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收回前言

将此事解決後,雪蘭步伐輕松地從宴會場離開。走在路上時,他收到了薩麥爾的訊息,“雪蘭,我已經捐過款了,你等我一下,我送你回去。”

雪蘭沉吟片刻,似乎沒什麽不行,便應下了。

不多時,薩麥爾匆匆走出院門,四處張望着尋找雪蘭的身影。雪蘭很快從一旁的樹影中走出,從後挽住了他的手臂,“在這呢,我腳疼,不想走了,你能抱我嗎?”

薩麥爾提了口氣,側頭看着他,“公主抱嗎?”

雪蘭靜了片刻,懷疑自己給對方造成了壓力。薩麥爾不是軍人,抱女士也許還好,抱他可能會吃力。

“或者我在這等你,你把交通球開過來吧。”雪蘭給出了備選方案。

話音剛落,對方臉便漲紅了,搖頭道:“不是,你裙子很薄,我……”他話講得吞吐,但足矣令雪蘭明白意思。

“薩麥爾,我不是女士,你不用這麽紳士,”雪蘭嘆了口氣,“我們真的該走了,被人看見不好,抱我還是去開交通球,你得做決定了。”

話音落下不過半刻,雪蘭便被托着腿彎和腰背抱了起來。對方目不斜視地看着前方,臉卻紅得厲害。一路将雪蘭抱回交通球上,雪蘭在被放下時低聲道了謝。

交通球行駛緩慢,耗費了太多時間,接近一小時後穿梭機才抵達目的地,停在了藝術區的矮樓外。薩麥爾看向脫了鞋的雪蘭,想将他抱上樓,被對方阻止了,“我已經緩過來了一些,自己上去就好。”

雪蘭穿上高跟鞋準備下機,卻被一只溫熱的手掌握住了手。他回過身,看見了薩麥爾轉開的目光。“要上去坐坐嗎?”雪蘭思忖着問道。

“不用了,你也累了,早點休息吧。”薩麥爾這樣說着,卻不放開他的手。

靜默片刻,薩麥爾看着一旁低聲道:“雪蘭,我生日快到了,就在三天後。我晚上會在酒吧開派對,請的是平時一起玩音樂的朋友,沒有政界的人,”他視線轉回來,凝在了雪蘭臉上,“我知道現在不是合适的時機,你可能沒有心情娛樂,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在,我想介紹你給我朋友認識。”

雪蘭已經很久沒去過酒吧,正如薩麥爾所言,他沒有心情娛樂,但如今情況已是不同。事情已經初步有了眉目,羅浮會在外追查真相,他只需在此穩住晏南,也許不久後,一切便能迎刃而解。

這些日子他承了薩麥爾很大的情,而未來還上的機會很小,如果參加生日派對能令對方高興,他沒有什麽理由不去。

“把時間地點發我,我會準時到場。”雪蘭答應下來,把手抽出,打開機門下了機。

Advertisement

薩麥爾目送着他進了矮樓,直到對方的身影消失不見。他克制着自己的探查欲,沒有繼續等待樓上某一戶的燈光亮起,發動穿梭機離開了這裏。

三日後的晚上,雪蘭窩在子都懷裏看完一場電影後,确認了下時間,對子都道:“我有點困了。”

現在才剛過八點,夏夜的天都還未黑透。子都看了眼天色,将他抱到了腿上,“有多困?”

雪蘭跟他對視了一眼,抱着他的脖頸湊過去親了他的臉。不是一觸及離,而是黏糊地一路從臉頰親到了耳畔。他用唇貼着子都清秀的耳骨,軟賴道:“困得睜不開眼了。”

子都在被他親吻時微垂下了眼,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卻顯得溫柔、而又沉湎于其中。

待雪蘭說完話退開,子都擡起眼,單手摟着他,另一手隔着睡衣探到他胃部輕按了下,“是不是吃多了,也許等一會就不困了。”

雪蘭不知道子都今日是怎麽回事,以往都很順着他的人,今晚卻像是不想讓他睡覺。

此刻已是八點過了,薩麥爾的生日派對晚上九點開始,等子都離開他才能收拾出門,緊趕慢趕過去,到那時間都不一定來得及。

跟子都對視了片刻,雪蘭軟聲問道:“子都,今天發生了什麽事嗎?”

子都凝視了他片刻後,垂下眼眸,輕低地應了聲,“沒有,沒事。”他在雪蘭後腰拍了下,“去洗漱吧,還是要我抱你去?”

