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才行,別自己把自己弄死了都不知道怎麽玩的。”上爻随他們起哄,鎮定道:“這一帶偏僻的很,你們千萬要注意。”上爻突然警覺的說道,他這麽一說,大家都規矩了,靖華也在四周打探,雖說河谷偏深,黃河支流長年無人來訪,林深蟲多也沒什麽可見怪的,但這裏的路上都鮮少有人跡,時不時還有爬行動物在地上爬過,詭秘的很。
就算不怕遇到日本人,也要提防有原始居民,這裏常年無人來訪,如果有人住民風也不會開化到哪裏去,上爻扯出來一根草咬到嘴裏,靖華立刻扯下來扔掉,道:“野草有毒的,真不怕死。”
“這也要管吶。”上爻很無奈的說道,從這邊開火後,靖華是從各方面管着上爻,有士兵看靖華扯了上爻嘴裏的草,打趣道:“宋師長就怕連長,連長都快成參謀長了。”
“你們師長橫豎是個不怕死的,你們不盯緊點,到時候把你們都往蛇窩裏送,看你們還縱容他亂來。”靖華教訓道:“他是少爺做過來的,把人命不作數。”
“師長是帶隊的,這一路邊打邊跑,別說成效不錯,這是在往敵人的懷窩裏捅。”士兵學足了上爻的那套,“上場殺敵嘛,視死如歸,理所當然。”
“個屁!死了你還打鬼的仗,本來是誘敵深入,再集中消滅,結果你們師長打成了深入敵方,這鳥不拉屎的河谷,地圖上都沒畫個大概。”靖華憤憤不平道:“快點走,晚上指不定能煮蛇羹吃。”
“連長,是你帶着大夥往河谷裏跑的,不能都推到師長身上啊。”有個年齡小的兵站出來說了句公道話,上爻馬上笑開了顏,靖華立刻罵了句:“你個吃裏扒外的。”
“行了,再說下去,楊連長要以為我合夥大家欺負他一個人,前面帶路的眼睛放賊點。”上爻叮囑道,大家紛紛偷笑着往前趕路,靖華把槍往背上杠,兩只手勾着槍說道:“不要故意j□j白臉,你真當我是那麽好唬的,讓你別這麽打,現在真是有來無回,後面是日本鬼子,前面都是叢林,指不定這林子裏有什麽洪水猛獸。”
“就是獅子,也只能這麽打,我們意見不統一,但目标相同。”上爻跳過兩根樹樁,用槍挑開針葉,道:“小心點,你先過去。”
靖華看他一眼,率先過去,上爻尾随過去跟在靖華身後邊走邊說道:“往這裏來比在平原上好,至少大炮是過不來的。”
“上爻,把他們逼急了,說不定他們要放燃燒彈,把我們都給逼死在這裏。”靖華壓低聲音說道,“都是樹,燒起來就是個爐子,我們還在林子裏七拐八彎,火燒起來比人跑的還快。”
“我知道你擔心這些,但是我們這不是成功的拖住了他們的部分兵力嗎,這一仗不到最後,不算輸。”上爻輕笑道:“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我聽他們說你以往打仗都是沖鋒陷陣的,怎麽這次就這麽謹慎了。”
“謹慎?怕是你想說畏畏縮縮吧。”靖華看他一眼,坦率道:“從前要死自己一個人,現在有任務在身,帶着一個連,雖然不能貪生怕死,但也不能全都給弄死了,能活着還是要争取活着。”
