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逃離(下)

燭光搖曳,傳統日本和室中,跪坐着一名白發及腰的美艷男子。殷紅色的陰冷眼瞳微微瞇着,仔細端看着手裏的幾張照片。

「怎麽樣?接不接?這可是你鏟除他的好機會。」

輕佻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一名金褐色頭發、一身時下年輕人打扮的青年忽然出現在禦鬼身後,戴着狂野風皮手套的手親暱地搭在禦鬼肩上。

「那個叫做無月的美人欺騙了組織,我記得……你不是恨他入骨嗎?組織下了緝捕令,我們藉着這個機會清掉他,也是趁了你的意了。」

禦鬼輕笑了聲,放下手中的照片。「怎麽突然想跟我合作?」

「怎麽這麽說呢。」青年從後摟住禦鬼修長的身軀。「無月可是個什麽人啊,就算是我倚天出馬,我也沒那個把握可以輕松地抓住他。你就幫幫我嘛,嗯?」

「無月已經沒有以前這麽強悍了。」

「什麽?」

「我說,無月已經沒有以前這麽強悍了。」敲着散落一桌的照片,禦鬼勾起嘴角。「為了一個男人欺騙組織,尋上一死之路,你覺得這種人還算強悍嗎?」

「呵。」親密地在禦鬼臉頰上親了一口,倚天痞痞地笑了出來:「好好,小禦大人說了算。要獵捕無月真是讓我熱血沸騰呢!」

放開了禦鬼,倚天一個回頭便看到了禦鬼正嫌惡地看着他。

「你那什麽眼神?真是沒禮貌。」

「你還是一樣樂在其中啊,倚天。」

「當然。」如同嘗到順口的美食般,倚天舔了舔嘴唇。「獵捕會反抗的獵物……算是制裁者唯一的樂趣吧?」

「只有你有那種興趣,我可沒有。」嘟哝一聲,禦鬼擡眼看向窗外的弦月。

都到了這種時候,心裏還是時時刻刻想着那個人。

Advertisement

華威廉……應該早一步知道這件事了吧?

你會怎麽做呢……

『你這麽做,也不會讓那個男人多看你一眼。』

「呵。」

看着薄薄的烏雲掩蓋了半張弦月,禦鬼哀凄地彎起眼角。

這一夜炎淩耀睡得并不安穩。

他翻來覆去,卻怎麽也睡不着。總覺得心頭有個東西在搔着,擾得他快要瘋掉。身旁的人似乎也被惡夢煩擾着,明明是熟睡,眉頭卻皺得死緊,不時夢呓出聲。

「小夜……」

對不起。

晚上的那場歡愛,讓炎淩耀非常在意。他不知道朔夜口中說的「他」是誰,足以讓朔夜露出那種痛心絕望、卻又參雜了點慶幸的表情。好像是在祝他幸福,卻又傷心共度一生的人不是朔夜自己。

其實炎淩耀自己也害怕極了。他的确想控制朔夜,也想讓他害怕,卻無意、也不願再讓自己有傷害他的機會。

炎淩耀還記得那個晚上,自己是怎麽撕咬着愛人,怎麽殘忍地貫穿他,直至朔夜痛苦暈厥卻仍停不下手。

他害怕自己又做出一樣的事。

所以不敢吻他,不敢進入他,盡管竭力控制自己,嘴裏卻說着相反的話。

深吸一口氣,再徐徐吐出。翻身下床,拉好睡袍。再怎麽折騰也睡不着,不如找些事來做還比較實在。

就在他準備站起身,床旁小圓桌上的一個白色瓶罐卻吸引了他的注意。小圓罐被擺放在床頭燈後,是個不容易被發現的小角落。

「這是什麽?」

伸手掏出燈後的白色小圓罐打量,炎淩耀怎麽想也想不起來自己何時買過這瓶玩意兒。

打開瞧了瞧,裏頭是滿滿的小藥丸,顯然這個瓶子是剛入手的。當他不以為意地想将瓶子放回原位時,一個想法突然閃過腦海。

這個瓶子……是小夜的?

可是小夜說這幾天都沒有出門,他怎麽會有這個新東西的?

仔細一看,這瓶子跟小夜之前吃藥的瓶子還真有點相似……

難道,真有人來過這裏?他是怎麽進來的?會是誰?他又要做什麽?

炎淩耀皺着眉頭,心頭擾人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他拿着瓶罐下了床,環視了一下房內,便打開門想去客廳。

小夜……刻意瞞着他。

想到這裏,炎淩耀不禁苦笑出聲。看來要和小夜恢複原本的親密……還有一段時間得走了。

「關上房門。」

突如其來的低沉嗓音讓炎淩耀吓了一跳,他擡起眼,赫然發現昏暗客廳的沙發上正坐着一名全身黑的西裝男子。

「是你……!」為什麽這些人總能随便進出他人的屋子呢?

