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戰與和他這一天滿腦子都是林悠到底怎……

第5章戰與和他這一天滿腦子都是林悠到底怎……

日影西斜,領着天風營精兵訓練完,燕遠自校場回來,走進中軍營帳。

天風營雖在京城之中,但卻是獨獨辟出的一塊地,其上并不建造房屋,不過有個校場,營中無論将領還是士兵都住在營帳內,如同野外行軍一般待遇。

同庶衛京城的其他隊伍比,天風營要求更嚴格,因而兵士無論體力還是武力,都要更勝一籌。

營中大小将官,也都是朝中武将裏的佼佼者。

不過今日,他們倒是一個個都愁眉苦臉。

“這是出什麽事了?”燕遠走入營帳內,覺出氣氛有些沉悶,便問了一句。

他在這些人裏年紀最小,無論哪個都是他的前輩大哥,又他祖父是燕朔,當年許多将領可是在燕朔手下打過仗的,因此營中這些将領都格外照顧他,燕遠有什麽問題,大家是一定會積極回答。

是以他這麽問了,立時便有另一個副将道:“少将軍還不知道嗎?今日朝上為了胡狄人的事,那幾個酸儒文官又吵起來了。”

“吵起來了?”燕遠将銀槍交到展墨手中,自己坐下來,有些驚訝地問道。

那大胡子的張季将軍狠狠地嘆了口氣:“可不是,少将軍今日入宮呈報,不曾聽聞嗎?”

燕遠聞言一僵,他在崇元門前等了半晌,哪知道什麽文官吵架的事?

他未免有些心虛,含糊地道:“我将奏報送到就走了,也未曾聽說。”

索性這帳內都是些大老粗的武将,且一心都在胡狄人的事上,也沒人注意他一瞬閃過的不自然。

其中脾氣最火爆的要數宋時運宋都尉,他一聽燕遠還不知道此事,忙激動得起身朝燕遠前前後後說了一通。連說帶罵,燕遠認真地聽了半天,才終于把事聽明白了。

原是今日白天,因為胡狄要派使臣來大乾的信送到了京城,是以那早先就矛盾重重的主戰派和主和派,又打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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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吵得最兇的要數定國公羅向全和忠勇侯顧摧。

定國公力主議和,說胡狄誠心來朝,唯有和談方能讓百姓安居樂業。忠勇侯卻力挺征戰,他也很有理由,胡狄本是外族,又是蠻人,若是不打服了,誰知道他們是真議和還是假議和?

兩邊各有不少大臣支持,因為這個事,吵得聖上都不得不出面叫停。

若是他們自己吵就算了,天風營這些武将也懶得與那些文官打口水仗,可他們吵到興起,偏把天風營給點出來了。

京中駐守的士兵,有禁軍,有巡城司,可唯有天風營是可以出城抵禦外敵的。

那幾個文官吵不出結果,便要請天風營出來說,這胡狄到底能不能打,該不該打。

天風營一夥武将,哪裏說得過那些文人?不過就是說了個天風營誓死守衛京師,便好像給了兩邊理由似的,兩邊都拿着他們開涮。

定國公那邊的人讓天風營寫個折子,說戰争勞民傷財;忠勇侯那邊的人讓天風營寫個折子,說抗擊胡狄不在話下。

兩邊推來扯去,天風營的主将池印愁得頭大,這才把一衆人都喊來出主意。

“聖上限我三日寫個奏報出來,燕小将軍,咱們這些人裏,唯有你是在奉賢殿裏讀過書的,你瞧瞧,這兩邊的人都來找我,我可怎麽寫才好呢?”

池印愁眉苦臉地看着燕遠,他們都商量了一下午了,也不知道這折子怎麽寫,才能把聖上那一關過了。

和談吧,營中都是鐵血的漢子,哪能同胡狄人低頭?打仗吧,平白無故發起戰争,那可真應了那句“勞民傷財”。

作為天風營唯一入宮跟着皇子一道讀過書的“文化人”,燕遠赫然發現,池印這話落了,衆人的目光都到了自己身上。

他尴尬地輕咳了一聲。

他這一天滿腦子都是林悠到底怎麽了,連這麽大的事都不知道,何談能想出主意來?

“不是給了三日的時間嗎?我們還能再商量商量。”燕遠不忍看池大人殷切的目光,撇開了視線。

張季直搖頭:“說是三日,可那羅向全和顧摧鐵了心要拉攏老池。咱們天風營只聽聖上號令,哪能與他們走得近,還需得把那兩個推開才行。”

乾嘉帝林慎,人如其名,做事謹慎多疑,天風營的武将手裏握着兵的,不管是站到定國公和忠勇侯的哪一方,終歸都是平白惹聖上忌憚。可聖上要看奏報,總得寫出點什麽來,這才是讓池印發愁的根源。

他可最不會應付那些文官了。

燕遠抹了一把腦門上薄薄的一層汗,沉了口氣道:“既是要按着聖上的意思來,總不能我們在這裏妄自揣度,與其關起門來瞎商量,不如先好好打聽打聽消息。”

燕遠自己當然是不願朝胡狄低頭的,可什麽時候打,怎麽打,這些都不是一拍腦門就能決定的東西。

天風營要上奏報,關鍵不是天風營想不想打,而是要弄明白,聖上到底是主戰還是主和。

營帳內安靜了片刻,突然宋時運那大嗓門道:“原來聖上這是要借咱們的口,提點羅向全和顧摧呢!”

他這話一喊出來,吓得旁邊張季連忙捂他的嘴:“什麽話都敢說,要不要腦袋了?”

