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33
第33章33
“他看上去真是個好孩子。”第二天,Merlin的媽媽說道,兩眼放光地看着電視上用Panorama字體打出的字幕,還是小寶寶的Arthur被新近喪妻的Uther抱在懷裏,Uther紅着眼睛面容嚴峻,而小嬰兒則對着鏡頭咯咯直笑;然後是小小孩Arthur,一心搖搖晃晃地跟着一個稍微高一些卻瘦削許多的黑辮子姑娘;再就是Arthur穿着伊頓那滑稽的校服,粉紅的面龐即使到了青春期依然隐隐帶着嬰兒肥;接下去是Arthur騎在馬背上;穿着足球服;打水球;玩橄榄球;跟Kay和Gwaine一起縱情大笑;穿着St Andrews的長袍。
“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認識他!”母親又說道,“我剛剛還在告訴薯條店的Evans太太你現在有多棒呢,拿了獎學金還碰上了威爾士王子!都那麽熟了!朋友!”
Merlin不安地在沙發裏扭了扭,抱起一個線頭光禿禿的靠枕試圖不讓媽媽猜透自己的心思,“他人很好,”他有氣無力地說,“呃。很樸實。”這簡直就是廢話,真的,但Merlin對着腦海中萬千思緒,只是不知該從何說起。而如果他真的開了口,母親會立刻明白他們之間遠不止室友那麽單純,因為如果聽者有心,他真的非常不懂撒謊的藝術。
“他穿着那件外套多帥呀。”Hunith贊賞地補充,屏幕上Arthur和夏洛特在摩納哥王宮前的照片一閃而過。采訪節目還沒開始,可他已經慌了神,“我打賭他會承認自己已經跟那個夏洛特公主訂了婚,”她又說道,眼睛掃視着Merlin,“你知道嗎?他有沒有跟你說過?你跟我說說總沒關系嘛,對吧。”
“不,”Merlin的嗓音有些沙啞,“他沒跟我提起過任何關系夏洛特的事情。”
“他們說今天的早間新聞裏提到國王想阻止BBC播出這段采訪,說是有什麽驚天爆料。”她睜大了雙眼看看Merlin,“如果不是跟夏洛特公主的秘密婚約,難道是在St Andrews有什麽神秘女友?他是不是把誰的肚子搞大啦?哎呀,說吧,Merlin – 我知道他是你的朋友,可我是你老娘!我都快猜死了!”
“媽,我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Merlin堅持嘴硬,兩腿不停交換位置,咬着自己的指甲,“應該只是采訪他的學生生活,還有在失去母親的環境中長大之類的事情。其他事情他也不會告訴我。”
可,哦,天啊,Merlin無法阻止自己的心像脫缰的野馬似的肆意猜疑。天啊,他都快猜到月球上去了。Merlin瘋狂地過濾着所有的可能性,嗓子眼裏像堵着一塊巨大的石頭。他認為最有可能情況是,Arthur宣布自己即将從St Andrews退學并直接加入皇家空軍。這倒會把他父親直接氣死,毋庸置疑。但也說不定他會提起該死的夏洛特·卡西拉奇;Merlin不認為Arthur暗戀她,但如果他想跟Merlin分手,或者,或者 – 哦,天啊,猜來猜去的快折磨死他了。
“我不知道。”他又小聲說道,努力告訴自己別再胡思亂想,母親別有深意地看了看他。
屏幕上,Arthur正跟記者馬丁·巴希爾握手,然後在一把貌似古董的椅子上坐下,身後是精美到無語的巴洛克式壁爐,上面雕刻着細膩的冬青木和象白牙格子飾帶。他似乎一點都不緊張;Merlin看着面前着奢侈得無與倫比的房間一角(是在克萊倫斯宮?還是白金漢宮?),看着Arthur置身其中卻仿佛到了家一般 – Arthur真的是,到了家 – 不禁讓Merlin意識到,如果此前他未曾仔細思考過,他們的人生究竟有何天壤之別。他私下掃視着自家客廳,角落裏小小的塑料聖誕樹,還有媽媽用9.9磅淘來一排便宜的芭蕾瓷娃娃。她非常喜歡那些小人兒。Merlin很确定Arthur背後壁爐架上那些精致的小娃娃要價應該不止9.9磅吧,即使上面并沒有貼着鑒定書和價格标簽。