“你說的也有理,但是打仗的事,說不上沒個變數,你也知道,我們在前邊的,總要抗的住炮火,要不然不就全給後邊了。”上爻怕再說下去靖華不高興,于是又哄道:“不過,這一役也差不多了,以後聽你的。”
“你總這樣說,哪次不是臨危就随着自己來。”靖華嘀咕的說了一句,但也沒再較真的說下去。
他們一行人在河谷裏走到晚上才找到石壁河灘歇腳,有人帶着火柴,想起火烤些東西吃,上爻制止了他們的行為,把火苗全給拍息了,道:“你們這樣,是自尋死路,日本飛機在頭頂飛過去就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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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華也附和着讓大家不能生火,可是走了一天的路,又接連打仗,大家夥都餓的難受,上爻前後看了好幾圈,最後只得說找個隐蔽的地方生火,餓着也不是辦法。
天氣熱,跳到河裏的人邊抓魚邊洗澡,熱熱鬧鬧的一群人,褪盡疲态。
上爻在周圍兜兜轉轉幾圈,從茂林一路跑來,日本人追了半路就沒見到人影,上爻覺得不太對勁,他們在茂林裏吃了虧,怎麽也不會放手讓他們跑。
作者有話要說:
☆、河谷(下)
正待大家放松警惕時,漆黑的天空突然一陣炸響,亮如白晝,上爻擡頭看去,只見頭頂一架飛機轟隆的駛入視線,上爻連忙站起來喊着大夥跑,正在這時,一顆炮彈丢下,立刻點燃靠近他們的林子,火迅速蔓延開來。
上爻和靖華領着士兵們沿着河谷跑,這樣可以避免被火圍攻,可是河谷沿岸也有炮彈轟炸,上爻看這架勢,日本人是想把他們收拾在這一片了。
靖華在危急之下,下令要大家跳下河裏去,上爻水性不佳,靖華拉着他就撲通的落下了水,在水裏上爻憋不住氣,手臂亂揮舞,靖華按着上爻的頭和他嘴貼着嘴渡氣。
耳邊持續了好一段時間的炮轟,直到上爻覺得自己要斷氣了,炮轟聲才逐漸遠去,他們在水下待了好一會才浮上去,其他的人都已經上了岸,上爻上岸的時候,胸口還覺得憋的慌,靖華為他順氣,上爻躺在靖華腿上,喘着粗氣道:“趕明回黃河,我得練練水性。”
大家一看上爻竟然怕水,都打趣道師長是南方人吶,上爻笑道他在北方過的年數比在南方多,騎馬可以,下水就真不行。
靖華早知道上爻怕水,不跟着他們起哄,他把上爻從地上扯起來,道:“這樣下去,遲早得被他們炸死。”
“那也只能這樣。”上爻漫不經心道:“帶過來的大炮,射程有限。”
四周都是火海,上爻和他的士兵們被包圍在這裏,舉步維艱,突然,從上游傳來一陣陣聲音,上爻揪着火光看到有人從河谷上游走來,而且還不是小部隊。
靖華防備的看着來人,上爻看清了大部隊的衣服,拍拍靖華的手道:“別緊張,是自己人。”
“兔小子,還活着呢。”當領頭的人的面目清晰可見後,上爻聽到了他帶着笑意的聲音,上爻大喜過望的看着來人,立馬從地上跳起來問道:“馮硯,你怎麽來這裏了!”
