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傑克連忙做了一個祈禱的手勢,罵道:“奸詐的商人。”

“愚蠢的騙子。”上爻得意的還他一句,兩人相視之間,一群日本人就撲到街上抓着在他們前面低頭不敢張望的人審問着,叽裏咕嚕的日本話,上爻是一句也不懂,傑克拖着上爻慢慢的從他們面前繞過。

他們大搖大擺的從大街一路走到碼頭,遠處的輪渡成群的在海港裏停靠着,神父率先去買船票,日本人守在售票口,一個個人拿着照片對人臉,上爻就站在傑克身邊,日本人是看都不看一眼的。

傑克買完票立刻轉身要上船去,身後傳來一大串腳步聲,有人喊住了傑克,“神父,請留步。”

傑克和上爻一起轉身,只見一身白色洋裝的青年帶着一群打手上前來,傑克張開手臂,朝他笑道:“謝三少,好久不見。”

“這位是新來的神父嗎?怎麽以前從未在教堂裏見過。”謝雲棠笑道,傑克呵呵一笑,道:“這是上海過來的神父,這次接我去上海與他們一起傳教。”

謝雲棠聞言輕輕一笑,年輕的臉龐卻不掩戾氣,上爻謹慎的打量他,估摸着情況不對就立馬開跑。

“原來如此,那恭喜神父能找到志同道合的同胞,一個人在廣州傳教的确辛苦。以後有時間再回廣州,一定要來找我敘舊。”謝雲棠輕笑道。

傑克點點頭,“同樣為你祈禱,願主與你同在。”

“謝謝神父,時間不早了,恕不遠送。”謝雲棠稍稍彎腰笑道,傑克同樣謝禮,待到傑克和上爻正準備轉身要走時,謝雲棠卻又喊住了他們,問道:“神父,昨天有沒有人去教堂。”

“沒有。”傑克‘慈祥’的回道:“昨夜我一直在教堂裏禱告,沒有任何人來教堂。”

“是嗎。”謝雲棠笑道:“神父,昨天我去禱告了的,清晨,不知道你是否聽到。”

“那時我好像還在房裏。”傑克從容的回道:“錯過了你的禱告,我很抱歉。”

“這倒不必。”謝雲棠道:“好像船要開了,我就不打攪您上船了。”

傑克點點頭,立刻拉着上爻趕到船上,鳴笛後船轟隆轟隆開啓,上爻同傑克一起站在船艙外看廣州碼頭越來越遠,而身後的世界,放眼望去,是一望無垠的大海,與天際相連,海天一色為湛藍,美不勝收。

傑克和上爻躲進船艙就把神父的衣服給脫了下來,上爻剛才生怕謝雲棠把他給認了出來,要是被謝雲棠這個煞星抓住,怕是把上爻切成八塊都不夠他洩恨,謝雲棠出了名的是個有戀兄情結的混球,謝君棠見到他就往遠處躲,就怕和他這個弟弟在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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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雲棠是個變态。”突然傑克嘀咕着說道。

上爻淡淡的看他一眼,略有疑惑的說道:“難道他對你……”

傑克臉立刻拉下,作出一副很受不了的樣子,道:“你也很龌龊。”

上爻把袍子往他臉上一甩,道:“別以為會幾句中國話就能亂罵人,這是教訓你的。”

傑克把蓋住他的袍子拿下來,道:“你和他一樣腦袋一轉彎就知道男人和男人也可以,你不龌龊是什麽。”

上爻把胡子一撕,坐到一個麻布袋子上笑道:“那就是吧,什麽事啊,說一半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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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神父(下)

傑克把神父袍子往地上一墊,席地而坐道:“他j□j了自己的哥哥!”

上爻聽到此話猛的從麻袋上站起來,震驚的說道:“你說什麽!你怎麽知道的。”

“昨天早上我躲在簾子後面,聽到他的禱告,真是衣冠禽獸,連自己的哥哥也不放過。”傑克聳肩道:“他們謝家為日本人賣命,還殘殺同僚,結果自己屋裏的兄弟還亂倫,你們中國人民風果然開化。”

“謝家的老大在北平,他能強、暴的哥哥,只有君棠。”上爻喃喃自語道:“他害了君棠。”

