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十九眼

許逸松背餘嘉回去時很晚, 兩人怕吵醒許逸松奶奶, 開門動作極輕。

一到家,餘嘉就要許逸松放自己下來。

許逸松臉色還是很不好看,他換完鞋看着餘嘉上樓後,默默跟在身後, 直接來到三樓。

三樓就餘嘉一個人住,她拿鑰匙開房門時,見許逸松還站在自己身後沒有走, 無語, “你幹嘛還不走,我都說了沒事了。”

許逸松:“明天早上我騎車帶你去學校。”

餘嘉:“騎車帶我?被學校同學看見多不好,人家又不知道我倆是親戚,還以為我倆那啥呢。”

許逸松冷哼一聲,“那啥?你考慮的還挺多。那我讓紀蘇寒騎車帶你。”

餘嘉立即回, “好啊好啊!”

許逸松:“呵, 想的倒是挺美,不是說不追的嗎?”

餘嘉弱弱開口,“開個玩笑而已,他怎麽可能會載我。”

許逸松:“早上出門的時候天都沒亮,誰看得清誰, 我騎車到離校門口最近的那個路口放你下來,你再走進去不就得了。再說,你以為你誰,在學校很出名嗎?鬼認識你。”

餘嘉覺得自己腳真沒事, 走路都沒問題,更別提騎自行車。

但許逸松剛才提到紀蘇寒,餘嘉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前幾天在下晚自習的時候碰到過紀蘇寒,說不定能蹭上車呢。

餘嘉:“那行,但你不許嫌我重!”

許逸松:“那就多吃點。”

餘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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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逸松:“身材和體重嚴重不符。”

餘嘉氣呼呼關上房門。

……

餘嘉說不追紀蘇寒,真的沒有在追,甚至都沒再主動找紀蘇寒說話。

不過餘嘉感覺自網吧打架事件後,紀蘇寒來找她收作業時,說話的語氣比以前好了很多。

一晃眼,快到期中考試。

餘嘉壓力特別大。

學校期中考後,就會分文理科。

餘嘉文科和理科各有優劣勢,物理不行,化學生物數學卻可以;文科歷史是她弱項,別的還能湊合。

餘嘉中考就是物理拖了後腿,她物理之所以差,主要是讀初中時教她的那個物理老師上課時嫌她愛講小話影響班上紀律,總罰她的站。這導致她很讨厭那個物理老師,自然跟着不愛學物理,結果最先開始的基礎沒打牢,後面就越來越跟不上。

陳詩雨這段時間總是見餘嘉唉聲嘆氣,下課也不趴桌上睡覺,總是撐着頭望着窗外發呆。

陳詩雨關心問,“你是不是怕分科後,就和紀蘇寒分開了。”

餘嘉很誠實的點頭,“嗯,不過這也只是一個方面。”

陳詩雨好奇,“那另一個方面呢?”

餘嘉惆悵,“我不知道到底該選文科還是理科,而且,我怕我期中考試考得不好,就會被火箭班刷下去,到那個時候多丢人啊,還浪費我爸媽一筆錢。”

餘嘉的擔憂不無道理,火箭班不算餘嘉這個外來的,每班五十人。

文理分科後,每班人數不一定平均,要是她期中考成績太差,搞不好就會被刷下去。

陳詩雨立即安慰,“這個應該不會,我有個同學的姐姐就是我們上一屆火箭班,聽她姐姐說,我們學校火箭班入學後就事固定的那些人。期中考後分文理科兩個班再有一次調動,要是有一班人數不夠五十人,會從普通班成績好的補齊,人數多的不做調動。”

火箭班入學時間本來就比普通班早,能考進來的學生底子也比別的同學厚,再加上師資優厚,這些條件加在一起,期中考除非火箭班的學生發揮特別失誤,很少有能期中考試成績排名掉很多。

聽了陳詩雨的話,餘嘉心裏的擔憂确實小了點。

不過她仍然憂慮,畢竟是靠走後門進來的隊伍,沒有過硬的實力,肯定沒底氣。

她想,要實在不行,就只能再麻煩一次小姨。

陳詩雨柔聲問,“餘嘉,那你是打算選文科還是理科?”