“當然是奉命來支援你的,不錯嘛,拖住了前線的日軍,還殺到了淪陷區裏邊,一天一夜沒你們團的消息,還以為全滅了呢。”馮硯大搖大擺的走到上爻面前,笑道:“這次,立了大功啊。”
靖華有些不明白馮硯的意思,上爻眼看着靖華不明所以,解釋道:“在最初知道要集結兵力的時候,我就主動請命在前線拖住日軍,不讓他們把第八戰區的戰線擴大,這次的茂林之役,拖住了他們的主力軍,看來該來的師旅團也快差不多了。”
馮硯聞言笑道:“剛才過去的那一輪日本人是要回去支援了。”
“偷襲後方?”上爻詫異道,馮硯點頭笑道:“成了,包頭、歸綏都亂成一鍋粥了。”
上爻也沒想到那邊出手這麽快,靖華道:“日本人擅長以快速的攻占取得優勢,要反擊,必須重拳出擊。”
馮硯把手往腰上一叉,笑道:“傻子,好些年不見了。”
靖華聞言朝他淡淡一笑,打招呼道:“是啊,有幾年了。”
“這日子,一晃眼就幾年,太快了。”馮硯說笑時眼角都有些皺紋,而後他轉身領着路道:“你們深入到了河谷裏邊,出去就是集團軍的集結地,大軍在那裏等着你們會和。”
上爻側過臉對靖華道:“你先走,我和馮師長有事談談。”
靖華聽了上爻的話,立刻帶着兵往前去,上爻和馮硯随後閑聊着跟随部隊一起往河谷上游走。
日軍雖已離去,但炮火屠戮的地方淪為焦土,讓人幾乎是無法下腳,一路的戰士屍骨,馮硯嘆道:“這些再派人來弄吧,立個墓就算是了。”
上爻點點頭,算是附和着同意。
他們走了大約一天的時間再河谷外與大軍會和,他們在平原屯兵,還有一批人住在就近的小鎮上,馮硯帶上爻進鎮的時候已經是夜裏,大夥都累的恨不得找個窩就躺下來,士兵在鎮上集中安頓,而上爻、靖華跟着馮硯去了他的小窩。
這是一座歷史有些悠久的老宅子,看的出來該是大戶人家住的,馮硯一進屋就有小兵參前撲後的為他拿衣服端板凳,馮硯拿下帽子就給自己扇風,實在是熱的厲害,上爻也把褲腿卷起來了,靖華倒是最斯文的,也熱的有些氣喘。
正在他們三人坐着歇息時,有人總外面跑進來,還喊着:“馮硯,你回來了。”
上爻一擡頭就看到上青穿着長衫高興的跑進了屋裏,在這裏碰到他,上爻可是稀奇的很。
上青可能也沒想過馮硯這次出去會帶上爻回來,站在門口有些不好意思似的矗着,上爻詫異道:“你怎麽和馮師長在一塊了。”
上青正要解釋,馮硯便輕描淡寫道:“樂苒的喪事後,我看他孤苦伶仃一個人,就讓他跟着我到處走走,偶爾給士兵們唱唱戲,也算是糊口飯吃。”
上青聽着馮硯的話,把頭低的很下,上爻瞧着他這模樣,覺得他的性情倒是比以前變了好多,不過跟着馮硯在軍營裏唱唱戲,總比在外邊唱花戲幹淨,往年他跟着宋樂苒,受了不少苦。
上爻淺笑道:“上青能得了馮将軍的照顧,不容易,有機會還要請上青為我們師裏的人唱幾出戲。”
“九少爺哪裏話,有什麽盡管吩咐,要不是你,樂苒最後還得多受罪。”上青勉強的笑着,但是眉宇裏都是憂愁苦思,上爻一時間也覺得心裏有些沉悶。
靖華看他們在一旁敘舊,自己卻是插不上話,不由得清咳一聲,在上爻耳邊問道:“這位是……”
“上青,我八哥宋樂苒的相好,可惜三年前,我哥就病死了,留下他一個人。”上爻解釋道,靖華聞言有些唏噓,連忙朝上青笑着打了個招呼,大家相互也算是意思意思了之後,上青突然問馮硯:“你們吃過飯沒有,我讓人做菜去。”
馮硯點點頭,道:“讓他們多弄些,說家裏來了客人。”
“嗯,我去弄。”說罷上青立刻轉身出去了,上爻看着他們二人這架勢,小心翼翼的問道:“這是打算做伴了?”
