便把一些工廠拖出了宋家的體系,以免被人盯的太緊,到上爻走出山西,他仍是軍銜在身,有錢揮霍,只是他在南京的人說着靖華叛了國民黨參加了j□j,上爻聽到這個消息也不生氣,靖華自始至終都沒入國民黨,算哪門子叛黨,至于他加入j□j,上爻也沒理由為他生氣,那本就是他自己的選擇,兩黨之争那都是打亂仗,日本人都打到了家門口還在争得你死我活。
1936年8月,上爻立刻加派人手打聽靖華的去向,可是因為那幾年剿共捕殺了許多j□j,尋了好幾個月都沒找到靖華的人,當然也沒見到他的屍體。
上爻起初有些急,後來他想着靖華在那麽艱苦的環境裏,都能頑強的撐過五年,現在他到處打游擊,也能撐得下來。上爻本想去上海見宋傑一面,可偏偏他再見到了宋樂苒。
1937年初南京
“西安事變”後,“停止內戰,一致抗日”的口號打響,國共合作迫在眉睫,上爻作為山西軍事統帥之一,必須和j□j交涉達成戰略一致,他自出山西後便東奔西跑,閻錫山就像要把他跑斷腿,到處給他命令,直到南京這一站,他才緩了口氣歇着。
所謂“貢米”不容易吃,上爻自然知道閻錫山敲着他的算盤得意的很,只是國家存亡之時,上爻不願再大動幹戈,以免讓敵人趁虛而入。
上爻已經過了耍狠的年齡,他現在盼着的是有生之年,能看到這個滿目瘡痍的國家重新鮮活起來,因為他已經經歷了煉獄般的饑荒和戰亂大洪水,到處都是餓殍死屍,所謂的權勢在這些毀滅的打擊面前已經不值得一提,況且他仍然手握着權勢,可那有什麽用,時代的腳步太快,他從廣州到山西,這一路已經夠了。
他心裏也大抵有些明白,宋應山在打了那麽多年仗後對于擴張地盤毫不癡迷,反倒是縱情聲色,因為當你已經雙手沾滿鮮血,位處極高,呼風喚雨,權勢也失去了它神迷的面紗,所有能得到的東西,都不值得一提,而放眼難以求到的,才是最有誘惑力的。
這個年代最缺的是什麽,不是欲望,是和平。
上爻與j□j一起談的是和平,争取和平是當前第一大難題,如何把握當下,分析厲害,才是關鍵。可是雙方都是試探,你來我往也沒說出什麽話來,上爻便早早的結束了會議。
他依舊居住在宋公館,小段和嚴樹一直跟在他左右照顧他的起居,只是這天上爻心血來潮想去看看電影,結果電影沒看,在大街上他遇到了毒瘾發作的宋樂苒和上青,上青攙扶着已經不成人形的宋樂苒,顫顫巍巍的走在寒風裏。
上爻打開汽車跑下去攔住了上青,上青根本沒想過會再見到上爻,愣是沒認出來他就是九少爺,反倒是宋樂苒,他迷迷糊糊的睜着眼,看了看眼前的人,嘴裏喊了一聲,“上爻。”便昏死了過去。
上爻一個攔腰就把宋樂苒抱起來趕到車子裏,小段在開車,上青也跟着上了車,見到上爻抱在懷裏的人,小段問道:“九哥,他是誰呀,怎麽成這樣了。”
上爻吩咐道:“喊一聲八哥,他這是毒瘾發了。”
小段一聽連忙說道:“那我們掉頭回公館吧,八哥怕是穿的太少,打寒顫了。”
上爻點點頭,連忙把自己的大衣脫下來給宋樂苒穿着,上爻拍拍他的臉,說道:“哥,你醒醒。”
上青在前邊着急的說道:“樂苒他怕是撐不了多久了,他好多天沒吃飯了。”
“他怎麽會變成這樣!”上爻生氣的問道:“你怎麽會和他在一起?”
