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有我在忽然想起來,還心裏不安?……
第44章有我在忽然想起來,還心裏不安?……
崇元門前, 燕遠遠遠就看見林悠等在那裏的身影,便連步伐都好像輕快不少。
昨日下過雨,今日天也算不得多晴, 倒是正好不必在烈日底下站着。
只是潮濕悶熱的風也并不算多好受,燕遠跑過去時,額上已有薄薄的一層汗。
林悠将一塊帕子遞到他手中:“我就在這等着, 你着急什麽?快些将汗擦了,才淋過雨, 也不知是誰不注意。”
燕遠随意抹了一下額頭, 卻是關切問道:“你如何了?怎麽不好好在宮裏歇着, 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他又看見林悠披了一件薄鬥篷, 遂越發顯得着急:“是不是燒還沒退幹淨?這天氣倒是不冷, 可長久在外頭站着,萬一受風可不好。”
林悠見他的樣子, 一下笑了出來:“燒早已退了,只是青溪擔心, 偏讓我披這件鬥篷罷了。我是有事才找你的。”
“什麽事?是不是立陽公主又欺負你了?”
“立陽姐姐還在景俪宮裏關着呢。是別的事,我左思右想, 唯你最信得過, 所以才想着找你。”
燕遠一聽唯他信得過,不免好像連脊背都挺直了些, 方才淳于鷹那些狗屁話惹來的怒意都似乎消散些許。
他臉上頗有些自豪:“悠兒只管說,什麽事我都去辦。”
林悠笑了一下, 故意逗他:“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你也去?”
燕遠卻一點沒猶豫:“戰場上刀兵無眼我都見過了,還怕什麽刀山火海?”
林悠無奈搖搖頭,這傻子, 什麽話都當真,還是不要逗他了:“不與你胡說了,我是有正經事。我母後有個遠房的侄子,論理是我的表哥,可他既是遠房,來往也不多。早年曾在戶部謀過職位,後來離京了,近些年都沒再聯系過。我想請你幫我找找這個人,看看他在做什麽。”
燕遠微微皺眉,他與悠兒從小可說是一起長大,怎麽不知道悠兒竟然還有個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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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是聞家的人?”燕遠問。
林悠點點頭:“名叫聞沛,此人行事高調,想必應該不難查。但我想你莫要太張揚這件事,我是想自己查的。”
一個多年前在京城的表哥,幾年不聯系了忽然要找這個人,還是偷偷查……
燕遠越想越覺得這件事哪裏不太對。
難不成悠兒心裏念着的,竟是這個聞沛?!
“燕遠?”林悠發覺燕遠的表情有些奇怪。
燕遠着實是笑不出來:“殿下,查這個人,是找他有什麽事情嗎?”
那一瞬間,燕遠腦海裏也不知是從哪冒出許多奇奇怪怪的情節,也許悠兒會和這個表哥相認,也許他們早就心有靈犀,也許……
“沒有什麽要緊的事,只是忽然想起來了,心裏不安。”
忽然想起來,還心裏不安?
燕遠心中警鈴大作,悠兒竟然擔心那個聞沛!
才剛一個淳于鷹觊觎悠兒,如今又跑出一個聞沛來,難不成悠兒是聽說了胡狄人想要和親,所以找了這麽個表哥當擋箭牌嗎?
嫁給表哥,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那人怎麽配得上悠兒呢?