作者有話要說:
☆、支援(上)
靖華好奇的盯着馮硯看,一副是不是有好戲的意思,馮硯見他們二人對自己和上青的關系如此關心,頓時坐的渾身不自在,他嚴肅道:“你們盡是瞎想,我和他八竿子打不着,也就是一起糊裏糊塗過個日子,總不是養着個閑人。”
“哦,那也挺好的,身邊總得有個貼心人,要不然日子太難熬了。”靖華難得熱心的說一句話,馮硯無奈道:“樂苒走的時候,我心裏也平靜了。就這樣吧,一生戎馬疆場,注定孤獨終老。”
上爻看着馮硯眼角的皺紋,勸道:“以前的狠勁都給磨沒了,你也就安心的打仗,等到天下太平就衣錦還鄉,也別再念着多少權,太重的擔子壓死人。”
“誰說不是。”馮硯苦笑道:“老子和你鬥到了十來年,次次輸,南京的事也和你睜只眼閉只眼。”
“要算賬,我們一輩子也算不清。”上爻無奈道。
忽而馮硯問道:“小段呢,怎麽不在你身邊了。”
提及小段,上爻的笑立刻凝固在了臉上,靖華說道:“小段,在太原就殉國了。”靖華的話一說完,上爻就看向靖華,靖華朝他搖頭,示意他別說了。
馮硯聞言整個人一震,過了好半響,馮硯才顫聲道:“他……也走了。”說着說着,馮硯竟是悲從中來,上爻看着他這樣子,也知道真話說不得了,小段死了也許對馮硯來說,也算是好事。要是知道小段活的生不如死,那還不如一次痛苦了結也就算是解脫了。
馮硯把手比劃了一下,道:“他這麽高一點,就跟着我東南西北的跑,就是話太少,總長不大,教也教不聰明,我總罵他笨,但他有一點誰也比不上,就是聽話,讓他做什麽他就是要丟命也舍得去做。”
上爻聽着馮硯的回憶,他想着要是小段這個時候在,該多好,他肯定是站在最角落裏,不說話,光聽着別人講故事,他一直都是那個被遺忘在角落裏的人。
晚飯在上青熱情的張羅下,吃的格外盡興,上爻、馮硯的新編師有命令,所以吃完飯他們二人就去營地裏了,屋裏只剩下上青和靖華二人。
他們都愛戲曲,坐了沒一會就聊的熱絡,不知不覺話題就挪到了上爻原來在廣州的事,靖華都有些不敢相信在別人眼裏,上爻竟是那麽兇狠的人,同在靖華面前相比判若兩人,當然上爻對靖華也兇過,猶記得阜城重逢,在老戲院的那段日子,他們不斷的争執,彼此固執的為過去争辯,到現在回憶起來,那時之所以心中痛苦,只是他們都太愛彼此。
“聽說,你和九少是青梅竹馬相識,年少就許了終生的。”上青淺笑道:“樂苒活着的時候,最喜歡和九少打鬧,其實九少對在乎的人都很好,虧了他,樂苒的喪事才辦的風光。”
“是啊,上爻的脾氣不好琢磨,但對身邊在乎的人都很好,愛恨分明,有時候會做一些極端的事,曾經為了這些,我們分開了大半年,後來他改了很多。”靖華撐着下巴道:“我也改了很多,為了在一起,多少都要遷就對方。”
“真羨慕你們,遇到了就認定了彼此,還這麽幸運的能在一起。”上青沉默了半刻道:“樂苒要是活着,這兒怕是更熱鬧些,他愛熱鬧。”
“看開些,往前看,你還有大好年華,也許會遇到更好的人。”靖華勸道:“逝者已矣。”
上青一聽這句話,便是輕輕的哭出了聲,靖華正要起身勸他,上青卻搖頭讓他坐下來,他哽咽道:“我沒事,就是挺想他的,其實人吶,死了是解脫,痛苦的是活着的人,越想他就越覺得日子難熬。”
