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都依她的她就是她,該自己為自己選擇……
第31章都依她的她就是她,該自己為自己選擇……
讓青溪吩咐小山去尋燕遠幫忙的時候, 林悠心裏并非完全肯定他能解決這件事情。
她只是想着,能挽回一點是一點,總歸能有個理由解釋了便好。
她從沒有想到過, 燕遠不僅找來了東西,還找來了更多。
他帶過來的那些,便已比定寧宮原先準備的數量多了, 沒過多久,林謙又帶着幾個人擡了東西來, 是更多各種樣式的粽子, 還有燕遠所說的那些宮縧。
若說各府準備賞賜是為了有個彩頭, 能讓節日更加熱鬧, 那定寧宮這一番折騰, 無疑引足了所有人的目光。
林思眼見着這裏的東西放了滿地,比她們景俪宮準備的還要多, 心裏越發憋悶得厲害。
她實在想不明白,明明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為什麽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忽然就來了個大大的反轉。
燕遠和林謙卻根本不怎麽在意這些姑娘之間的彎彎繞繞, 兩個人一樣一樣給林悠介紹, 介紹完了,還問她想把東西送給那些龍舟隊伍裏的哪一支。
林悠看着燕遠和自己的二皇兄, 只覺得哭笑不得。
這麽多的東西,哪裏有隊伍能吃得完呀。
“賞賜本是有個彩頭, 如今添了這麽多,那一個龍舟隊伍才幾個人,哪裏能用得了呀。”林悠看着燕遠,又感動于他的付出, 又覺得他此時瞧着到底傻傻的。
燕遠卻是并不在乎這些東西多少,他買的時候就是照着越多越好買的,定寧宮的東西出了問題,想也知道不會那麽簡單,既然買了,自然要多買些,告訴背後的人,定寧宮雖然只有一個樂陽公主,可也不是那麽好惹的。
“不若就都賞了吧,”他說得底氣十足,“悠兒善良,瞧見龍舟隊伍辛勞,特意犒勞他們的,怎麽樣?”
林謙聽了也道:“說得是,反正咱們的東西多,都賞!過節嘛,大家開心才是真熱鬧呢!”
林悠知燕遠和二皇兄這是看出她受了林思的欺負,故意說這些話替她撐場面,一時間心裏又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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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到大,幾乎每次都是這樣,燕遠打頭陣,二皇兄與他配合,兩個人一唱一和,回回都能将她護得好好的。
“二皇兄說得是,既是端陽節,那便都賞賜了,大家一起熱鬧。”她這話是同林謙說的,可目光卻落在燕遠身上。
她感激他的付出,而那些暫時無法言之于口的情愫,便都在深深望向他的目光之中。
那三人聊得熱鬧,說話間便已開始分配什麽東西送到哪一邊了,唯林思分明也是個公主,站在一邊卻像個多餘的人一般。
林謙也是她的二皇兄,可待她卻全然看不出是兄妹來。
林思眼見着那些貴女們似有若無的羨慕眼神,只覺得郁氣上湧,直要沖到她腦袋裏。
事已至此,哪裏還有挽回的機會?沒有人還會在意原先定寧宮的馬車裏到底有沒有東西,那幾大框的粽子,便成了最有力的支撐,讓她此前的大動幹戈看起來無比可笑。
她沒法站在這看着了,冷哼了一聲,轉頭就往回走去。
林謙往林思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帶着幾分不在意輕挑了一下眉。
羅貴妃啊,可真是把立陽妹妹寵壞了,今年的端陽節胡狄人還在呢,倘若燕遠沒能及時喊了他,沒能及時趕回來,定寧宮出了問題就真是定寧宮自己的問題嗎?
樂陽妹妹既是自保,也是在救她啊。可惜立陽妹妹根本不會想到這些,她想的只是要處處占上風,處處打壓旁人罷了。
既可笑,卻又可悲。
主樓之上,無人注意的時候,去而複返景福已經回來了,他附在王德興耳邊說了些什麽,引得王德興都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乾嘉帝早就瞧見專為女眷準備的小樓那裏出了些變故,只是不到時機他身為帝王自然不會開口。
如今見王德興驚訝過後,臉上便是笑容,乾嘉帝便知曉當不是什麽要緊的大事了。
王德興讓景福到一邊候着,自己笑盈盈地到了乾嘉帝身邊:“聖上,底下是燕府的侍從幫着定寧宮的宮人發粽子呢。”
“燕遠?”
王德興點頭:“說是定寧宮準備了許多的粽子,不只這賽龍舟的,便是那些輪崗執勤的守衛,也都一人分得一個呢。定寧宮帶來的人不夠,是二殿下和燕少将軍的侍從在幫忙呢。”
乾嘉帝林慎笑道:“他們這幾個倒是從小就能折騰。”
“雖說不過是個粽子,可到底是二殿下、公主殿下思慮着底下的人,誰拿了粽子會不感激兩位殿下呢?”王德興也是個會讨巧的,他說到感激,偏偏只說了林謙和林悠,跳過了燕遠。
在帝王面前,功勞都說給皇室的子女,既是讨得帝王歡心,也是給燕遠這個身為臣子的避免麻煩。
林慎從主樓上瞧見底下的熱鬧,雖看不真切,但也似有所感,仿佛心情也好了些,便朝王德興說道:“既是如此,那朕也借借這東風,你去告訴他們,等會龍舟賽的頭籌,多賞賜一斛南珠!”
