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舊物那馬車上的秘密只怕不能叫人知道……
第29章舊物那馬車上的秘密只怕不能叫人知道……
那蕊兒是林思身邊的丫鬟, 在宮裏多年了,林思這麽吩咐那丫頭跟過去,安的是什麽心思林悠再清楚不過。
她臉上帶了幾分笑意, 柔聲道:“不多時龍舟比賽就要開始,怎好再麻煩立陽姐姐身邊的人?讓我的人自去拿來就好了,原本也不是什麽大事。”
林思笑道:“樂陽妹妹跟我客氣什麽?姐姐照顧妹妹, 這本也是應該的,哪裏就麻煩了呢?今日這麽多姑娘都在這, 難不成妹妹連這個面子也不肯給我?”
林悠平日裏與京中的貴女往來并不算多, 林思比較喜歡與那些女孩交流, 故而這時候, 這樓上的姑娘們幾乎都是幫着林思在說話。
她們稱贊林思做姐姐的肯用心, 實則卻是變相逼迫林悠要承了這份所謂“好意”。
可馬車上的粽子宮縧都已經不能用了,林思如今派自己的人去, 不就是想将此事鬧大嗎?到時她定寧宮的東西出了問題,倘若羅貴妃再在父皇面前添油加醋一番, 少不得她得受些懲罰。
林悠看得清楚,便覺得這一世的林思實在是毫不遮掩地明着針對她。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此前紀欣的那件事, 但可以肯定的是, 日後她這“好姐姐”一日不出嫁,她就一日得應付這些不知什麽時候就會到來的陷害。
林悠袖中的手攥緊了, 臉上雖仍是得體的微笑,卻不再是那般柔弱, 而是添了幾分不容侵犯的矜貴。
“端陽宴會本就事務繁多,若令姐姐勞累,便是樂陽的不是了,聽着那頭鼓聲都起了, 想必是比賽要開始,這時候更加不能勞煩立陽姐姐了。”
林思倒是有些驚訝這個一向溫順的妹妹今日屢屢拒絕,不過正因如此,她也幾乎能肯定,林悠準備的東西一定是出了很大的問題。
這麽好的機會她怎麽可能放過?
于是林思表面笑着,實則則是近乎強制地道:“哪裏就麻煩了?不過是蕊兒跑一趟罷了,樂陽妹妹跟我們一起看龍舟等着便可。”
她說完,也不給林悠反駁的機會,連忙道:“蕊兒,快去,讓那些宮人趕緊把樂陽妹妹準備好的東西拿過來,不許他們偷懶!”
蕊兒得了命令,連忙應聲,根本不等人攔着就立時走了出去。
林悠眼見這個狀況,哪還不清楚林思的用意?林思今日就是鐵了心的要在這事上做文章,強硬攔着是攔不住的,表現太過,反而惹得其他閨秀也懷疑,于是林悠見蕊兒走了,立時便改變了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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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溪上這樓之前就去尋小山了,不出意外,小山應該很快就能把消息帶給燕遠。
她不知道燕遠有沒有辦法解決她眼前的困境,但那是她能想到的最信得過的人。
為今之計,便是要盡量拖延時間,等燕遠能買來粽子和宮縧,這難題自然就迎刃而解。
林思親昵地拉着林悠一同到小樓的大窗邊去看外頭龍舟齊齊排列準備出發,林悠便也将計就計,面上不表露出一絲着急和驚慌來。
林思原本想着她這麽強硬地派蕊兒一去,林悠那嬌弱性子定是着急自亂分寸,卻不想如今這龍舟賽都要開始了,林悠還是氣定神閑,甚至真的和她們一起看起比賽來。
這麽一來,林思自己心裏反而摸不準了。
可林悠拿來的只有金銀葉子,就說明定寧宮的東西肯定是出了問題的,難道這林悠還能提前留什麽後手嗎?