“我明白你的感受,我也和你一樣,有過這種痛苦。在太原淪陷後,我一直以為上爻死了,成天都活的渾渾噩噩,在前線槍彈雨林裏,我每天都想戰死,可是又放不下我和他的理想,他雖然曾經犯過錯,但他知道大是大非,他願意為國捐軀,有這種勇氣我為他驕傲,所以我選擇活下來,還好我沒做傻事,要是那時候死在了戰場,上爻怕是要痛苦一生了。”靖華走到上青身邊,安慰道:“堅強些,你愛唱旦角,心思也如女兒般,就和上爻年少時一樣,可人總得單獨面對很多事,不會一直都是劣勢,跟着馮硯過也不差,他不算是個窮兇極惡的人。”
“他很好。”上青忽而露出一個感恩的笑容,道:“我唱過花戲,賣過身,早已不是什麽正經的唱戲人。他看我可憐,收留我在這裏,我很感激他。”
靖華看他想的也開,便不再多說這些事,沒過一會馮硯和上爻回來,馮硯眼睛尖,一看上青的眼睛就知道他哭過,随意的安排了上爻和靖華一間房後,馮硯就拉着上青走了。
初秋夜深露重,靖華推開這間許久未住人的房間的窗戶透風,上爻自他身後将他抱住,溫柔的把下巴擱在靖華的肩上,還左右搖晃着笑道:“好累,終于能躺在床上了。”
“看你精神還挺好的,哪裏累了。”靖華挑釁道:“我一把老骨頭全給你搖散架了。”
“誰敢說你老。”上爻輕笑道:“幹脆我來掂量掂量。”說罷上爻就要抱靖華起來,靖華一巴掌蓋到上爻的臉上,把他推了一把,罵道:“還亂來,被人看到了你不怕傳的都知道。”
“好了,靖華哥你臉皮薄,我不亂來就是了。”上爻邊說邊在靖華嘴上親一下,道:“這是還給你的獎勵。”
“什麽?”靖華收着他的獎勵,抱臂道:“是在河谷的事,還是哪裏的事。”
“小段的事,謝謝你替我解圍。”上爻勉強的笑笑,“這種事,我怕是說不出口,也給不了馮硯交代。”
作者有話要說:
☆、支援(下)
“爻爻,你很介意這件事?”靖華盯着上爻的眼睛,問道:“是因為小段被宋幀帶走,還是你和小段、宋幀之間的事。”
上爻根本不能去想那段漫長的日子,無數夜晚他和宋幀的事,無疑這是對他和靖華這段感情的亵渎,他那麽期望給予靖華的是獨一無二,卻被他自己親手毀了。
“都有。”上爻背過身子,不願看靖華,道:“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生活在黑暗裏,這是我這輩子最錯的決定。雖然你不在乎,可我錯了就是錯了,靖華,你的寬容只是讓我更內疚。”
靖華伸手為上爻解開上衣的扣子,道:“立場轉換,你會殺了我嗎?”
“怎麽會,不過我可能真的會作出什麽瘋狂的事,我會殺了那個人,把他切成一塊塊的。”上爻任由靖華的指尖在自己的皮膚上劃過,道:“這也是我想對宋幀做的事。”
“爻爻,你身上已經滿身罪孽,別再恨下去。宋幀作出這種有違人倫的事,老天爺會懲罰他的,你從未變心,又怎麽算是錯了,你永遠都是我一個人的上爻。”靖華伸手捧住上爻的臉,手在臉頰上溫柔的撫摸,他歪斜着腦袋,笑道:“別再內疚,你要走出這件事,你已經很煎熬了,我又怎麽舍得責怪你,無論發生什麽,我都站在你身邊,不離不棄。”
“靖華,你這樣,我只會越來越愛你,愛死你了。”說罷,上爻猛的把靖華抱起來,打轉着雀躍道:“打完仗,我們就離開,我們去香港找我大哥他們,然後再也不分開。”
靖華聽着上爻興奮的話,把他牢牢的抱緊,點頭道:“好,都聽你的安排。”
半夜,上爻起夜,去廁所的時候途經馮硯的屋子,裏邊傳來一陣陣暧昧的聲音,上爻本來想大步走過去,卻聽到馮硯喊着“上青”,上爻站在牆角聽着裏邊上青越來越高的呻吟聲,肅然起敬。
早就覺得他們兩個有問題,還說是湊合着過日子,騙誰呢,不過想想這兩人能看中眼在一起,也不容易,兩個都是看透了世事滄桑的人,也許在一起會更珍惜來之不易的這個伴。
