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尋根溯源若說一點都不害怕,那是假的……
第58章尋根溯源若說一點都不害怕,那是假的……
天色已晚, 養心殿的卧房中,淑妃正極有眼色地為乾嘉帝林慎布菜。
聖上近幾日胃口算不得好,晚膳準備得清淡, 本來是沒什麽滋味的,但淑妃一向會哄人開心,有她在旁說着話, 林慎倒不覺得胃口有那麽不好了。
他久未與後宮那些嫔妃溫存太多,偶爾有個人陪着, 倒覺出幾分新鮮來。
淑妃顧毓秀久在後宮, 也能瞧出聖上今日心情不錯, 于是便在晚膳用得差不多的時候, 終于開口說到她今日前來養心殿的主要目的。
“臣妾今日在宮中辦了消夏的小宴會, 瞧着各府的姑娘們都來一塊說話,便覺得自己也好像年輕了不少似的。日子過得可真快, 轉眼諺兒都這麽大了,當年還是個小娃娃呢。”
林慎放下筷子, 招手令王德興将晚膳撤下去,淨了手漱過口, 方道:“諺兒确實也到了議親的年紀。”
顧毓秀臉上閃過一絲尴尬, 她沒想到聖上會将話說的這麽明白,本來是隐晦地試探一番, 如今倒成了擺在明面上了。
她只好讪讪笑笑:“聖上說的是,諺兒也早過了及冠的年紀, 是該成家立業了。”
“朕這幾日忙,你倒瞧着若有家世清白,人品溫良的姑娘,或可提出來。若是諺兒有什麽中意之人, 也只管讓他來與朕說。”
林慎其實打心裏不太喜歡安排孩子們的婚事,他自己當年深受聯姻所害,是以便不想令自己的孩子也走上那條舊路。
若非林思自己偏要嫁去胡狄,其實那時他也是做好了與胡狄硬碰硬保住自己女兒的準備的。
可惜已經有了林思這樣的前車之鑒,林慎便不願後頭再有哪個孩子迫不得已走上這條老路。
只是可惜顧毓秀顯然沒能完全明白帝王的深意,她心裏還有些雀躍,故意想了想才道:“臣妾今日倒是瞧見各府的姑娘都出落得亭亭玉立,諺兒也大了,臣妾想着莫若也問問他的意思。臣妾母家有個侄女,小時候也與諺兒見過一面,倒是還挺上心……”
林慎看了顧毓秀一眼:“你自去安排吧,到時令人拟個名冊來,朕看看便是。”
顧毓秀微垂着頭,心下只覺得這事十有八九能成,便順從地點了點頭:“臣妾先替諺兒多謝聖上關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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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晚膳都收拾閉,淑妃的話也說完了,自然就領着人回了自己的濯玉宮。
乾嘉帝又坐回案前,繼續看着白日裏沒看完的折子,看了兩行,便擡頭朝王德興問道:“淑妃說的那個侄女是誰,你可知道?”
王德興本來有些打瞌睡了,一下醒了,連忙回:“回聖上話,當是忠勇侯府忠勇侯的嫡女,名叫顧萱。”
乾嘉帝想了想,沒有太大印象,只是出身忠勇侯府,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你說這淑妃和羅貴妃兩個,是唱哪出戲呢?”他又問。
這話王德興可不敢回。
這幾日淑妃和羅貴妃可以說是接替着來聖上面前侍奉,明眼人哪個看不出來?這是兩位妃子想給自己宮中的皇子鋪路呢。
可這儲君之争一貫是帝王心裏最為敏感的事情,王德興有幾個腦袋可以掉也不敢評論這事。
他只能憨憨一笑:“聖上可折煞老奴了,老奴哪裏懂這個。”
林慎笑了一下,說不清給人什麽感覺,王德興只覺後背莫名一涼。
接着便聽那帝王道:“朝堂上兩撥人讨論打不打,後宮裏也是兩撥人争風吃醋,未免太單調了些。明日翻牌子吧,去沐芳宮。”
王德興一聽這話,猛然打起一百倍的精神,聖上可有好一段日子沒去後宮了,明日卻要去了,且還不是随意翻牌子,還是指定了的。
沐芳宮,那可是賢妃娘娘所居的宮殿。
那兩頭争得熱火朝天,聖上卻偏偏去了個誰都不挨的……
王德興不敢深想了,忙道:“是,老奴記得了。”
夜已深了,林悠卻睡不着。
王禮日暮時前來說的那些話,整整一個晚上仍在她腦海之中盤桓不去。
白色的粉末是慢香蘿,可慢香蘿不是紀美人設計下毒時用的那個北地來的特殊的毒嗎?怎麽會出現在她母後的舊物之中呢?