随着咚咚咚的鼓聲,鏡湖的湖面上,龍舟賽已經開始了。
各府準備的龍舟一瞬間都劃了出去,好似在江面上發出一道道利箭似的,劃開水波,留下一道道泛着白的痕跡。
林悠她們所在的小樓上都是女孩子,雖也因比賽而激動,可到底矜持些。
旁邊另一座小樓上都是年輕公子,那龍舟沒劃出多遠,就能聽得吶喊助威聲陣陣響起來。
不少姑娘都被聲音吸引了注意,不關注比賽了,反倒偷偷瞧起那些年輕士子來。
正這時候,先前出去的蕊兒回來了。
只是讓衆人都沒想到的是,她竟是哭哭啼啼回來的,剛一到了這小樓上,撲通就跪在了林思面前。
這一跪鬧出的動靜可不算小,閨秀們的注意一下被吸引了回來,連外頭震天響的鼓聲都沒小樓裏這出大戲精彩了。
林思自己也有些驚訝,只是她既打定了主意把這事鬧大,自然是越驚天動地越好。
于是她故意更為震驚地問道:“蕊兒你這是做什麽?樂陽妹妹的東西呢?”
林悠一聽林思的話便知道她這位姐姐安的是什麽心思,只是這蕊兒哭哭啼啼地回來倒有些奇怪,林悠便沒立即說什麽,而是想先看看這蕊兒姑娘的表演。
果然這蕊兒姑娘的演出也沒讓人失望。
只見她捂着自己的臉,哭得身子亂顫:“奴婢奉公主殿下之命去幫樂陽公主殿下拿東西,可樂陽公主殿下身邊的宮女竟橫加阻攔。奴婢好言相勸,說是立陽公主殿下好心讓奴婢前去,可那宮女不只不聽,竟還出手打了奴婢。”
她說得委屈,哭得也凄慘,衆位貴女的神色都變了變,看向林悠的目光也有些不一樣了。
雖說她們與樂陽公主接觸不多,可傳聞都說樂陽公主是出了名的和善純真,如今看來,身邊的丫鬟平白打人,只怕那傳言也有不實之處啊。
“哎呀,怎麽會這樣呢?”林思故作驚吓的聲音實在讓人聽着不太舒服。
林悠微微皺了眉:“你且詳細說說,是誰打了你,因什麽打了你。”
名叫蕊兒的丫頭這會才把捂在臉上的手拿開,只是和衆人想的不太一樣,她臉上倒尚好,反而是額頭上紅了一大片。
不像被打的,倒像是撞到什麽東西上。
只是蕊兒自己仍舊稱是定寧宮的下人打了她:“奴婢過了定寧宮的馬車旁,見有宮人在,便說讓咱們帶去的小太監幫着搬東西,可定寧宮的眠柳姑娘,不僅不讓人靠近馬車,連我說要看看都不準。奴婢想着既是兩位殿下交代,哪裏就不能看了?誰知那眠柳竟連殿下的話都不放在心上,偏是打了奴婢。奴婢沒辦法,這才回來。”
她哭哭啼啼地說了這麽一大堆,只将定寧宮強橫無理的宮人的形象描繪了個十足十。
一時間不少閨秀臉上都流露出同情,林思更是心疼地親自把人扶起來,一副要讨公道的樣子。
“哪裏的宮人竟這麽無理?想是平日就瞧着樂陽妹妹善良好欺負,豪橫慣了,想不到宮裏也有這樣的人,往日裏我不知道,放縱了她們,今日我既知道了,自然要替樂陽妹妹讨這個公道!”
林思分明是自己要找事,偏偏說得義憤填膺,好像真是關心自己妹妹一樣。
閨秀們平日裏便多與立陽公主接觸,又知道她母親是協理後宮的羅貴妃,自然是林思說什麽應什麽。
一時間林悠倒仿佛成了被宮人欺負的倒黴公主,要靠姐姐給自己出頭一般。
林悠知道今日要躲是躲不掉了,必得是正面回擊了林思這一次,才能好好讓她明白定寧宮不是從前那般任人欺負了。
于是她便道:“眠柳平日在宮中并不曾傷過人,可是你們有什麽誤會沒能澄清?”
