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針鋒相對

宋清河這話一出, 二人都愣了一瞬。

盛十六直接笑出聲,連沈洺都挑了挑眉。

“說得不對嗎?”宋清河眨了眨眼,目露不解。

“你心中只有這件事?”沈洺問。

“那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還該有什麽事?”宋清河更是不解, 眉頭皺得緊緊的,很不明白沈洺這般問的意思。

沈洺也清楚宋清河的性子,倒也沒在多說,只叫盛十六将東西都拿出來。

平日裏盛十六帶東西,都是在保證沈洺不餓着的情況下,盡量的從簡。

但這一回卻是帶來了各式各樣的吃食, 豐盛得叫宋清河發出驚呼,一時間也忘了盛十六這事兒。

盛十六目光移到沈洺身上, 見他也看自己, 當即明白什麽意思。

“屬下先告退了, 主子您慢慢吃。”盛十六恭敬地說, 轉身就要走。

“為何不留下來吃了,待會兒一塊兒帶走呀?”宋清河不解。

這話一出,盛十六腳步微頓, 回頭看了沈洺一眼。

沈洺沒看盛十六,只看宋清河, 解釋道:“他要回家團圓。”

宋清河皺着眉, 思索一會兒,才恍然大悟一般, “他有家人在等,也出得去, 所以要回去團圓。咱們或沒有家人, 或出不去, 便只能主仆二人在此團圓。”

這話說來是有些僭越的。

但沈洺并未計較,心中竟還覺得有些道理。

盛十六察覺到沈洺的态度變化,深深看了他一眼,咽了到嘴邊的話,心知是不該說的。

他也未打擾,只朝沈洺颔首算打過招呼,并未出聲打擾,并小心退了出去。

只留下宋清河與沈洺二人,在屋內吃那一桌子年夜飯。

因着有吃的,宋清河一高興,更是沒什麽規矩,與沈洺愈發不像主仆。

好在沒有酒,否則她貪杯碰上一點,怕是要說胡話。

“少吃些,夜裏積食,難受的是你自己。”沈洺多少有些看不下去,出聲提醒。

“嗯嗯……”宋清河一邊答應,一邊又接着吃。

沈洺知道這小兔子從前過得不好,定是餓狠了,才貪一口吃的。

他也不好說什麽,只看着她吃,瞧着差不多了,便連碗筷都奪了,不許她再貪嘴。

宋清河也不是不明白道理的人,一停歇便清醒許多,倒也沒說什麽。

沈洺松了口氣,竟并不厭煩對方的僭越,甚至覺得……甚是舒心。

啧……

是日子過得太平緩舒坦了嗎?

才會覺得一個沒有主仆之分的小宮女令人舒心。

沈洺心中暗罵自己,卻一句都沒有責罵宋清河。

用完之後,宋清河将碗筷都收進食盒。

而盛十六也幾乎是掐着點過來,卻并不走,好似要與沈洺說什麽話。

宋清河倒也不是真的笨,瞧着似有這個意思,便趕忙尋了個由頭回自己屋去。

可回到自己屋內,才剛坐下來呢,便隐約瞧見外頭人影晃動。

“落下什麽東西了嗎?”宋清河只當是沈洺來尋自己,說着話便去開門。

可這一開門,瞧見的卻不是沈洺,而是許久不見的顧西洲。

宋清河一怔,沒想到顧西洲會在除夕夜過來。

她瞪圓了眼,瞧着眼前的人,隐約聞到一股酒氣,忍不住後退一步。

“清河,你方才說什麽?說什麽落下東西?”顧西洲有些醉意,才驅使他到這裏來。

見一見日思夜想的人。

“沒什麽,沒落下東西,只是以為主子過來了。”宋清河解釋道,并未覺得這般說有什麽。

“你主子?你說廢太子?你怎麽會落下東西在他那裏呢,你吃飯睡覺都不留他那兒,你多想了!”顧西洲否定着,不知是說給宋清河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啊,我方才在主子那兒用的飯呢。”宋清河說完便後悔了,這般說起來,豈不是暴露盛十六送飯一事。

可這會兒的顧西洲,耳朵裏只聽見宋清河在沈洺那兒用飯,如何注意得到旁的事。

他慌亂起來,神色間隐隐帶了幾分恐懼,伸手去抓什麽,像是要将宋清河抓入懷中,再不放開一般。

宋清河多少是被吓到了,下意識後退一步。

可就是這一步,竟是激到了顧西洲。

只見顧西洲忽的扣住她的手腕,發狠一般将她往牆上抵,發出重重一聲悶響。

宋清河吓得渾身僵硬,下意識掙紮起來,使勁推打着顧西洲。

可顧西洲力氣實在是大,便是有些醉酒,也不是宋清河這樣小的力氣能推得動。

“小公爺!”宋清河見他意欲靠近她那潔白的脖頸,急得直喊。

“清河……”顧西洲像是以為宋清河在情真意切喊自己,竟也喚起她的閨名來。

突然,旁邊砰的一聲傳來開門聲。

随後顧西洲整個人被拽開,宋清河還未看清來人,便被拽到對方身後去。

她站穩之後,一擡頭,才發現來人是沈洺。

“你一個廢太子,也管上錦衣衛了?”顧西洲一肚子不滿,他一心認定宋清河是他的,自然是瞧沈洺哪兒都不順眼。

“穢亂宮闱的事兒,也是錦衣衛的活?”沈洺嗤笑。

“你!”顧西洲瞬間清醒,又咀嚼穢亂宮闱四字,更覺冷汗連連。

若方才真叫他得手,怕是要出大事了!