回想起昨日君棠種種反應,上爻一時間竟覺得心裏怪難受的,知音難覓,卻總因立場而劃分開來,謝君棠其實并不太管謝家銀行的事,謝雲棠才是謝家的第一把手,謝雲棠一向以戀兄為奇,恨不得和他哥哥寸步不離,謝君棠生性風流愛美色,惹得謝雲棠很不高興,兩兄弟為此事三番四次的争吵,上爻在謝雲棠那裏也吃過苦頭的。

只是沒想到他們兄弟二人竟然會發展到這一步,看來他還太低估謝雲棠的喪心病狂。

昨天君棠對此事只字未提,現在仔細一想,原來那名單竟是他這樣換來的,上爻呆坐着,他想起小段和他在太原城裏被宋幀折磨的那段日子,小段已是錯了,現在又搭進去謝君棠。

越是想着這些上爻心裏更是如針刺,他坐着不說話,傑克便好奇的盯着他看。

“喂喂,你該不會認識謝雲棠的哥哥吧。”傑克說道:“謝雲棠這家夥都是個缺德的,他哥哥好不到哪裏去,活該。”

“你倒是神通不成,你怎麽知道他缺德,不知道就別亂說話,謝家的壞事都是謝雲棠做的。”上爻道:“你和謝雲棠挺熟的嘛,怎麽不跟他要點錢。”

“你以為我沒要過,他又不是和你一樣窮途末路,任人喊價。”傑克摸摸頭發,把十字架脖子上取下來扔到一邊去。

“吃軟怕硬。”上爻低聲罵道。

傑克把袍子往地上一墊,躺着說道:“我這是你們中國人說的識時務者為俊傑。”

“你在中國生活了多少年?中國話說的不錯。”上爻心想他和這個騙子還得一起奔赴南京,還是需要締結同盟關系。

“嘿嘿,不告訴你。”傑克笑呵呵的說着,而後他又說道:“宋少,去南京幹嘛呢,都說那邊挺亂的。”

“哪裏不亂,全天下都亂。”上爻苦笑道:“任憑它再亂,我也要去找一個人。”

“找誰?”傑克好奇的問道。

上爻道:“很重要的一個人。”

傑克聞言也沒再多問,而是感嘆道:“坐了這麽多年的船,頭一次能和人說說話,以前漂洋過海也是一個人。”

上爻聽他這麽說,反倒是自嘲起來:“你嘛,反正也總是一個人,習慣就好了。我才叫可憐呢,身邊的人死的死,走的走,現在反倒是孤苦零丁。”

傑克側着身子,用手撐着後腦勺,略有好奇的調侃道:“我看你挺好的,一點也不落魄,一個人就一個人,活的潇灑。”

上爻聽他這樣說,大笑道:“一個人當然好,無牽無挂,不過我不甘心,我得去找個人補我身邊的空缺,反正活着就要有信念。”

“你們中國人最喜歡騙人,連自己都騙。”傑克打趣道。

“我從來不騙自己,我最愛騙別人,特別是傻子。”上爻似是而非的說道:“別人是騙錢,我是騙比錢還貴的。”

傑克輕笑着搖頭,唏噓一聲,上爻也不多做解釋,兩人就這樣一躺一坐,暈暈乎乎的從廣州到上海,餓了就裝成神父去大倉裏混吃混喝,醒了就談天說地,說着花花世界,就像是忘卻所有煩惱,而戰争在這片海域,顯得那麽寧靜。

上爻已經很久沒這麽放松,他站在船艙外看夕陽染紅的大海,天空不時有飛機成群飛過,戰争依然在陸地上肆虐,哪怕是遠渡重洋,世界也并不安寧,一寸樂土,都是自欺欺人。他渴望遠離戰争,何嘗不是自欺欺人。上爻從口袋裏拿出疊好的那張剪畫,将它攤開,紅紙因為時間的關系,已經有些褪色,這是靖華留給他唯一的物品,也是他迄今為止,唯一慎重保管的東西。

轉眼他們就分開了快兩年,他曾經那麽害怕與他分離,可如今,雖有痛苦,但絕不後悔。

上爻瞭望着輪船駛向的遠方,他堅信,靖華會在遠方等他。

傑克拿着不知道從哪裏騙來的酒走到上爻身邊遞給他一瓶,上爻喝下一口,道:“以後我就跟着你混算了,有吃有喝賺錢還不累。”

傑克聞言大笑起來,他舉起酒瓶大口大口的喝下幾口,而後他撐在欄杆上,看着遠處夕陽染紅的海面,贊嘆道:“beautiful。”

