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書童他看到燕遠身側的手,已經攥成……

第8章小書童他看到燕遠身側的手,已經攥成……

門開了,一陣酒香順着風吹了進來,燕遠卻一點沒被吸引,他興奮地看着那端着酒的“小侍從”,低聲道:“你來了!”

那“小侍從”并未答話,點了下頭,這才含笑鑽了進來。

燕遠将門掩上,跟着她走進來:“這春秋酒味道更甚以往!”

商沐風瞧着他的樣子,無奈笑了一下。

“公主殿下。”他還是極重禮的,便是林悠一副小二打扮,可該稱的“公主”,商沐風一句不會落下。

林悠将酒擱在桌上,笑了一下:“商大人不必多禮。不是在宮中,我也不是以那等身份出來,那些繁瑣的虛禮,都省了才好。”

商沐風雖這般與這位小公主相見的次數不多,但托了燕遠的福,倒也算不上很少。

甚至他都已習慣了這種不太合規矩的見面,并對此沒有了心理障礙。

林悠這麽說完,三人便在桌邊圍坐下來。

燕遠也不知怎麽了,這回見她,就覺得心裏躍躍欲試,只想跟她說話。

他思量着有商沐風在,總不能表現得太明顯,于是便開口道:“如何?可有什麽消息?”

可商沐風又是何等敏銳的人?燕遠那人一向最不喜歡朝中論辯,便是為了池将軍來問,又哪裏會如此殷切主動?不過是因為帶消息的人罷了。

商沐風也不揭穿,含笑看着那二人。

林悠倒淡定些,緩緩開口道:“父皇一向慎重,胡狄人還未曾前來,不知他們的詳細,自也不好做出決定。不過我與父皇聊及幾句,父皇言語之間倒是并不想低頭。”

“那就是要打呗?”燕遠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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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悠卻搖搖頭:“也不盡然,倘若胡狄有心和談,願意朝我們大乾俯首,依我之見,父皇并不想陷百姓于戰火。”

“胡狄若是真有心俯首,四年前就該低頭了,這些年不過左右逢迎,哪有誠心?”燕遠輕哼了一聲。

他當年是親眼見過胡狄人的,就算兄長不讓他出關,可那年戰争打得激烈,便是代州城內也有波及,他看到過胡狄人有多猖狂野蠻,自然不會相信那樣的人會甘心臣服。

“對付這種人,除非把他們打服了,讓他們不敢進犯一步,不然,就照如今代州時常被騷擾的境況,過不了多久,那群蠻人就會得寸進尺了。”

說到這,燕遠又皺眉:“只是聖上無心應戰,我們天風營哪裏好出頭?”

商沐風端着酒盞,一邊輕晃裏頭的酒,一邊問林悠:“依公主殿下之見,天風營這奏報,當怎麽寫?”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林悠眼睛亮亮的,看向燕遠。

燕遠微微怔了一下,一瞬間腦海裏關于天風營的事都被扔在一邊了,滿眼裏全成了那小公主的靈動模樣。

商沐風瞧見他的表情,掩唇輕咳了一聲。

燕遠一下回了神:“暗度陳倉?”

林悠不知怎麽,忽覺耳朵燒燒的,她便将視線垂了下去,思及前世胡狄使臣來到京城時的模樣,接着說道:“父皇是想借天風營的口,牽扯定國公府與忠勇侯府,卻并不希望天風營在兩者之中選擇其一,那天風營既要寫奏報,自然要極力陳明戰争之弊,同時又要大肆說明營中戰力。”

商沐風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明着天風營并不支持戰事,但實則,無一字不是在陳述天風營當戰敢戰,倘若再以重筆寫出衆将士願與一戰的決心,那其中之意,不言自明。”

“正是這個意思。”林悠向商沐風點頭,“我還不知要怎麽說得清楚,如商大人所言便是了。如此這般,那定國公府和忠勇侯府都是吃了啞巴虧,讓他們争辯去好了,天風營自可按父皇的意思行事。”

燕遠不喜這些彎彎繞繞,可卻不表示他不懂這些,商沐風與林悠所言,他雖未評價一句,但已是清楚明了。

他身為武将之後,最怕朝中一心求穩,反而給異族崛起的機會,如今從林悠口中得知聖上也是在謹慎思量,他心中也覺放心許多。

當年望月關一役諸多疑點,他還等着去代州一探究竟。駐守北疆的有一大部分都是他祖父舊部,若聖上有意守住望月關,那他領兵前往北疆,或許是遲早的事。

到那時,該就能揭開當年祖父和父親、兄長埋骨邊關的真相了吧。

“燕遠,燕遠?”林悠伸出手來在燕遠面前晃了晃。

燕遠從飄遠的思緒裏回來:“辛苦悠兒了。”

林悠笑笑:“我們從小一道長大,怎麽這會反而跟我客氣了?”