到時候他和宋清河可都別想活。

可清醒歸清醒,顧西洲瞧沈洺仍是帶了幾分複雜。

他哪裏願意自己心愛的姑娘成日待在一個大男人身旁,可宋清河被謝玄姝調到這裏來,只要沈允信不發話,他也是沒辦法的。

“還不走?怎麽,等着我回去,你好接着對她下手?”沈洺聲音冷冷,明顯是動了怒。

“自然不是。”顧西洲聽着沈洺直白話語,面上險些挂不住。

宋清河聽着,耳朵尖也有些紅。

但更多的,還是害怕。

一想到方才顧西洲的模樣,她便忍不住往沈洺身後縮了縮,雙手也下意識抓住他的袖子一角,依賴甚至不必話語多描繪。

顧西洲瞧着,愈發心中難受。

他不禁想,若沒有沈允信謀逆,謝玄姝就不會當貴妃,就沒機會調宋清河入南宮。

至于沈洺,不在南宮蹉跎,以宋清河的身份也進不去東宮伺候。

先帝仁厚,到時他只要立功,便可求得賜婚。

便是沒立功,他這錦衣衛堂上官也不是白當的。

總歸與先帝爺存了些君臣情誼在,到時候提一提賜婚,興許就答應了。

顧西洲想着,喉間更是發澀,低下頭不願再看,只轉而尋些話來,想多留一會兒。

“清河,你姐姐……”顧西洲想說她過得不好,可話到了嘴邊,又怕宋清河擔憂,只能将話都咽了回去。

“我姐姐怎麽了?”宋清河聽見姐姐二字,忙從沈洺身後竄出來,站在顧西洲面前,也忘了怕,只急急追問。

“她……她很好,讓我告訴你一聲。”顧西洲大為窘迫,其實細說來他也不甚明白,只約莫知道是受自己拖累罷了。

至于究竟好不好,他是不知的。

宋清河才松了口氣,叫他等一等,又進屋去翻找了起來。

顧西洲等着,在外頭的冷風下,已然是清醒不少。

他看着宋清河的背影,隐約知道她尋什麽,想阻止她,卻又沒什麽合适的理由。

宋清河翻箱倒櫃的,終于從自己帶來的那小包行李中,翻出一個小小的布袋子。

那布袋子一抖,掉出來的都是入宮這些年攢的月錢。

一瞧那零零碎碎的銅板,沈洺眼皮一跳,神色複雜起來。

宋清河入宮年月雖不長,可到底有那麽幾年,怎麽才攢下這麽些銀錢呢。

“這是奴婢這幾年攢下來的,勞煩小公爺替奴婢帶給奴婢的姐姐。”宋清河臉上挂着笑,似不關心自己有幾個銅板,只關心自己姐姐有沒有錢。

“怎麽好拿你的!你在這南宮也難捱,不若自己留着。”顧西洲忙推回去,又要說自己出錢幫忙。

“奴婢在宮裏也沒什麽使銀子的地方,還是給姐姐吧。聽說公侯人家,要使銀子的地方多了去了,還是給姐姐帶去吧。”宋清河把那零零碎碎的銅板裝回布袋子,整個兒遞給顧西洲。

顧西洲滿臉為難,竟是下意識看向沈洺,想叫他說兩句話勸勸。

“依了她吧。”沈洺走到宋清河身旁,接過那布袋子,塞到顧西洲懷裏。

顧西洲瞧着沈洺半擋住宋清河的動作,眉頭一皺,卻不好在這兒與他争論什麽,只能灰溜溜離開。

待顧西洲走後,沈洺的目光才停留在宋清河的衣衫上。

宋清河被看得頭皮發麻,低着頭一言不發。

卻忽的聽見沈洺涼涼出聲,提醒她衣衫不整。

“衣衫不整的,也不理理。”沈洺的聲音聽不出高興,也聽不出不高興。

“哦,好。”宋清河低頭,見真是松散不少,臉頰紅起來,手忙腳亂重新系上。

沈洺別開眼沒看,只等着她系好了,才提起月錢的事。

“你不該只剩這麽些,往常也送給姐姐?”沈洺問。

“不是,有人讨要,也有人克扣,便只這麽多了。”宋清河解釋。

沈洺眉頭立時皺起來,瞧着宋清河這副模樣,更是心裏頭悶悶的。

“往後不會了。”

沈洺移開眼,看着外頭洋洋灑灑的雪,輕輕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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