“他看起來就像個普通人。”Hunith有些驚訝,“他連領帶都沒打。”Merlin點點頭,目光緊緊盯着屏幕,望着那件開領白襯衫,和過去經常被自己偷來的海軍藍V領外套。
“噓。”Merlin緊握的拳頭貼在膝蓋上。鏡頭掃過馬丁·巴希爾熱切的臉孔,映出有些突兀的煤灰色西裝,紅粉相間的條紋領帶,發間屢屢灰白,然後又回到Arthur那裏,直挺挺的腰板以及碧藍的雙眸,頭發淩亂得非常英俊,也許是不知在鏡子前用了多少發膠才打造成的發型,但在Merlin眼裏,他依然那個床墊上倒在Merlin身下的人,兩人汗濕的四肢交纏相擁。
Merlin咬着嘴唇。
“非常感謝您與我會面,殿下。”巴希爾在鏡頭外說道,Arthur的嘴角輕輕動了動。
“這是我們達成的協議,不是嗎?”他笑着說,“應該是我謝謝您,謝謝你們所有人,讓我有機會安靜地求學。我真的非常感激媒體以此表達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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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rlin咽了咽。Arthur的聲音如此正式得體 – 如此職業。程式化。這就是Merlin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想象中期待的Arthur王子。迷人。禮貌。小心。一張面具。盡管當時他自己不曾意識到。戒備已深的形象。
“您的學生生活如何呢?”巴希爾問道,嗓音溫暖而熱情。Arthur笑了笑。
“我的課業很重,有不少論文和課堂展示什麽的 – 國際關系非常有趣,但也不是像去公園散散步那麽簡單,”他笑道,“而我的其他科目也一樣複雜!恐怕我的不少夜晚都是在圖書館裏度過的 – 有些可憐啊,不是嗎?”
“聽起來非常令人欽佩啊,”巴希爾說,“不過我記得St Andrews每平方英尺的酒吧數量好像比英國其他任何地方都多吧?”
“呃,我也在酒吧裏度過了不少時間,”Arthur的微笑攝人心弦,“St Andrews的酒吧确實多的吓人。沒有夜店,但還有不少海灘派對,和室內聚會,品酒會之類的,另外在劇院也有戲劇上演。我們一直都很忙!”
“我記得您還帶了一些朋友一起去,在St Andrews?”
Arthur有些自嘲地哼哼笑了笑,“我确實有幸能和兩個最熟悉的朋友一起去St Andrews!我們一直自稱為三個火槍手,即使當時我們還是在路德格羅夫學院經常把膝蓋摔得破皮的小孩兒,然後我們還一起去伊頓上學。所以再一道去上大學也是自然而然了。但我發現學校裏每個人都非常寬容,也非常幸運能結交到許多新朋友。”
(注:Ludgrove School/路德格羅夫學院是英國現今為數不多的寄宿制男校了,大約有200個學生在此就讀,年齡8 – 13歲,成立于1892年。伊麗莎白女王的表弟肯特公爵,愛德華王子也曾就讀于此。二王子這麽慘吶,從小一路讀的都是男校?先是這裏再是伊頓?)
“比如像你!”Hunith斜眼瞟視着兒子大喊道。Merlin想笑一笑。不過不太成功。
“當然還有您的表姐,愛丁堡女爵 – 她也是在St Andrews就讀的學生。”
如果你不知道Arthur真正毫無戒備的微笑是什麽樣子,那麽此刻他的笑意似乎變得自然坦誠,“是啊,ana在St Andrews其實是我們成為‘學術教母’的人。這就是說她被正式授權可以把我使喚來使喚去,公然讓我出醜,所以她真的還挺激動有這個頭銜的。”
巴希爾和Arthur一起笑了起來。Merlin的手仍然緊握成拳,咬得崎岖不平的指甲深深嵌進掌心。這不是他熟知的Arthur,不算是,而他此前甚至都不曾意識到看見這樣角色扮演的Arthur有多令人沮喪,因為他至今不知他們算是什麽。
“那麽,您能再講講葡萄幹周末狂歡的傳統嗎?”
