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摸了不幹淨的東西。”
上爻耍賴,嚷嚷道:“哪有,靖華哥,我真是在家裏陪你的,店裏的夥計給我透信了,說你今天在家裏呢。”
靖華聞言笑的頗為開懷,但是故意刁難上爻,“我說你不用點正經的心思,成天還想着旁門左道,現在連我店裏的夥計你也惦記上了,你倒是說說我身邊還有哪些你的細作。”
上爻立刻抱着靖華,圍着他打轉,求饒道:“靖華哥,我這不是關心你嘛,你也知道我總是忙,想陪你一天不容易。”
“夜裏你不說陪,出去喝什麽酒。”靖華毫不退讓,問道。
上爻又要喊冤,靖華看他挂在自己身上,黏的像牛皮糖似得,使了點力才把他從自己身上扒下去,道:“你自己掂量掂量,這外邊都亂成一鍋粥了,你別像是天不怕地不怕。”
上爻當然知道靖華會心軟,立刻點頭表示自己對他的尊重,靖華一般不和他提這些話,提了就是上心了,于是上爻也交心道:“靖華哥,我真是被狐朋狗友弄出門的,他最近和相好的鬧脾氣,缺不了人勸酒。”
靖華瞧他說的認真,道:“你自己知道就好了,我也不多說。”說罷靖華就是對他淺淺一笑,仿佛是拿他沒辦法,這時屋外傳來一聲吆喝,靖華聽着聲音耳熟,上爻卻是笑着指着門口,雀躍道:“靖華,我那損友來了!你見着可要高興了。”
靖華随即回頭,只見那人一身長衫,站在門口對他笑的豪爽,而靖華卻在這一刻的重逢裏半天沒有緩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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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狐朋狗友(二)
上爻一看來人便是喜上眉梢,歡呼雀躍道:“靖華哥,你看我沒騙你吧。”
馮硯長衫一擺,便是跨進門來朝着靖華喊道:“傻子,好久不見吶,精神了不少啊。”
靖華看上爻一眼,連忙笑着往前去迎接馮硯,說道:“馮将軍,你怎麽會來南洋!”
馮硯這時正好走到靖華身邊,他指着靖華身後的上爻道:“還不是這小子出的主意,也多虧他,我這把老骨頭才算是安享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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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爻走上前,笑得溫和,他道:“今個你來就得給我作證,免得靖華以為我去喝花酒,冤死我了。”
靖華聞言回頭,問道:“怎麽馮将軍在這裏這麽大的事你不告訴我。”
馮硯笑道:“傻子,他不騙你,怎麽能瞞天過海。”
靖華有些不懂,但是聯想到一件事,問道:“上爻說你和相好的吵架,這又是怎麽一回事。”
馮硯聞言指着上爻,又好氣又好笑的罵道:“還不是這個臭小子給我出的主意,差點把我害的……夠嗆!說來話長,不如,進屋我們喝幾杯茶慢慢說。”
靖華一聽立刻做出請的姿勢,笑道:“确實不能怠慢了貴客,屋裏請。”
馮硯負手往裏走,路過上爻時,賊笑道:“今晚他得收拾你。”
上爻鎮定自若,不過那話說出來卻是極為讓人好笑,“不要緊,我已經很習慣了。”
馮硯連忙抽上爻一下,靖華聽着動靜看他們,上爻卻是渾然不覺有愧,接着往裏走,邊走邊問着馮硯,“既然都來了,今天就在這裏吃一餐便飯吧。”
靖華也跟着說客氣話招待馮硯,馮硯直說讓他們別管他,這晚飯還得回家吃,不回家又得坐冷板凳。
在屋裏坐好後,馮硯看了看家裏的布置,樓上樓下,吊飾精美,沙發家具也都是好家夥,馮硯誇靖華持家有道,靖華卻是說上爻鋪張浪費,只把上爻說的抱着靖華嘻嘻笑笑的求饒。
馮硯看他倆的樣子,便是感嘆,“這都過去好些年了,你倆還這麽好,真是潇灑自在,有情人終成眷屬啊。”
靖華看看上爻,上爻連忙松開他,生怕靖華說他臉皮厚似的,靖華卻是笑得有些幸福,朝馮硯道:“爻爻他吃了半輩子苦,現在熬到這一步也是他的福氣,生意不比以前好做,他倒是做的紅紅火火。”
靖華把滿屋子看看,接着道:“他做生意辛苦,錢現在都不抵用,勸他省着點,也是為了細水長流,萬一哪天再打仗,也不知道是個什麽變故。”
馮硯笑笑,道:“他再累,不也還是為了你,沒你在,他要金山銀山也不抵用啊,他想對你好你就拿着,你高興他就不累了。”
靖華聞言卻是頗為感動,上爻看靖華的表情也知道馮硯這番話說到了靖華心坎上,也說到了上爻心坎上,金山銀山,那也得有人花,花的上爻開心才行,他從前在廣州也是有錢,卻不見得有多高興,那時沒靖華啊,沒了他,什麽都是空談了。
“馮将軍,我知道了。”靖華微微一笑,聊道:“剛才不是還說你的相好,莫非馮将軍又覓得良人?”
