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3
第23章23
“怎麽……不，不可能，這個……操，”Arthur低聲道，繃緊了臉上的線條操控着手中的駕駛杆，“我他媽剛才爬坡一點問題都沒有，見鬼……怎麽回事……哦，靠！”
“Arthur？”Merlin問道，他一點都不喜歡Arthur的聲音中努力掩飾的慌亂。
“老的20系列曾經有過這種問題 – 但是Excalibur的調校 – 去他的！我不明白！”
“Arthur，到底怎麽了？”
“有個發動機失靈了，”Arthur面色蒼白地說，“但我們只剩下另一個也可以安全着陸 – 別擔心艙內的壓力。這是 – 我能把我們帶回去，然後叫地面的安全團隊來 – 哦。哦操。不，怎麽回事？”
周圍的聲音又變了，在Arthur投來震驚的目光前，Melrin就已經能感覺到出了什麽大差子。
“操！它們都 – 我不明白怎麽，但他們都出了問題，”他的聲音嘶啞着微微顫抖，“我不明白。我得試試迫降 – 我能 – 我覺得應該 – 哦，操，不。怎麽？不！卧槽！”他小聲說着，暴怒不已，雙手抽搐似的握在操縱杆上，“天啊，Merlin！我真的很抱歉！”
Merlin像剛從水裏露頭的小狗似的晃晃腦袋，雙眼瞪得圓圓，“我們要墜毀了？你是在說我們要掉下去了？”
“如果不 – 不 – 我 – 是的，見鬼，”Arthur不情願地說，“操。我不明白啊！她怎麽 – 我不知道原因，但她在下墜。”Arthur的眼神無比愧疚和震驚，他完全無法相信眼前的狀況，“我們要墜毀了。”
“不。”Merlin固執地說，解開安全帶 – 然後一切都停了下來。
這次他是有意為之。也許他應該害怕才對，好像這只是平淡無奇的小事一樁，他能輕松自如的跨出時間與空間的限制，進入超越高度與深度，真實與美麗，古怪與迷人的未知世界 – 但他每天都在與自己的力量一同成長，盡管他用到普通魔法時仍常常覺得自己像個傻瓜 – 就是Gaius教他的那些日常咒語與小戲法 – 但每次涉及到如此這般深植于靈魂深處的能量時，Merlin簡直無所不能。他安靜地坐了一會兒，眨眨眼看着窗外靜止的雲彩和海面，然後站起身，揉了揉頭發搜腸刮肚想着該如何擺脫麻煩。
他确定自己的法力已經強大到能夠修複發動機裏的任何問題，但這需要的不僅是原始的能力，他不知道噴氣機所有的內在工作原理和各種系數，他對從何開始基本上毫無頭緒。Arthur深愛着他的小飛機，熱情似火簡直能把太陽燒成灰，但現在，Merlin必須集中注意力想想該如何把他倆的小屁股安全送回家，所以如果飛機必須被犧牲 – 那麽，Merlin可以承受的了，不論這小東西有多星光熠熠。他嘆口氣。他們現在最需要的是逃生通道 – 但他們又找不到什麽緊急出口或是秘密通道來安全着陸。
除非……
“快點，快點！”他對自己嘀咕着，在狹小的空間裏來回踱步，讓魔法流淌于身體之中，飛躍一切界限。他還沒試過這個，不算是 – 至少，不是現在的他 – 但如果巨龍說的不假，一部分他或許會記得該怎麽辦。所以盡管一想到他可能有過許多往世，曾經這念頭總叫他惴惴不安心慌意亂，現在，他決定全心全意地相信，因為他真的，真的，需要相信。于是他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像Gaius幾周前教他的那樣坐正，把意識推出自己的身體，延展到自我以外 – 但這次，他掌控一切，飛躍，找尋，搜索，試圖找到像Sallies的石牆上雕刻的那種熟悉的花紋，如同風中的回響。