Arthur又笑了起來,恰如其分的放聲大笑,目光閃爍。Merlin覺得自己的心都揪成一團。
“狂歡周末!哦天啊!呃,我們的傳統是學術教母 – 我的例子裏就是ana – 在周日,給她的孩子們來一場由各種酒精組成的茶話會,然後大家就歪歪扭扭的大出洋相。然後每個人的學術教父把剩下來能走路的孩子們拽起來去參加另一場派對,好百分之百确保周一每個新生的宿醉會叫你痛不欲生。”巴希爾大笑起來。“然後第二天的早晨,可憐的新生們 – 或者按我們在St Andrews的說法,叫小屁孩兒 – 被迫穿上各種丢人的戲服,成群結隊從鎮子裏穿過,在小廣場裏來一場瘋狂的泡泡大戰。”
“這聽上去可真好玩!”母親說道,笑着看看Merlin,“你也參加了嗎,孩子?”
Merlin點點頭,他找不出合适的詞語形容當時無盡的快樂,在濕滑的草地上一路氣喘籲籲地被Arthur追殺,最終又扭捏着被Arthur摁在身下,渾身蓋滿泡沫,心想着也許,只是也許……
“那麽愛丁堡女爵是如何打扮您的呢?“巴希爾問道,話音暖暖地充滿笑意。
Arthur微微紅了臉,目光輕輕向下一沉又重新擡起,“是 – 是一個巫師,”他說,“長胡子,尖帽子,全套裝備。但好歹還挺暖和的。”
“太棒了!”
“那天很 – 很難忘。”那個一本正經的面孔又回來了,小心修飾的語氣。Arthur挺直了肩膀,蔚藍的眼眸在那件海軍藍外套映襯下深沉無盡。
“那麽您顯然是在那兒已經結交了不少朋友。我聽說您是像個普通學生那樣住在某棟宿舍樓裏?”
Arthur輕輕聳聳肩,低下頭說,“呃 – 差不多算是正常學生吧。保镖總是在身邊,寸步不離,但我确實會自己洗衣服,烤吐司之類的,就跟大夥兒一樣。這段時間 – 我非常感激同輩學生對我隐私的尊重。當然,也會有些孩子跑上來要簽名,有時還有游客 – 上周還有個老太太問過我知不知道在哪兒可以買內衣,那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但總體上來說,人們給予了我諸多私人空間,對此我一直感恩在心。”
“那麽你有什麽好的建議在St Andrews該去哪裏買內衣呢?”
Arthur哈哈一笑,“我真的說不上來!”
“他還真是樸實啊,不是嗎?”Hunith一臉高興的樣子,“多可愛的孩子!”
Merlin不敢直視她的雙眼。
“你聽上去是非常享受學生生活呢,”巴希爾說到,“那麽你有計劃接下來要做什麽嗎?”
Arthur直視着他,“馬丁,你該不會是在問我長大了要做什麽吧?因為我差不多可以肯定大家都希望我繼承家族事業呢。”
巴希爾有些驚詫地笑了笑,“是啊,我敢說您會的。不 – 不過,我想問的是,外界有些傳聞說你一直在接受某些軍隊的訓練,正如您父親曾經做過的那樣。您對飛行的熱愛也是有目共睹,許多人都猜測您會想加入皇家空軍?”
“啊,”Arthur的目光游離了一下,輕輕吞咽着,“呃 – 是啊,我當然曾經非常希望加入皇家空軍。現在也是。”他試圖笑笑,也許除了Merlin誰都會以為那個微笑多麽真心實意。“不過你知道,我的安全一直是個問題,所以 – 我不希望自己給大家帶來太多麻煩,消耗不必要消耗的資源,但作為王位繼承人,總是有諸多安全考慮的。”我打賭現在就他媽更加了,Merlin想。Valiant的企圖一定把他們吓了個半死。“我希望 – 如果我能加入軍隊,我希望能跟其他人站在一起。被派往前線,而不是安然無恙地呆在後方。”他吞咽着,“這就得等我完成學業後才能考慮了。現在還是不要猜疑太多了。”
“不,不,您說的有道理,”巴希爾同意道,“那麽 – 也許您不介意我問問許多人都非常好奇的一個問題:您的生活中有女朋友了嗎?”