「關門,你想吵醒他嗎?」華威廉推了推黑框眼鏡,語氣不善地說道。

「你……」壓低音量,炎淩耀死死地盯着眼前從容不迫的男人。「你想怎樣?」

男人躊躇了一下。「我想和你談談……朔夜的事情。」

空氣有些冰冷,炎淩耀盯着坐在對面的男人,完全不知該用什麽态度面對他。

炎淩耀只知道這個男人和朔夜有關聯,可能是指示朔夜行動的「上司」,但他也僅知道這些,甚至連男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是華威廉。」一會兒後,男人開口。「我想,我可能需要道歉。」

「……?」

華威廉擡頭看了炎淩耀一眼,轉頭瞄向朔夜所在的房門。「我其實……對無月,嗯,朔夜,并沒有愛情。」

炎淩耀愣了一下。想到在許久以前,這個男人帶着朔夜到旅館房間的事情。當初他收到那個叫華禦的人的告知前去阻止,那是他與這個男人的第一次見面。

并不是一個太好的開頭。

「所以我道歉。」華威廉将視線收了回來,直視着炎淩耀。「這些天我認真地想了想,事情會變成這樣,我要負大部分的責任。」

「你到底想說什麽?」

「你知道朝傑吧?朔夜的朋友。」

炎淩耀點點頭。

「朝傑有一個情人,叫做玄北,是幫派的高層幹部之ㄧ。我之前接到一個委托任務是殲滅他。我将這項任務發給朔夜,說如果他不接受的話就要和我在一起。」

炎淩耀臉色刷白。「你為什麽──」

「我在逃避。」華威廉搖搖頭,苦笑。「我在逃避一個人。原以為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可是……我錯了。朔夜選擇了背叛朋友,是我逼他的。」

所以,在一起後,小夜的表現才會這麽奇怪……炎淩耀垂下眼睛。

「整件事情都是我和那個人的糾葛……把你們卷進其中,我很對不起。」

面對男人的道歉,炎淩耀覺得全身不自在。「你說的那個人,是不是全身都白慘慘的那個人?」

一講到禦鬼,華威廉的心就沉了下去。那個溫柔善良的人兒啊,曾經溫柔善良的人兒。

「讓你們受苦了。總之,如果他再出現,請提防他。」

想提防也提防不了,都是一些神出鬼沒、不知法律為何物的人。炎淩耀無奈地想。

從以前就覺得朔夜是另一個世界的人,因為他身上有着不同于一般人的氣質。在朔夜身邊也一直遇到一些讓他難以理解的事情。直到最近,炎淩耀更覺得自己像一部科幻電影裏的角色。

原以為身為藝人已經很不平凡了,原來還有更複雜的世界存在于這個社會。演藝圈的光環在這些真相下,更顯得黯淡無光。

工作,愛情。兩大重心間幾乎沒有重疊之處。每當從公司回到家中面對朔夜,炎淩耀就覺得好像穿越了時空。

太不真實了。

「可是近幾日,那本該不存在于世界上的男人又出現了。朔夜沒有殺掉玄北,他騙了我,騙了組織!」華威廉捏緊拳頭,「那可是死罪!」

炎淩耀驚愕地瞪大眼睛,華威廉看到了他眼中的防備,趕緊說道:「我不會對他動手……但制裁者會。」

「制裁者?」炎淩耀皺眉。

「是組織培養的人,負責獵捕有背叛意圖的殺手。他們不好對付,行蹤詭祕,信息不明。我也不知道組織會派出多少人,畢竟朔夜在組織裏算是數一數二的殺手……必須有所防備。」說着說着,他的眼神越來越沉重。

炎淩耀也沒有答話,只是微微瞇起眼睛。

「所以,我要帶他走。」

「我不會準的。」想也不想,炎淩耀直斷道。「我……絕對不會放手。」

「你這樣會害死他!」

「那你能保證帶走小夜,他就會安然無恙嗎?」炎淩耀問道,「我是不知道什麽制裁者,什麽殺手組織,這些都不關我的事。但是我會保護小夜,我不會逃走。」

「保護他?」華威廉冷笑:「就憑你?你怎麽保護他?你開過槍嗎?你殺過人嗎?」

「小夜是我的,我對他發過誓。就算要拼了我的命……我也不會把他交給任何人。」炎淩耀微仰脖子,「而且你真的覺得,活着就一定是件好事嗎?」

「你……」華威廉僵化的撲克臉難得地咬牙切齒,他怒瞪着炎淩耀,「我只是為了贖罪,我發誓不會讓朔夜被傷到一根寒毛。」

「你有勇氣贖罪,不如拿這勇氣去面對你想要逃避的人。」炎淩耀站了起來,斜眼看着眼前一身黑的男人。「你……輸了。」

我輸了?