上青輕輕的哭着說道:“樂苒逃出廣州的時候,我就和他在一起,我們沒錢,我就去唱花戲賺錢,他很生氣,說我是糟蹋自己,可我沒辦法,他就去賭場做打手,日子久了,別人要他吸鴉片,他就跟着吸,後來沒錢吸,我只能再出去賣藝,可是他的身體垮了。”
上爻一聽上青的話,頓時把宋樂苒緊抱在懷裏,他輕輕的喊着:“哥,你醒醒,樂苒,我是上爻。”
可是宋樂苒就是沒反應,吓得上爻以為他快不行,連忙朝小段說着轉移方向,去醫院。
小段掉頭去了醫院方向,上爻把宋樂苒抱下車,直奔病房,醫生前來檢查了一番,轉身就對上爻說這人耗的差不多了,沒多久的活路,還是回家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讓他別走的太痛苦。
上爻聞言也沒鬧,等到宋樂苒醒過來他才把他拖回宋公館,直接給搬到了上爻自己的床上睡。
小段這是看到的上爻除了靖華外最關心的人,于是他陪在上爻身邊一起照顧宋樂苒,送他最後一程。
宋樂苒整天都是迷迷糊糊的,給他吸鴉片他也沒什麽力氣吸,煙子不往他嘴裏去,有天上爻自己吸了幾口鴉片用嘴渡給了宋樂苒,宋樂苒睜開眼看着上爻親了自己,竟然露出來一個罕見的微笑,他曾經是個那麽愛笑的人。
上爻邊哭着邊拉着宋樂苒的手,喊他哥哥,宋樂苒嘴巴動了動,只蹦出來一個“馮硯。”
上爻也不知道宋樂苒是不是想見馮硯了,他從前怕死了馮硯,要不是為了躲他,又何必把自己給害成這樣,可臨死了,他也還是想見馮硯一面,所以人這一生,是愛是恨沒人說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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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永別(下)
上爻幾經周轉才見到馮硯,他如今雖然還是師長,但是落魄至極,杜笙生了個男娃娃後就拿刀抹了脖子,原是她毀容後太醜,照鏡子都不敢照了,後來覺得人生了無生趣便給了自己了斷,而他那孩子,夭折了。
世事殘酷,讓想死的人痛苦的活,讓想活的人痛苦的死,看起來荒誕無稽,又可悲無助。
馮硯見到宋樂苒時,眼淚順着眼眶就流了下來,他們喊打喊殺這麽多年,誰能想到在重逢就要面對陰陽相隔,宋樂苒聽見馮硯的聲音就睜開了眼,好像是回光返照了。
“馮硯。”
“嗯。”馮硯把宋樂苒的手緊握着,雙手發顫。
“對不起。”宋樂苒輕聲道:“還恨我嗎?”
“恨。”馮硯堅定的說道,宋樂苒聞言眼睛裏有一滴淚落下,而後他嘴角揚起一抹笑,“可我……好像……。”
“碰”的一聲,宋樂苒的手摔下床去,馮硯抱起宋樂苒不停的搖晃着,嘶喊着,“樂苒!!樂苒!!!”