上爻聽不懂洋文,但大致也能猜出他的意思,如此遼闊的大海,的确是人間美景,它歸樸于天地,寧靜又波瀾壯闊。傑克低頭見到上爻手中的剪紙,笑道:“這是什麽?很漂亮。”

上爻背靠在欄杆上,仰起頭大口喝下一口酒,笑道:“剪畫。”

“這剪的是個人吧,你們中國的姑娘手工活很厲害。”傑克贊道,上爻聞言大笑起來,笑的幾乎前翻後仰,傑克不知道他在笑什麽,莫名其妙的看他,上爻與他對撞酒瓶,笑道:“來,為中國手藝精巧的姑娘幹!”

傑克與他對撞酒瓶,看他笑的很是開懷,也不計較他那莫名其妙的笑,反而是問道:“一直帶在身上?一張紙,很容易就沒了。”

“盡力而留吧,要是真的弄丢了,也沒辦法。”上爻把剪畫折好收起來,他背靠在欄杆上,把頭往後仰,有種要墜落到大海的感覺,傑克使壞的往上爻的咯吱窩裏一撓,上爻立刻翻身把傑克往地上壓,笑罵道:“你要是把我弄死了,錢我是一分也不付的。”

傑克被他勒着脖子,幾乎要翻白眼,他扒着上爻的手,大叫道:“我要是死了,你也去不了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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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來錢

上爻使勁的把他往欄杆上一壓,幾乎要把傑克推下船,在他快掉下去之前,立刻又把他拉着,傑克被吓的酒瓶都掉到海裏去了,上爻看他真被吓到,拍拍傑克的肩膀,笑道:“兄弟,保重!”

傑克死死的瞪着上爻,罵道:“shit!你個混蛋。”

上爻把酒瓶一舉,往他嘴裏倒酒,傑克張開嘴喝下,上爻笑看着他,末了把酒瓶往他懷裏一塞,道:“尊敬的神父,你該戒酒了,酒量不怎麽樣啊。”

傑克站起來果然是有些東倒西歪了,上爻看他如此,自己轉身先離開,傑克朝着上爻的背影使勁的做着要把他打到趴下的動作,上爻快走到船艙時回頭看他一個人還在那裏蹦蹦跳跳的對他使拳腳,道:“這是中國武術,如果你想打贏我,去河南少室山學武,回來繼續找我單挑。”說罷上爻得意的進了船艙。

傑克站在原地,眉頭緊皺着說道:“武術?”他思索了半響便喊叫道:“少室山在哪裏?我要去學武術!”

上爻站在船艙聽着傑克的呼喊,道:“再去找一些晚餐來,就告訴你少室山怎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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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後,輪船在上海碼頭靠岸,上爻和傑克上岸的時候都覺得腳發虛,傑克看着繁華的大上海,張開手臂,嗷嗷直叫,結果他那古怪的聲音立刻招來日本人的審查,上爻與他一起穿着神父的袍子,與日本士兵做着手勢,最後傑克把口袋裏的紙幣全掏出來給他們就安全過了海關。

上爻拖着他立馬走人,唯恐多留一秒,還要和日本人打交道。

身無分文的上爻和傑克在大街上走着,傑克将十字架高舉過頂道:“我們可以去教堂請求援助。”

上爻諷刺道:“你這半斤半兩的假神父,騙騙門外漢就行了,去教堂裏那不是找死,你連個信件文書都沒有。”

傑克把箱子往地上一戳,道:“那我們怎麽辦,從上海去南京,坐火車也要花錢,何況還要吃飯。”

上爻聽他說要坐火車,潑他冷水道:“京滬鐵路不好走,有錢也要悠着點。”

“那也不能走着去吧,反正沒錢,哪裏都別想去。”傑克耍賴道:“你們中國有當鋪,你身上要是有值錢的,我們去當鋪換錢。”

“全身最值錢的就是兩把槍,你要不要!”上爻冷冷的說道,傑克一聽他身上有槍,立刻防範的看他,上爻看他這膽小的樣子,打趣道:“有槍子彈也不會浪費到你身上,你別這副樣子。”

傑克聞言離他遠點,撿起箱子道:“那我們總得弄錢。”

上爻站在大街上四處打量,看着前面閃着彩燈的歌舞廳,笑道:“去那裏瞧瞧。”