王德興高興地便應下了,傳這命令時,不經意地看了坐在一邊的胡狄王子一眼,連脊背都挺直了幾分。
這就是大乾,皇室與百姓同樂,便是普通端陽節的賞賜,也是他們胡狄所不能及的。
胡狄王子淳于鷹雖然年輕,可能在胡狄有如今的地位,他也不是傻子,哪裏看不懂這大乾君臣的一場戲?
他也清楚大乾地大物博,在這種事情上自然勝過他們胡狄,是以他也不去做那打腫臉充胖子的事,反而另辟蹊徑,看似友好地說道:“大乾的端陽節果真熱鬧,淳于鷹大開眼界。大乾的公主也并非在下此前所想那般羞怯,倒是端莊大氣不輸我們胡狄的女孩。”
沒有哪個父親不喜歡聽別人誇自己孩子的,可林慎到底還是個清醒的帝王。
他臉上雖還挂着笑意,可在聽見淳于鷹的話時,笑容便已不達眼底。
“想來淳于王子許久不曾離開胡狄,才會有此感慨吧。”
淳于鷹幹笑了兩聲,這大乾皇帝果然如幾位老臣所說,是個多疑謹慎的人。
他不過抛出一個苗頭試探,對方便已不動聲色回駁了他的進一步提議,看來若想達到離開胡狄時計劃的效果,恐怕還真得使些手段。
“雖才到了這裏一天,不過在下确實是受益匪淺,想來之後幾日商談,必定更能有所進益。在下倒是更加期待了。”
當街打人的鎮北軍後人,性格迥異的兩位公主,行事高調的皇室子弟,淳于鷹那話倒不是浮于表面的客氣,倒是真的有些期待了。
這大乾皇帝的态度确實有趣,是個難纏的對手。
此時定寧宮的粽子已經幾乎發完了,最後進入決勝之戰的龍舟隊伍也已休整妥帖,重新劃到了湖面起點處。
随着鼓聲再起,象征勝利的新添的一斛南珠也被放在了賞賜臺上。
劃龍舟的更加賣力,敲鼓的也更加激昂,整個端陽龍舟會似乎都被推上了頂點,歡呼聲響在鏡湖岸邊,可謂此起彼伏。
林悠自然已回到女眷們的小樓之中,燕遠和林謙卻沒有回去,兩人站在方才發粽子的鏡湖案邊,遠遠看着幾艘龍舟争相劃來。
“說說吧,這麽高調地整了這麽一大出,是不是聽見淳于鷹說什麽了?”林謙抱着胳膊,若不經心般問了一句。
燕遠的視線落在湖面上挂着羅府牌子的龍舟之上,說道:“她是公主,不是皇室的附庸,也不是旁人陷害用以給胡狄機會的物件。”
林謙笑了出來:“你這話若不是只我聽見了,怕是要被扣個大逆不道的帽子。”
“立陽公主一個人做不到這麽大的事,她自己覺得是她自己做的,不過也是被人利用罷了,你不也這麽想嗎?”
燕遠少有這樣嚴肅的時候,除了在天風營訓練人,林謙還甚少見他平日這般說話,可見今日這件事,看似有驚無險地解決了,實則卻根本不能小觑。
“那你就打着定寧宮的名義送了那麽多的東西?”
“至少大家都念着她的好,想在這件事上打她主意的人,就會有所忌憚。”
“燕遠,你都做到這一步了,還是不承認嗎?”林謙突然問道。
燕遠看向他:“承認什麽?”
“你也怕淳于鷹跟父皇說他要娶樂陽妹妹吧?”
燕遠微微頓了一下,方移開視線道:“我說了,她是公主,不是讓人達成目的的物件。”
“可明明有更簡單的辦法,為什麽要繞這麽大個圈子呢?”
“辦法?”
“你把樂陽妹妹娶了,那淳于鷹自然不可能再把主意打到樂陽妹妹身上。”
這實在不像是身為兄長的人說出來的話,可林謙原本就是個沒譜的人,他怎麽想就怎麽說,他才懶得在燕遠面前想那些隐晦的說辭。
只是林謙沒想到,這一次燕遠的反應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
他沒有像從前一樣拒絕,也沒有說起燕家的那些往事,他反而是很認真很認真地道:“二殿下,我們從前都錯了。”
“錯了?”林謙錯愕。
“是,是錯的。不管用什麽方式,終歸都是我們所認為的最好的解決辦法,可我們難道不應該問問悠兒的意思嗎?”
