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禍國禍民的妖精
原先因南祿閣失竊一事,派去抓人的侍衛沒抓着人,反而找到了那畫上的人。
随後人進了宮,聖上反常舉止居多,一改往日頹弱形象,開始管理朝政,還準備立後一事。
京城人士皆津津樂道之。
說這實屬妙哉。
這當今聖上終于支棱起來了,可謂讓人頗感欣慰啊。
不過自白纖進宮後,那些在坊間到處流傳的二手畫作,聖上旨令一下,再有敢流傳者,格殺勿論,一時之間便無人再敢流傳。
京城也因此恢複了往日的常态。
但白纖出宮一事無意給人得知,不一會又流傳了開來,說聖上本好不容易有了轉變,将心思放在了朝廷上,這一會這白纖出宮,又是發生了甚麽事?
原本那傳言中說那丹青上的人早早殒了命,這會出現個同般模樣的白纖,還被帶進宮,導致一些民衆便認為那傳言實屬是個幌子,信不得真。
不多時還傳言白纖即将為後,時時擔憂本朝前景的民衆聽聞不免感到了一絲寬慰,可這會白纖突然出宮,那便也證明着傳言也并非是真,實屬白白高興了一場。
關注朝廷一事的民衆不解,便特地去瞧了瞧。
更甚還有人冒着掉腦袋的風險去跟人馬車,想親眼見一見這寧安侯府養在深閨裏的嫡孫女到底長得一副什麽仙子樣。
可惜人在馬車,連帷裳也不曾被風吹翻一角,像被死死釘住,存了心不讓他們偷窺。
再者寧安侯爺老當益壯,一身威風凜凜騎着馬行走在前邊。
眼神如鷹,瞪眼如銅鈴,看哪個小雞崽不要命湊過來,當場用眼神殺死他。
再者還有皇宮裏頭的人随同護送着,哪裏還敢整出什麽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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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一波人失望而歸,新的一波又接踵而至,最後無不揮揮袖子搖頭嘆息失望走人。
白纖不知曉外頭的情況,在馬車裏半阖着眼,似要睡了過去。
秋棉在一旁将她身上蓋着的毛毯往上拉了點,護着她懷中的手爐,以防路上颠簸掉了下去。
行了快一半路程,正途徑一街的茶樓酒肆。
馬車經過時,窗樓裏探出人頭,都伸長脖子瞧着下頭的一行車馬。
馬車外一時變得如此安靜,不像方才那般吵鬧,秋棉不免感到一陣奇怪,不自覺地将落于白纖身上的視線移至窗外。
白纖此時正要陷入睡眠當中,腦袋不甚往前點了一下。
就那麽一瞬間的事,外頭憑空飛來一石子,隔着帷裳,霎時精準巧妙打在了白纖的頭上。
白纖登時痛呼驚醒,低“啊”了一聲,伴随着那被反彈出的石子落地的聲音。
以及——
“對不住了,失手了。”一道略感遺憾的男子聲音。
一時間,一行馬車驟然抖動了下,停了下來。
白纖一手捂着腦袋,一時懵然,一陣休憩後的杏眼如洗滌般,澄澈動人。
這投來的石子力道并不重,可大抵是嬌生貴養的身子,膚質如凝玉,這一碰便留下了道紅印子。
秋棉反應過來,頓時大驚失色,及時擋在白纖身前,護着她。
外頭的白聞聽到自家孫女一聲低呼,早已注意到了不對勁,再聽到突然傳來的男子聲音,白聞霎時轉頭過去,視線鎖定住在一邊站立在酒肆裏頭的蒙面男子。
“你好大的膽子!”
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刺,簡直找死。
一行随同之人早已戒備起來,盯住那“刺客”。
說罷白聞便示意手下人:
“快去瞧小小姐有無有事!”
白纖道了一聲她無礙,準備掀開簾子出去瞧瞧情況,秋棉阻止了她。
“小姐,外面危險,還是先不要出去的好。”
礙于剛才的情況,秋棉可不敢輕易讓她出去。
說着秋棉又看了一眼她靠近鬓側的紅印子,趕緊拿出備在馬車上的草藥給她塗拭。
“這可如何是好,可別留下了疤痕……都怪我……”秋棉皺着眉眼,看着那道紅印子,格外憂心忡忡道。
不是秋棉太過大驚小怪,是白纖身子骨本就弱,自小因為這不知受了多少罪,這麽些年,好不容易養好了身子,可別又因為這點傷前功盡棄,到頭來白費功夫了。
白纖倒沒像秋棉往差的一處想,畢竟近些年身子骨肉眼可見好了起來。
“沒有大礙,不必擔心,事發突然,我都顧及不了自己。”
白纖說着的同時,仔細聽着外面的動靜。
待秋棉替她塗完,白纖猶豫幾秒,最後還是掀了簾子探身出去。
“小姐……”
“沒事,我就看看。”
一路眼巴巴要瞧的人就這麽出現在了衆人面前,一些還不死心還在暗自跟随的民衆以及富家公子可謂是湊巧撞上了,一時驚訝都忘了有刺客一事了。
那蒙面男子并不曾将注意力放在那些目露殺氣的男人身上,見馬車探出了人,一瞧那與丹青上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容貌,哼了一聲。
賀易行雙手抱在胸前,身板挺直,眼露不屑瞧着她。
人确實長得不錯,比那丹青上還要豔麗幾分,也難怪那病弱皇帝鬼迷心竅一心念着她要生要死。
人嘛,也比病弱皇帝看着順眼多了。
“你就是那位禍國禍民的妖精?”