Arthur有些不自在地短促笑了笑,面頰重新潮紅起來。Merlin真想一頭撞死。
“畢竟,St Andrews的學生與本校同學結婚的比例确實比其他英國大學都高呢,而新聞報道說您已被那裏錄取時,同期遞交申請的女生人數也有了大幅上漲。”巴希爾繼續說着,好意地笑了笑,“但也許您一直很忙?曾經有過一些關于Lady Viva的新聞,當她在英國期間……?”
“不!”Arthur有些慌忙地飛快否認,馬上漲紅了臉,Merlin心下好奇着他是不是記起了他們狂亂不羁又不管不顧的初吻,站在衣櫃旁,腳下堆滿了各種襯衫和外套,還當着Edwin注視的目光。“呃 – 不,”他咽了咽又開口道,試圖繼續換上禮貌的外表,“呃。我很喜歡她的音樂,但我不認為她是,呃,是那個對的女孩兒。不過我相信她是個非常可愛的姑娘。”
“那麽或許 – 呃,當然,我明白卡洛琳公主和她家人的訪問行程被縮短了,但我想您也一定知道外界傳聞關于您和夏洛特·卡拉西奇的友情……?”
“夏洛特和我只是朋友,”Arthur微笑着說,但在Merlin眼裏,他似乎說的匆匆忙忙,“就這樣 – 真的,我不知道人們是從哪裏聽來的傳聞。”
“那麽或許您的表姐ana……?”巴希爾繼續小心問着,不過Arthur這下是真的被吓得笑出了聲。
“我的天啊,沒有!她就像我的姐姐 – ana和我絕不會 – 我的神呀!”他似乎松了口氣自己終于能坦然地大笑一次,面頰已然通紅,“不,不,真的不會。這要是被她聽到了,她會笑瘋掉的。”
“我明白了,”巴希爾說,“我希望您不介意我再問問?但當然,您父母過去的羅曼史曾經伴随着那麽多人成長……”
“啊,是啊,”Arthur繃緊了喉嚨說道,“那罐着名的咖啡。”
“那罐着名的咖啡,”巴希爾有些抱歉,“而且當然您繼承了父母出衆的外表,于是自然而然又那麽多人翹首以盼能再見證一段童話般的戀情。但您還非常年輕,所以我想你應該還不會那麽着急想要結婚吧。”
“不,”Arthur同意道,表情深不可測,“不,還不會。”他的目光再次移向別處,一只手揉揉頭發。
“抱歉 – 我冒犯了您。”
“不,”Arthur立刻回身望着巴希爾,“不,你沒有冒犯我。”他咬咬嘴唇,低頭俯視着自己的膝蓋,喉結輕輕翻滾。當他再次擡頭的時候,視線已游離出鏡頭之外,Merlin忽然想象着究竟還有多少人同時身處一室,“其實 – 其實我都不太确定我到底會不會結婚。”
Merlin猛地捂住了嘴,狠狠咬着手指。母親轉頭看看他,又回望着屏幕。
一陣驚詫的停頓,“抱歉?”巴希爾溫暖自信的語調充滿了狐疑,“我可能不太……?”