馮硯詫異的看看上爻,突然就一腳踹到上爻小腿上了,靖華不懂馮硯怎麽突然發作,上爻卻是連連求饒,“馮硯!我這不是為了靖華哭的像樣嗎,告訴他真相他哪裏能哭的騙過耳目。”
靖華一聽懵了,什麽騙他,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馮硯罵道:“你個臭小子,我還以為你就瞞着我的事,原來少青的事你也瞞着靖華,你是要他多難過,踹你兩腳活該!”
靖華聽完馮硯的話,面色一沉看着上爻,問道:“上爻,你給我說實話,你到底瞞着我什麽事?和少青有什麽關系。”
在他們二人的逼迫下,上爻反倒是落得裏外不是人,只得坦白交代當年在綏遠發生的事。
少青殺人,雖有原因但是這不是他能狡辯的借口,何況還是殺了軍官,死刑依舊是逃不了,上爻苦思冥想了到半夜終于想到了調包的法子,于是他派人到外邊抓了個日本人回來弄昏了拖出去砍了就當是執行了死刑,少青就連夜被送出了綏遠,安置在天津。
上爻心知馮硯的罪名還在後頭,他的病保不住他一生,再者馮硯已是心死如灰,再讓他打仗也是不太可能的事,再加上他是軍官,要是私自離開就是逃兵,那時綏遠對逃兵的懲罰很重,發現了就死刑,于是上爻必須制造出他想不開自己離開的假象,讓人以為馮硯是拖着他那病重的身體自己尋死去了。
為了讓人相信這個套子,上爻連靖華也騙了,才有靖華找不到馮硯時,哭的傷心欲絕的場景,靖華哭的真,自然也就騙過了隊伍裏的人,馮硯也就當作是失蹤人口除名就算了。
上爻把馮硯轉移到天津後,馮硯見到了少青,他的病也好了大半,接着上爻托付宋傑照顧他們,他們在香港沒待多久,馮硯怕遇到舊時在南京的同僚,于是帶着少青來到了南洋做生意。
靖華聽完上爻的話點點頭,道:“原來如此,少青還活着。”
馮硯笑得欣慰,“我那病,就是為了他,你看在綏遠多少醫生看了都沒救過來,一見着他我就好了大半。”馮硯搖搖頭,苦笑道:“他倒是我半條命了。”
靖華不知為何,竟覺得心裏難受的緊,他喝口茶,把那股情緒壓下去,問道:“那少青現在在做什麽?”
“他在茶樓裏唱戲,這裏從廣州、北平來的人也多,不少人愛聽他唱。”馮硯道,“有空你去聽,好聽。”
靖華點點頭,鄭重道:“一定得去捧場,這些年不見他,當真是想的緊了。”轉頭靖華又道:“既然你們在一塊了,怎麽又吵架了?”
“我打算去香港做生意,那邊的錢好賺一些,少青一聽不同意,和我打冷戰,這不是,連房都不讓我進了。”馮硯邊說邊搖頭,“他怕了,怕我這一去就不回來了。”
☆、君心似我心
聽了馮硯的話,靖華望向上爻,認真的問道:“你想回香港做生意?”
