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瘋子
半晌。
“你做夢去吧。”
留下那麽一句,白纖一路逃回了馬車上。
隔絕了外面的人景。
白纖攥緊粉拳,咬着嘴唇,臉上再沒了方才的八風不動,攀滿了羞色。
貝齒縫裏時不時蹦出“混蛋”、“無恥”、“登徒子”。
可見被養在深閨中,不曾與外人打交道,不曾接觸過雜言穢語,待在自己一隅中被嬌生貴養着,罵人詞彙更是匮乏到手指頭都數得過來。
可……可他臉皮怎如此之厚?竟、竟對她說出這般、暗、暗示性的話!
白纖很生氣。
盡管她還未出嫁,但這種事情、這種男女之間的事情,她也是知曉一些的,雖了解得不夠深,但是也不妨礙她明白這種事情是不能拿上臺面來說的。
會遭人诟病,特別是對女子來說。
但是蕭琨玉不一樣,他是天子,有着至高無上的權利,受天下人膜拜。
也許是身份地位使然,蕭琨玉說出般話時,不帶任何情緒,就跟那尋常人中一聲“吃飯了”這般自然,讓聽者不感冒犯,反而被無端輕輕撩撥了一下心。
酥酥癢癢。
這也是白纖生氣之處。
她怎麽可以有這樣的感受?怎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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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要命的是,先前那一場春.夢因為蕭琨玉這一句,在遺忘的旮旯冒了出來,怎麽也甩不掉,還反複在她腦海中上演。
白纖越想越羞,羞到無地自容。
最後幹脆趴在那毛毯上,将那毛毯當成蕭琨玉,發洩般錘了兩下。
站在外的蕭琨玉回想剛才她那一句,想着這話她倒是湊巧說對了。
他本無那個意思。
只是故地重游,一些記憶又覆上來了。
只是什麽時候能拼湊完整,許是還要一段時間。
正想着,這個時辰也應該抓到人了,蕭琨玉從那思緒中出來,目光放遠。
藏身于某處的賀易行,将兩人的互動全收入眼中,品着茶水,抖掉一身的雞皮疙瘩,又不屑地哼了一聲。
“果不其然啊,這聖上還是死性不改,心中只有女子。”
原本他今夜是要闖寧安侯府找白纖問清楚的,不料被蕭琨玉截了胡,一路跟随過來,絲毫不知自己已在了蕭琨玉的網中。
待賀易行品完了茶,正欲起身離開,腦袋倏地就給摁在了桌上,宮刀寒光森森就這麽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賀易行得知來人,低聲罵了一句。
賀易行被侍衛帶到了蕭琨玉面前,被強押着跪了下去。
蕭琨玉已等候多時,瞧着他,緩慢開口,“賀家的太史長子,賀易行。”
還蒙着面的賀易行一下睜大眼,驚訝于他怎會得知他的身份,然被侍衛一手拿掉了那黑布。
賀易行還不習慣這般露面,不适應了一下,随後看回蕭琨玉,仍舊不解道。
“你怎知曉我的?”
還未說完,那侍衛一掌重重“啪”的一聲拍在他的腦袋上,警告他的無禮。
賀易行哪給人這麽對待過,咬着腮幫子深吸了幾口氣。
不生氣不生氣,君子動口不動手。
“皇上,皇上總行了吧。”随後又小聲說了一句,“這般貪戀女色的男子不配得我尊敬。”
結果就是,賀易行肚子給踹了一腳。
胃裏的酸水都要給踹出來了,賀易行面色痛苦捂着肚子,依然頑固不知錯,還瞪了一眼那踹他之人。
結果就是又被揍了。
看被揍得差不多了,侍衛也停了下來。
蕭琨玉眼神平靜,俯視着腳下被揍得快奄奄一息的賀易行,眼神就仿佛在問死了沒。
賀易行一下被刺激到,強撐起精神。
“我無錯,要殺要剮趁早!”
倒是嘴硬。
“原本的确有想殺你之心。”
賀易行動作一愣。
“但你愚蠢得太明顯,朕還不想殺一個腦子有疾之人。”
……腦子有疾?