Arthur重新坐直了身子,視線短暫地游弋出鏡頭之外,又回望着馬丁·巴希爾。他的鼻翼微張,臉上的表情Merlin一看就知道大事不妙,意味着麻煩二字 – 意味着他們要三更半夜闖入St Rule’s塔樓,或是偷來ana的文胸挂在旗杆上,要麽在朋友們跑到海灘上烤棉花的時候,他們卻溜進附近的皇家古高爾夫球場的地下室大戰三百回合。
“我父母确實深深相愛。”Arthur小心翼翼地說道,低頭看看自己的雙手又擡頭望着巴希爾,“我想,這我們都知道。我父親在我母親去世後,就明确表示過他再也不會考慮另娶。那是 – 那是非常難以逾越的情感。”
“我想您的壓力一定很大吧。”巴希爾和善地說道,“但當然沒有人要求你複制他們的歷史 – 你還非常年輕。抱歉,我不該問這個問題的。我相信當您再年長些的時候……”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否有一天會結婚。”Arthur堅定地重複道。
“可 – 可是當然,王位……?”巴希爾懷疑地笑了笑。
“是啊,王位。”Arthur的笑容謹小慎微,“你知道我父親是英國聖公會的首腦。”暫停片刻,他繼續說道。
“的确,當然……”巴希爾有些摸不着頭腦。
“而将來有一天,我也會跟随他的腳步。成為全球超過八千萬人的英聯邦國家元首。那是 – 非常重大的責任。”Arthur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他對此異常慎重。最近,我也思考過許多,但是 – 我不知道我是否有一天,能夠結婚。”
“但是 – 但是,抱歉,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我是說,當然沒有人盼着您也會在大學裏因為一罐咖啡遇見今生摯愛 – 沒有人會這樣要求,但我想終有一天……”
“馬丁,你瞧,其實盡管阿裏男爵在今年早些時候成功地往《平等法案》裏加入了修訂案,允許同性伴侶在相關宗教機構同意的情況下,于宗教場合舉行民事結合儀式,英國聖公會對同性婚姻的态度依舊非常強硬。所以盡管我相信自己有一天能擁有一場民事結合的儀式,我并不自信那是否能被稱為一場婚姻。”
(注:瓦希德·阿裏男爵/Waheed Alli, Baron Alli是英國從事新聞行業的百萬富翁和政治家,也是世界上為數不多公開出櫃的穆斯林同性戀。托尼·布萊爾任首相期間,曾長期通過他向英國的年輕一代宣傳政策與思想。1998年,時年34歲的阿裏授勳成為男爵,也是議會中最年輕的的授勳者。在政治上,他非常積極地尋求同性戀者的平等權益,比如成功地将同性戀合法性行為年齡從18歲降至16歲,這也被寫入了2000年的《性侵犯法案(修訂案)》中。英國2004年頒布的《民事結合法案》仍禁止任何宗教機構在其宗教場所為同性伴侶舉行民事結合儀式,于是在2009年,阿裏發起了要求議會重審此項條款的行動,最後兩黨均就此事達成一致,并寫入了2010年頒布的《平等法案》中。不過即使自此,英國仍然沒有合法的同性婚姻,而只有合法的民事結合儀式。因為新的《平等法案》條文只是意在允許宗教機構為同性伴侶舉行民事結合儀式,并不強制要求他們同意,所以王子會說就算法案被簽署,聖公會只要不改變會同性婚姻的反對态度,依然可以連為他和伴侶舉行民事結合儀式都一并拒絕。而在現實中,2013年7月,英國議會正式通過了《婚姻法案》承認英格蘭和威爾士地區的同性婚姻,2014年3月生效,先前發生的民事結合均可以成為婚姻形式。在蘇格蘭地區則稍晚一些,法律于2014年2月通過,并于3月獲得王室應允。但在北愛爾蘭,尚未有相關法律通過的時間表,同性婚姻依然只能以民事伴侶關系的形式存在。而宗教機構依然有權利拒絕為同性伴侶舉行婚禮。
