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好像真的有病

當白纖徹底脫離夢境,第一反應就是往後退。

離他遠些。

白纖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會夢到了蕭琨玉,這怎麽會呢?最要命的是……又為什麽、為什麽是那樣的夢?

白纖覺得自己要被羞赧淹沒,她現在無法直視蕭琨玉。

否則她腦海會不受控制地自動浮起方才那夢中場景。

可誰能告訴她,蕭琨玉剛才說了什麽,當皇後?

難道她還在夢裏?不然蕭琨玉怎麽會問這麽一句?不是應該說她可以出宮了嗎?不是應該說“你确實不是她”這種話嗎?

白纖從剛才的情緒緩過來,轉而又因為他這一句話陷入了迷茫。

杏眼盈滿迷惑,腦袋稍稍往一側歪,看着他。

“你……你說什麽?”

蕭琨玉對于她這般不想與他親近的舉止似是不甚在意,看着縮在角落的她,耐心十足地重複一遍。

“想不想當皇後。”

“不想。”

這次白纖聽清了,不假思索脫口就拒絕,還順着往後退了退。

也許是回答得太快,蕭琨玉一時沒了下文,還是靜靜凝着她。

兩人之間開始陷入一種怪異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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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纖卻突然意識到祖父做的一切似乎并沒有起任何作用,她想的也都是錯的。

蕭琨玉從始至終都沒有想放她走的念頭。

想到這裏,白纖又開始難過了,那種一盼無盡頭的感受又來了。

“為什麽。”蕭琨玉突然開口。

他的神色沒有任何的異樣,沒有惱怒,沒有不解,沒有情緒。

“不想就是不想,沒有為什麽。”白纖語速飛快,把頭偏向一邊,似不想再跟他對話下去。

她巴不得早點出宮,又怎麽會願意留在這深宮裏。

即便這宮裏的條件再好,但總歸不是她熟悉之地,待在這裏只會讓人覺得在籠裏。

白纖見他沉默着,幹脆一做二不休,全将心裏話說出來,“我真的不想待在宮裏,你能不能放我走?”

“我不是她,真的不是她,在進宮之前我就不認識你,也從沒見過你。”

蕭琨玉伸手去撫摸她的臉頰,眸色陰郁,“你是。”

白纖一下惱怒,躲掉他伸過來的手,“我不是。”

蕭琨玉卻還是欺身上來,如同夢中那般,将她團團包圍,不留一條活路。

他的指腹掃過她容顏的每一處,最後将她攬過來,指腹摩挲她的軟唇。

“你可以是。”

白纖眼瞳微微放大,随之那雙杏眼染上幾分怯意,定定看着他。

她再怎麽生氣、不滿意,她再怎麽冒犯他,他都不會生氣。

為什麽?僅僅是因為她與他心上人同般模樣嗎?

想着,白纖腦中倏忽冒出一個駭人的想法——

蕭琨玉他好像真的有病。

自白纖進宮,蕭琨玉在夜中睡得比從前安穩了些,夢到前世也愈發頻繁了。

幾乎大部分的記憶都是有關于她。

今夜,他夢到她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

“蕭琨玉,我好像要死了。”

他一語不發守在她身側,用着熱水浸泡過的帕巾一遍一遍擦拭着她開始變涼的身子。

“蕭琨玉……”

“你還有江山,還有子民,你要對得起你現在的位子,我困了,我要睡覺了,好了……不要再擦了……”

熱水變涼,伊人落幕。

她在他面前永遠閉上了眼睛。

醒來後,蕭琨玉睜着眼睛看着某一處很久很久。

他重生後,實在太過惘然,他好像還陷在某一深處,一直走不出,記憶混亂,毫無章法。

如果她也同他一般,為什麽不來找他。

又為什麽出現一個與她模樣一樣的女子,可為什麽又不識得他。

心髒那處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記憶還在受着淩遲,蕭琨玉卻如安然無恙般,承受着這滿室的寂靜。

直到外頭傳來張公公的聲音。

說白纖夜裏身子突然不适,咳嗽了起來。

蕭琨玉像是一下被刺了下,幡然醒來,連外衣都來不及穿,便迎着寒意走了出去。

殿內燭火通明,将她瘦弱的身子照得分明。

白纖見蕭琨玉步履匆忙走進,她甚至還來不及躲避,就被他氣息包圍。

張公公,宮女還在一邊。

白纖羞赧不已,推開他。

正欲開口說些什麽,瞧見他的面容後,白纖動作一愣。

他太會僞裝了,以至于暴露任何一點不同,都讓人感到驚懼。

他這般眼神,好似她就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可白纖很清醒,她不是。

但她可以利用這點,助她早日回府。

對不起。

白纖佯裝掩面咳嗽了幾下,擺出一副病恹恹的樣子,縮回暖烘烘的被褥裏,翻身過去,用背部對着他。

蕭琨玉就這麽看着她一會,眼底翻湧的情緒如數給他壓了下去。

“纖纖。”嗓音沙啞,透着滿滿的疲憊感。

他時常在夢中這般喊她。

也許是做壞事的報應,白纖聽到他這般嗓音,愧疚間還夾雜了一絲心疼。

她把臉埋進被褥裏,聲音悶悶的、弱弱的,從裏傳出,“我要回府。”

“哪裏不适?”