上爻聞言笑笑,道:“這個要看宋家的情況,有我大哥在,我也不是非要回去。”
“香港那邊也不太平安,況且宋傑最近不是得到消息說宋幀沒死,你要是回去又和宋幀鬧起來,宋傑幫誰?”靖華知道宋傑對他們兄弟都好,即使宋幀做出那麽離譜的事,宋傑也還是把他當弟弟,先前都以為宋幀死了,宋傑提議在廣州給宋幀立墳,算是祭奠他。
上爻聽了宋傑的安排也答應了,再多仇恨和愛恨,到宋幀死了也都能一筆勾銷,可是事情卻突然發生轉折,宋傑收到了宋幀的書信,說是宋幀要親手帶小段的骨灰回廣州,上爻得知這個消息時,恍恍惚惚的過了幾天。
這一封書信裏,上爻得知了兩件事,宋幀沒死,他們的仇恨還沒結束。小段死了,他的愧疚再也沒辦法補償,這只能是一輩子的遺憾了。
不過,那封信後至今有段時間過去了,宋傑沒再來消息,也不知道宋幀這封信到底是真還是假。
“我大哥幫誰我都不怕宋幀,我就不信,到現在他還能鬧得天翻地覆。”上爻較真的說着,靖華和馮硯互看一眼,心中都有數,上爻對宋幀,實在是太恨了,恨到了骨子裏也就是一輩子的糾纏不清。
馮硯卻是哭笑不得,朝上爻道,“你啊,別說我在這裏教訓你,你別把恨擱在心裏太久,過去的事都得過去,你要是這樣記着他,那不是讓他得逞了,他不就是要你這輩子都記着他嗎?”
靖華聞言悶不做聲,愛或恨都是一生,上爻忘不了宋幀,無論愛恨,都讓宋幀得逞了,靖華不是不想上爻忘記,只是上爻已經無法遺忘。
在太原城裏,他們在一起長達一年多,那三百多個日夜裏,宋幀想盡法子折磨上爻,那種痛苦和身不由己,刻在上爻心裏,那道傷成了疤,永遠都是個印記。
上爻輕輕笑着,閉上眼自嘲道:“呵,他真厲害,死了我不能忘,活着我不能恨。”上爻笑着,卻是比哭還不如,靖華握住他的手給他安慰,上爻狼狽道:“我只恨到小段死,他也沒讓小段解脫。”
馮硯聽着上爻的話,渾然覺得那宋幀的确是個厲害角色,當年宋應山活着時為他絞盡腦汁,多少人被他勾去了魂還死的心甘情願,而上爻,這麽一個狠辣的人物居然也落入了他的圈套,這人吶,不怕狠的,就怕不要命的,而那宋幀,也的确是把命豁出去了一般,得罪了黨派得罪了宋家得罪了日本人還讓他的相好把他給推下了橋,他算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了。
誰人不怕死?這得是活到了什麽程度才能那般糊塗的過一生?馮硯想到這裏不由得搖頭,都是命,怨不得人啊。
靖華聽了上爻的話也不說話,他心裏好像是對這件事有了看法,嘆息一聲就說讓上爻和馮硯聊着,他出去一會。
靖華走後,上爻也沒多說什麽,馮硯和上爻讨論了一下怎麽去香港謀出路,靖華就回來了,回來時他手上拿着大包小包的禮物要馮硯拿着帶回去給少青,就說有時間他就去看他。
馮硯死活不收他的禮物,說他自己空手上門,哪裏能帶禮物回去,靖華還是客客氣氣的把禮物放着,不讓退。
上爻給下人使個眼色,就有人拿着禮物給送到外邊馮硯的車上去了,馮硯氣結,上爻笑話道:“給你你就拿着,哪有那麽多廢話。”
馮硯也懶得和上爻客氣了,東西收下了也就是個意思意思。
三人沒聊着多少話轉眼就快天黑,馮硯趕忙回家去,屋裏又剩下靖華和上爻,廚子炖的湯口感非常好,上爻喝了好幾碗,靖華也不和他搶,全讓他喝了下去,他就那樣看着上爻,心裏好像藏着事。
飯後兩人到外邊的街上閑逛了一圈就回家,靖華先回房了,上爻在書房裏磨磨蹭蹭了一兩個小時才去睡覺。