難道這慢香蘿早在那麽多年以前就出現在宮中了嗎?那又是誰會将這些粉末遺留在母後用過的玉碗上呢?
林悠原本只是懷疑母後當年突然生病有些蹊跷,可如今,卻是越發預感當年看似沒什麽問題的表象之下,實則隐藏了一個足以令人震驚的秘密。
慢香蘿此毒,表現而出的就是風寒之症,正與宮人們口中母後離世前的症狀差不多,可林悠記得,上次紀美人出事時,太醫關于慢香蘿的說法時,此種毒若是不用藥,便可以自己痊愈。
那是當時母後用的藥也有問題嗎?
林悠躺在床上翻了個身,無聲地嘆了口氣。當年母後離世,據說父皇大怒,那時為母後看診的太醫只怕這會也尋不到了。
能用的線索便只有這所剩無多的慢香蘿,若是從這慢香蘿上查呢?
林悠還記得紀美人的慢香蘿是從宮外買來的,可宮外的慢香蘿具體從哪個商隊運入京城卻也不得而知。
這種東西用的不多,賣的人也不多,若是查下去,會否能查到當年這東西的來歷?
林悠越想越覺得,恐怕目今以她的能力,追查慢香蘿的來歷是唯一還能有些作為的地方。
她迷迷糊糊地在腦海裏想着查這慢香蘿來歷的計劃,也不知道是什麽時辰才睡去的,第二日倒罕見地沒有早早醒來,等青溪來喊她的時候,外頭日頭都已升了起來。
林悠思量着能否從整個京城內慢香蘿的來歷調查,還沒想好該怎麽查宮城外面的事,便見小山急急地跑了進來。
“殿下,殿下不好了!”小山撲通一聲跪在林悠面前,差點一骨碌摔在地上。
青溪剛為林悠梳好發髻,被吓了一跳:“怎麽這麽驚慌,沖撞了殿下可怎麽好?”
林悠知道小山的性子,雖然這小子年紀不大,有時難免情緒起伏大,可平日裏一向也是穩重的,今日這般冒失,只怕确實是出了大事。
她微微皺眉,不知道怎麽就覺得也許與慢香蘿有關,于是便問:“你不要着急,且說是什麽事?”
小山聲音有點哽咽:“一夥土匪昨日夜裏闖進了太醫院的王大人家裏,王大人被打傷了胳膊和腿,這會躺在床上都起不來了。”
“什麽?”
林悠拿了腰牌備了馬車,不到半個時辰便已要去燕府為由出了宮。馬車出了宮門,沒往燕府去,倒是按小山所說,直奔王禮家。
太醫院的普通太醫,也算不上什麽肥差,王禮又年紀尚輕,自然手中也沒有那麽多銀兩。
他就住在一處再普通不過的小院之中,進了院子便是正房一間廂房一間,林悠也顧不得這地方狹窄簡陋,推門進去便見王禮胳膊腿都裹了白布,正躺在床上。
“公主殿下!”王禮哪裏想到公主會來自己家?一時間驚呆了,作勢便要坐起來。
林悠趕忙上前示意他躺下:“你不必起來,我聽小山說昨日你家中遭了賊,心裏不安,才來看看。怎麽樣,傷得重不重?”