「離開的話麻煩把門帶上。」

華威廉的視線被阖上的房門剪斷,他苦笑。

是啊,我是輸了。

華威廉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當一個平凡人知道自己的另一半是殺手時,竟然沒有逃之夭夭。

甚至,即使了解即将有危機到來,還妄想用自己單薄、沒有受過任何訓練的身體,為一個職業殺手擋下危險。

與如此瘋狂的你比起來……我的确是輸了。

甫一進房,炎淩耀就看見朔夜坐在床上。

朔夜的衣着有些淩亂,一頭烏黑的長發直順地披在肩上,白皙的手揉着棉被,顯得有些不安。他知道華威廉會來找炎淩耀,但他不知道竟然會這麽快。

他想阻止炎淩耀與華威廉碰面,心裏卻一直有個聲音說着「讓他知道吧,就讓他知道吧。」于是剛伸出的手便縮了回來。

忐忑不安地坐在床上等着,明明沒有多久,卻像一個世紀般漫長。

當炎淩耀從外頭進來的瞬間,朔夜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冰冷的面孔和緊握着的拳頭。

那不是他所認識的愛人,這樣的想法在心中閃過,幾乎讓朔夜崩潰。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好像有千萬支針擱在喉間,好痛好痛。

炎淩耀走到床前,腳步很輕。當床因為重量增加而微微下陷時,朔夜覺得自己的心跳好像快停了。他咬緊下唇,絞緊床單,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鎮定一點。

「這樣咬會流血的。」

唇上溫溫的,原來是炎淩耀的手指。朔夜仰起臉,詫異地看着對方放大的臉孔。

寵溺的神情,有些陌生。

「炎……嗯……」

覆上唇的溫暖讓朔夜受寵若驚。

炎淩耀只是不間斷地親吻着朔夜,而後抵着對方的額頭,感覺到朔夜的體溫慢慢升高。「我們……沒有選擇了,對吧?」

似是訣別的話,讓朔夜腦中一陣暈眩。他們曾經約定好的,炎淩耀可以抛棄朔夜。

朔夜平靜地閉上眼睛,溫潤的舌伸到齒關下。

其實死沒有什麽好怕的。不過是窒息而死。盡管離去之前會很痛苦,但應該可以看到愛人驚慌失措的表情吧?

只要自己死了,炎淩耀的生活就會恢複正常。他可以繼續在演藝圈發光發熱,不受仇恨之苦。然後找個男孩或女孩,開始新的生活。

對了,是叫做古恪吧?那個俏皮漂亮的明星。

也許跟炎淩耀才是天生一對。

「咬舌很痛的。」伸手撬開朔夜的牙關,炎淩耀看着朔夜驚訝瞪大的眼睛,「有勇氣自殺的話,不如勇敢地面對我吧?」

「炎……?」

「為什麽什麽都不說?你真以為你可以一個人扛所有的事情嗎?」炎淩耀的表情越發憤怒,卻參雜了被心疼扭曲的痛苦。「……還是你本就打着主意,要讓我在知道事實後一輩子後悔?」

「不……我沒──」

朔夜正急着要解釋,唇又被狠狠堵住。一個激狂、全然占有的吻。直到唇齒間溢出血腥味,炎淩耀才趕忙放開懷中的人。

「炎……炎……!」朔夜吓着了,他撫着自己一點傷痕都沒有的唇,正疑惑着血腥味從何而來,卻發現炎淩耀的下唇被他自己咬出一個深刻的傷口,正滴落着鮮紅的血液。

炎淩耀抓住朔夜想探上來的手,緊咬着齒關,神色痛苦。「不要再那樣傷害自己了……你越為別人着想,我就越憤怒。憤怒到……想要傷害你……」

看着朔夜震驚中帶着不解的神情,炎淩耀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麽。

果然──自己一定有病。

「小夜,你會怕我嗎?我覺得……我可能不太正常。」炎淩耀苦笑,「我竟然想着……就算死,我也絕對不放手。我絕對……絕對不放開你。」不等朔夜開口,又牽起對方的手,壓在自己的胸膛上。「我……被你傷得痛極了。但我沒辦法真的恨你。不過,我為什麽要逼自己恨你?」