這個問題也是這幾天餘嘉一直在糾結思考的。

餘嘉只手撐着頭,歪着腦袋看向陳詩雨,“那你呢。”

陳詩雨,“我……理科。”

餘嘉點頭,“嗯,那我也選理科。”

陳詩雨笑了起來,“真好,到時候咱倆還是一個班。”

……

秋老虎一過,泉城氣溫漸降。

一中期中考在一場小雨中拉開序幕,考試每個班學生被打亂。

餘嘉考場抽在藝術樓,她物理考砸,好幾道大題都沒做。

出考場時,本來就沉重的心情,在雨中顯得更加壓抑。

餘嘉沒打傘,偶爾幾滴黃豆般的雨滴砸在臉上,她随意伸手抹掉。

紀蘇寒考場就在餘嘉隔壁,他從考場出來時,餘嘉隔着四五個學生,走在他前面。

一個人,瘦瘦的身軀,很快被淹沒在人群裏。

從背影看,毫不惹眼。

而紀蘇寒的眼睛卻像在她身上生了根,移不開。

肩膀上輕傳來一個力道,許浩走到他身邊,“蘇寒你肯定考的不錯吧。”

紀蘇寒此刻的心事已全然不在考試上,他從來不擔心考試成績。

許浩:“沒想到這次的物理還挺難的,我差點沒做完題。”

物理……

紀蘇寒想起來了,餘嘉物理很爛,每次班上考試都沒及格。

馬上要選文理科,她一定會選擇文科吧。

紀蘇寒皺眉,心情有點煩躁。

許浩在一旁叽裏呱啦個不停,卻見紀蘇寒沒有絲毫反應,他表達不滿,“老哥,我跟你說話呢。”

紀蘇寒轉頭看着他,問,“你選文科還是理科。”

許浩,“當然是理科,你呢。”

紀蘇寒看了眼烏雲密布的天空,瞬間有點茫然。

他沒有一科偏,從成績上來說,選文科和理科都行。

但他……喜歡理科,喜歡數字,喜歡實驗,喜歡一步步解題時産生的滿足感。

紀蘇寒只手插兜,腳步加大,“我再想想。”

許逸松追上去,奇怪不已,“你不是選理科嗎?這也要想?難不成你還有選文科的打算?老周要是知道非得氣死不可。”

紀蘇寒數學和物理在班上一直是最好的,馬上市裏的數學競賽,紀蘇寒是班上頭號種子選手。

許逸松早早交了卷,站在從藝術樓經過的第一個路口,雙手插着兜跟人閑聊。

盡管身上穿着再再普通不過的校服,但高大的身材和出衆的長相在人群裏十分紮眼。

過往女生經過時,視線或多說少都會往他站的地方掃去。

許逸松也沒個站姿,視線時不時從人群裏瞟過。

當看到餘嘉時,他收了踩在泥土裏的一只腳,朝她走過去。

許逸松見餘嘉聳拉着個腦袋,一看就心情不佳沒考好,伸手拍着她的肩膀,“走,哥請你吃飯。”

以往許逸松要是在餘嘉面前自稱“哥”,餘嘉都會一腳朝他踹去。

而此刻餘嘉只是擡頭看了他一眼,以往那烏黑透亮的大眼睛裏,微微泛着紅。

許逸松:“靠,你可別在我面前哭,搞得好像老子欺負你一樣。”

餘嘉心情郁悶的不行,看到許逸松,忍不住吐槽,“早知道就不去火箭班了,不然壓力也不會那麽大。這次期中考試,我肯定是班上最後一名,丢死人了。”

許逸松:“這不是預料之中的事情,你有什麽好難過的,別瞎幾把跟我矯情。”

餘嘉本來是想讓許逸松安慰她幾句,結果許逸松卻罵她矯情,餘嘉更氣。

她掐着他挽起袖子的胳膊,“你有沒有點同情心,人家考砸了抱怨一下怎麽了,不行嗎。”

許逸松:“行行行,哎喲我個姑奶奶,您老沒事的時候剪剪指甲。”

紀蘇寒看到許逸松和餘嘉時,正好聽到她那句“早知道就不去火箭班”這句話,插在兜裏的那只手握了握緊。

餘嘉:“就是不剪。”

許逸松:“算你狠。诶,蘇寒,走,一起吃飯。”