宋時運被拽着坐了回去,頗有些不平地撇了撇嘴,他們天風營可真慘,兩邊的文官吵架,聖上卻拿他們當刀。最後要是得罪人,還不都是他們天風營得罪?

池印到底是主将,沉穩多了,他聽燕遠如此說,便問道:“燕小将軍這般說,可是想到了什麽門路?”

讓池印來想,池印最先想到的便是總管太監王德興。可內務府的太監沒有好打交道的,尤其看不起他們武将,池印是一點不想從那些人口中打探的。

可若是找別人,首先需得保證,不能露信給那些文官,這就難了。

定國公府和忠勇侯府勢力盤根錯節,滿朝堂要找出個不會被他們拉攏的文人,那比營裏找出個不會使槍的士兵都難。

燕遠瞧見池印那殷切的目光,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他還是不太想說出來他想到的人是樂陽公主。

一則,他想着她這事,不好讓那幾個将領知道;二則,燕遠私心不願讓任何人知道林悠牽扯進來。

揣測聖心是帝王的大忌,但沒人會想到提防一個十幾歲年紀的公主。

找兩位皇子,難免被人誤會成儲君之争的風向,可找樂陽公主,就全沒了這些煩惱。

況且,燕遠還是有他自己的盤算的。他正想着找個什麽理由去同林悠解釋道歉呢,這現成的由頭不用,還上哪找這麽好的機會?

“池大人放心,此事我來辦妥,幾位大人等我消息便好了。”

次日一清早,林悠就收到了燕府老夫人的帖子,說是老夫人又親自蒸了米糕,因知道公主喜歡,故而鬥膽請公主過府品嘗。

按理說公主是不能那麽自由地出宮的,但這些年,也不知道是因為燕遠幾乎從小就在奉賢殿讀書,還是因為燕家為大乾在代州犧牲了太多,總之對于樂陽公主出宮去燕府的事,聖上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據說早年間曾有內務府的太監報到聖上跟前,可聖上非但沒有責怪,反而還從樂陽公主口中了解燕家過得好不好,從那之後,慣會見風使舵的宮裏人,就再沒管過樂陽公主了。

許多人都揣度聖上這是借着樂陽公主在對燕家使懷柔之策,可真相究竟如何,恐怕就只有那位帝王知道了。

林悠不管那些,只要她能出宮去,那便是父皇背地也支持她常去探望燕老夫人。

燕老夫人待她極好,無論她今生日後與燕遠會走到哪一步,她都會好好在燕老夫人跟前盡自己的一份心意。

林悠永遠忘不了,在前世燕遠靈柩回京,胡狄攻入大乾之際,燕老夫人忍着白發人送黑發人之痛,安慰她,護着她。

前世她是個逃兵,從城牆上跳了下去,未能報答燕老夫人多年的關心,既又重新有了機會,她沒道理放棄。

是以收到帖子,林悠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便着青溪眠柳準備,拿了腰牌出宮往燕府去。

燕家是武将世家,府邸也修得簡單。不像那些文官家中常有花木造景,燕府裏最多的就是平整的空地。

早幾年燕朔将軍和燕遠的父親還在京城時,這些空地上常能見到他們練武的身影,如今英雄埋骨邊關,那些被打掃幹淨的空地,便只有燕遠在府中時,才能熱鬧一些。

這座府邸林悠來了許多次,早已是輕車熟路。

燕府的下人也都認識這位公主,見是她來了,連忙畢恭畢敬地迎到老夫人房中。

“老夫人。”林悠進了屋子,瞧見那熟悉的身影,險些濕了眼眶。

這還是今生第一回 見老夫人,思及前世最後兵荒馬亂,如今瞧見一切都好好的,林悠也未免心中五味雜陳。

燕老夫人姜氏起身行禮:“老身見過公主殿下。”

林悠慌忙側身避過:“老夫人是長輩,樂陽如何能受此禮?老夫人快請坐。”

姜氏不無感慨地看着面前這仿佛一夜之間就成熟了的小姑娘,她恍然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竟覺得那小公主眼眶紅紅的。

“知道公主喜歡這米糕,今日蒸了,便特地給公主備下,公主快嘗嘗。”

林悠順從地坐下,拿起米糕來吃了一口,還同前世的味道一樣。

“真好吃,老夫人做的米糕是天下最獨一無二的。”

姜氏見她吃得高興,不自覺地笑了出來:“公主喜歡便好。遠兒那臭小子不知輕重,老身今日,也借着這米糕,拉下臉面來,替他朝公主賠個不是。”

林悠怎麽都沒想到燕老夫人忽然拐到這事上,她驚得忙将米糕放下:“老夫人萬萬不可。一則,樂陽心中敬重老夫人,一直奉為長輩;二則燕遠并不曾做什麽事需要朝我賠不是,老夫人這麽說,樂陽日後可再不敢來了。”

姜氏聞言輕嘆了一口氣:“公主殿下年歲分明不大,卻總這般思慮,老身瞧着心疼。”

這樣的話,林悠前世也曾聽過。她生母早逝,在宮中雖不愁吃穿,但真正關心她的又能有幾個?從前每回來燕府見燕老夫人,都覺得舒服,她不明白是為什麽,如今重活了一世,倒是突然悟了。

她在旁人面前,是大乾的樂陽公主,可在老夫人這,她能當個不知事的小姑娘。

林悠忽覺鼻子一酸。

正在兩人敘話的時候,燕老夫人身邊的齊嬷嬷走了進來。

“老夫人,公子回來了,說要過來瞧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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