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沉夏通過神識,對于陣法的陣型已經摸索出來了,她專注于解開這些陣法,這其中需要高度集中,靈力和神識都在不斷的被消耗。

鏡無痕站在沉夏身邊,看着她手中不斷變換着手勢,豆滴大的汗水從她額頭上滑落下來,嘴唇的顏色由紅潤漸漸變得褪色。

想到出現沉夏的身體,根本不足以支撐她使用超出身體可以承受的能力。

鏡無痕擡起右手,在沉夏周圍建起靈氣罩,将他自身的靈氣以另外一種方式,滋補沉夏的身體。

身上過度消耗得到緩解,伴随着沉夏識海的刺痛感也消失了。

她專注于手上的結印,耐住性子,一次又一次的嘗試。好在這個陣法只是對于外力破解,有着極高的反噬力,不然沉夏這般嘗試多次,早就被反噬到不行了。

等等!

想到這裏,沉夏突然靈光一閃,之前嘗試過多種方法,均不得奏效,皆因沉夏把這個陣法當做了一個複雜陣法去理解。

有沒有可能,這個陣法,其實就是及其簡單的幾個陣法組成?

如果它只是迷幻陣外加上了防禦陣,只是在兩個陣法加持的時候,通過一個疊加陣法,将這兩個陣法累加起來。

而又故意在這個疊加陣法上面做手腳,使其完整形成一個閉合,用來迷惑住旁人的雙眼,使其陣法呈現一個牢不可破的狀态。

因為這個陣法的防禦能力太強,幻陣又太過于罕見,哪怕像沉夏這樣,通過大量的神識,再觀察出陣型。

當人做到這一步,這一刻的神識早就被耗地差不多了,誰又敢破釜沉舟從防禦陣上下手?

若是它反噬力強,畢竟會直接将人的識海完全毀滅。

沉夏睜開雙眼,結印的手也停了下來。

縱然心裏有了這個想法,但是沉夏也不敢保證想法就一定正确,不敢輕易冒這個險。

她将神識收回,一半神識用做防禦,另外一半作為攻克陣法使用。

若這個陣法真的是如她所想,那麽做陣法的人心思該有多麽細膩?

會不會極有可能,也料到有人能猜到?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解開陣法的方法,就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簡單了。

沉夏好看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這個時候,她不敢分一點心。

剛剛雖然消耗頗多,但是沉夏卻能很好的控制住神識了。

這一刻,她放開神識,已經能做到将它們代替眼睛,同時眼中看到的一切又不會有所影響。

一般修仙之人,多數使用神識,但是沉夏是凡人出身,她習慣用雙眼去看,神識對于她來說,一直存在,但她不會用。

現如今,她可以将神識和眼睛加持在一起,二者結合,能更精準地判斷、分析。

既然現在心裏已經得出結論,那麽沉夏就得想辦法在護住自己的同時,盡力解開陣法。

只見她左手結印,右手以神識為刃,雙手并用,先是對着防禦陣發出攻擊。

為了印證心中的猜想,沉夏一開始并沒有莽撞。

她将一部分神識彙聚到右手,形成一小片劍刃形狀,左手的防禦陣法做好之後,幾乎是同一時間,右手劍刃揮出。

神識化作的劍刃有一個好處,就是它能受沉夏控制,能精準到達某個點。

疊加的陣法在兩個基本陣法之上形成了層層疊疊的屏障,若是妄想暴力破壞陣法的人,只要不小心接觸到屏障,就會帶來極大的反噬,這個反噬會不斷放大、疊加反饋給破壞陣法的人。

因而才會出現鏡無痕所說的,能力越強者,受到的傷害越大。

沉夏控制住神識,通過上一次的實驗,再一次用神識在手中形成多個大小相同的刀刃,持續朝着同一個方向而去。

沒有觸碰到陣法的疊加屏障,同樣的操作多試幾次之後,果然,防禦陣的一角被割開,防禦陣正式失效。

背後的鏡無痕,早已經由單手變成了雙手,沉夏的身體消耗頗多,按理說這個時候,早就支撐不住沉夏再行動了。

但鏡無痕用自身靈力,驅動沉夏的身體維持在一個穩定的水平上,可這對于他來說,也無疑為一個極大的消耗。

和沉夏的神識比起來,沉夏這個身子實在不是一個極好的容器,她完全承受不住沉夏的能量,鏡無痕皺了皺眉頭,開始有些後悔,這樣用強,到底是不是真的可行?