餘嘉抓着許逸松胳膊的手秒松。

許浩對許逸松沒什麽好印象,他之前見紀蘇寒和許逸松在一起吃飯還紀蘇寒離他遠點,不過說了幾次無果後,許浩也就不再提。

許浩不想和許逸松多接觸,他小聲對紀蘇寒說道,“你要是跟他們一起吃飯,那我先走。”

紀蘇寒目光似有若無的掃了餘嘉一眼,看她眼眶微紅,眼神稍凝。

許逸松伸出胳膊搭在紀蘇寒肩上,感慨,“兄弟,你終于可以脫離苦海。”

紀蘇寒其實懂許逸松的意思,但他開始佯裝不懂的開口,“什麽苦海。”

許逸松用眼神示意讓他看向餘嘉,“她考砸了,估計會被你們火箭班給刷下去。”

餘嘉聽到許逸松跟紀蘇寒的對話,本來心情就不好,此刻在紀蘇寒面前又覺得丢人,她不再理會許逸松,一個人默默低頭往前走。

中途她碰到陳詩雨,陳詩雨主動走過來,見她情緒不佳大概猜到什麽,也沒問她考的怎麽樣。

下午最後一門課考完,高一晚上不上晚自習,學校對住讀生管制沒有那麽嚴,可以随意出入。

陳詩雨:“你不是說學校外面有家麻辣燙很好吃嗎,正好今天我能出去,我請你吃。”

餘嘉:“沒什麽胃口。”

陳詩雨一時無話,也不知怎麽安慰。

雖然她成績比餘嘉好,但在火箭班也不算也拔尖的類型,她也會擔心考的不好丢人,很能理解餘嘉的心情。

許逸松和紀蘇寒一直走在餘嘉身後不遠的地方,快走到校門口時,許逸松加大腳步追上餘嘉,“看你可憐兮兮的份上,今天我大方一次,你想吃什麽我都請了。”

餘嘉想起他剛才氣自己的話,決定好好敲他一筆解氣。

“這話可是你說的啊,待會可別賴賬。”

許逸松:“賴什麽賬,你把你朋友也帶上。”

餘嘉拉住陳詩雨,擠眉弄眼,“他剛才欺負我,所以咱倆待會好好宰他一頓。”

許逸松雖從沒來過火箭班找過餘嘉,但陳詩雨在學校偶爾看到餘嘉和許逸松走一起說話,也時不時從餘嘉口中聽到許逸松的名字,得知兩人是親戚。

陳詩雨其實不好意思去白吃人家的東西,但她見餘嘉此刻心情似乎好了很多,也就不好掃興,她點頭。

餘嘉:“我要去市中心開的那家叫,叫……海,海什麽來着。”

餘嘉一時忘了名字,許逸松父母帶他們吃過幾次,裏面的菜很好吃。

許逸松:“海百味?”

餘嘉忙不疊點頭,“嗯嗯,就是那就是那。”

許逸松近乎咬牙切齒,“靠,你心真黑,老子半個月的生活費都要被你搞光。”

餘嘉反擊,“你看,你剛說的話就反悔。”

許逸松:“老子什麽時候反悔了,走走,餓了,別磨磨蹭蹭。”

一行人出校門後,在路上攔了輛的士。

許逸松打算付錢,車一停他就搶在副駕,等關車門時,他見餘嘉他們三還站在車外,催促,“你們快上了走。”

餘嘉偷偷瞟了一眼身旁的紀蘇寒,不知想到什麽,臉頰微紅。

陳詩雨:“那我坐裏面了。”

餘嘉臉更紅了點,她沒吱聲。

等陳詩雨坐好後,餘嘉小心翼翼擡頭,當對上那雙漆黑的眼睛時,又趕緊移開。

她盯着腳底的灰色水泥地,局促的不行。

“那個……我先進去了,你坐外面。”

“嗯。”

聽到那熟悉的清冷嗓音,餘嘉心口突突直跳。

啊啊,明明都好長時間沒有主動理他了,怎麽到現在還是那麽花癡。

餘嘉彎腰進出租車內後,沒等坐好,眼角餘光就往一旁的紀蘇寒瞟去。

在紀蘇寒進來時,她怕自己擠着紀蘇寒,身子往陳詩雨身邊移了移。

可剛一移完,她又有些後悔。

嘤,明明可以占點便宜的。

呸呸呸!怎麽能有這麽猥/瑣的思想。

三個人坐後面空間還是很充足,餘嘉在紀蘇寒坐下後,整個身子蹦的很緊。

好像……還是第一次離他這麽近呢。

身上味道好好聞,也不知道他用的什麽沐浴露,好想買同款的。

要不要問一下呢?

