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旗木朔茂(一)

(01)

有人說人死的時候會看見自己的一生如跑馬燈一樣在眼前略過。

那時候我想在自己死去的那一刻看到的,大概是乏善可陳的,充滿着鮮血和殺戮的人生吧。

啊,或許在跑馬燈的最後,會看到某個了結我性命的忍者得意的神情作為結尾也說不定。

只是沒想到當我真的面臨那一刻的時候,我什麽也沒有看到。

人生的跑馬燈、披着黑袍拿着鐮刀的死神或者是黃泉之國,我一個都沒有看到。

世界只剩下一片漆黑,唯一的光源是一堆篝火。

我在靠近火堆的石頭上坐下,卻無法從篝火得到一絲溫暖,那怕我将整只手都伸進那團火焰中。

這下我才确定自己真的是到了另一個「非人」的世界。

(02)

我不知道在這團篝火之前坐了多久,才迎來了這個空間的第一位客人。

「卡卡西,是你嗎?」

在他已經走到大約只有十步的距離時,我才終于讓喉嚨發出了聲音。我已經太有太久沒有說話,幾乎讓我要忘了震動聲帶的方式,和組合詞彙的文法。

甚至就連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都顯得陌生。

「你在這裏啊……」

卡卡西的嗓音和記憶裏完全兩樣,看着他在我隔壁的石塊上坐下,那一刻我才意識到,原來已經過去這麽久。

久到一個小男孩已經成為一個男人,而且還是一個有故事的男人。

他還是像小時候一樣罩着面具,但是那雙眼睛裏卻沒有我記憶中的躁動,左臉上有一道劃過眼睛的傷痕,還有那只應該在某個宇智波眼眶瑞安家的寫輪眼。

我突然不知道該對他說些什麽,眼前的男人既是我的兒子,更像是一個熟悉的陌生人。

「把你的事情說給我聽聽吧。」

這是我僅存的貧乏詞彙所能拼湊出來的句子。

卡卡西露出了微笑,和那個每次都會抓着我衣襬的孩子重疊在一起開口:

「爸爸,我跟你說──」

(03)

我從來沒想過,會從卡卡西的口中聽到那樣的話。

──「為了大家而違反規定的你,現在是我的驕傲。」

那段時間,我不只一次從卡卡西的眼裏看到對我無言的質問。

「為什麽你要違反規定?」

「為什麽要放棄任務?」

我知道那時候卡卡西的背上背負着多少不屬于他的壓力,而那些都來自我,來自我的自做主張。

甚至在我選擇結束生命的時候,已經做好了被卡卡西怨恨一生的覺悟。

但是在他這麽說的那一瞬間,我才知道自己一直等在這裏的原因。

原來……

我一直在期盼那個孩子的原諒。

和我所想的一樣,卡卡西并不該待在這個陰冷的世界,他還有該完成的事情在另一邊等着他。

所以從他的身上我還可以感受到那份生命鮮活的溫度。

他的未來還很長、很長,而我在這裏待得夠久,也是時候繼續走下去了。

「能夠像這樣跟你談談,真是太好了。」

目送他的身影越來越淡薄,最後消失在篝火邊,我雙手撐着膝蓋緩緩的從石塊上站起來,筆直地向着深黑的前方走去。

(04)

「……大人」

「朔茂……大人……」

「朔茂大人!」

耳邊響起炸雷一樣的聲響,我摀着嗡嗡作響的耳朵朝着聲音的方向轉頭。

「您在聽嗎?現在可是相當危急的時候,如果您有什麽想法請盡快說出來。」

說話的男人長着一張方正的面孔,滿臉汗水,粗重的喘息和額角凸凸跳動的青筋都說明了他剛剛經歷一場非常激烈的運動。

我花了一點時間才想起來,他是遠山,我最後那一場任務的隊友之一。

「朔茂大人!」

大概是我太久沒有響應,遠山的臉漲的更紅,聲音也越顯得急切。

這是怎麽回事?

我快速的掃視了一圈,身邊大概還有四個人,都是熟悉的面孔,盡管一時之間想不起所有人的名字,但是這些人都有一個共同點──

他們都是我最後一次任務的同伴們。

(05)

我并不是一個忍術型的忍者,這點從「白牙」出名的的地方是「刀術」而非「忍術」就可以知道。

因此我完全無法解釋現在的情況──我正回到二十三年前,重新經歷那場打亂我所有人生規劃的任務。

如果說這是一個精密的幻術,那可真是不得了的創舉,大蛇丸一定會迫不急待地把這個術從最基礎的組成到複雜的變化全都拆開來研究吧。

──畢竟那可是連「死人」都能影響的術呢。

「就是那邊,接下來該怎麽行動呢,朔茂大人?」

遠山指着下方的帳篷,那裏關押着另一個小組,從帳篷內透出的陰影可以看到四個跪坐的人形,周邊有巡守的忍者随時戒備。

和上輩子一模一樣的場景。

「現在的情況,最好的辦法應該是制造騷亂,趁機動手将被俘虜的同伴殺死,破壞屍體讓他們無從查探。之後只要盡速撤出敵人的追蹤範圍,這次的任務還能夠達成。盡管會損失四名上忍,但是敵人隐藏了守備的戰力也是我們事前所不知道的。」