偏偏,能留給他們的時間卻不多了。

沉夏不知鏡無痕心中所想,她現在正沉浸在解除防禦陣的喜悅當中,莫要說沒有注意到鏡無痕,就連她自己的身子,她都沒有感覺到有任何異常。

這是到修仙界這麽長時間以來,她第一次将神識運用的這麽熟練。

這種心神合一的感覺,真好!

既然解開了防禦陣,那麽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

只見沉夏從地上站起身來,玄明适時侯出現在了她的手上。

通體雪白的玄明,身上立即泛起了一層寒冰,像是在感知主人的號召,更加顯得劍身晶瑩聖潔。

這一次,沉夏感覺到了來自玄明身上的輕顫和微鳴。

“你也在期待嗎!”沉夏低頭看了眼玄明。

可以說,自師尊将玄明贈于沉夏,這是第一次,一劍一人如此心劍合一。

這時候,沉夏甚至不用特意為玄明注入靈氣,它好像就是她身體裏的一部分一樣,只要是她心中所感,它皆知。

“就是這一刻!”

沉夏看清陣眼後,右手舉起玄明,揮劍的那一瞬間,無數細小的劍刃從玄明劍中揮出,它們像整齊的隊伍,有着統一的目标,就是陣眼。

當接觸的一瞬間,頃刻間先是發出巨大的聲響,緊接着刮起一陣浪潮,待浪潮散盡,露出的才是這裏本來的面目。

地上積累着成千上萬的骷髅殘害,可以看出,這是幾百年以來,不斷被吸引過來的人遇害後,留下的證據。

沉夏說不出看到這,心裏是什麽感受?

玄明周身漫起一陣白霧,片刻後劍身形态開始發生變化。

葉蕭離因為沉夏是女子的原因,有意将劍打造地更加精致小巧,此刻玄明的劍身變厚、劍刃變得鋒利。

較之前,整把劍變得修長且更為有力量感,若是仔細觀察,還能在靠近劍柄處的劍身上看到一個上古的“璃”字。

鏡無痕看向玄明,他至沉夏破陣時,就全身心放在沉夏身上,玄明如今有如此大的變化,他當然是第一個發現的。

目光觸及到晃着金光的“璃”字,鏡無痕眼神猛地閃爍了一下,不過還不等他再多看一眼,沉夏已經将玄明封進了劍柄中。

她轉而看向已經清醒過來的蘇勻和程越,“師兄,你們可還好?”

還未等蘇勻和程越開口說話,剛剛還一臉笑意的沉夏,已經直挺挺地向後倒去,剛好倒在了瞬移過來鏡無痕的懷裏。

三日後

程越看着抱劍守在沉夏房間門口的謝子清,無奈地嘆了口氣,他蹲下身子,将托盤裏的面端到謝子清跟前。

開口勸道:“師弟,先吃點東西吧!師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謝子清仿若未聞,雙眼繼續看着沉夏緊閉的房門。

程越搖了搖頭,既無奈又覺得現在說什麽都沒有用,只好将手中的面條連着托盤一起擱在謝子清跟前,希望他餓的時候可以吃上一口。

當初他和蘇勻醒來時,就見到沉夏在他們面前直愣愣地倒了下去。

之後沒多久,謝師弟也清醒了過來,他快步跑到師妹身邊,焦急地詢問鏡無痕,師妹的狀況如何了?

只是鏡無痕抱起沉夏就朝着客棧而去,根本沒有多解釋一句。

回過神來的三人,也被周圍的白骨吓了一大跳,不過現在沉夏情況不明,三人也沒有心思多加逗留,快步跟着鏡無痕的腳步追了過去。

可盡管他們追的急,也始終沒辦法追上鏡無痕。

一回來,沉夏的房門就緊閉着,誰也打不開,也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

最初幾人都守在房間門口,不過蘇師兄剛剛進階,境界不穩,一天過後,他就回房間打坐去了。

程越擔心沉夏醒來會餓,每天都去廚房,親自盯着大廚做吃的,然而帶來了東西,卻始終沒有等到房門打開的那一刻。

只有謝子清這三日不吃不喝,一步不離地守在沉夏房間門口。

程越離開之後,謝子清看着緊閉的房門,心中不由回想起被自己師尊友月真人奪舍時的場景。

“哼!到底還是年輕人,想的就是單純!”