“那裏是花錢的地方。”傑克跟在上爻屁股後面道。上爻瞧他一眼道:“讓你跟上就跟上,廢話這麽多。”

上爻在歌廳外的巷子裏就把自己那神父袍子給脫掉了,他穿着自己那身長衫大搖大擺的走進了歌廳,傑克也脫去神父的袍子,跟着在他身後,道:“這裏很貴。”

“越貴越好。”上爻低聲道:“越有錢越容易騙。”傑克正經的跟在他身後,裝出很有氣勢的樣子。

有服務生過來招待上爻,将他們安置到座位上,上爻翹起腿不可一世的坐着,他随意的開口道:“上最好的香槟。”姿态從容不迫,服務員立刻高興的去拿酒。

只要有錢,在上海歌舞廳裏能買到最合心意的笑場,傑克看着身邊走來走去的妙曼舞女,眼睛裏精光乍現,那穿着高叉旗袍的豔裝女子們成雙結對的走過,上爻輕笑着向她們舉杯致敬,美女們掩嘴一笑,坐到他身邊和他聊起天來。

“這位先生看起來很面生,第一次來百樂門吧。”舞女撩弄着頭發,風姿卓絕的笑道:“光是喝酒多沒意思,不如,一起跳個舞。”

上爻聞言輕笑,他站起身走到美女面前向她彎腰道:“邀舞應該是男士主動,請問能否與我共舞一曲。”

上爻長相英俊,身材又高挑,彎腰時臉上帶着淺淺的笑,一身風流倜傥的氣質,美女向他伸手,道:“謝謝。”一旁看熱鬧的舞女們紛紛笑的像花,傑克被美女們簇擁着站起來,一起到了舞池裏狂歡。

臺上有舞女千嬌百媚的歌唱,上爻扶着美女的腰與她談笑調情,美女被他哄的笑意不絕,傑克看他這樣會哄女人,不禁在心裏罵着色鬼,自己卻也和一群舞女跳起舞來。

上爻跳完舞便和她們一同回到位子上,舞女們笑問着他從哪裏來的,上爻回道:“廣州。”

正在這時一位男子坐到了上爻對面,上爻一看面前的人,立刻把傑克喊着:“洋鬼子,跑。”

來人拿出槍對着上爻的腳下開槍道:“你跑什麽!”全場嘩然,本有人想跑,卻被門衛攔下來。

上爻退後一步,歪頭道:“見到你都不跑,見到誰開跑。”

那人拿着槍,朝槍口吹着煙笑道:“宋九少,你好多年不來上海,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想想就行了,不用敘舊。”上爻幹笑道。

那人把腿擱在桌子上,拿出一根煙開抽,對着上爻吹了一大口煙,上爻用手将煙子撫開,那人深沉的說道:“來上海不找我,不夠意思。”

上爻聳肩,無可奈何道:“我淪落到這個地步,當然沒臉見你。”

“青幫這幾年也是多事,要不然我還想去山西給你燒紙錢。你不是死在太原了嗎,怎麽又活過來了,不在前線打仗,跑來上海做什麽?”來人笑道:“可不是做了賣國賊吧。”

“要做賣國賊,何必打仗,又何必千裏迢迢投奔國民政府,阮少爺,話不能說的诋毀人。”上爻見他這副要和自己杠上的樣子,道:“我還有要事,必須離開上海,沒盤纏,正好你在嘛,就借我一些錢。”

“什麽時候,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一向不可一世的宋九少也會開口和人借錢了。”阮少爺拉下臉,道:“要錢沒有,結賬我們再算。”

“生來一條命,全給你……”上爻邊說邊抓起香槟酒的瓶子往阮衛民頭上砸,阮衛民幾乎被砸暈,上爻直接跨過桌子,到對面去搶過阮衛您的槍,用槍對着他的腦袋,道:“你有種,十年不見就拿槍指人,身上哪裏有錢,全拿出來。”

一邊的青幫殘餘眼看着自家少爺頭頂開花了,頭還被人拿槍指着,紛紛不敢動手,上爻扯起鮮血淋漓的阮衛民,撕開他的忖衫,他脖子上戴着純金的項鏈,上爻給他扯了下來,阮衛民痛的大叫一聲,舞廳裏的人都往後躲,不敢亂跑。

上爻向傑克做了個出去的眼神,上爻警告着其他人道:“別追出來,要是你們敢輕舉妄動,我立刻崩了他。”