鋪開紙墨,在燕遠和林悠的補充下,商沐風替池大人寫好了要呈給聖上的奏報。

商沐風出身揚州商氏,是實實在在的書香門第之後,雖說如今不過在戶部任了一個主事,但他可是大乾目今最年輕的進士,前途不可限量,他寫這麽一份奏報,自然滴水不漏。

燕遠心滿意足地将那份奏報收好,這才與商沐風林悠一道,心情甚好地出了這個隔間。

春秋酒館就得名被林悠和燕遠他們用作暗號的春秋酒,別看這裏鋪面不大,但酒香菜佳,顧客卻是絡繹不絕。

燕遠三人從樓上下來時,正趕上廳中不少士子打扮的年輕人聚在一道說話。

春闱剛過不久,再過不多時日就要放榜,這些進京趕考的書生焦急等着成績,時不時就會到京中各處茶樓酒館小聚。

這會好一些人圍着中間的一個,也不知道是說了什麽,竟是意外地熱鬧。

林悠難得偷溜出宮一趟,有熱鬧便耐不住性子去瞧。她不記得前世有什麽關于書生的事,是以越發好奇。

燕遠和商沐風見她好奇,自然也跟上去,兩人一左一右,正将她護在了當中。

但見那些人圍着的,赫然也是個士子打扮的年輕公子,只不過他身上穿着布料顯然比周圍一衆人好了不少,一看就是有些家底的。

此刻他正與另幾個士子論辯,說的好巧不巧,就是有關胡狄的事。

“戰争一向是最勞民傷財的,人人都想以武力解決問題,可武力真的就都能解決嗎?那接連的戰事,受苦的還不是邊關的老百姓?”

他聲音幹脆利落,倒不像他清瘦的身影給人的文弱感。

“諸位倒是群情激憤,想要打得那胡狄人跪地求饒,可戰場上刀劍無眼,倘若要打出關外,得有多少将士青山埋骨?那些将士也是旁人的兒子、丈夫、父親,他們倒下了,又有多少個家庭勞累?”

已經有人被他說動了,應和着點頭,但也有人不同意:“你說不打就不打?那胡狄人要是偏要奪我們的疆土呢?”

燕遠默默點點頭,這中間的文人看着眼熟,不過說的話倒是太懷柔了些,他并不認同。

那年輕文人被人這麽問,不免也有些急了:“自然是教化!聖人以禮治天下,便是胡狄人,倘若知禮守行,自然也能同我大乾和平相處。學子開蒙時所讀三字經,第一句便是‘人之初性本善’,諸位難道都忘了不成?”

“此言差矣。”林悠突然出聲,那些士子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

那年輕文士顯然愣了一下,沒想到有人這麽直白駁斥他的話,他尋了尋才找到聲音的來處,見到竟是個身量不高的侍從打扮的人,不免更加驚訝。

只是再一細看,更令人震驚的還在後頭呢,他怎麽看這小侍從都是個姑娘假扮的。今日是什麽日子?他不過出來喝盞茶,先是遇到有人一力主戰,後竟連女扮男裝的姑娘家都遇見了,當真奇了。

林悠沒有理會各色的目光,她只是聽着那文士的話,忽想起前世燕遠戰死沙場之後,胡狄人打進京城時的樣子。

她前世也不明白,邊疆的百姓和平相處難道不好嗎?為什麽非要流血犧牲,非要有戰争呢?可當她穿着嫁衣站在城樓上,看着那些胡狄人肆意踐踏大乾的旗幟時,她忽然明白了。

“人的欲望并不魇足,擁有了一,就會想要二,就會想要更多。這位公子倒是想以禮治天下,可大乾物産豐饒,外族人觊觎良久,倘若給了他們機會,他們又怎會安于在關外僅是和平相處呢?”

這一襲話出,圍觀的學子們,又有不少牆頭草似地紛紛點頭。

這位“小書童”說得也有禮,他們之中許多是寒門出身,進京趕考這一路,可謂歷經磨難,人的欲望到底有多深,他們之中許多人甚至親眼見過。

年輕文士明顯地愣了一下,他未曾想過,這女扮男裝的姑娘,出口竟然會是這樣的話。

“想不到羅大人也喜歡在酒樓裏與人論道啊。”

這年輕文士燕遠不熟悉,林悠不認識,但商沐風可是再清楚不過了。

那人不是定國公的嫡長孫羅清泊又能是誰?

這羅清泊同他是一年考學,如今在禮部任了個職位,平日裏與人打交道倒是不多,不過今日聽其語,果然也和他父親定國公一樣,是個主張議和的。

商沐風猜測羅清泊不認識樂陽公主,所以才一副還欲争辯的模樣。但定國公羅向全可是羅貴妃的父親,商沐風多少知道那小公主在宮裏不受羅貴妃的重視,是以不願讓林悠陷入麻煩裏。

再就是,他看到燕遠身側的手,已經攥成拳頭了。

羅清泊可沒練過武,商沐風絲毫不懷疑,燕遠一拳,可以打兩個羅清泊。他還是不希望發生什麽人命官司的……

商沐風想着自己可真是個好人,便默默走上前,擋住了林悠,也擋住了燕遠。

“怎麽,羅大人不認識在下了?”

那愣怔的羅清泊終于反應過來了,連忙也行了一禮:“原來是商大人,方才不曾注意,見笑了。”

那圍着一圈的士子聽見這兩位互稱“大人”,臉色都變了變。

羅清泊見狀,也知商沐風給了他臺階,差不多該下了,便道:“多日不曾見商兄,莫若到寒舍小聚?”

商沐風笑道:“天色不早,在下還有些事務不曾處理,改日再與羅大人一會。”

體面地道個別,商沐風三人與羅清泊前後從那春秋酒館走了出來。

夏風還帶着些許午間的燥熱,羅清泊站在酒館門前的陰涼裏,目送商沐風三人走遠,瞧着那有幾分熟悉的背影,忽然間想了起來。

那一直站在旁邊沉默不語的,不正是前幾日父親還提起過的燕少将軍燕遠嗎?

只是那位女扮男裝的姑娘又是誰呢?是商家又或燕家的丫鬟嗎?若以那般身份,有那樣見識,倒是讓人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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