回到房裏後,上爻鑽進被窩裏,把靖華摟進懷裏,靖華被他摟的要憋死了,捅了捅他的肚子讓他溫柔點,上爻立馬撫摸靖華的頭發,哄道:“乖了,睡覺,親一個。”
“波”的一聲巨響後,兩人就安安靜靜的依偎着休息了。
第二天,大夥剛吃完早飯,靖華和上爻就要出兵去草原救援被困的獨立團,這一去的行程原定十天。
臨走前,上青也不知道哪裏弄了兩個平安符給他們二人,說是保平安的,誰知這一去草原,兩人差點就有去無回。
上爻和靖華從包圍圈的外圍往裏打突擊,日軍在山坡上挖的碉堡很快就被視死如歸的獨立團團長攻克,拿下敵人的幾尊大炮後,殲滅日軍數百人,獨立團闖進了包圍圈,裏邊的幾個牧場已被屠戮,在最大的鎮上,上爻找到了被圍困的弟兄們,但出去時,上爻發覺他們又被新增的日軍圍困了。
日軍采用掃蕩式的作戰方案,所經之處,不管是不是俘虜,統統殺死,上爻和獨立團團長為阻止暴行,決定直接進行進距離戰鬥。
這時沖鋒槍和匕首、刺刀成了首選的兵器,而通訊員退到後面以保持和外界的聯絡。
靖華手上的手榴彈、炸彈是最多的,他緊跟在上爻身後,保證他的安全,日本士兵有三個被他們拐到了偏僻的地方,正在上爻要靖華甩手榴彈時,不知道從哪裏跑出來兩個女人,衣衫不整的哭着要他們救援,藏匿的上爻被日本人發現,他們拿着槍迅速掃射,上爻拖着那兩個女人到處躲藏,還好這裏屋子多,靖華本是追着跑,結果自己又要躲炮彈沒一會就不見了上爻的人影,他一個人在深巷裏跑來跑去,結果正好撞上一個日本士兵,靖華手上的槍和那個士兵撞的正好,兩個人對峙都不敢先動。
日本人朝他揚揚下巴示意他投降,靖華高傲的打開忖衫給他看,裏邊全是手榴彈炸彈,日本人一看立刻吓住了,但是他也不跑,反而是更加兇狠的瞪着靖華,靖華和他來回較量着,好半天都不敢動手,靖華覺得這樣下去是浪費時間,結果他前腳要動,後腳那日本人就朝他身後大叫一聲,靖華急忙回頭,只見他身後站着一個日本人拿着軍刀要刺他,靖華立刻側過身躲過去了。
當年在太原,靖華與幾個日本士兵拼刺刀,險些丟命,即使再次出現這件事,靖華依舊不退縮,他拿出手榴彈正準備扯開拉環,另一個日本士兵也把槍裏的子彈都退出來刺他,靖華被他們二人連環着用刺刀追擊,根本無法拔手榴彈的環,正在靖華被惹得要拿炸彈時,“碰碰”的連環槍聲制止了他的動作,那兩個日本士兵在他面前倒下,而上爻拿着槍在他面前。
“快走,那兩個女人我讓小隊帶走了,你快點去和他們會和。”上爻邊說邊把靖華手裏的手榴彈搶過來,道:“不準再這樣。”
“當然。”靖華聳肩道。
他們二人在外跑,獨立團因為之前和裝甲旅成一隊,于是他們開進來一批坦克,上爻把靖華弄上一架坦克就說讓他先走,等會他去追,靖華不樂意他這個安排,上爻也不多做解釋,連忙往回跑。
靖華跟着坦克隊伍一直出了鎮,通訊員發電報說這裏情況有變,上級要求撤出去,靖華擔心上爻,大家都說等不得了,于是大部隊是趕着打出了一個口子就跑了。
靖華擔心上爻和獨立團出不了戰圈,他在攻克的碉堡處等了兩天,直到第二天深夜,獨立團的剩餘有生力量才從裏邊殺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篝火(上)
靖華接應了他們之後詢問上爻的去處,團長說上爻受了傷,在部隊後邊。
靖華在傷員裏扒着找,才在人群堆裏把包的像粽子的上爻找到,上爻一見到靖華就朝他揮手,喊道:“我在這裏!!我在這裏!!”