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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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那圖案深深嵌在腦中，仿佛不小心就會煙消雲散似的，雙眼泛起金色，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支記號筆，開始在門上一筆一劃畫下巨龍的圖案。畫完後，他看了看魔法刻下的印記，連同自己，一切準備就緒，感受着鋒利而古怪的輕輕咔嚓聲，等着魔法大門連接起遙遠的地點，Arthur珍貴的飛機變成了巨龍身體的一部分；愛因斯坦要是知道了，多半會說“有點恐怖”，呵，一點不錯。
紅色墨水粗糙的線條在門上扭動起來，巨龍轉過頭沖Merlin眨眨眼，仿佛一只貓剛發現面前擺着一大碗奶油。
“我的翅膀，”它說道，在飛機小小的空間裏，聲音有些刺耳，“天啊，小Merlin，怎麽真沒想到你這麽快就兌現了承諾！”
Merlin咬着手指，小心地擡頭偷瞥着巨龍。“你覺得這樣挺好？”他問道，希望自己能聽起來自信危險而強悍，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吓個半死不知所雲。
巨龍展開了門上平面的翅膀，試着揮動幾下，然後仰起頭長嘯一聲，簡直就是紀錄片裏那種小寶寶獅子新生的練習一般。他挺直腰板，傲氣地擡着頭，努力告訴自己別抖了。
“怎麽說？”他說。
“你已經放我自由來探索着全新的勇敢世界，再次飛翔于天空之中，越過冰冷潔淨的雲彩之上，”巨龍笑出一嘴尖牙，“而且還使我免于遭受人類的騷擾，我已經知足了。”
“很好。那麽作為回報，我要求你為我和Arthur王子打開通往Sallies的安全通道。”Merlin說。
“你信任我嗎，小法師？”巨龍問道，撲閃着貓一般狡黠的眼睛。“你準備好打開天空中的門跨出充滿自信的腳步，相信自己會踏在在另一頭的土地上嗎？”
“是。”Merlin直直地盯着他，眼眸中金黃依舊，危險而強大。“因為如果你敢背叛我，Kilgharrah，我會把你從世界上完全抹去，就連最淺薄的記憶也會一并消失得無影無蹤。”他說着，将魔法籠罩在自己周圍，如同光與影的屏障，知道自己可以完全兌現剛才的話。
我他麽怎麽知道他名字的？Merlin想了想。但他沒叫錯，毫無疑問。
“啊 – 我發現你的無情和冷酷都回來了，與記憶一起，”巨龍說道，好像還挺開心，“你要再跟我說說發動機的問題麽？”
Merlin不為所動，“你需要我說嗎？魔法生物？”
“不用，”巨龍同意道，“幾個發動機故障還不足以把我困在原地。”它又笑了笑，“現在，孩子，跟我回到時間長河中去吧，帶上你的王子，把我的身體還給我。我保證把你們安全送回家 – 只不過你那寶貝王子也許不會像你這般感恩戴德。”
重回正常的時空就像在熱鍋上融化黃油那樣易如反掌。詭異的安靜被失靈發動機混沌的異響代替，以及Arthur不安的咒罵。
“天啊！Merlin！哪裏……”
當然 – 在Arthur眼裏，他一定是憑空消失了一陣。靠。他重新進入駕駛艙。
“Arthur？我們走吧，”他說，“跟我來。”
“你怎麽……”Arthur開口到，但一想到有限的時間又立刻咽回後半句問題，“嗯，你說的對。無線電也不對了，見鬼 – 不能通知地面塔樓，所以沒人知道我們正在北海上空而且快要完蛋了。真是好極了。”他說着，解開安全帶站起身來，然後沖出駕駛室扯開一扇櫃子門，拿出半打降落傘，“我想你大概還沒學過怎麽用這麽？”他問道。
Merlin看看鼓鼓囊囊的降落傘包，搖搖頭。天。他要怎麽解釋。
“聽我說，Arthur，”他深吸一口氣，開口道，“我知道這會聽起來很瘋狂，但是，我是個巫師。”他繼續說道，并不抱什麽希望。Arthur擡頭凝視着他的雙眼，Merlin被這表情吓得瑟縮了一下。
“是啊。你消失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他的聲音冷冷冰冰。
Merlin的眼睛差點從眼眶裏蹦出來，“你不 – 我是說，我還以為你得跟我再磨叽幾句呢，說真的。你相信我？相信魔法？就這樣？”