林思見她竟似有反駁之意,不免有些急了:“樂陽妹妹,你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那些宮人看你脾氣好,不一定怎麽陽奉陰違呢!今日可巧有機會,姐姐為你作主,好好治治她們!”
林思與蕊兒這一唱一和,便将定寧宮的宮人欺上瞞下渲染了十足十,一時間那些閨秀也紛紛應和,偏她們是同情林悠,倒讓林悠根本不能明着反駁。
林思見時機已到,當然不能再給林悠翻盤的機會,便乘勝道:“就這樣吧,蕊兒,你帶着本宮前去,本宮親自去瞧瞧,到底是多嚣張的宮人,打人就算了,還敢不聽公主的命令!”
林思這是鐵了心要把這定寧宮缺了東西的事鬧得越大越好了。
林悠瞧着那邊鼓聲仍舊,第一批龍舟都要到了終點,便最後試了一次:“這龍舟賽正熱鬧着,不過是宮裏的小事,哪能耽誤立陽姐姐,莫若就讓我自己去處理吧?”
她知道林思的打算,方才電光火石之間,也已有了主意。
可到底是姐妹相稱,她想最後給林思一次機會,也不知是不是前世城樓躍下的結局太過凄慘,重生之後,她竟比從前更想要安寧的生活。
可惜林思并不想安寧,她只覺得林悠現在是心虛了,是害怕了,越是這種時候,她就越要将計劃進行到底。
于是她也根本不管什麽龍舟賽不龍舟賽,拉起林悠就往外走去。
“妹妹心地善良,又是出名的溫柔,哪裏能鎮得住那些壞心眼的下人?樂陽妹妹你放心,今日事情被我這做姐姐的遇見了,就斷沒有放過的道理,你不必害怕,我替你作主!”
林思說得義正言辭,若是不明就裏的閨秀見了,只怕還以為兩位公主姐妹情深。
林思領着林悠從小樓上下來,這邊不少閨秀便也都跟了過來,一時間樓上只餘下不多幾個姑娘,動靜之大,竟在龍舟賽中,真的引起了聖上那邊的注意。
王德興不動聲色地招了景福來,在衆人都沒關注到的時候,景福已悄然從聖上所在的主樓退了出去。
同坐在主樓賓客席位上的還有淳于鷹,他的人才來大乾就被燕遠打了,還在找機會要報複回去呢,如今龍舟賽上沒有太大的機會,倒是那邊小樓上發生的變化,引起了他的注意。
林思的目的本就是鬧出大動靜來,自然不避諱着各處的目光。
她領着林悠,後面還跟了幾位“關心”此事的閨秀,并着一些宮人丫鬟,一行人也算得上是“浩浩蕩蕩”就奔着定寧宮的馬車去了。
各府裏,包括宮裏的馬車都是統一停放在開闊處,雖然離林悠她們所在的小樓并不遠,但距離也是有一段的。
眠柳應付了那立陽公主身邊的蕊兒,還在着急小山怎麽還不回來,迎面就看見立陽公主本人帶着一群人朝這邊走了過來。
馬車裏那些被人換掉的粽子和被剪斷的宮縧雖然都被她藏到了矮櫃子後面,可若是立陽公主親自要翻找,露出破綻只是遲早的事。
眠柳看着人越來越近,實在沒了辦法,便只能朝定寧宮跟來的那些宮人交代,無論如何,除非是她們公主親自開口,否則拼了性命也不能讓人檢查馬車。
于是林思帶着人走過來時,瞧見的便是眠柳為首的幾個定寧宮的宮人,像是守衛一樣站了一排在馬車前,把馬車擋得嚴嚴實實。
“好大膽的宮人啊,連本宮宮裏頭的人都敢打!你們因何将樂陽妹妹準備的東西私藏起來?還不快快都交出來,本宮免你們皮肉之苦!”