靖華看他除了鼻孔、眼睛、嘴巴在外面,其他的全包進去,蹲在他身邊問道:“毀容了。”
“怕什麽,又不是沒人要。”上爻有些餓了,還在找人要着吃的,靖華去給他端了一碗水給他,上爻坐在地上,吃的要多香有多香,他邊吃邊說道:“爆破了他們的糧倉,讓他們暫時餓幾頓。”
“等會回到軍營去,看看臉還有沒有救。”靖華坐在他身邊把碗遞給他,道:“慢點吃,沒人和你搶。”
“嗯嗯。”上爻咬着滿嘴的饅頭點頭道。
後來靖華才知道,上爻為了潛伏進日軍的糧倉,兩天兩夜水米未進,而他這個舉動,卻是對反撲日軍做了重大貢獻,至少在短期內,這一片草原不會再有新的淪陷區。
軍醫把上爻臉上的紗布全給拿了,靖華看到他臉上的幾道印子,特別深,還好都在邊角,正面幾乎看不出來,靖華關心道:“疼不疼,怎麽弄的。”
“炸出來的碎片割的,意外。”上爻伸手摸摸靖華的肩膀,道:“不疼。”
軍醫看上爻說不疼,消毒的時候就把傷口蘸了些消毒水,上爻立刻疼的額頭出冷汗,靖華看他特別難受,連忙抓緊上爻的手,說道:“你別忍,醫生,先別動,他受不了。”
上爻閉上眼睛,不說話。因為那幾道傷口在臉上交錯而過,光是看着都覺得難受,平複了痛楚後,上爻道:“繼續弄,早點弄完,還得補一覺。”
軍醫聞言立刻輕手輕腳的幫他處理了一下傷口,包紮完畢後,上爻就近的就把頭靠在靖華肩上睡着了,靖華聽着上爻平穩的呼吸聲,發抖的手才敢輕輕的去撫摸上爻的臉頰,這些傷,怕是永遠都消失不了了。
上爻淺眠了一會,醒來就要出發,行程一路趕,回到集團軍時,竟然正趕上慶功,其實也是變相的鼓舞人心。
士兵們圍着篝火,唱着歌耍着寶,都很快活,上爻因為臉上包裹成一團,基本上看不出笑沒笑,但從他的眼神裏,大約能看出來他是欣慰的。
靖華坐在他身邊,和他閑聊着,上爻就着地編了個同心結,遞給靖華,靖華看到的時候淺淺一笑,上爻道:“這樣就挺好的。”
靖華把他的肩膀一邀,像是兄弟一樣肩膀碰肩膀,戰士們的歌聲在他們耳邊揚起,上爻也跟着一起高唱戰歌,一時間整個集團軍都被這場歌聲感染。
有人圍着篝火跳舞,跳的還是蒙古舞,上爻把靖華拉起來一起跑到篝火邊,上爻大笑道:“我們這是入鄉随俗。”
“你小心些,別把傷口弄開了,再包紮你又要受苦。”靖華小心翼翼的說道,上爻往他的背上連拍了幾下,牽起他的手在人群裏起舞,靖華聽着上爻開懷的笑聲,心中那股擔憂消散,他任由上爻拖着他在人群裏穿梭。
他們一路跑到另外一個篝火處,上青穿着一身青衣獨自一人在中間唱着戲,不少人拍掌叫好,馮硯坐在士兵裏,喝着酒,時不時舉起酒朝上青笑笑,看着好不熱鬧。
上爻走到馮硯身邊拍拍他的肩膀,馮硯回頭看上爻包的像是粽子的臉,笑道:“哎呀,吃鼈了!”