“……我要回府。”

蕭琨玉今夜不知怎麽了,動作分外溫柔将她腦袋從被褥裏弄出來。

扶着她腰身起來,溫熱大掌包裹着她的下巴。

她能感受到他的體溫,他手掌的紋路。

白纖被褥下的腳指頭不自覺蜷起。

他的五官是那麽的近,他的眼神是那麽的深情,流露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脆弱,仿若輕輕一碰就碎。

原來他也會有這般情緒的。

白纖盡量讓自己不被美色所惑,盡量讓自己看上去楚楚可憐,不作任何反抗,以博得他的同情。

她不想看他的眼睛,她怕會沉在了他的陷阱裏。

良久。

蕭琨玉松開了她。

“你想回,那便回吧。”

蕭琨玉沒有食言,第二天一早,車馬就已經備好在宮外等着了。

在白纖踏出延福殿、踏出宮門之時,都沒有見着蕭琨玉的身影。

他好似一場夢裏的人,醒後便不見了蹤影。

可總歸是歡喜居多,那些奇怪的情緒便很快被她抛之了腦後。

白聞得知此消息,早已在外邊等着,一臉歡喜迎着她出來了。

秋棉也來到了這裏,翹首以盼站在馬車旁等着自家小姐走出。

被秋棉扶着上馬車之際,白纖動作一停,側目看向那巍峨宮門。

“小姐,怎麽了?可是還有別人要等?”

秋棉還保持着掀開簾子的動作,瞧自家小姐頓在那,沒了下一步動作,便循着她的視線,伸長了脖子看過去,疑惑出聲道。

白纖回過神,收回視線沖她一笑,“哪裏有別人。”說着矮下身子進了馬車。

回府路上。

坐在馬車中的白纖突然覺得有些恍惚,仿佛被帶進宮的那些日子發生在昨日。

明明在宮中待着的時間是那麽的漫長。

秋棉見她有些心不在焉,想着好幾日未見,坊間也不知傳了多少閑言碎語。

自那日被人群擠開,見自家小姐被宮裏人一聲不吭就帶走,可別提有多慌了。

但總算是無事,平安出了宮。

但秋棉原本以為小姐會因為念家消瘦些,卻不曾想在攙扶她上馬車時,無意觸碰到了小姐的香軟。

手感沒記錯的話,小姐應當是長了點肉的。

這多稀奇的事吶,侯爺為她能長點肉,可費了不少功夫,可總是收效甚微。

這進宮一趟,收效可不同凡響。

想着,秋棉也不免好奇,試探性問了一句:“小姐,在宮中可有發生什麽事?可同秋棉講講嘛?”

白纖卻是搖搖頭,“沒什麽事,吃了就睡,睡醒了就吃,同在府上沒什麽差別。”

秋棉才不信,“小姐你在府中也這般,可我怎麽也不見你長肉呢?”

……長肉?

她長肉了?

白纖所有思緒回籠,一臉呆呆的,“秋棉……你說我長肉了?”

秋棉鄭重其事般地點頭,“長了。”

說完,秋棉忍着笑意,眼神似有似無掠過那裏。

白纖領會她的意思,頓時無地自容,當即佯裝要打她。

“秋棉!”

秋棉咯咯笑開,邊躲邊說,“長得好呀,就是後邊再長些便更好了。”

白纖氣結,翻了個白眼,開始解釋道。

“是宮中禦食好,你要是在那待一段時間,準給你吃成一頭小豬。”

秋棉一聽到禦食,眼睛都亮了。

好奇心也全給她勾起了。

秋棉抓着她手肘,時不時搖幾下。

“小姐,你給我講講呗!讓我也見識見識這皇宮裏的趣事。”

白纖卻是沒有興致說這些,再次搖搖腦袋。

秋棉不死心,接着說,“小姐你見着聖上了吧?怎麽樣?是不是傳言中那般,玉樹臨風……光、光風霁月?”

聽到“聖上”這個字眼,白纖眼皮一跳。

“……不是。”

這般坊間流傳的描述相當不正确,他那般的容貌又怎是這一兩句言語就能概括出的。

應當是勝似美人,又獨具男子氣概,多才多藝……

打住。

白纖甩掉不斷浮現在腦海的身影。

秋棉皺眉,停止搖晃她的動作,“啊。”

“不是說當今聖上年輕俊美,容貌相當奪人眼目,令的京城貴女願抵死一見?”

白纖還是搖頭,似是不想讨論這個話題,側目看向窗外。

秋棉瞧着她一時半會,也不打趣她了,過會,關心詢問道,“小姐……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聞言,白纖嘆了一口氣。

望向秋棉,那張如畫的眉眼挂着點點愁苦。

“我也不知曉為什麽有些開心不起來。”

白纖停了會,又說,“秋棉,你說人做壞事是不是都會這樣的?”

秋棉聽得一頭霧水,也聽得緊張了起來,咽了一下口水,湊近她,只能逮着聽懂的字眼小心翼翼發問,“……小姐,你做什麽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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