“接着說，Merlin，”Arthur緊巴巴地說，“你到底有沒有什麽聰明的計劃？”也許這本該是句友善的話，是他們曾經共享的幽默，但Arthur的語氣中只有滿滿的鄙夷與藐視。Merlin的面頰在羞愧和困惑燒了起來，但他依舊點了點頭。
“我們得把門打開，”他的聲音微微發抖，“就這樣。”
“在4萬5千尺高空把門打開？”
“對。這樣就好。”Merlin絕望地說。他想象過有一天，當Arthur發現Merlin的秘密時，會有各種各樣反應，但這冷酷的輕視并不在其中。“我知道這聽上去……”他說道，但Arthur厭惡的表情讓他猛地住了口，“會沒事的，”他顫抖着說完，“只是 – 只是一點信心而已。”
Arthur的鼻孔微張，緊抿的嘴唇後也許藏着無盡的話 – 但他只是抓住Merlin的手，将兩人抓到門邊，扳下安全閥，看見門上畫着一只難看兮兮的長頸鹿也仍舊面無表情。
“Arthur王子，”巨龍說道，生鏽的聲音被哼哧的笑聲代替，“真是很久了。”
Merlin不知道，正常人究竟怎樣的思維和忍耐才能不把這只畫出來的巨龍當成笑話，但顯然，Arthur有他的方法。他完全無視了巨龍，眼睛仍然鎖定在Merlin身上，手指死死卡着Merlin的手，然後打開了門。
門砰的一下被打開，仿佛他們只是在跑道上一般，放眼望去，門外的窄窄的樓梯，難以置信地正是通往Sallies的走廊。Arthur的手指攥在自己身上有些痛，但他把兩人一起拖進了熟悉而陳舊的地方，雙腳終于站上堅實的地面時，才放開手。
“你 – 你好像也太淡定了。”Merlin說道，仔細觀察着Arthur的臉，想弄明白裏面到底在上演着什麽。但那令人窒息的眼神卻不太放心。Merlin咽了咽，伸手關上們，但門已經自動關上，他再次與巨龍面對面站着。
“我遵守我的諾言，小法師，”它說道，像挑三揀四的貓咪般舔舔爪子，狡猾地擡頭望着他，“我跟高興我們還有這樣的共同之處。”
“呃 – 謝謝。”Merlin回頭望了望Arthur詫異的臉孔，咬咬嘴唇，“很好 – 真的，真好。但是，呃，我想我得先走了。”
他們沿着走廊走回房間時，Arthur渾身都散發着怒火。Merlin跟在身後，焦急萬分又垂頭喪氣，卻不敢在大庭廣衆之下說點什麽。Arthur搗騰鑰匙時緊繃着身體，摸索的手因怒火而有些笨拙，然後房門阖上，他們再次回到私密的空間之中，Arthu背靠着門，雙手交叉在胸前，緊緊握拳，似乎害怕如果自己不加克制，就會伸手掐住Merlin的脖子。Merlin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所以你他麽是個巫師。”Arthur說，藍色雙眸燃起熊熊怒火，面紅耳赤。
尴尬的沉默。
“呃 – 那個，是的，”Merlin無助地說，“因為，呃，魔法師真實存在的，還有……”
“那個我知道，”Arthur一下打斷了他，“你以為我是白癡麽？我怎麽可能不知道魔法的存在。”
“你 – 知道？”Merlin頓時感覺腳下的地面開始變成流沙，“什麽？”
“我他麽怎麽會不知道，Merlin！”Arthur吼道，“怎麽，你絕對他們不會把這點小事告訴以後要做國王的人？他們準備等到我父親咽了氣，等到我在哀悼喪父之痛的時候，才把這‘魔法存在’這破事丢給我？我當然知道魔法師什麽的這堆爛事。我。只。是。不。知。道。你。也。是。”
他慢慢靠近，每踩下一步，說出的詞似乎就更沉重地敲在Merlin心裏，然後Merlin發現自己向後退縮，艱難地咽了咽。
“哦！可是 – 哦。”他的心砰砰直跳，在Arthur的注視下扭捏不安，“我不知道你都知道關于 – 關于這些。”他含糊地揮揮手，算是涵蓋了魔法學院，巨龍之門，以及Sidhe人，吸血鬼，鬼魂，食屍鬼以及情欲咒和海妖什麽的。Arthur看着他手舞足蹈，繼續靠近，直到足尖撞上Merlin的鞋子才停下腳步。Merlin退縮了一下，把Arthur無法平息的憤怒都看在眼裏，卻不太明白。