林謙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他好像覺得幾日沒與燕遠見面,這人在天風營憋着,悟出了些不得了的東西。
燕遠道:“她不該任胡狄人選擇,自然也不該任我們選擇,她就是她,該自己為自己選擇。”
這話說得有點繞,讓燕遠認真得都不像是平日那個燕遠了。
林謙足反應了有一會才突然明白過來:“所以你今日才把所有事情都安到定寧宮身上!”
在燕遠的交代下,所有幫忙分享粽子的仆從,沒有一個提到燕府,都說是定寧宮的樂陽公主請大家享用粽子,共慶端陽佳節。
初時林謙還笑過燕遠,為了他樂陽妹妹,做到這樣也是獨一份了。
如今才明白,燕遠是關心樂陽妹妹不假,他更深的意思卻是在借着這樣一件事,幫樂陽妹妹自己站穩腳跟。
聲望,是這京城裏最虛無缥缈的東西,可在某些事情上,卻是最具力量的東西。
“你,你是燕遠沒錯吧?”林謙想通之後,甚至有些被震住了。
他第一次有了一種,天風營那些人誇燕遠骁勇善戰還有謀略不是在說假話的感覺。
“二殿下,龍舟賽的頭名已經出來了。”燕遠不再說了,留下這麽一句轉身就走。
林謙站在原地,撓着腦袋看着好友的背影,想想這幾日燕遠因為胡狄人要來,關在天風營裏訓了好多日,不覺打了個寒顫。
他這幾日,怕是不光練兵了吧?難道連心事也一起想明白了嗎?
端陽節宴上,樂陽公主置辦粽子請衆人品嘗,不光賞賜參加龍舟賽的人,連值守的禁軍、巡城司、天風營的士兵也領到了,甚至有運氣好的各府小厮,也從“定寧宮”的宮人手中領到了節日的粽子。
雖然只是個尋常店鋪就能買到的粽子,可對于那些在佳節宴會上只能盡忠職守,連熱鬧都湊不上的侍衛、小厮們來說,這來自宮裏公主的賞賜,讓他們感受到他們也是人,也是被人注意到了的。
沒過兩個時辰,樂陽公主善良溫柔的名聲便已廣為傳頌,雖不至于比拟歷朝歷代為百姓所愛戴的大人物,但在同樣年齡的貴女裏,已經是極為難得的了。
林思只要一想到,這一切是因她而起,便覺得心裏怎麽都不是滋味。
她分明确定了萬無一失,怎麽就會為人作嫁呢!這樂陽的名聲若是越來越好,到時真要讓她嫁到胡狄去,來上些百姓阻攔,父皇素有仁德之名,定會順應民意的。
真到了那種時候,她就算撺掇母妃去勸,只怕也比不過悠悠衆口了。
得想個辦法,不能讓林悠的聲望這麽越來越高下去。
她滿心裏思慮這些事,端陽節後面都有什麽樂舞表演自然也沒放在心上。
林悠當然也因此得了空閑,終于不必再應付她的“好姐姐”。
她畢竟是活了兩世的人,便是那時候感動于燕遠的付出并不曾反應過來,可在青溪說了之後事情的變化,她也慢慢想明白此事的症結。
燕遠不曾提過一句,便已默默為她打出了這樣的一個名聲,她心裏自然也念着他,越發堅定要護他去做鎮北軍的少将軍。
這端陽節後,淳于鷹應當就要找時機表露他真正的目的了,胡狄人與鎮北軍在代州一帶打了那麽多年,到時他必定會針對燕遠,她得從現在就想想辦法,怎麽才能讓燕遠穩穩地坐到望月關的主帳之內。
端陽節的宴會直到日暮時分方才結束,林悠便這樣偷閑想了一個下午。
她大概有了些打算,走下小樓的時候,也一心想着怎麽實施才是最為穩妥的,冷不防地,一出這小樓,竟是一眼就看見燕遠換了天風營的衣裳,正提槍站在路邊上。
毫無防備的對視,讓林悠一下想到了她這一下午都在思慮着他的事,臉頰自己就忽然有些發燙了,她趕緊錯開視線,第一次覺得登上馬車是那樣讓人安心。
青溪就跟在林悠身邊,瞧見公主的樣子,偷偷笑了一下,待林悠上了馬車,才跟上來小聲道:“殿下,燕少将軍身邊的展墨托小山把這個交給公主呢。”
青溪藏得嚴實,一張紙條藏進她袖子裏,費勁才拿了出來。
林悠心裏一緊,接過紙條的動作都有些不自然。
回宮的馬車出發了,林悠将紙條打開來,看見上面寫着三個字“崇元門”。
“咚咚,咚”。
馬車壁上突然響了三聲。
林悠再熟悉不過,當即便傾身,撩開了窗戶的簾子往外看去。
那是小時候在奉賢殿時他們約定過的暗號,除了燕遠,又能是誰呢?
林悠探出腦袋,那提着銀槍騎着馬的少将軍已從她的馬車邊經過了。他是歸隊天風營護送聖駕回宮的,那時候,夕陽方巧照在他背影上,林悠從馬車裏瞧見他策馬跟在隊伍的一側,銀槍被鍍上一線金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