王禮搖頭:“就是不小心這腿上的骨頭錯了位置,不礙事,多休養幾日便無事了。院正已準微臣在家養着,殿下不必擔憂。只是……”
見王禮面露難色,林悠便知恐怕她的感覺是對的,這事真與慢香蘿有關,于是她招手令青溪眠柳小山等人都出去,屋內只餘她和王禮二人。
“王大人有話直說便可。”
王禮面上卻是愧疚之色:“昨日那些山匪甚為怪異,不搶銀子也不搶糧食,偏是翻找微臣家中擱置藥材的地方,殿下托微臣查找的慢香蘿就與那些藥材放在一處,可惜微臣不會武功,搶奪之中,那一點慢香蘿,都撒出去了……”
王禮不知公主查這個是有什麽用意,但畢竟在太醫院做事,他也多少能猜到,只怕這紙包裏的一點粉末甚是金貴。
如今那一點粉末全都灑了,早與他曬的那些藥材混到了一處,哪裏還能分得清?
他不知道這東西丢了會否影響太多,可心裏的愧疚卻是實打實的。
“王大人說那些匪徒并不是沖着銀兩來?”
王禮點頭:“我的銀子都放于卧房,他們并不曾翻找,反倒對藥材感興趣。後來把曬藥材的架子打翻了,聽見外頭巡城司的聲音,那些匪徒就一眨眼全都跳牆溜走了。”
王禮也沒見過這種場面,昨日夜裏也被吓得不清。當時他與匪徒争搶之時被人打斷了腿,又有這麽大的驚吓,故此才今晨才與小山聯系上,将消息傳到定寧宮。
林悠面色一片冰寒。
王禮不知道其中許多信息,自然覺得那些“匪徒”的所作所為甚為奇怪,可她卻是清楚的。只怕那所謂“匪徒”根本不是什麽匪徒,而是幕後之人派來故意毀壞證據的。
林悠心下冷笑。她原本還只是懷疑慢香蘿與母後的當年的重病有關聯,如今經了王禮這件事,她倒幾乎有九分肯定,那慢香蘿一定藏着什麽秘密。
且那幕後之人,恐怕與後宮關系不小,否則哪裏能那麽快就得到消息,找到王禮這裏呢?
“是本宮連累了你。王大人,你且安心養傷,後面的事情不必再思慮,若有什麽缺的,便都告訴小山,我定寧宮雖說不是大富大貴之地,但一些藥材補品還是拿得出的。”
“殿下恩賞,微臣受之有愧。”王禮面上也顯露出擔憂來,“那群匪徒來勢洶洶且頗有些奇怪,殿下雖在宮中,可匪徒猖狂,也要多加小心。只是慢香蘿……”
“你不必擔心那個,只記得莫要與人提起便可。”
王禮見那小公主雖年紀不算大,但面上表情沉穩,不知怎麽自己心裏也放心了許多,他于是便道:“微臣明白。”
從王禮家中出來,林悠只覺得好像有什麽東西壓在她心裏,沉重得不得了。
她開定寧宮庫房的事原本也沒有瞞着,讓王禮來請平安脈更是在太醫院記錄在案,雖說一開始她就存了幾分試探心思,想看看這幕後之人瞧見她有所動作會否心急露出馬腳,可真當事情發生的時候,面對與前世截然不同的境遇,林悠還是覺得無比緊張。
她可能要與當年害死母妃之人開始較量,且她在明敵在暗。前世她一生安心在宮裏做個“透明”公主,做過最大膽的事便是胡狄人打來時從城牆上跳下去保全清白。
今生卻屢屢要劍走偏鋒,甚至如今竟要靠自己的力量破一個陳年舊案。
若說一點都不害怕,那是假的。
坐在馬車上,林悠雙手緊緊交握在一起。
開弓沒有回頭箭,她現在就算想退也沒有機會了。查出慢香蘿的來歷刻不容緩,她必須趕在燕遠離開之前,就将京城裏那些藏在暗處居心叵測的人,全都挖出來。
繁華的街道上,燕遠正和張季将軍一道領着一隊天風營的人運送一批新撥的戰甲。
他正同張季說着話呢,打眼就瞧見一輛熟悉的馬車從前方不遠處拐過。
“那不是悠兒的馬車嗎?”燕遠瞬間就把張季将軍在說的話抛在了腦後,他低聲嘟囔了一句,擡腳跟了上去。
悠兒自己出宮,怎麽沒跟他說呢?
張季将軍見燕遠忽然跑了,人就是一愣:“哎燕少将軍,不是說好了陪我走這一趟嗎?怎麽半截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