馮硯把宋樂苒摟進懷裏,痛哭的喊着讓他醒過來,可所有人都知道,宋樂苒再也不會睜開眼,他虧欠馮硯太多,臨死還欠他一句話。
上爻背靠在門邊,轉身他吸吸鼻子,但是眼淚還是憋進了眼眶裏,作為他的弟弟,這輩子,大約他是不虧欠宋樂苒的,這輩子就夠了,兄弟嘛,都是有今生不會再有來世的。
夜裏,上爻和馮硯為宋樂苒守靈堂,小段為他們端茶倒水,添炭火取暖,不停的跑腿,馮硯看着小段越發硬朗的臉龐,叫住了他,問道:“這幾年,還好吧。”
小段朝他輕笑道:“挺好的,九哥對我很照顧。”
“那就好。”馮硯點點頭,他心裏莫名的有些後悔,當年他怎麽就想不開要小段去色誘上爻的呢,要是沒那事,小段恐怕現在還在他身邊吧,而他也不至于落得孤苦零丁,至少有人能和他說句話。
小段瞧他不開心,便端起板凳坐到馮硯身邊,就像往日他跟着他東奔西跑的打仗一樣,他是他的将軍,他對他言聽計從,偶爾秉燭夜談,會讓他更佩服将軍的膽色和英勇。
上爻坐在小段身後聽着他和馮硯聊起北平的峥嵘歲月,聊起初識宋樂苒的風華雪花,那的确是一段美好的愛情故事,只可惜了它的結局,将一切美好都粉碎。
夜裏寒氣加重,小段給上爻弄了一件大衣給他披上,而小段自己也穿了冬棉襖,抱着腿坐在板凳上陪着上爻。
“你去睡吧,這裏我一個人可以。”上爻勸道,小段搖頭,道:“我陪着九哥,再說了他也是我哥哥,雖然我沒見過他幾面,可看他的樣子,他應該是個好人。”
“你怎麽知道他是個好人,亂說,我們宋家沒一個好人。”上爻笑道。
小段伸手對着火盆取暖,俏皮道:“九哥這麽疼他,他肯定是個好人,九哥最喜歡好人,越好你越喜歡。”
“什麽?你哪裏聽來的。”上爻有些好奇小段怎麽會有這樣的言論。
“本來就是嘛,你那麽喜歡靖華,就因為他是個好人,靖華從來不殺生,就算他現在參加共産黨了,他也是打日本人,日本鬼子都是壞人,該打。”小段認真的說道。
上爻認真一想,好像也是的,靖華的手很幹淨,他沒有肆意妄為的取走無辜人生命,他和靖華簡直就是兩種極端,可是是什麽讓他和靖華偏偏就是認定了彼此,上爻也說不上來,他喜歡靖華,就算不是因為他是個好人,但也該是和這些沾邊的。
“他的确是個好人,至少在這裏他是。”上爻也伸着手烤火,“不過,好人通常都是要吃許多苦。”
“九哥,你是不是想靖華了,你們都分開了快五年了。”小段看着火光,“能不能給我講講你們以前的事。”
“我們一直都是聚少離多。”上爻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來一個剪紙,剪的是個人,小段認真一看那人穿着鳳冠霞衣,手工精制,小段不知為何腦海裏馬上蹦出來上爻的樣子。
“在我還是十五六歲的時候,還是個替人打雜的仆人,靖華是我們那裏大戶人家的少爺,很有名氣,他留過學,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別人都說他是神童,可是,他卻特別喜歡在青樓和戲院裏流連,而我和他就是在戲院裏認識的。不過那個時候沒有現在開放,我們只能偷偷來往,不敢張揚,或許,他的确和許多人不同,他是第一個不看出身,單單只是看人就願意對我好的人,他對我真的很好。”
“有次,我吃壞了肚子,班主給我刮痧……”
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可是又不是那麽遠,至少他還記得那麽清楚,他和靖華這些年相聚離別,無論是愛恨怎麽糾纏,都沒有讓他們停下對彼此愛,他們始終如一,所謂天長地久,也不過如此。
累了,乏了,倦了,也還是想和他在一起。
小段靜靜的聽着上爻溫柔的和他講從前的事,絲毫不浮誇,他撿着他和靖華生活裏的點點滴滴仔細的講給他聽,每到靖華出洋相時,上爻就會笑的很開心,而小段看着也會覺得很開心,這幾年相依為命,他終于明白,他和上爻的确是适合做兄弟,而上爻所愛的人,也該是靖華,那些年華,是誰也取代不了的。