可問這種問題,顯得很奇怪吧?他會不會以為自己是個變态?

餘嘉原本那因為考試沒考好的憂郁,此刻已全被對紀蘇寒各種不純潔的思想給占滿。

忽然車身一個拐彎,餘嘉重心不穩,往紀蘇寒身上倒去。

餘嘉大腦短暫的懵逼,等反應過來時,她趕緊坐正身子,整張臉通紅一片。

她……她剛才是撲到他身上了吧?

啊啊,要死,他肯定以為自己是故意的。

餘嘉放在膝蓋上的手松了又緊,結結巴巴的開口,“剛剛……不好意思,你不要誤會。”

餘嘉聲音跟她的長相很甜,此刻小聲斷斷續續的,讓人不由心生憐意。

紀蘇寒伸手扯了扯領口,不動聲色的看她一眼,像是想掩飾些什麽,很快又移開目光。

“誤會什麽。”

餘嘉一時語結,不知怎麽回。

紀蘇寒等了片刻,沒有等到她回答,再次開口,“反正誤不誤會也沒什麽關系。”

沒關系?這可關系到她的清白啊。

蒼天可鑒,她真的沒有絲毫要吃他豆腐的想法。

車內空氣陡然陷入僵硬。

坐在前排的許逸松聽到紀蘇寒說的那句話很有些奇怪,轉過身問,“你倆誤會什麽了?”

餘嘉糾結猶豫一番,還是解釋,“剛剛司機師傅拐彎的時候,我沒有坐穩,不是故意往你身上撲的。你看我反應過來後,就趕緊移開了。”

她說這句話時眼睛看着紀蘇寒,表情十分認真。

說好只做朋友不繼續追了的,她說話算話。

紀蘇寒感受到餘嘉投過來的視線,他輕轉過臉。

近在咫尺的那張面孔,像一顆熟透的紅蘋果。

紀蘇寒心口像是被什麽東西給咬了一口,不疼,有點癢,也有點麻。

剛才她撲過來的剎那,他感覺時間仿若靜止了一般,整個世界安靜極了。

他耳邊聽到了“撲通撲通”極有節奏的心跳。

紀蘇寒:“我又沒說你是故意的。”

餘嘉:“……”

紀蘇寒見她原本睜大眼睛,一眨不眨,很認真無比看着自己的表情一下子很有挫敗感的欲言又止,忽然生出逗弄的心思。

他終于明白為什麽讀初中的時候,班上很多男生喜歡撩她。

因為她确實很好玩。

“餘嘉,你是在心虛嗎?”

他說話時,視線停留在餘嘉身上,似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表情的變化。

餘嘉:“我,我沒有。”

紀蘇寒:“沒有?那你為什麽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解釋?”

餘嘉急了,“那是因為你剛才說誤會沒關系,我怕你誤會,才繼續解釋。”

紀蘇寒:“你看,我都說沒關系了,那就是沒有解釋的必要。”

餘嘉:“……”

從小到大吵架身經百戰的餘嘉,江湖人封鐵嘴,此刻卻毫無還嘴之力。

餘嘉無比悲哀的想,難道自己在他面前話都不會說了嗎?

嘤,好失敗!

兩人對話時,許逸松全程轉身在一旁光明正大的偷聽。

看到餘嘉那丫頭完全落于下風,他幸災樂禍的朝坐在餘嘉身邊的陳詩雨挑了挑眉。

陳詩雨感覺到許逸松投來的視線,下意識朝他看去時,心跳牟然加快,又迅速低頭。

許逸松倒是沒有注意到陳詩雨的不自然,他見餘嘉沒話說了,幫紀蘇寒打着幫腔,揶揄她,“餘嘉,你撲了也就撲了,人家蘇寒也不計較,反正便宜都讓你占到了,一點都不虧。”

餘嘉狠狠瞪了許逸松一眼。

就你話多!

不虧也不能說出來好嗎!

……

作者有話要說: 紀蘇寒:“女生要矜持。”

餘嘉:“我……我很矜持啊……”

紀蘇寒:“你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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