友月真人不屑地說道:“自古以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修仙界更是與天争,那些大道理不過都是騙人的,之所以沒到那一步,不過是還未到罷了。”

“再說了,你不也憎恨沉夏嗎?同樣的師出無名,不過就是她運氣比你好,提早遇到了葉蕭離,被他收到門下,才能在內門大比上綻放光彩嗎?你難道說心裏不嫉妒?”

“你敢摸着你的良心說,你不嫉妒嗎?”友月真人像是對謝子清心裏的想法一清二楚,免不了大聲呵斥道。

謝子清心中怒火中燒,他是嫉妒過沉夏命比他好,提前遇到玄離真君,就連進山洞時,見到‘沉夏’他都是驚喜大過驚訝。

畢竟,但你看到你比不過的人比你卑劣,多少心裏會有些平衡。

可是等他知道那不是真的沉夏之後,他才會感到多憤怒,一是因為這人利用了自己的虛榮心,二則是為自己可恥的虛榮心而感到羞愧。

如今再被友月真人點破,謝子清直接說不出話來,但是他知道,不是那樣的!

他知道沉夏的優秀,他也因為嫉妒,不想去承認自己不如沉夏,但并沒有因為這,就抱有壞心思。

路,他可以自己争。修為,他可以自己練。

但他絕對不會像他師尊友月真人這般,拿着別人做墊腳石。

他走過那麽多的難路,不是為了淩駕在比他弱的人頭上,他不是為了成為強者,再反過去欺負比他弱的!

他不是!

雖然說對于沉夏,他是會嫉妒,也會恨命運對他的不公,但那些,都不是他變壞的理由!

同樣的,那也不是殘害他人的借口!

友月真人見謝子清在發楞,以為他已經被自己說動,便不管不顧地撲了上來,打算在這個時候,将謝子清的神識吞噬幹淨。

然後,徹底将這個年輕的身體霸占!

只要他将謝子清的身體霸占,到時候,又有誰能發現事情真相?

蘇勻和程越必定會死在這裏,至于沉夏那個小妮子,他可以暫時留她一條命,以後,有的是機會整治她。

葉蕭離又如何?他只要有個年輕的身子,必将成為此間第一,到時候,又有誰能耐他何?

友月真人抱着對未來美好的憧憬,不管不顧地朝着謝子清沖了過去。

而此刻的謝子清,早已經将慌亂的心情整理清楚,看着撲過來的友月真人,也是抱着必死的決心,不退不讓。

兩個白團子,一大一小就這麽開始撕咬了起來。

雖然說友月真人占據了不小的優勢,修為上高出了謝子清不少。

但是謝子清這些年的磨砺,早就造就出了他非常人的意志。

一時間,二人攻守之間,誰也沒有占據到大的優勢。

大團子和小團子身上都有被咬掉的痕跡,受了幾次痛之後,友月真人有意往後退開了幾步,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畢竟被咬住神識的痛苦,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他想要吞噬掉謝子清,而謝子清卻不是一塊軟骨頭,下口還會咾牙。

然而,到手的鴨子,若就是這麽讓他飛了,友月真人又實打實的不甘心。

兩人停息了一會,都剛好喘完一口氣,友月真人就又不管不顧的撲了上去。

謝子清雖然現在渾身都疼,但通過咬住友月真人的神魂,他也嘗到了一些甜頭。

友月真人的修為比他高,吞噬掉他一部分神魂,就可以給他帶來更多的能量。

因而,友月真人再一次撲過來的時候,謝子清已經做好了準備,抱住他就狠狠地撕咬起來。

雖然謝子清自己也被咬住了,但是二者對比起來,他只要下嘴夠快,除了疼了一些外,神魂上修複只快不慢。

到後面友月真人好像也發現了,他沒再打算進攻,想要快速從謝子清身邊逃離。

但是一切都晚了,謝子清不可能給他機會逃走,緊緊纏住友月真人的神魂,嘴巴張開的老大,将友月真人的白團子一口口吞下。

“放肆!我是你的師尊,你這樣做,可還有天理倫常?”友月真人是真的怕了,他之前是完全低估了謝子清。

以為有修為上的壓制就可以為所欲為,完全忽略了這人能從外門一路走到大比的前三,意志該是如何的堅定,可想而知?