“不用,你收拾桌子吧。”

雪蘭松了口氣,從他腿上下來,徑直去了衛生間。

在床上佯裝睡下,待子都離去後,他起身下床換衣。仍是西裝,卻沒有穿襯衣,西褲之上是裸穿的西裝外套,衣襟口暴露着令人遐想連篇的瓷白肌膚。這外套是西裝,卻并非正裝,表層面料為絲絨,腰身也收得更多,漆黑的底色上鑲繡着星辰似的碎鑽,從密到稀,鋪滿了下半夜空,衣襟處有一枚極具設計感的彎月胸針,被下方的碎鑽衆星捧月,很是奪人眼球。

雪蘭不羞于展露身體,過去卻極少穿着暴露。不是因為不喜歡這類穿着,而是因為以前時常要考慮自身裝扮舉止對弗瑞在政界可能造成的影響,如今自然是不需要在意這些了。

雪蘭換好後去了衛生間,找來定型噴霧,将頭發随意向後抓,露出了光潔的前額。大概照了下鏡子,他沒有耽誤更多時間,趕在租賃飛行器出現是下樓趕往酒吧。

塞尼格斯的酒吧産業不似塞巴,不喜節奏感十足的舞廳音樂,而大多走格調路線,但也不乏穿着熱辣的男女。薩麥爾找的這間雪蘭并不熟悉,只知道地點在藝術區的酒吧街,應該挺別致。

進門後,雪蘭聽見了鋼琴聲和其他伴奏的樂器聲,音樂輕柔地流瀉而出,不像在酒吧,反而像是在劇院。

“......”

不是很确定裏面的狀況,他緩步走進,看見了一群穿着特立獨行的音樂家,有的在欣賞表演,有的在低聲讨論。衆人皆站在舞池裏,卻無人起舞。

在原地靜默了片刻,音樂聲戛然而止,一個人快速從舞臺上下來,走過來拉住了他的手,是穿着格外正式的薩麥爾。

看見雪蘭的穿着,薩麥爾耳根開始發紅,很快目光轉向了一邊,“你來了,我們正要開始,先去坐會吧。”

薩麥爾領他去了一處卡座,指引他坐下,給他叫了酒後便又要走。雪蘭一把捉住了他的手腕,“你去哪?”

“我準備了一首曲子,我自己寫的,想演奏給你聽。”

還未暗下的燈光中,薩麥爾半跪在他面前,一雙綠眸認真地凝視着他。這是一雙藏了心事,卻胸有成竹的眼睛。熟悉了薩麥爾後,雪蘭看他的想法就像讀一本敞開的書一樣清楚。

在心裏嘆了口氣,他答道:“謝謝,我會好好欣賞。”

應了聲,但沒有放開他,在安靜無人的卡座區,雪蘭看着他的眼睛道:“薩麥爾,我過去對你的認知很是偏頗,我該向你道歉。我知道你有令衆人喜歡的自信,經過這些日子的了解,我也的确像他人一樣喜歡上了你,但不是情侶的喜歡,而是朋友的欣賞。我很榮幸能參加你的生日宴,也希望你能開心,但我沒辦法違背本心,不是因為我不能像情侶一樣跟你相處,而是因為我尊重你,也感謝你,舍不得傷害你。我不想搞砸這美好的一夜,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情。”

表白還未進行,便已被提前拒絕,薩麥爾的心情大概很不好受,但他仍是安靜地聽完了雪蘭要說的話,沒有出言打斷,也沒有移開目光。

看着薩麥爾的綠眸愈漸濕潤,卻依然真摯,雪蘭心中酸軟,湊上前去,在他額心很輕地吻了下,“大家都在等你,去吧,下來後我陪你喝酒。”

薩麥爾垂下了頭,幾秒後站了起來,穿過期待的人群走上了布置得浪漫的舞臺。在鋼琴前落了座,他輕出了口氣,按下了音符。

燈光暗下,演奏開始。薩麥爾彈得很動情也很投入,演奏了格外優美的一首曲子。事情沒有按照預計發展,衆人大概都生出了疑惑,卻在他的帶動下融入了音樂,漸漸被點燃了高漲的情緒。他下臺後,有音樂家自告奮勇上前接替。一首首或優美或激昂的曲子響徹酒吧,燈光搖晃的舞池中,衆人随意搭配,跳起了笨拙卻暢意随性的華爾茲。

跟薩麥爾喝了幾杯後,雪蘭拉着他滑入了舞池,跟随着音樂聲跳起了女步。一首快歌過後,他靠在薩麥爾肩頭,放松身體,任由對方帶着他旋轉。雖然沒有表白,沒能成為情侶,但這一刻的浪漫卻永遠留在了薩麥爾的記憶中。