宋樂苒的後事一過,馮硯便回到了部隊,上爻趁着閑蕩,帶着小段去上海走了一圈,本打算在上海多住些時,但戰火更加兇猛而來。
1937年7月,“盧溝橋事變”全面抗日戰争爆發,全國組織抗日,閻錫山急招上爻回山西,上爻無法只得告別宋傑回到山西,為抗戰做準備,而此時山西境內的抗日組織正在如火如荼的籌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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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六更,這兩天完成十一天的量,我真勤勞==
但是寫的挺爽的,金陵夜雨,會不會穿古風了==
後邊有大虐了。
☆、守城(上)
七月底,北平、天津相繼淪陷,日軍直逼山西而來。
閻錫山在“抗日決死隊”成立後,便讓上爻去與他們一同商談對策,8月初,上爻還在太原公館內籌備部署兵力,8月中旬,上爻與決死隊一起進入戰區。
9月初,日軍侵占大同,國軍節節敗退,計劃的“大同會戰”成為泡影,于是閻錫山下令部隊向大同以南轉移。
黎明接近破曉,上爻為接應撤出大同的隊伍,在沃野伏兵,暗哨接應。
小段把煤油燈在地壕上邊點着,不斷的向四周打探,上爻也是前腳出大同,後腳就接到命令要來接應戰友,身邊趴俯的士兵一個個豎着眼,想看清楚前邊有沒有人過來,來的是國軍還是日本人,這一點光亮,比起日本投放的照明彈實在是可以算作星星之火。
小段穿的軍服,覺得身上燥熱,太陽還沒升起來,地裏就在冒熱氣了,四周不知名的臭味,還有蚊子不斷進攻他的臉頰,“啪”小段幹脆一巴掌拍到自己臉上,對着燈一看,巴掌上全是蚊子血。
上爻也被蚊子叮的厲害,一邊的副官給他一瓶驅蚊水,說是效果好,上爻一聞那刺鼻的味道,便是把它遞給了小段,小段拿到手裏不管三七二十一往自己脖子臉上一糊,立馬“香體熏人”,上爻自覺走遠些。
小段渾然不知自己身上那味熏人,靠近上爻道:“這都快天亮了,要不我們再往前去。”
“再往前你能保準遇到的不是日本人,軍令如山,讓守在這裏就不準往前。”上爻又往旁邊挪,小段跟着他挪,自語道:“将在外,軍命有所不受。”
上爻臭着臉看小段,警告道:“現在你的上司就在身邊,你這話講的合适嗎。”
小段頓時像是踩到尾巴的老鼠,夾着尾巴逃走了,上爻看這個點都不見人影,心裏也有些擔憂,怕他們被日軍給殲滅。
突然有個人從魚肚白一樣的前方東倒西歪的往這邊跑,他手在空中劃着暗語,上爻一看就知道是自己人,立刻跳出地壕往前去扶住那人。
當前走出來的人,臉上看不到一點好顏色,黑糊糊的臉甭提多髒,上爻看到活人從前方撤出來,心裏一個激動,沖上前就把他往地壕裏撲,來人跌到土坑吃了滿嘴灰,沙啞的喉嚨裏蹦出來一句,“j□j的,輕點下手。”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上爻就聽清了他的聲音,上爻連忙把他的臉用力揉了揉,那人整張臉上,就是眼睛裏有點白色,他眨巴眼,盯着上爻的臉看。
小段眼疾手快的端起煤油燈往他們面前一舉,上爻對着這張如同黑炭一樣的臉,罵道:“你他媽怎麽搞成這樣樣子,去挖煤了!!”
靖華緊緊的抓住上爻的手臂,大笑道:“爻爻!怎麽是你啊,他們要說是你,我就不去煤礦了,直接投奔你了,那j□j的追擊,跑死我了。”
“你不是在南京投了j□j,怎麽跑到大同打仗了。”上爻激動的說道:“我說翻遍南京也不見你人影。”
“不是說你被拘在山西嘛,我主動申請來山西了,沒想到稀裏糊塗就去了大同,我其實想去太原,決死隊東奔西跑,不讓自己做主。”靖華咧嘴一笑,上爻終于看清他那大白牙,再看看靖華的身上,還真是結實了不少,上爻往他胸口一捶,笑話道:“結實了,果然是打游擊吃苦了。”
身邊的人看他倆如此熟,紛紛問道:“前邊還有人過來不,再不來我們都得撤走了。”
“大部隊在後邊,我是打頭陣的,爻爻餓死我了,給我一塊餅吃。”靖華這渾然從煤礦裏跑出來的樣子也讓上爻明白他肯定是吃了大苦了,立馬吩咐小段:“小段,快去拿兩塊餅過來。”