「炎……我不懂你……在說什麽。」朔夜全身都在顫抖。他在愛人的神色中,看到了被背叛的痛苦,卻也瞧見了摯愛着一個人才會有的凄美神情。

朔夜覺得自己很肮髒。明明,眼前這個人選任何人……都比選擇他來的要好。但是在聽到炎淩耀說絕不放手時,他的心卻雀躍了起來。

明明自己該放手讓他離開……甚至是推他離開。

卻奸詐地用真相抓住他。

「曾經有人問我,喝了凝雪月有什麽感覺?」炎淩耀撫上朔夜的頸項,「喉頭很緊,說不出話,想呻吟也沒辦法。」又向下摸去,按住那單薄的胸口。「這裏,一定哭過很多次吧……」

好像有股暖流從被按住的胸口流進心裏,一直以來痛到麻痺的心髒好像又緩緩跳動起來。朔夜愣愣地看着炎淩耀,寵溺、決絕,又堅強的表情印入眼中。

「我懂你的痛了,小夜。我愛你……所以本該承受多一點。」炎淩耀吻着朔夜淚濕的臉,緊緊抱住他。「我愛你……我愛你。我想好好愛你。」

如繃到極限的細弦突然彈裂,朔夜崩潰痛哭。

他懂那種陌生感是什麽了。

眼前人那堅硬的胸膛、寬闊的肩膀,還有溫柔的吻,訴說着他的幸福回來了。

還帶着磨練過後的堅強。

§

演藝公司的工作室裏,被不間斷的電話響聲吵得令人心煩意亂。

工作人員們手忙腳亂地接起電話,連連道歉,手足無措。

潘烈光臉如黑鍋,在挂斷一通上頭打來的質問電話後,憤怒地沖到每個辦公桌後用力扯斷每一條電話線,再把桌上型電話狠狠摔在地上。

衆人被他暴怒的舉動吓得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王八蛋!別接電話了,各自忙去!」

狂暴的怒吼聲還未落地,所有人就如旋風般刮了出去,還帶起幾張飄落的文件紙,辦公室裏一時之間變得空無一人。

不,至少還有一個最強的鎮定劑在。

「阿光,你先別這樣……」

「那要──……」一聽到人聲,潘烈光正要發飙,一個轉頭才發現是自己的小寶貝在對自己說話,馬上壓下滿腔的怒氣閉了嘴。

「阿光,我知道你正為淩耀這幾日失蹤的事情心煩,但是你是領導者,不可以亂了陣腳的,不然底下的人怎麽工作呢?」盡管語帶責備,範子陽的音調仍然柔和,他走到潘烈光身後,挽住潘烈光的胳膊,輕輕摩娑。

潘烈光深深吸了一口氣,再重重吐出。轉過身來的同時,臉上表情已經緩和不少,雖然眉間仍有些皺摺。

「抱歉。」有些別扭。

範子陽搖了搖頭。「光,我沒有要你道歉。我只是希望你平靜下來而已。」

「炎淩耀那小子到底跑哪去了……」

自從那一天「放」炎淩耀回家後,潘烈光就再也聯絡不上他了。電話沒人接,去他家裏才發現他搬走了,完全沒留下任何聯絡方式……甚至連朔夜那家夥也跑得不見人影。

因為前些日子炎淩耀幾乎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工作上,讓他工作量大增,原本以為可以順着這股氣勢一口氣把炎淩耀推上巅峰,誰知他卻在這個關鍵時刻搞失蹤!

原本說好的通告被迫撤銷,廣告也延後開拍,不僅錢沒賺到,還欠了一大筆違約金,大批的粉絲傳來的詢問訊息也幾乎讓公司的收件系統當機……這些都不打緊,反倒是那個叫做古恪的臭小鬼最難交代。

「阿光……我現在比較擔心的是,淩耀和朔夜會不會發生什麽事了?」

潘烈光皺緊眉頭。「炎淩耀那小子該不會把朔夜毀屍滅跡,畏罪潛逃了吧?」

「胡說!怎麽可能!」範子陽忿忿地捶了潘烈光一下。

「總監……」一名工作人員畏首畏尾地推開工作室的門,小心翼翼地探頭進來。「有人找你。」

「誰?」

「黑衣人。」

「……啥?」

工作人員正要開口,一個強大的推力将他推到一旁,門「砰」的一聲被撞開,一名黑衣男人帶着詭異的氣息闖進了工作室,盡管來人帶着墨鏡,潘烈光還是感覺得到那銳利的目光直射自己。