“你對我撒謊，”Arthur冷冰冰地說，“我信任過你，可這麽長時間，你一直在撒謊。”他眯起眼睛，“你是不是也在做保镖，跟Val，Leon和其他人一樣？是不是？他們是不是告訴你跟着我跑來跑去，像我養的看門狗一樣？”
Merlin無助地看着他，“不是那樣的。”他說。
“但我們住在一起也不是巧合，對不對？不是一個簡單的玩笑，因為你的蠢名字；他們把你安排在這裏管着我。假裝來做我的朋友，還 – 還，天啊，我他媽怎麽這麽笨。”他難以置信地搖搖頭，“我都明白了，終于。”他轉身走開，在兩張床之間的小小步道中走來走去，“你是被分配給我的。”他嘶啞地說。
“不！不是 – 呃，算是，但不是你說的這樣。”Merlin抗議道。
“當然。”
Arthur停下腳步猛地轉過身，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麽，面色從憤怒的赤紅變成一片蒼白，“你給我下過咒語嗎？”他問道，聲音驚恐刺耳。
Merlin腦子裏一片空白，“呃 – 那個，”他猶豫地說，費力吞咽着。“呃 – 呃，算是，但只是……”
他沒有機會說完剩下的話，因為他發現自己忽然挨了一記勢大力沉的右勾拳，然後膝蓋踉踉跄跄地撞在床的邊緣，條件反射般地抱住了自己，一下子倒在床上。
“我再也不會相信你！”Arthur瞪圓了眼睛顫抖着說，“我他麽信任過你！我甚至以為 – 我還 – 我 – 可是，哦，天啊，這太可笑了。”
他們只是在漫長的幾秒鐘裏盯着彼此，Merlin捂着疼痛難忍的鼻子，努力想弄明白怎麽整件事忽然就急轉直下。
“Arthur – 你可以永遠信任我，”最後，他說道，就連在自己的耳朵裏，聲音也充滿絕望與不堪，“我絕不會做任何傷害你的事。”
“怎麽，比如說對我撒謊？”Arthur發火地回敬道，像尖利的指甲深深刺入皮膚，“比如說弄丢我的飛機？”
“不！我沒有 – Arthur，我不是要刻意隐瞞。我只是 – 保留一些細節。就跟你沒告訴我空軍訓練隊的事情一樣。”
“但這怎麽一樣了，”Arthur吼道，“我從沒假裝做你的朋友。至少在Leon，Val和其他人那裏，我知道那只是工作 – 有人付錢叫他們到處跟着我。我不會胡亂想想他們是朋友或者 – 別的什麽。天啊。天啊，我現在連看都不能看你，你這兩面三刀的混蛋。”他搖搖頭，“那麽，抱歉我弄砸了你的年度考核，或者別的什麽，但是我現在就走，Merlin Emrys。如果這真是你的名字的話。”
“這當然是我的倒黴名字。”Merlin大喊，“別 – 別 – 你在幹什麽？”
“收拾東西，”Arthur簡潔地說，“明天會有人來取剩下的。”
Merlin感覺自己的下巴掉到地上，“不，這是 – 不，別走！”他說着，不自覺地伸出手，但看見Arthur的面孔時又洩氣地垂下，“你都弄錯了，見鬼！”他說。
“你對我撒謊。你不經我允許就對我下咒。你不是我想象的那個人。”Arthur緊繃的聲音說道，他把一支牙刷塞進半滿的包裏，打開內衣抽屜，“別再靠近我，Merlin。我不想再看見你。永遠。”
“可是……”
“你他媽給我滾開。”Merlin堵着門，而Arthur絕對會眼都不眨一下就把他掀翻在地，“我在警告你。”
“Arthur – 別這樣，哥們兒。”Merlin開口道，向前攤開手掌似乎是想安撫屋子裏的怒火。
“我不是你的哥們兒。”Arthur的聲音垂頭喪氣，“我操蛋的連個熟人都不是。我不知道你他媽算是誰，也不想知道。現在，你給我滾開。”
Merlin只是在那裏站了一會兒，渾身沮喪地顫抖着，悲憤與苦楚一起湧上心頭，苦思冥想着什麽言語能扭轉眼前的一切，讓Arthur看到，Merlin依舊是Merlin，他們依舊是朋友。但他終究沒有開口，而是退到一邊，看着Arthur Pendragon，他最好的朋友，他這可悲人生裏可悲的摯愛（也許還得加上過去的人生裏）怒氣沖沖地走出房間，在身後狠狠地甩上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