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早膳
沈洺臉色陰沉,坐在床上沒有動。他不是沒有看見剛剛宋清河的神情,才剛進門便忽的臉一紅,其中緣由不必多說,只能是因為他這□□的上身。
雖說小宮女歲數不大,瞧見男子赤身裸體的,臉紅一些也是尋常。但……沈洺心頭總歸是有些懷疑的,懷疑這宮女是沈允信派來的。
南宮本是不必派宮女的,派個宮女到南宮來,不是為了殺他沈洺,那就是為了爬他的床了。
到時候再帶人沖進來,只需說廢太子穢亂宮闱,便可以尋個由頭将他帶進诏獄,到時候……如何死都由不得他。
沈洺嗤笑,目光落在緊閉的門上,腦海中浮現沈允信的臉,厭惡地啧了一聲。
沈允信到底是異想天開,他一個父母慘死,受盡磋磨的廢太子,哪還顧得上這些男女之事呢……
跑回房間之後,宋清河才恍惚回神。她拍了拍自己發紅的臉,瞪大了眼看着前方,感嘆道:“真沒想到,他待在南宮也能練出這樣的好身材……”
宋清河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沈洺那模樣,可全然不像是在南宮待了六年的人。更不像一個十二歲時父母慘死,被親叔叔關進南宮的人該有的狀态,他瞧着……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不過,這些倒與宋清河沒什麽關系,她即便察覺了,也不會去深想。只等自己稍稍從乍然看見沈洺□□上身的震驚中冷靜下來,才到南宮大門口去,想問問今晨的飯食送來了沒有。
宋清河知道,便是關進大牢裏,一日三餐也不會少了你的。只是吃什麽的問題罷了,但都到了南宮這樣的地方來,吃什麽她倒也不在意,有東西吃總比沒有的好。
“吃食?那人家沒送來,我也沒辦法呢。”矮個兒太監只開了一條門縫,臉上挂了譏諷的笑,明明外邊角落就放着一個食盒,卻說人家沒送來。
“那不是嗎?你怎麽能說沒送來呢!”宋清河扒拉着門,伸長了脖子去看。她知道的,守門太監哪有什麽特意送來的吃食,那食盒一瞧便是要送進南宮的。
“那個啊?那個是你孝敬我們哥倆的。”高個兒太監走過來,大大方方指着那邊的食盒,笑着說出這話,全然不怕叫宋清河知曉他們克扣了吃食。
“我何時說過把吃食給你們了!”宋清河瞪大了眼,哪裏見過這樣颠倒黑白、滿嘴胡言的人。
“怎麽沒說?你方才說了的。”矮個兒太監嘿嘿直笑,看着宋清河氣急敗壞,又拿他們沒辦法的樣子,得意得更是大笑起來。
“你們!”宋清河氣得發抖,她從前哪裏碰過這樣的事,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關鍵她也出不去,便是想搶回來,那也是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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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跟廢太子一條心了,還怕沒飯吃嗎?先前可是給過你機會的,你硬要幫廢太子,那我們哥倆可就沒辦法了。”高個兒太監譏諷地打量着宋清河的模樣,得意地笑。
宋清河跺了跺腳,知道出不去的自己終究沒辦法做什麽,也沒再留下來糾纏,只轉身回房間去。
高個兒太監鎖上南宮的大門,對身旁矮個兒太監說:“看吧,我就說這等蠢人都是一根筋,不會因為一頓沒得吃就改變主意。”
矮個兒太監輕嗤一聲,“哼,她總不能一直不吃飯吧?那她餓死算了!在宮裏生存,竟然還敢跟皇上對着幹,真是蠢笨如豬!”
高個兒太監沒說話,目光在門上停留一瞬,招呼矮個兒太監坐下來吃飯。
宋清河跑回房間,氣鼓鼓的,手上動作卻不停。她從包裹裏翻出昨日來之前偷藏的兩個饅頭,小心把布揭開,看着那還好好的饅頭,轉身跑出去。
這人是鐵飯是鋼,不吃飯怎麽能行。就算宋清河自己不吃,沈洺也是要吃的。
宋清河心中想着,帶着饅頭敲響了沈洺的房門。
這一回沈洺很快打開門,神色冰冷,目光在宋清河臉上停留片刻,聲音沒什麽起伏,“又來做什麽?”
宋清河低頭看着手上的饅頭,仿佛下定決心一般,将其中大一些的饅頭遞給沈洺,對他說:“喏,這個給您。送來南宮的早膳叫人截胡了,幸而奴婢昨日來之前偷偷藏了兩個饅頭,今日才不至于餓肚子。”
沈洺眉心微蹙,略嫌棄地看了饅頭一眼,又打量起宋清河來,“你藏這個做什麽?”
宋清河知道在這些個貴人眼中,藏吃的是一件怪得不行的事情。她撇撇嘴,還是解釋道:“這些饅頭囤下來,要是幹活過了吃飯的時間,就可以吃一個墊墊肚子,不至于餓昏了頭。”
沈洺緊皺的眉頭就沒松開,他目光停留在宋清河目光游移的丹鳳眼上,心說小宮女這模樣,是覺得丢臉嗎?
小宮女怎麽想,沈洺倒也沒心思去管那般多。不過他倒是沒想到,宮女的日子竟這般難捱嗎?從前知道這些宮女日子過得不算好,不如那些近身伺候主子的,但從不知道竟是到了要囤吃食的地步。是宮裏真就缺這口飯,還是有人仗着自己在主子跟前得臉,仗着自己級別高一些,便欺壓下邊的人?
宋清河等了許久,見沈洺沒有接,便大着膽子進屋,用自己的手帕墊着饅頭,好好放到桌子上。
頂着沈洺審視的目光做完這些,宋清河朝他行了個禮,徐徐退出去。
沈洺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望着宋清河離開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內。他才移開目光,看向那桌上的饅頭。
說嫌棄吧,沈洺也确實還是嫌棄的。
但今日宋清河那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倒是叫沈洺古怪地生出幾分恻隐之心來。
“殿下,您這怎麽有個饅頭?”
沈洺循聲望去,正見手下盛十六提了一個食盒進來。他沒說話,只斜睨了盛十六一眼,雖不言語,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盛十六哪裏還敢說話,放下食盒後轉身就走,只留下一句待會兒來取,便匆忙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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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泉宮外,剛得了消息的福慧匆忙往正殿走,想着快些将守門太監辦好的事兒告訴謝玄姝。可她才剛走到門口,還未進去呢,便見那玄色錦袍的男人走了出來。
男人生了一雙細長的眼,頸側有一顆痣。眉眼間與沈洺頗為相似,但不知是不是相由心生,竟有些刻薄相,整個人透着幾分陰險惡毒。
能自由出入福泉宮的男人,自然只有沈允信。
一瞧見沈允信,福慧難免想起謝玄姝身上的傷,忙低下頭,跪下請安。
沈允信平日裏哪裏會注意這些宮人,都是徑直離開。今日不知為何,竟是腳步微頓,透着冰冷寒意的目光停留在福慧身上,如同鈍刀子一下下落在她身上,吓得她兩股戰戰,險些站立不穩,軟倒在地。
好在那目光停留不算太久,沈允信一句話沒說,便擡腳離開。
只留下福慧站在福泉宮正殿外,緩過勁後才發現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