「出去。」跟在黑衣人身後的人低聲說道,馬上吓得工作人員連滾帶爬地逃出工作室。

潘烈光在看到黑衣人身後的人後就知道來人是誰了,他滿臉黑線地瞪着黑衣人,說:「玄北,你以為穿這樣很低調嗎?我看等等類似『潘總監與行為詭祕的黑衣人有不為人知的私下交易』之類的傳言就要在我們公司傳得沸沸揚揚了。」

黑衣人拉下帽子,拿下墨鏡,一雙銳利的鷹眼射出震懾人心的氣勢。

這下範子陽也認出了這個人就是玄北,他看向玄北身後的人,表情有些不自在。

發現有人注視着自己,朝傑也偷偷躲到玄北身後,與剛剛斥退工作人員的人判若兩人。

玄北別有意味地瞄了範子陽一眼,象是在向潘烈光示意要範子陽出去。潘烈光卻完全沒有征求範子陽的意見,直接對眼前氣勢雄焰的男人說:「子陽可以留在這裏。」

「我要說的是有關朔夜的事情。」

「無所謂。」微微擺手,潘烈光領着兩人到自己的專屬辦公室內的沙發上坐着。「子陽,坐這裏。」看愛人有些不知所措,潘烈光拍拍自己身旁且離兩人最遠的座位。

範子陽有些拘束地坐下。平時他總能從容自若地扮演旁聽的腳色,泡泡茶,調調冷氣,但他現在可是一點也沒有泡茶泡咖啡的心情。

他知道,在自己眼前的,是一個黑道幹部,和一個殺手。光想到這裏就讓他寒毛直豎,坐立難安。

「說什麽?」盡管看起來慢條斯裏,潘烈光心中仍是有些忐忑。希望這兩個幾乎能算是黑暗面代名詞的人不會為自己帶來太壞的消息。

「朔夜被追殺了。」

潘烈光昂首,手悄悄地握住範子陽在一瞬間緊繃的拳頭。

「遲早的事。」潘烈光淡淡地說,「在很早之前,我大概就知道朔夜會怎麽做了。但是我沒想到你竟然這麽快就回來。」

「現在你們找不到炎淩耀,是因為他帶着朔夜逃走了。」

潘烈光重重吐出一口氣。雖然心裏多少有些明白,但是也比不上事情被證實的無力感。

「他們逃不了多久的……」他喃喃,曾經身為黑道,潘烈光多少也有所耳聞。所謂的殺手組織,有時是比黑道更加嚴密的組織。有人逃得過黑道的追殺,但是他不曾聽過有誰逃得出殺手組織的追緝。

「我派了人正在尋找他們的下落。希望你也可以幫個忙。」玄北敲了敲桌面,偷偷斜眼看朝傑的反應。

「不要!」

突如其來的大吼讓衆人一愣。潘烈光發傻地看着愛人,「子陽?」

「阿光,不要再牽扯進什麽黑道、什麽殺手的事了!」範子陽激動地說着,眼眶泛淚。「難道你忘了嗎?當初、當初我們就是──」

「你不要插嘴!」始終安靜的朝傑突然站起身來,朝範子陽大吼。

「傑。」玄北冷冷地喊了一聲,朝傑神色複雜地瞪了玄北一眼,還是乖乖地坐下了。「傑,我知道你很擔心朔夜,但是不要沖動,我來就好。」

一旁的潘烈光也急着安撫心情激動的範子陽,他拍了拍範子陽的手,輕聲說道:「沒事的,子陽,就算我會幫忙,我也不會親自來的。我都會交給玲美,好嗎?」

「你、你要答應我……」

「我答應你。」握緊愛人微微發抖的手,潘烈光語氣堅定,這才讓範子陽驚慌的眼神慢慢定了下來。

「玄北,我可以幫忙,可是我只幫你調派人員。」

玄北點點頭。「有人就可以了。」說完,還淡淡地看了範子陽一眼。

範子陽縮了縮,他實在是不敢想象剛才的自己竟然敢頂撞這個男人。他握緊潘烈光的手,緊緊地。

「還有……關于炎淩耀父親的事。我查出委托朔夜的人是誰了。」

「你怎麽知道他爸爸的事……」潘烈光有些驚訝,但在看到一旁的朝傑後,一切都明了了。「原來如此……可是,這件事還很重要嗎?」

「我想,對炎淩耀來說是很重要的吧。」玄北沉吟一聲,「畢竟,這還是關系到他對朔夜的想法。」

潘烈光眼神凜冽。

一句話,如沉鐘般重重敲擊了衆人的心髒。

「那個委托人……是炎淩耀的母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