說罷上爻和傑克一起退到大門,上爻關上門,拖着阮衛民,道:“抱歉,故技重施,都十年了,你還是那麽蠢。”

阮衛民眼裏恨不得吃人,他罵道:“狗、日的,以後見到你,老子肯定一槍把你給收拾。”

上爻開懷的笑道:“謝謝你的項鏈,我就不還給你了。”

說罷上爻把阮衛民的頭對着百樂門的大門一撞,轉身拉着傑克開跑。等到裏邊的人聽到門被撞開,他們紛紛跑到門口,只見阮衛民吃了大虧的趴俯在地上。大批人立刻追到街上,可是上爻和洋人已經不見。

沒一會,兩個手拿十字架的神父從他們身邊走過,青幫的人還在相互謾罵着,“我說他們從這裏逃走了!”“我明明看到的是那裏!”“要麽分開追,你們那邊,我們這邊。”

上爻和傑克眼看着他們朝相反方向跑,踏着歡快的步子去了當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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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末路(卷二終)

傑克拿着一疊票子,道:“你真是個土匪。”

“彼此彼此。”上爻負手而立笑道。

傑克後來又罵道:“這個方法真是我見過最蠢的,要是他見到你就開槍,你不就死的慘。”

“他不會的。”上爻運籌帷幄道:“青幫裏,他又不是一把手,我死了他交不了差。”

“你到底是什麽人,怎麽會和青幫有聯絡。”傑克好奇道:“你打過仗,莫非你是軍人。”

上爻從他手裏搶過一筆錢,收到自己口袋裏,笑道:“我是個商人。”

傑克跟在他後面出去,罵道:“奸商!”

上爻和傑克在上海填飽肚子換了一套幹淨衣服就想着繼續趕路,傑克說上爻這是草菅人命,強烈要求在上海休息一夜,上爻聞言笑的和氣,他鎮定的說道:“這一夜就夠阮衛民找到我們,到時候你就知道什麽叫做草菅人命。”

傑克知道他這是j□j裸的威脅和壓迫,雖然是身心俱疲,但還是性命更重要,所以傑克配合上爻離開上海,只是夜間出了上海也要憂愁怎麽去南京,上爻出主意道:“跟着那些歌舞團,或者是日本運輸的隊伍潛到火車上,去南京不就順路了。”

傑克罵他喪心病狂,道:“你是不是瘋了,被日本人發現那還不是死十次都不夠的。”

上爻依舊鎮定的說道:“我又不是沒坐過這種車,我去年回廣州,就是蹭的日本人的運輸線。”

“那還不如去搶飛機得了。”傑克郁悶的說道,上爻嘆息道:“我也想過,可是我不會開飛機。”傑克真是被上爻磨的頭疼,于是他說道:“我們可以弄車,我會開,偷車我最拿手。”

上爻挑眉,拍他的肩膀欣慰的說道:“早說嘛,我就知道你有一技之長。”

傑克抓着頭發罵道:“果然是奸商!”

傑克偷車的技術不錯,兩人天剛黑就弄到車子出了上海,可是在出管轄區遇到日本人的搜查和盤問,傑克在過關這一方面有娴熟的技巧,很快他就說服了那些日本人放行。

上爻還算享福,一路颠簸着睡着了,傑克簡直就是瞎着眼睛亂拱,又困又累,幾次差點開進路邊的池塘。他累的厲害的時候,轉頭看上爻竟然睡的一動也不動,大聲叫罵着,而在睡夢中上爻笑的像只狐貍,絲毫沒有醒過來的意思。

他們開車行駛在公路上,一段艱阻一段易的路程,從上海到南京城外,已是第二天上午。

依據諾言,上爻在城外就和傑克分道揚镳,傑克看他如此爽快的給他結賬,問道:“一個人很危險,幹脆我和你一起進去。”

上爻聞言笑道:“多謝你搭手,要不然我恐怕連廣州都出不了,你直接去香港宋氏軍工廠找一個叫梁叔的人,就說是九少的朋友,讓他付給你錢就行了。”

“好吧,那你保重,對了,少室山在哪裏?我以後學了武術去哪裏找你單挑?”傑克不甘心的問道:“我會打敗你。”

上爻笑道:“中華武術,博大精深,沒有三年五載難成大器,不如這樣,你到少室山學藝,五年後我去找你。”

“好,那你可千萬要來,五年後我一定打的你求饒。”傑克摸摸鼻子拿起自己的那個寶貝箱子坐進那輛車子開車離開。

上爻看他走遠了,才轉身走在公路上,回想起j□j說的南京根據地,不由得看着日頭和風向自語道:“荒草滿城頭,東南西北分不清了。”

不過看着前方有牛車過來,上爻立刻打手勢,牛車在他面前停下,上爻客氣道:“請問一下,苦渡河在哪裏?”