連續跳了幾首歌,雪蘭有些熱了,想說要不去休息一下。稍微直起身子,他看向薩麥爾正要開口,視野中卻突然捕捉到一張意料外的面孔——

從舞池外的黑暗中迎面走來一人,竟是早已返家的子都。

雪蘭下意識停住舞步,勾着薩麥爾脖頸的手也放開了。怔望着走上前來的子都,雪蘭有種被捉奸的詭異錯覺。

剛脫離開來,落下的手便被來人牽住了。子都看也不看薩麥爾,只垂眸看他,聽不出喜怒地問他話,“不是困了嗎,怎麽出來跳舞了?”

“……”

雪蘭抿了抿唇,答不出來。面對國會議員都能巧舌如簧,此刻他卻陷入了深默的啞然。

音樂聲不知何時停了下來,舞池中的人自覺向後退開,給這幾人留出了空間。一旁靜住的薩麥爾像是回過神來,臉色很快冷下,質問他道:“你是誰,怎麽進來的?”

子都目光停在雪蘭臉上,好一會才轉向薩麥爾,沒有回答後一問,只輕飄地答了前者,“我是他男朋友。”

此話一出,四周靜得掉針可聞。一旁的薩麥爾臉色幾番變換,眉心擰出了褶皺,輕喚了雪蘭一聲,似乎在等他做出解釋。

雪蘭此刻也在發懵,不明白子都何出此言。他想要理順邏輯,但心跳不知何時變了速,在胸腔中存在感強烈地重跳着,越發擾亂了他的思路。

此刻間不容發,想不清楚便只能遵循本心。

“他說是,那就是。”雪蘭聽見自己低聲認了下來。

薩麥爾呼吸變得劇烈,難以接受地就要繼續追問,子都已先一步道:“感謝招待,告辭。”話畢便拉着雪蘭轉身離去。

也許是他身上筆挺的軍裝制服太有壓迫感,人群紛紛讓開位置,沒有上前阻攔,任由他們離開了酒吧。

子都身高腿長,步伐又快,雪蘭跟得吃力,被他拉着穿過藝術區酒吧街的長街,來到了安靜的清吧區。再次拐過街角時,雪蘭忍不住用力拽住了對方,“等會,我們要走去哪?”

子都停下腳步,轉過來看着他,臉上不見平常的溫柔,在夜色中沉默無言,無端叫人慌惴。

雪蘭靜了會後,別開眼看向地面,低聲問道:“今天的事……你會告訴晏南嗎?”

子都似乎進了口氣,片刻後,聲音發啞地問他,“這就是你想跟我說的,不要告訴晏南?”

街角的風更勝野地,冷得叫人心悸。子都放開了他的手腕,呼吸似在發顫,“你眼裏只看得見他,其他人不過是消遣的對象,是嗎?”

心髒很重地跳了下,雪蘭慌亂擡首,“不是!”

對方的放開他手腕的動作是第一次發生,卻似曾相識。不好的回憶在心底翻湧而出,雪蘭應激般無措起來,急急解釋道:“我跟晏南之前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不是怕他介意——”

話音猛然頓住,理智扯住了他的唇舌,他發現自己不能再解釋下去,交易的事晏南不說他便不能說,而他背着晏南跟薩麥爾搞的那些小動作更是不能暴露。

深吸了口氣,雪蘭定了定心,雖然不能解釋下去,但至少可以澄清一件事情,“跟我跳舞的人是我朋友,我只是來給他過生日的。”

這些解釋說出來自己都覺得蒼白。怕子都會轉身就走,他看着對方的眼睛,懦懦上前一步,輕弱地抱住了對方的腰。

“子都,”雪蘭軟聲求他,“這裏好冷,我們回家吧。”

憂郁低綿的音樂聲穿透牆皮,從道旁的清吧內傾洩出來,令此刻的氣氛愈發難捱。子都垂首看着他,沒有回答他的話。

“......”

手指蜷縮着捉緊了冷硬的軍服,雪蘭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卻也無法放開對方。

“抱歉雪蘭,我要收回前言。”長時間不發一言的子都,突然沒頭沒尾地道了句歉。

雪蘭低弱地追問道:“什麽前言?”

冰冷的手指捏起了他的下巴尖,子都垂首吻下的同時,啞聲回答了他的問題,“‘當作工具,不用當真。’”

--------------------

今天也是子都的生日。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