順便再介紹一下Chruch of England/聖公會吧。最早可以追溯到公元597年,坎特伯雷的聖奧古斯汀立志要将天主教帶往英格蘭時期。于是在他的努力下,聖公會接受了教皇的領導。但到了英王亨利八世時代,導火索是亨利八世想跟原配凱瑟琳離婚,好娶安妮·博林,但當時的梵蒂岡教皇不承認離婚一說,于是為了另娶,亨利八世于1534年宣布聖公會脫離羅馬天主教,獨立成為英格蘭國教,自己擔任聖公會首腦,并開始英格蘭宗教改革。這段歷史應該大家還比較熟悉了,但是要注意這裏說的聖公會全部都只能影響到英格蘭地區,現在英國的蘇格蘭和北愛爾蘭都不包括在其中。不過亨利八世死後,1555年,繼任的瑪麗女王一世和菲利普國王将聖公會重新皈依于羅馬天主教會。結果後來的伊麗莎白女王一世登基後,又在1558年再次脫離羅馬天主教廷。時至今日,聖公會首腦依然由英國國王或女王擔任,而主要領導管理事務的則是坎特伯雷大主教。自始至終,聖公會對同性婚姻都持否定态度,堅稱“婚姻”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之間的結合,并認為将同性婚姻合法化會削弱聖公會作為國教的地位。但其實從90年代開始,聖公會也一直糾結與處理教廷內部的同性戀人士的問題。
以上介紹均來自wiki的各詞條總結,簡直像寫了篇小論文。不過其實有幾個我也看得有些雲裏霧裏,所以錯誤在所難免,歡迎大家補充指正。阿裏男爵的wiki頁面;2010年《平等法案》介紹。英國同性婚姻的歷史與現狀。)
随後又是一陣震驚地沉默。
“抱歉 – 我 – 我想 – 殿下,您是說……?”
“我真的不認為自己會因為一罐咖啡遇見今生摯愛的女孩兒,因為我是同性戀,馬丁。”Arthur大聲說道,一字一句都清晰入耳。
“我的天啊。”Merlin倒吸一口冷氣,目光離不開屏幕半步。心跳快得仿佛剛一路跑過整片海灘似的。
然後Arthur轉過頭,第一次直視着攝像機鏡頭,挑釁似的擡起頭,閃閃發光的眼睛似乎已将後果二字抛到九霄雲外。“我知道在目前的情況下,我這麽做實在是挺不周全,尤其是經濟形勢這麽不景氣,将來又承擔着成為聖公會首腦的職責 – 但恐怕,事實就是事實,并不會因為方不方便而改變,而我絕不相信在如此根本的問題上對全國撒謊,會有什麽好處。我确實是 – 同性戀。”他咬咬嘴唇,于是Merlin察覺了那一瞬間Arthur心中的驚慌,然後立刻再次戴上面具。
“您是 – 抱歉,殿下,您是在借這次采訪公開宣布您的,呃,性取向是同性?”Merlin這輩子都沒見識過在驚詫中還能混雜如此之多不動聲色的幸災樂禍。
Arthur的目光追随着鏡頭外的什麽,似乎他在等着有人會上來給他一拳。他半心半意地笑聲中夾雜着一絲驚慌,然後又注視着馬丁·巴希爾,“我是同性戀。”他再次開口,“我一直以為 – 在我成長的過程中,人們一直教育我,當我父親的曾叔叔,愛德華八世國王,選擇将他對辛普森夫人的愛置于對國家的責任之上時,他做了非常糟糕的決定。因為責任應該永遠被擺在首位。因為我們生來就擁有諸多特權,王宮,領地,汽車,珠寶和仆人以及其他一切 – 這些都是有代價的。國王不應将他的一己私欲置于人民的需要之上。而我确實全心全意地認同這些。”他又低頭看看自己的雙手,再擡頭望着巴希爾,“但我也相信,時至今日,當政府由民選領袖組成時 – 這才是正确的做法 – 我們存在的價值,在于我們代表了超越自身的信念。我們是與過去時代的連接,但更是同未來的裏連接,理應成為人中楷模。一個國王應該是尊嚴與正直的化身,那麽就不能在他人奮戰前線時安全地躲在後方。我也深信此道。我不能 – 我知道我不能扭轉時間。我想我會更擅長做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國王,穿起幾層鐵甲騎上戰馬帶領着你的戰士們,頭頂飄揚着巨大的旗幟宣布你的身份,孤注一擲,此戰定乾坤。