“南京沒有苦渡河,苦,不渡河。”趕着牛車的人爽快的回道。

上爻一聽心裏一喜,回道:“苦渡河,東南西北兩邊護城河。”

牛車上的人立刻跳下車,笑道:“同志,哪裏來的,怎麽一個人在這大馬路上。”

上爻也知暗號對上,他們将自己當共、黨看待了,回道:“我從廣州來的,找一個人。”

“找誰呢。”趕牛車的連忙讓上爻坐上車,笑道:“好多同志都在城裏去了,根據地裏沒多少人了,你說說看找誰,我幫你問問。”

上爻連忙問道:“我找楊靖華,他在大同和太原打過仗的。”

“你找靖華啊,你是他家什麽人啊,他和他愛人在城裏做事呢。”趕牛車的人笑着問道:“他家娃在家裏,要不,你去看看。”

上爻一聽大爺的話,心裏一墜,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他愛人?他成婚了?”

“兩年前嘛,娃娃都快斷奶了。”大爺趕着牛車笑道:“走走走,趕緊去看看他娃娃。”

上爻失魂落魄的坐在大爺身邊,牛車的車輪在路上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上爻卻覺得心裏有些空蕩蕩的,那一別,本就是相互承諾的家國天下,他誓死守衛太原,能活着出去,根本無人會料到。

靖華不知他仍活着,會娶妻生子是常人都會做的選擇,他無權責怪,可是……他還活着,即是活着,靖華又會如何,他該以何種立場去打攪他的生活。

上爻突然喊住了大爺,讓他停下牛車,大爺有些不理解的看他,上爻客氣道:“既然靖華在城內,我還是去南京城找他吧,多謝大爺的好心。”說罷上爻從車上跳下,大爺朝他揮揮手,叮囑道:“你要是進城,就借宿在金陵酒樓,那是我們的人。”

“多謝,您一路小心。”上爻說罷黯然轉身,身後的牛車越來越遠,上爻走在這空無一人的大馬路上,竟覺得心裏空空如也,走着走着,他便有些累的不想再動,上爻所幸坐在馬路邊上的草堆上。

他沉默的坐着,早已習慣了孤獨的等待和尋找,只是他從沒想過會是這種情況,他始料不及,卻也無法抵抗命運的無情,他絲毫不敢怨恨靖華,只能獨自承受這樣的結局,上爻拿出口袋裏珍藏的剪畫,半響後,一滴滴水砸落到剪畫之上,他只是靜靜的去承受這種撕心裂肺,這次他是真的要一無所有了,比十五年前還要慘烈。

曾經至少他還有青春,心中還有對愛情的盼望,可如今他經歷世事的一切,早已青春不在,三十而立,卻是孑然一身,而最痛苦的莫過于,所愛之人,與他擦肩而過。

人生若是沒有後悔,便是常留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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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虐的胃痛,完結了尼瑪就是坑爹的神作!==

祝元旦快樂!走起,吃肉肉去。

☆、戰火(上)

1939年夏重慶

“我在戰火紛飛裏選擇回到重慶,那時重慶正在遭受日本戰機的轟炸,大火将重慶的部分街道燒成廢墟,死亡幾千人,二十多萬人失去家園,哀鴻遍野,就像是淪陷時的太原城。蔣委員長命我參與重慶的後勤工作,而我堅持要上第一戰線與日軍做正面交鋒,蔣委員長不同意我再加入大規模戰争,我只能死守重慶,後來,我才知道在重慶看到的,才能讓我堅持抗戰的決心。”上爻幾年後被美國記者采訪的回憶錄這樣講道:“我在絕境裏回到重慶,是為了堅持我與愛人共同的理想,即使我們不會在一起,我仍然會完成我們的理想。而在重慶那幾個月的生死線上徘徊,讓我更加懂得,個人的情感在國家責任面前,已經微乎其微,我與所有堅持在抗戰一線的将士,都有為國家存亡抛頭顱的決心和毅力,這是當時所有愛國将士本該有的軍魂。”