林思帶着蕊兒來,就是帶了個證據,有蕊兒額頭上那一片紅,這定寧宮的宮人不僅要給個說法,若是阻攔她們查馬車,那就是包藏禍心。
她氣勢十足,卻沒想到林悠平日看着嬌嬌弱弱的,定寧宮的宮人卻有骨氣得很。
眠柳行了禮,卻并沒有因為對方是公主就讓步。馬車裏的事要是在這麽多人面前暴露出來,只怕比她今日頂撞了立陽公主更要嚴重。
眠柳看了自家公主一眼,便豁出去了:“殿下怎能血口噴人?定寧宮的馬車是我們殿下出行所用,自然不能随意讓人查看,蕊兒姑娘自己失足撞在車壁上,怎麽能說是定寧宮的人打人呢?”
林悠瞧着眠柳站在馬車前毅然阻攔林思的樣子,不免又想起前世眠柳為了她抵擋胡狄人時的孤勇。
她一向覺得這個丫頭心思直脾氣火爆,殊不知正是因為這丫頭盡心維護着她,是以才好像天不怕地不怕。
眠柳反駁了林思的話,便已是抱着犧牲自己保全定寧宮的想法了,林悠只覺好像心尖微微顫了一下,越發下定了決心要自己立起來,斷不能讓定寧宮像從前一般艱難。
見着林思擡手就要教訓眠柳,林悠看似柔弱,實則是用力按住林思的胳膊。
“立陽姐姐,怕是這裏面有誤會,先問清楚才好啊。”
林思轉而看向林悠,她覺出幾分不對來,林悠平日裏乖得很,哪裏會像現在竟是按着她。
看着好像是林悠委屈阻攔,可林思感覺得清清楚楚,林悠按在她胳膊上的手是用了極大力氣的!
好個林悠,果然是急了,那馬車上的秘密只怕不能叫人知道一點吧?
林思越發篤定,林悠越攔着,她才越要查!
“樂陽妹妹你單純,不知這些下人有多黑心呢,這馬車是你的不錯,可瞧瞧這幾個下人的樣子,只怕不定藏了什麽東西,這才拿不出你準備好的賞賜呢!”
林思說着,暗暗使力推開林悠,這就要硬往馬車邊上闖了。
林悠瞧着仿佛是泫然欲泣:“立陽姐姐,到底是我宮裏的宮人沒處理好這事,不若我給立陽姐姐賠個不是,這馬車終究是定寧宮的馬車,如今這麽多人在,又是端陽節日,立陽姐姐這般……會否有些不妥?”
林思見林悠面露焦急,又有幾分哀求模樣,心裏幾乎已經肯定自己要贏了,這定寧宮的馬車要是打開了,肯定是“驚喜”十足。
她怎麽可能眼見着勝利就在眼前,而自己又放棄了呢?
眠柳見狀,已是打定主意要拼了自己性命阻攔了,可這個時候,身側忽然有個人拉住了她。
眠柳大驚,轉而看向自家公主,卻見公主明明眸中含淚,但在不引人注意的時候,竟微微朝她眨了一下眼。
便在眠柳這愣神的片刻,林思已經指劃着蕊兒一下打開了定寧宮這架馬車的門。
馬車的木門并不上鎖,門開了,裏頭的東西,便是站在外面也能看個大概。
只是全然出乎林思的預料,裏面既沒有宮縧,也沒有壞了的粽子,只是在平常擱東西的矮桌上,放着一個平平無奇的木盒子。
定寧宮的馬車并不算小,因為沒擱什麽東西,這會顯得空蕩蕩的。
完全出乎意料的場面,讓林思也一下呆住了。
這時候,林悠帶着幾分哀戚的聲音傳了過來:“本是湊巧拿了件舊物,因有故人舊事,不想在這樣的日子裏掃興,這才擱在車上,立陽姐姐何苦偏要揭人傷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