就在兩人都在相互撕咬時,沉夏在外面破開了防禦陣,這個陣法不僅僅是防禦陣,它也是友月真人能進入這裏來的一個手段。

現在陣法突然被破壞,友月真人一下子失去了和身子的聯系,自己身子那邊什麽情況不得而知,但是對于他來說絕對是不容樂觀的。

他此刻慌亂不及,謝子清這邊又一下子不能得逞,自己的肉身也決不可在這個時候出事。

友月真人心裏生出退意,急忙想要從謝子清口中退開,然而謝子清卻是殺紅了眼。

他本就是一匹孤狼,如今緊要關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又如何會願意再給友月真人機會踹息。

越是看友月真人慌張,謝子清越咬的厲害。

人就是這麽奇怪,一旦萌生了退意,就再難力敵。

更何況,外面的沉夏已經直接将陣法劈了個粉碎。

友月真人的神魂離開身體,且沒有了陣法加持,簡直是頃刻間就在謝子清的識海裏消失幹淨,最後,連後悔的時間都沒有。

謝子清不知道友月真人到底如何了,但是在識海找了一圈也沒有看到友月真人,心中對外面自然也有了猜測。

他睜開雙眼,之前的山洞已經消失不見了,不僅如此,周圍還有血淋淋的蘇勻和淚流滿面的程越。

以及,倒在鏡無痕懷裏昏迷不醒的沉夏。

“師姐怎麽了?”謝子清快速跑到鏡無痕身邊詢問。

伸出的手還沒來的急觸碰到沉夏,就直接被鏡無痕擋開了,緊接着,他看到鏡無痕皺着眉頭,打橫将沉夏抱起,幾乎是一眨眼就消失在了他們的跟前。

“他抱着沉夏往客棧方向去了。”

下一刻,邊上渾身是血的蘇勻開口說道。

謝子清聞言,竟然來不及詢問一句師兄的狀況,拿出佩劍就朝着客棧方向而去。

看着謝子清匆忙的背影,蘇勻和程越二人也是心急如焚,急忙追了上去。

直到追到客棧,也沒有見到沉夏的房門打開。

這幾日,謝子清說不清楚自己心裏是什麽感受,他的腦海裏不斷回憶着之前遇見沉夏的所有場景。

在大比的擂臺上,她飛身上擂臺時,露出真容的驚豔,那一刻,他聽說她是玄離真君的親傳弟子,心裏又酸又澀,可免不了的是對她出現的驚豔。

後來,她和阮琴對打,被阮琴一步步緊逼,他在心中嘲諷:切,不過也就那樣!

可當阮琴的劍朝她逼近時,他又免不了會為她擔憂。

好在,最後是她贏了。

之後,他聽說這次去東區,玄離真君的親傳弟子會一起,他不知道為什麽在出發前一晚,他在房間裏坐了整整一晚上?

在大殿上見到她時,特意冷臉相待。

後面見識到她用陣法煮魚湯,他心裏頓時生起一股嫌棄,認為玄離真君的親傳弟子不務正業!

可免不了又在心裏發酸,為什麽她比自己年紀小,不僅修為比自己高,連陣法都會?

再到山洞中,和假沉夏過招,幾乎是沒有幾招,他就察覺到了異常。

沉夏雖然與人對打多以守為主,可一旦她發起攻勢,對方都極難招架住。

當初在山洞中的那人,話太多,招式太虛,下手更是拖泥帶水,所以謝子清多琢磨幾下就明白了,此人并非正的沉夏。

那一刻,他也不知道是為什麽,居然有一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雖然他一直都不服氣沉夏,可他也并不願意在那樣的情況下,和沉夏對打。

盡管和沉夏相處的時間不長,但他卻發現了那人表面上懶散且奇怪,實際上卻是一個比明月還有潔白的人。

在友月真人點破他的小心思之後,他才驟然明白,他之所以那麽在意沉夏,是因為沉夏有他身上沒有的東西。

同是出身平凡,她卻可以展翅高飛,她卻可以晴朗似明月,她卻可以笑對生活,善待身邊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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