但那個時代已經一去不複返,以後也永遠會有人随時準備為我擋下子彈,不論我是否希望他們這樣做。不論是否公平。這是我無法改變的現狀。所以我可以堅持的是:誠實坦蕩,問心無愧。我可以為我的人民一起戰鬥,為那些和我一樣的人,那些已經深處前線的人們。那些沒有保镖可以保護他們不受傲慢仇視的惡霸欺侮的人們,那些沒有金錢和權利阻隔自己不受到惡言惡語傷害的人們。我可以鼓起勇氣站出來,誠實地告訴世人我是誰,我可以愛誰,而不是選擇簡便的道路,選擇人們為我規劃的道路。我知道這會令許多人感到傷心和失望。我知道這或許意味着我不能成為聖公會首腦 – 而這,可以預見的是,甚至将意味着我必須放棄繼承王位的權力。”他再次挺直了身體,聲音似乎微微顫抖但依舊繼續道,“我從未想過要引發憲法危機,并且只手帶來如此麻煩确實讓我羞愧不已。”那時,他的嗓音越來越堅定确信,而Merlin這輩子都沒有過現在這樣的沖動想要熱烈地吻他。“但如果我繼續坐視無辜的男男女女忍受侮辱,虐待和暴力,每天都無法享受基本的人權,而不是奮起加入他們的行列,這只會讓我更加慚愧內疚。一個有尊嚴的人,一個領袖,應該戰鬥在第一線。因為我就是他們之一。我是一個同性戀,而這不會改變。”
Merlin還沒反應過來,已經站起身激動地鼓着掌。他不太記得自己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哭起來的,但顯然眼淚也跟着蹦出眼眶,屏幕在嘴裏苦鹹的味道中模糊一片。
“Merlin?Merlin,你事先知道嗎?Merlin?”母親在問着,但Merlin卻已泣不成聲。他只是抱住了她,不肯放手,兩個人在客廳裏站着,聖誕樹倚牆閃爍着斑斓的色彩,Arthur的面孔充斥着小小的電視屏幕。
“我的天啊。我的天啊。我的天啊。”Merlin不停重複着,“噓。抱歉,噓,還沒結束。”他重新坐下,手背抹了抹哽咽的鼻子,“我的天啊。”
“殿下,這實在是太偉大了。”巴希爾正說着,而Merlin知道他內心真實的想法是:“世紀爆料!世紀爆料!世紀爆料!”
Arthur輕聲笑了笑,“可能很多人現在不會用這個詞來形容吧,”他有些自憐地說,“但是 – 但我必須說出來。”
“我明白了,”巴希爾說,他自己也短促地笑了,“那麽我想,現在的問題應該是:您的生活中有男朋友了嗎?”
Arthur的面容忽然有些支離破碎,“我不知道,”他說,“我 – 也許我得以後再回答這個問題?”他的笑聲似乎緊張多過了快樂,“因為我想這次短短的訪談帶來的後果可能會 – 很有趣。現在要求任何人就這麽走入鎂光燈下實在是太過分了,不是嗎?尤其是一個 – 嗯。一個我關心的人。”
“不 – 呃,也許确實不好,”巴希爾說到,“那麽就是有……?”
“我得以後再回答了。”Arthur堅持道,眼神飄出鏡頭之外,徑直注視着屏幕前的Merlin,“不過,我希望會有的。”他溫柔地說,話音忽然變得尴尬狐疑,而Merlin的臉在客廳裏頓時一片通紅,仿佛Arthur真能看見他似的。
“Merlin?”Hunith的嗓音突然變得尖細,“Merlin?你該不會是勾引了威爾士王子吧?你沒跟Arthur王子在一起吧,是不是?你沒有吧,對不對?Merlin?”
Merlin深深地笑到臉頰都開始作痛,而當他終于将視線從屏幕上挪開時,她不禁被兒子臉上癡狂的幸福所震驚。
“你跟Arthur王子在一起了!”
Merlin低頭看看自己的腳尖,又擡頭望着母親,“是啊,真的是。”他小聲說道,無可救藥地咧嘴笑着,“但是拜托別告訴Skorzalski太太,還有薯條店的Evans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