“哎,馬上。”小段把煤油燈往地上一杵,連忙跑着去給靖華找吃的。
靖華和着熱騰騰的開水,吃着餅子,塞得滿嘴都是,簡直是快餓死的前兆,他邊吃邊笑道:“虧我跑的快,再不吃就要餓死了。”
“你從大同出來,師裏還有多少人。”上爻坐在他身邊問道,前方斷斷續續的人都到了這裏,小段很快就将他們安頓好,該送吃送喝的一樣不落,有的傷員命在旦夕,還有的缺胳膊少腿了,缺人擡擔架,小段衣服一勒,直奔上去扛起來。
“我們這些打成散兵了,根本找不找人,反正現在甭管是不是自己師裏的,對上暗號就一起往後方逃,日本人丟大炮下來,我和隊友鑽進了煤礦裏才沒被炸死,但在地上的都炸的差不多。”靖華放下碗,道:“這次,我們往哪裏去。”
“退出來的兵去山裏,那裏适合打游擊,你和我一起往太原去。”上爻下令道:“這是軍令,在這裏,我是長官。”
靖華本想說他要進山,可這個時候,不分國共,只有家國,上爻讓他退去太原,必定有他的道理。
“是,長官!”靖華舉手朝上爻行禮。
等到大部隊在這裏集合,上爻便把靖華抽調出來做自己的随行士兵,他們連日往回趕,而山西的局勢日趨緊張,日軍不斷進攻雁門關以及平型關,妄圖奪下太原,傅作義帶兵在平型關與日軍大戰,死亡相當慘烈。9月26日,從前線傳來,國軍在j□j、聶榮臻等将士的帶領下取得平型關的勝利,也是抗日以來中國第一次大勝利,大大的鼓舞了人心。
上爻固守太原城外,閻錫山不斷加派兵力鞏固太原,大有反攻之勢,然而這只是一張表皮。
新四軍成立後,地方的抗日活動還在進行,但日軍的炮火不斷的進犯,山西境內節節敗退,太原岌岌可危。
1937年11月2日,閻錫山緊急召開會議,讨論太原是守還是棄的問題,傅作義奉命堅守太原,不日,日軍兵臨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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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守城(下)
靖華和小段跟随着傅作義去了城樓,上爻還在司令部與人談話,屋外轟隆一聲,日軍的飛機飛過上空,扔下一顆顆炮彈,上爻帶領部分士兵去城樓查看,傅作義部還在堅守城牆。
鏖戰不休,上爻見到靖華時,他正在給槍支換子彈,黝黑的臉上,是堅毅的神色,他幾乎是要誓死與太原共存亡。
上爻知道靖華性子倔,上爻也沒有多說什麽,國家存亡之際,不該貪生怕死,就是抛頭顱那也是理所應當,只是太原已如強弩之末,固守無用,各中厲害,上爻心中明白。
當夜,上爻主動找到傅作義商談此事,屋外炮火逼近,沒說幾句話就是耳邊轟隆巨響,上爻詢問傅作義,太原的去留,傅作義只道,要守就守到彈盡糧絕。
城牆被炸開後,日軍的攻擊更為猛烈,傅作義頑強抵抗,以炮火還擊,兩軍對壘炮陣,日軍侵入太原城內,城內死傷慘重,靖華在巷戰中彈盡,最後以刺刀與日軍搏鬥,渾身被砍出幾道傷,小段帶領十幾個兵硬是把靖華從死亡線上給扯了回來。
傅作義堅決不願撤退,上爻看靖華命在旦夕,再次向傅作義提問,太原是去是留,傅作義詢問自己的參謀長,紛紛覺得太原守不住了,必須突圍。
上爻主動提出作掩護,小段堅決不同意讓上爻帶兵掩護,拼死他也要守在上爻身邊,上爻向傅作義提出意見,“我們同為太原存活而抗戰,宜生雖未有軍銜,當拜一聲将軍。以後的抗戰還需将軍奮鬥,我為太原守軍,應不負将士所托。”
在做突圍前夕,上爻将靖華托付給小段,讓他帶着靖華出城,千萬不能讓他出差錯,小段千萬個不願意,他堅定的信念就是要伴在上爻左右,上爻給他下了最後的軍令,說在軍隊裏,他是長官,在家裏,他是兄長,無論哪條路,他都得聽話。
而後上爻辭別靖華,靖華還因為刀傷失血過多,幸好是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