一副還是少年的嗓音,偏偏擺出一副老成的模樣,看上去莫名有些許喜感。
白纖對上他的視線,一副顯然不知道他在說什麽的神情。
“方才是我失手,我只想弄開簾子瞧瞧你的模樣,無殺人之心。”
他像是解釋給自己聽,說完就接着下一句。
“你身為侯府貴女,應當知廉恥,遵道義,不該用你那容貌去迷惑聖上。”
“同樣,你身為聖上愛慕之人,應當協助聖上,造福天下人。”
一些随同護送之人:此番言語、語氣怎在哪聽過般?
白纖不識得眼前男子,但他這番話卻是聽懂了。
不過又是一個将她當做是那畫上之人的人。
近來白纖多次聽到這個字眼,加上在宮中那幾日,不知為何,心底這會産生了點排斥感。
大概是原本沒進宮之前,還拿着這事當樂子一聽,卻不想自己最後倒成了他人口中的樂子。
雖不知他什麽來路,但白纖剛被勾起的好奇心的就被他這幾番話弄得消了下去。
況且,無端被打了腦袋也是實屬無語。
白纖收回手,任車簾徐徐遮下,嗓音軟糯,留下一句。
“我并不是那人,你找錯人了。”
聞言,賀易行神情一怔,松了松胸前抱着的雙手,“……什麽?”
找錯人?分明長得一模一樣,他怎麽可能會找錯人。
但轉念一想,這會白纖出宮,确實有些蹊跷。
且不說聖上終于意識到自己身上的責任,宮裏人因為他誤打誤撞找到了畫上人一事,就分外湊巧得很。
本意是想敲醒聖上,無料自己無意間推動了白纖進宮一事,原本他還擔心這國就要亡了,卻不成想當今聖上反而因此事對朝事積極了起來。
想到這,賀易行看白纖的目光都深了幾分,但落入他人眼中,就成了登徒子之舉。
無視他人警告。
賀易行直接沖白纖道了一句,“你出來,跟我說清楚罷。”說着,欲要動身前去。
可就在他說出那幾番話之後,加上跟随的皇宮侍衛當中,有人已經認出眼前的蒙面男子正是那盜走聖上畫作的大膽小賊,不分由說,紛紛手執利劍,大喝一聲就逮上去。
“此人正是那闖進宮中盜走畫作的小賊,各位快攔住他!重重有賞!”
此言落地,如同在人群中擲下了一顆驚雷,登時炸開一片。
賀易行卻是嚣張得不行,直接無視,順便改掉路線,先躲避一下風頭要緊。
聽到外頭官兵這句話,白纖頂着無辜被傷及的腦袋,定住了一下。
原來那人是害她進宮的罪魁禍首。
一時間外頭騷動一陣,白纖掀開帷裳,就見賀易行閃身一過,躲避之際,恰好轉首與她對視上。
“你等着,我要你同我說清楚了,鄙人從不傷及無辜!”
“……”
若不是他閃得太快,白纖真想問問他,為什麽如此閑得慌去宮中盜畫。
如若不是鬧出這麽一檔子事,她又怎麽會……
罷了罷了都過去了。
好在是有驚無險,賀易行一走後,馬車便很快再次啓程。
此事也傳到了宮中。
南祿閣。
張公公站在一旁恭恭敬敬彙報着白纖路上遇那盜賊還被傷了腦袋一事。
蕭琨玉視線從奏折上離開,動作微頓了頓,沉吟許久,“她傷得如何?”
“并無大礙,來人說道,白纖小姐看着可精神了,頭次遇刺也沒被吓着,中途還好奇探頭出來瞧呢。”
說完,張公公眉頭一皺,琢磨着這話是不是說得有哪些地方不對,方又說。
“這……奴才言語有所……”
還未說完,蕭琨玉倒是沒什麽反應,嗓音淡淡回了一句:
“可抓住那人了?”
張公公稍微怔了一會,搖頭,“那賊太過膽大包天,也太過狡猾,還沒追上一點,人就不見了蹤影。”
蕭琨玉沒再說話。
張公公瞧着陛下自白纖小姐出宮那會,就一直待在南祿閣批閱奏折。
也不知道陛下對白纖小姐到底有沒有那心思,雖說白纖小姐與陛下心儀之人長的一樣是不假,可這白纖姑娘瞧着像初次見着陛下。
陛下也不像熟人一般與白纖相處。
抛開這些不講,白纖小姐入宮那幾天,帶來了諸多好的現象。
一來陛下睡眠也好了不少,有幾次也不在大半夜醒來,一覺天明。
二來陛下終于開始掌管朝事了,三來陛下看着也有精神了不少。
只是張公公有些擔心,白纖離宮,這一切又會不會回到原點。
看回專注批閱奏折的陛下,張公公不一會便躬身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