“這裏!!這裏!!宋少将,這裏有人受傷,你先過來看着,我找人來擡擔架。”被一輪戰機轟炸後的廢墟裏,磚瓦碎石滿地,上爻與消防隊的人一同趕到被轟炸嚴重的地方,到處排查傷員和營救尚有生機的貧民百姓,上爻穿着一身軍綠的短袖幫助消防人員用水泵滅火,聽到遠處有人喊他,上爻立刻把水泵遞給身邊的人,他半跑到重傷員身邊,只見他肚子上裂開一條縫隙,腸子混着血液流了出來,血已經流了滿地,那人捂着腸子不斷j□j,上爻喊着要去找人過來支援的小夥子,道:“還喊什麽人,趕緊把擔架拿來,我和你一起把他擡到醫院去。”

“可是宋少将,這路不好走。”消防兵為難道,上爻自己跑去拿擔架道:“又不是穿的裹腳鞋,說搬就搬!”

說罷上爻把擔架扛着搬到重傷員旁邊,和消防員兵一起将他搬到擔架上,瓦土呸房土鋪成的路走的東倒西歪,上爻的手被壓的打水泡,他把擔架一抖,換換力氣繼續前行,消防兵在前面也是磕磕碰碰幾次都要倒下去還好有同志把他扶住,兩人一口氣不歇的走了一整條街才到戰地醫院,護士和醫生手腳麻利的把傷員接下來。

忽然天空中又一陣飛機的轟鳴聲響起來,上爻眼看着炮轟迎面而來,拉着群衆往前面的防空洞躲去,他大喊着:“快走!!前面兩百米有防空洞,下防空洞,不要擁擠,下防空洞。”

他邊跑邊朝慌亂的人群呼喊,和他一起來的消防兵連忙喊道:“宋少将,你快下防空洞,上面太危險了。”

“先疏散人。”上爻話剛說完,就有一顆炮彈在他前面的房屋擲下,轟隆一聲巨響,塵土漫天,有的人被炸彈的沖擊力炸的血肉橫飛,一個手臂飛到消防員懷裏,他恰巧接住,轉手就給扔掉,再看他自己手上已經是滿手血腥,他吓得臉色蒼白,上爻看形式嚴峻,嚴肅道:“快到防空洞!跑!!”

上爻扯着消防兵大步跑着,身後的戰地醫院頃刻成了粉末,日本的轟炸機在低空掠過,上爻在最後鑽進防空洞前,拿出槍對着那轟炸機上笑的龇牙咧嘴的日本鬼子送了一槍,而後他快步跑進防空洞裏邊,這裏已經聚集了不少市民,突然一個女士大喊:“婷婷!!婷婷,你在哪裏!”

“怎麽回事,你推什麽推,都是人,你擠我不擠啊。”有人不耐道。

剛才大喊的女士哭訴道:“婷婷怎麽不見了,我閨女剛才和我在一起,她怎麽不見了。”

有人嘀咕道:“剛才外面的地上好像有個小姑娘,我也沒看清,人太多了。”

“婷婷在外邊,我閨女沒進來,我要出去找她。”那個女士突然發覺自己的閨女不見了,大聲喊道,外面又是接連幾聲轟鳴巨響,那女士就像是發了瘋一般要往外面去,消防兵拉住她,勸道:“現在不能出去,外面都是炸彈,出去就是送死。”

女士凄厲的喊道:“我就這一個閨女了,他爹去年戰死了,她是我的命根子,你讓我去找找她,她一個人害怕。”

上爻把她往人群裏邊推,鄭重的說道:“你冷靜下來,外面太危險,你在這裏等着,我出去!”

“少将!你不能出去!”消防兵扯住上爻,激動的說道:“出去會沒命的!”

“你當我是紙糊的,小兔崽子,我以長官的身份命令你嚴守防空洞!”說罷上爻扯開消防兵,大步沖出防空洞,他在瓦礫碎石裏艱難的行走,忽然他聽到一聲聲抽泣,“媽媽,媽媽。”

上爻聽着聲音跑到一個大石頭處,石頭應該是類似于房板的東西,整塊都給壓到小姑娘身上,上爻低下頭喊道:“婷婷……”

小姑娘的小手從石板裏伸出來,她竭力喊着“媽媽……媽媽……”

上爻使勁的搬着那石板,可是卻無法移動分毫,上爻打四周看,被轟炸成焦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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