聽聽,就連遠山的建議也和上輩子一模一樣。

(06)

「不,不能輕易地丢下任何一個同伴。」

「朔茂大人……我也不想犧牲任何人,那邊的四人裏,若島兄的孩子還沒滿月……他還說過等這次任務回去就要請大家喝滿月酒……」

「那麽你還猶豫什麽呢?快點把人給救出來就可以早點回村裏舒舒服服的喝酒了。」

「可是,敵方的人數已經超過我們所預期的,被俘虜的人肯定也被他們做了手腳,封住查克拉什麽的都算是輕微的,甚至有可能被施加了幻術反過來襲擊我們,我們的任務是取得情報并且誤導岩忍,破壞他們和砂忍的結盟,這麽多人一起出手,難保不會被認出我們是木葉的忍者!」

遠山說着臉又紅了起來,我回頭看着身後的隊員,他們并沒有向遠山這麽激動,但是從他們沉默的态度我也可以看出來他們并不贊同救援行動──至少理性上是這樣。

但是我仍然不想要放棄,那個帳篷裏面的人是木葉的忍者,是我的夥伴。

連嘗試都沒有就讓同伴死去,我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古海、小野村,我記得你們兩個都有修習基礎的醫療忍術對吧?」

「是。」

「很好,那麽一會我會負責吸引敵人的注意,牽制他們,遠山、新保你們兩個負責潛行過去解決帳篷周圍的守備,古海和小野村為俘虜做最基本的檢查,确保它們的行動力……」

「朔茂大人!您知道您在說什麽嗎?」

不出我所料,遠山看起來簡直就要爆炸了。

「即使是朔茂大人,在不使用『白牙刀術』的狀态下要牽制對方至少四個小隊的忍者也太吃力了!而且更重要的是,敵人抓住俘虜不立刻殺掉,很可能就是等着我們去營救俘虜的陷阱啊!我們成為忍者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有為了村子犧牲的覺悟,我很感激朔茂大人這份情義,但是還請朔茂大人以任務為重。」

「……這樣……啊。」

「您想通了嗎?那就好,這裏是起爆玉……」

遠山一臉如釋重負的表情,從忍具包裏拿出起爆符、起爆玉。

古海、小野村還有新保三人的臉上閃過不忍,但是也很快調整狀态,全神貫注等着接下來的指令。

「既然大家都不希望他們四個人死去,那我們也只有奮力一搏了。」

我抽出背上的查克拉刀──和我一起并肩作戰多年的「白牙」,回頭對着呆愣的四人笑了一下,縱身從我們隐藏的地方跳出去。

既然任務的要求是不得曝露身分,那麽只需要将知曉我們身分的人盡皆除去就好了。

「還楞着做什麽!快去!」

「是、是!」

揮刀斬向離我最近的岩忍,為遠山他們打開通路。

在最初的驚愕過去後,他們的臉上都洋溢着看見希望的激動,那是看見同伴獲得生機的喜悅。

「真是,一群口不對心的家夥。」

我笑着舉起刀擋下一個岩忍射過來帶着起爆符的苦無,把它彈到一邊,爆炸的火焰和巨響驚起了一大群的飛鳥。

「喔呀喔呀,這還真是盛大的歡迎式。」

周邊的援軍很快就會趕過來,接下來就是和時間的競賽。

「那麽……到底是我的刀快,還是你們援軍的腳步快呢?」

(07)

從結局來看,我失敗了。

遠山他們四個人成功的救出了俘虜,背着他們逃出警戒區域的時候才發現,其中一個人中了對方感知忍者的術。

也就是說當他們和俘虜接觸的那一刻開始,所有的一切透過他的眼睛和耳朵傳達給對方的感知忍者──一直維持到我們離開對方的感知範圍。

任務失敗,即使我們得到了機密的情報,砂忍和岩忍依舊結成了戰友,而且關系比之前任何一次更加的緊密。

孤軍奮鬥的木葉面臨前所未有的強大壓力。

從四面八方湧來的責難和怨怼,在接下來的戰場上失去父兄的之人的怒罵,甚至還有來自遠山等人的……

站在同樣場景再一次聽見遠山熟悉的谏言,我突然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您意下如何?」

遠山又問了一次。

我看着下面的岩忍,和那頂關押着木葉忍者的帳篷。

沒想到上輩子沒見過的人生跑馬燈,居然在這裏欣賞了一回。

只不過跑馬燈的最後不是什麽敵人得意洋洋的神情,而是卡卡西的微笑。

──「為了保護大家而違反規定的你,是我的驕傲。」

「遠山。」

「是?」

我看着遠山小心翼翼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來。

像今天這樣常常恍神的我想必讓這個一板一眼的家夥非常困擾吧。

「旗木家的忍道──」

我在他們驚異的眼神中抽出了許久不見的白牙。

「是永遠不輕易放棄任何一個夥伴。」

作者有話要說: 朔茂大哥我給你燒香發文了,請給個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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