這皇帝未免太會侮辱人,賀易行覺着自己被冒犯到了,在地上憤憤撲騰了下,欲要以理據争,蕭琨玉這會卻是又開了口。
“那畫你盜去無任何作用,朕那多的是,你當時應當一把火燒了那南祿閣。”
說着,睨他一眼。
“這樣,朕也許會生氣,把你殺了。”
“……”
白纖待在馬車裏頭,聽聞外面有動靜,便掀了帷裳去瞧瞧。
怎料看到如此慘的一面。
也沒想到,那盜畫的男子竟給蕭琨玉抓住了。
畢竟畫失竊了多少天,那賊也就跑了多少天。
不過這番折騰看着實屬有些鬧心,白纖看那盜賊年紀還小,似處弱冠之年。
他們是怎麽做到忍心下手的。
白纖不太理解,雖明白盜竊實屬該罰,但是也不該這麽對待。
他們寧安府也從未這般懲罰過人,上上下下和和諧諧有說有笑,眼前場景顯然超出了白纖的為人處世觀。
多說無益,蕭琨玉也不想細數他犯下的罪行。
原本不想理會,這些瑣事交給下邊人處理就行,但蕭琨玉沒想到,賀易行會與白纖扯上關系。
而前世記憶力裏還未出現賀易行此人。
蕭琨玉視線移到馬車上,正與往這邊看來的白纖對視上。
白纖像被捉了現行,急急忙忙放下了帷裳。
怎料不多時,外頭傳來侍衛的聲音,“白纖小姐,陛下讓您下來。”
白纖猶豫一會,便掀開簾子走了出去。
白纖臉上帶些許疑惑,慢步子走了過去。
現場氛圍卻突然安靜了下來,白纖中途還因此停了一會。
觀察着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麽事。
一路走走停停,白纖終于走到了蕭琨玉的身旁,只是還不想離他這麽近,留了大概幾步的距離。
白纖用餘光悄悄看一眼蕭琨玉,随後視線緩緩移向跪在地上的賀易行。
賀易行對上她的目光,非常嚣張地從鼻子間哼出了一聲不屑。
被教訓後,賀易行膽子反而愈大了。
“整日沉迷美色,也好為天子,我看不多時,本朝就要毀在你手中,以及,”賀易行停頓了下,接着看向白纖,鄭重其事,“也毀在你手中。”
白纖消化着番話好一會,有些無辜瞧着他,“……我什麽也沒做,你為何要這麽說。”
“裝什麽,你長成那張臉就是罪過。”
“……”
“你将皇帝迷得神魂颠倒……”
賀易行被堵上了嘴。
白纖看到那分外手下不留情的侍衛,微微皺起眉。
然又聽到蕭琨玉的聲音——
“想怎麽處置他。”
白纖頓了一會,轉身看向他,幾秒。
“你不是已經處置他了嗎。”
蕭琨玉朝她走過來,白纖看着他走近,也開始往後退。
“你就站在那不就好了,為何還要……”
蕭琨玉停住,看着她再次重問了一遍,“怎麽處置。”
說着,蕭琨玉擡起手,修長且白的手指骨似有似無指了下頭,接着是手,再是腳。
神奇的是,白纖卻看懂了他的意思——砍頭,還是斷手,還是斷腳。
白纖完全呆住,沒有了任何反應。
最後看到蕭琨玉的眼神,冰冷得沒有一絲人情味,她聽到他緩緩開口——
“還是全部。”
白纖一個激靈,從那惡寒中反應過來,果斷回答,“不要。”
這下輪到蕭琨玉不理解了,眼睛注視着她。
“他弄傷了你。”
“那只是意外,也只是一點小……”
“纖纖。”蕭琨玉打斷她。
眼神交流無果,蕭琨玉試圖說服她:
“對傷你的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蕭琨玉拿過侍衛手中的劍,朝她走過去,動作緩慢将劍放入她手中。
白纖沒料到他會這麽做,遲鈍了會,緊接着,全身無不在抗拒着,她根本就不想拿,便将手躲在了身後。
但這次蕭琨玉沒有縱容她,語氣冷漠仿若變了個人,“他人傷了你,你要加倍奉還回去。”
“你讓他們嘗到苦頭了,此後便無任何人敢欺到你頭上。”
“拿着。”
白纖不知道這是什麽人生大道理,也不理解,也就沒有照做,搖頭拒絕。
“那只是件不能再小的事,你為什麽如此執着?我都說不要了,而且,我并不怪他……”
推着反抗着,那把劍不甚掉在了地上,寒光刺眼,令白纖一下止了口,吓了一跳。
而蕭琨玉整個人像處于陰影處,全身蒙上一片陰冷之感,讓白纖看着身子一顫。
回府路上,馬車內氣氛壓抑。
白纖縮在一角垂着脖頸,恨不得自己能有隐身神功,哪怕一刻也好。
良久。
“纖纖,我給過你機會。”
蕭琨玉的聲音驟然響起,白纖攥緊裙裳,擡眼看他。
他的表情沒有任何的問題,甚至讓人看不出他在生氣,或者不滿。
可白纖卻是莫名覺得此事不會就這麽完了。
在她打他、砸他、頂撞他的時候,他都沒有生氣,可這次不同了——蕭琨玉感到不悅,只因她沒有聽他的照做。
蕭琨玉看着她帶着防備且畏懼的眼神,慢身靠過來,随着他的動作,衣袖衣擺摩擦發出絲絲的聲響。
他每靠近一分,她便躲幾分。
可她越躲,反而越适得其反,他偏不如她意。
他半垂着眼眸,拉過她因感到不安而攥着的手,整個包裹住她的,力度逐漸加大。
“可你不珍惜。”
一陣毛骨悚然之意遽然湧上,白纖腦中閃過逃跑的念頭,可下一秒她就被蕭琨玉擒住。人,氣息,呼吸。
他靠過來,一股詭異暧昧萦繞在兩人之間。
眼神對峙下,白纖意識到危險來臨。
可躲不掉了。
那軟唇就這麽被吻住。
然被重重碾壓,毫無章法侵占着。
白纖心頭重重一跳,開始拼命掙紮,推開他。
可她全身都被他控制着,根本沒有掙脫的機會。
她的後腦勺壓在馬車壁上,下巴被高高仰起一個極其緊繃的弧度,他的華服壓着她的裙裳,無任何縫隙,亦如此刻她整個上半身,被迫與他的胸膛緊緊相貼。
她的城池是那麽脆弱,不堪一擊,他輕而易舉闖進城門,肆意侵略。
一陣窒息之感如洩了的洪水湧來,白纖沒有放棄掙紮,咬破了他的唇。
血腥味瞬間充斥在兩人的口腔。
可沒有任何作用。
白纖開始嗚咽,淚珠自那眼尾滾落,一顆接着一顆。
“瘋子……”
被侵犯的羞辱之感以及羞恥之感不斷交織,沖撞着她的腦仁。
白纖突然洩了力,放棄了一切抵抗,任由他掠奪。
他好似要将她吻死在這裏。
待蕭琨玉嘗到了她的眼淚,他放慢動作,徐徐從她城池撤離。
他動作溫柔拭掉她的眼淚,眼中駭浪漸退,冒着血珠的薄唇豔而紅。
“以後這種親近只會多不會少。”
“所以,別再試圖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