上爻把他的頭往地上一埋,嚷嚷道:“為你們炸了他們的糧倉,還笑話我了。”
“大事!”馮硯聞言立刻站起來,笑的不亦樂乎,他連忙邀過上爻的肩,笑道:“走走走走!我們趕快和傅主席商量,下一步怎麽走。”
上爻連忙回頭朝靖華搖手,笑道:“有事去了,你在這兒盡情的玩。”
靖華看上爻他們走後,再回頭看上青,他的視線一直跟着馮硯的背影走了好遠,才悠悠唱起戲,靖華就地坐下,邊和周圍的士兵閑聊,邊聽着上青婉轉的戲曲愁腸。
篝火熱鬧的時候,成群的人圍着,手拉手的跳着唱歌,正在這時,有守崗的兵跑來,說是有人在軍營外邊,來找宋師長的,靖華聞言立刻去見來人。
在昏黃的煤油燈下,站着一個穿着洋裝的俊朗男子,他身材挺拔高大,裏邊的夾克穿的正正經經,外套規矩放在手臂上搭着,一看就是個愛幹淨的有錢少爺。
靖華走近他,男子的眼睛有神,緊盯着靖華看,靖華問道:“你是什麽人,找宋上爻有什麽事。”
“我是廣州來的,你和他說,我叫謝君棠,他就會來見我。”男子磁性的聲音很悅耳,人也算是有禮貌,靖華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他有事,暫時出不來,有什麽事你直接說,我替你轉告他。”
謝君棠一聽靖華的話,眉頭就皺起,不悅道:“我找的是上爻,有些話要當着他的面說。”
靖華輕笑道:“他還得一會,既然你從廣州來的,千裏迢迢這麽遠也不容易,先到裏邊來吧。”
謝君棠抿着嘴,淡淡的看了靖華幾眼,便尾随着靖華一起往裏去,靖華客氣的說道:“裏邊正熱鬧,你要是不習慣,可以先找個屋子坐坐。”
“不必了,我就在外邊等着就行。”謝君棠起初張望着說道。
靖華讓後勤的兵為他端了杯水,謝君棠拿着一口就喝盡了,靖華看他真渴了,還是把他請到了屋裏,讓人給上爻傳話,就說會開完了馬上過來。
外面還在熱熱鬧鬧的,靖華和謝君棠相對而坐,道:“謝少爺和上爻是同僚還是朋友。”
謝君棠拿着水杯,苦笑道:“算什麽呢,朋友吧。”
靖華看他神情不對,心裏也開始有些古怪,他繼續問道:“怎麽會知道上爻來到這裏了呢,消息還挺靈通的。”
作者有話要說:
☆、篝火(下)
“是別人知道了,我偷偷打聽的。”謝君棠說完把水杯往桌子上一擱,說道:“這次我是偷偷離開廣州的,就是專門來找他。”
靖華聽得越來越清楚明白,憂愁道:“你來找他,是打算投靠他打仗?”
謝君棠好像有些不好意思,躲躲閃閃道:“不是,我和他,有話沒說清。”
“嗯。”靖華不知不覺翹起腿,自語道:“什麽話,還得跋山涉水來問。”
靖華的臉沒垮,但心裏就等着看上爻等會怎麽應對。正在他們二人不說話的時候,外邊的争吵聲炸開了鍋,有人破口大罵“軍妓”,一聲聲要多難聽就有多難聽,靖華立刻沖出去。
只見篝火邊的草堆裏,有人已經在地上打了起來,上爻在一邊勸架,而馮硯和一個軍官打的火熱,上青衣裳淩亂,臉頰還帶着血跡站在一邊,邊哭着邊勸架,靖華急忙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