“燕遠,你怎麽了?”林悠覺得不太對,她雖然并不經常請燕遠幫忙,但從前也未曾見過哪次他是這種表情。
燕遠心裏一片陰郁,只覺得好像全天下的大雨都下在了他頭頂的一畝三分地似的,整個人都耷拉了下來。
過了有一會,他才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會盡快查清楚,告訴你的。”
“你也要多小心,便是查不到,也別累壞了自己。”
林悠這一句本是關心他的話,可燕遠一心在兩個突然殺出來的“情敵”身上,反而沒有太注意到。
林悠的事情說完了,自然不好留在崇元門前太長時間,于是她便同往常一樣與燕遠告別。
只是今日這“告別”,在燕遠眼中卻又有了另外一番“意思”。
他臉上挂着不太自然的微笑,同林悠說“再見”時,聲音也低了不少。
林悠心裏覺得奇怪,可又不知該怎麽問他。最後回頭看了許多次,這才擡腳離開。
燕遠心裏說不出滋味來,只是看着她走入崇元門內的背影,到底還是沒能忍住。
“樂陽!”他走了兩步,趕在她進崇元門之前趕上她。
“怎麽了?”林悠回過身來,不知怎麽竟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燕遠垂着頭,盯着面前的石板路:“今日和談,淳于鷹提出與大乾和親。”
這件事林悠并不算太意外,畢竟自打淳于鷹來了,就已有這樣的傳言。
燕遠不敢看她表情,深吸了一口氣接着道:“他,他要求娶你。”
林悠微微怔了一下,意料之外,但在情理之中。
從她的馬車出事起,她便知道大乾朝堂出了問題,胡狄人昨日的目标是她,今日的目标自然十之七八也是她。
“我知道了,我會小心行事的,你不用擔心。”
林悠本意确實是不想讓他在和談的關鍵時候分心,但聽在此時的燕遠耳中,便好像是樂陽公主想起了自己的表哥,就不需要他了。
他心裏不免覺得更難受了,說不出到底是怎麽一種滋味來。
崇元門前也不宜逗留太久,林悠便又與他告了別,轉身向宮內走去。
燕遠此時才敢擡起頭來看向她的背影,他愣了愣,以幾乎沒人能聽見的聲音道:“有我在,不會讓你做和親的公主的。”
商沐風覺得燕遠很不對。
這人從宮裏出來,就回到天風營瘋狂練兵,幾乎可以說和那些“可憐”的天風營将士打了一下午。
練了這麽久,按理說早該躺在床上起不來了,可這人不僅精力充沛,且大晚上的還拉着他喝酒。
天氣沒晴開,夜空上連顆星星也看不見,若非營地裏挂了燈籠,怕就是黑漆漆一片。
商沐風坐在帳前,實在想不通這般風景有什麽可看的。
燕遠卻是咕咚咕咚地灌着酒,停下的時候就擡頭看着天。
商沐風思前想後,大凡是燕遠反常,十有八九與樂陽公主有關。于是他壯着膽子問道:“你不會又惹樂陽公主生氣了吧?”
燕遠有些嫌棄地看了他一眼:“你不說話我也不當你是啞巴。”
商沐風笑道:“你如果不想聽我說話,就根本不會喊我來這了,說吧,出什麽事了?除了胡狄人勇猛地想要和親之外,一定還有別的事才能讓你這樣。”
燕遠實不願同這些聰明的書生講話,尤其是商沐風這樣的。
但他又實在沒處說那些話,他默了一會,終是道:“悠兒心裏有別人了。”
“噗!”商沐風剛喝了口酒還沒咽下去,聽見這話一口全吐了出來,還咳嗽了好幾聲。
“你沒開玩笑?樂陽公主難道看得上那個胡狄王子?”
“不是淳于鷹那個蠢貨,是別人。”
“你怎麽知道?”商沐風才不信,明眼人誰看不出樂陽公主待燕遠更好?
燕遠卻是垂眸嘆息:“總之就是知道了,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他自然不會把林悠托他尋人的事說出來,商沐風也是聰明人,當然不會問下去。
只是商沐風心裏還是不信燕遠的這番說辭,但他看燕遠愁眉苦臉的樣子,忽然起了逗他的心思,便故意道:“樂陽公主已經及笄了,你又不做驸馬,姑娘心中裝了人也是正常的,你倒是愁什麽?”
“我……”燕遠一時語塞,他也說不清自己是為什麽覺得難受,總之就是不好受得厲害。
他不做驸馬,那是因為大乾的驸馬只挂虛銜,他還得去代州找到真相,又不是他不喜歡林悠。
喜歡……
燕遠微微怔住了,那種感覺,就算是喜歡嗎?
“商沐風,”他突然問過去,“你喜歡過人嗎?”
商沐風一下噎住了,他愣了足有三個呼吸,才以一種奇怪的目光看着燕遠:“兒女私情尚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既身在戶部,自當為大乾鞠躬盡瘁,你怎麽會問我這種問題?”
燕遠搖搖頭:“因為你根本不懂這種感覺。”
他站起身,提着酒壺往營帳內走去了。
商沐風獨自坐在原地,皺着眉認真想了想燕遠那句話,總覺得這種話不該是燕遠那樣的人說出來的。
他也搖了搖頭,把旁邊的酒拿起來,往燕遠離開的方向走去,路上還在想,就算是他日後到了成家立業的時候,也斷然不會像燕遠這樣,面對人家姑娘就優柔寡斷起來。
燕遠雖然是那樣對商沐風說的,但他自己也清楚,他實則也是一片渾沌,原本好像清楚了一點的感覺,因為今日聽到悠兒那“表哥”之名,又好像變得不夠清晰了。
只是他苦苦周旋不得破解之法,如今又前有淳于鷹後有聞沛,怎麽想也只得先将那聞沛調查清楚。
倘若那聞沛是個可靠踏實之人……
算了,還是先查清再說吧。
不知道是不是這一日的辛酸苦辣嘗得太多,就連好酒都沒了味道,商沐風跟着他進了營帳時,已見他将那酒壺扔在一邊,頭枕着胳膊仰躺在長椅上發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