靖華喜歡沒事就看書,上爻爬上床,靖華半躺着,書在一邊放着,人卻已經睡着了,上爻輕手輕腳的把書拿開,給靖華把被子蓋嚴實,輕輕吻了吻靖華的嘴唇,才算是安心的躺到了他身邊。
上爻不是不知道靖華是怕了他和宋幀再糾纏不清,宋幀三番四次把他折騰的生不如死,太原城那次讓他痛徹心扉,廣州的綁架差點讓他給弄去了日本,靖華害怕提心吊膽,他就喜歡現在兩人平平安安的相處,不打仗也不卷入那些紛擾,可是上爻心裏放不下的事太多,上爻也知道自己虧欠了靖華太多。
從抗戰開始,靖華就努力的去改變自己,想當年他也是名門望族的公子哥,多少人為他傾心,上爻一生見過各色人,而比靖華還多一分韻味的人他還真沒見過,這也是當年上爻傻傻去仰望着靖華的原因,他覺得這人真好,至于哪裏好,十幾歲的他也說不明白,就那樣動了心也就傾了情。
可是打仗後靖華就變了許多,上爻明白靖華是為了他,就和現在靖華開着剪紙店,踏踏實實的做個手工活圖安穩一樣,當年上爻誓死要抗日,靖華也就一頭栽進去了,他就是能不顧一切的為愛癡狂。
上爻愛靖華,更是敬重他,有愛有畏,有進有退,這和尋常去喜歡一個人不同,上爻現在做什麽都得考量靖華,沒了在廣州的放肆和當年做軍閥的嚣張跋扈。
不過這也是該的,上爻知道自己這輩子活出了自己,可靖華的後半輩子卻是為他而活,切切實實的付出了所有的感情,想到這裏,上爻慢慢的靠到靖華懷裏,伸手抱緊他,他自言自語道:“你不喜歡,我就哪裏也不去,香港也不是金庫,我就陪着你,什麽都依你的。”
上爻只管自己說,他也不知道靖華到底聽不聽得到,反正上爻說到就要做到,再多的恨,他都要為了靖華放下去,為了愛,有些時候更多的東西都該放下,他只要靖華高興,不要他難過。
上爻閉着眼沒一會,靖華的手就摸到了上爻的臉上,上爻擡頭看靖華,靖華正專注的看他,嘴角揚起微微的笑,不濃烈,卻是甜到了上爻心底。
“靖華。”上爻捧着靖華的臉,就把他給吻的結實,靖華慢慢解開上爻的衣服,這夜也越發的濃,宛如年少情深時,頸吻相交,靖華喘道:“爻爻……”
上爻用手在靖華的眉心撫摸,他整個人在靖華上方,上爻笑道:“靖華,我當初那麽傻,傻的可悲,你怎麽就看上我了?”
靖華淡淡一笑,傾身吻了吻上爻,笑道:“你啊,還是傻一點好。”
“為什麽?”上爻嘀咕着:“什麽都不懂,有什麽好的。”
靖華一個翻身就把上爻壓到身下,他用指尖擡起上爻的下巴,吻着他的下唇,動情道:“還記得當年我給你的話嗎?”
上爻輕笑着,那聲音極為動人,他揚起頭,頸部的曲線好看又迷人,他笑道:“都快二十年了……記不清了……”
“我還記得。”靖華笑道:“上有九天神明,下有阿鼻地獄,你是我的神明,也是我的判官,爻爻,你喜歡嗎?”
上爻的眼睛睜的很大,他望着頭頂的天花板,那繁瑣的花紋,好像是過往他總是奢望着穿上身的戲服,他的心口猛烈跳動着,為了靖華這些年不忘的情深,也為了年少時自己那懵懂的心動,一剎那,直擊心口。
上爻任由靖華的動作,他慢慢的遺忘掉一切,耳邊只剩下靖華低喃着的情話,鑽心入骨,只把繞指柔化作迷魂湯,心甘情願的為他迷醉。
紅燭翻浪,夢裏幾度春回,桃花似人,二十載光陰似箭,爻爻,這一夜執子之手,只願君心似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