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揉手

“這誤會可大了,我賀易行雖是拿了那畫不假,可我從未傳給他人看過。”

白纖半信半疑将他看着。

“那先前到處傳的畫又是怎麽回事?”

賀易行一臉“我什麽也不知道我是清白的”的神情,“我也很奇怪,當初我還想捉住那傳畫之人問清楚了,但想做之時那畫已經甚嚣塵上,一發不可收拾。

那人也自然難找了。我還在想,到底是誰在背後損壞我名聲,竟如此污蔑我,總之這事不是我做的,要是我做的我會承認,絕不遮掩。”

白纖心想你的名聲早給自己損壞了。

不過這事竟然不是賀易行做的,白纖原本也不是很關注此事,今日碰到賀易行便恰好提及到。

現在倒覺着一團迷霧罩下來,讓人猶如身處雲裏霧裏。

但這事倒也過去一段時間了,再想也無意義。

在府邸周邊轉了一會,沒多久便回了府。

白纖剛踏進府中沒多久,發現府中氣氛有些不對,但一瞧小厮丫鬟的臉色,也猜到了八分——蕭琨玉來了。

府邸外沒停馬車,再看廳堂處,也無宮裏人。

今日蕭琨玉是自己來的?

再聽下人的敘述,說蕭琨玉正是一個人來的,正在閨房內等着她。

“小姐……”秋棉面露擔心。

白纖看着閨房那處,微微捉緊了手指,不一會又松開了來,遞給秋棉一個放寬心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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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纖站在門口不多時,臉上神情盡褪去,慢動作推開了門。

視線觸及到男人的身影,白纖推門的動作一頓。

蕭琨玉坐在屋內,微垂着額首,一改往日的形象,半披的墨發全數束了上去,收于玉冠裏,一襲暗紋黑袍便服,窄袖緊裹着修長有力的手腕,身段颀長,一半濃顏掩于一側,靜坐身姿如畫。

乍一看上去,與京城中的貴公子別無一二,可又不一般,氣質斐然,自是奪人眼目。

白纖目光從他身上離開,好整以暇地直接走了過去。

他看過來時,白纖平穩的步伐悄然頓了一下,心也不自覺顫動了一番。

腦中也開始浮起那日他的粗暴對待。

自那日後,蕭琨玉的形象在她心裏面已經毀了。

蕭琨玉并不是表面上同他那副容貌那般美好,他是個……瘋子,情緒陰晴不定,臉上永遠是無任何情緒,他人猜不透也看不透。

就是這般,白纖才畏懼,但是她也不想就此屈服。

所以白纖選擇無視他,繼續提步走進去。

如若蕭琨玉今夜要長待,那麽她也不願跟他共處一室。

白纖做好了準備,收拾一些東西做好去隔壁廂房睡的準備。

收拾的過程中白纖突然想到了那銀簪,停下了動作,過會她拿那匣子朝他走過去。

将那匣子放在他面前,正欲收回手,就被蕭琨玉握住了。

白纖下意識想甩開他,可她以為蕭琨玉會緊緊握住她不放,起碼力道會讓她掙脫不開,但并不,他只是輕輕一握。

于是白纖将手用力的一甩不甚撞上了桌角,發出清脆的一聲“嘭”。

白纖登時收回手,痛呼出聲。

被碰到的那一片肌膚轉眼間就泛紅了起來。

蕭琨玉手環上她腰身,稍一用力,令她坐上了自己的腿。

同時大掌握住她那只泛紅的手,她的手太小,他一掌就能輕易包裹住。

薄薄一層繭的大掌與她肌膚相貼,力道很輕,打着圈揉着她的小手。

白纖一時呆住甚至忘了反抗,垂着脖頸眼神呆呆看着他給自己揉着手一動不動。

心頭不知何時泛起一陣帶着暖意的漣漪,還有委屈。

也正是這感受讓她一下清醒過來,霎時就擡起另一手撥掉他的手。

結果沒有弄掉。

白纖又像那日一般掙紮了一番,而蕭琨玉始終不為所動,緘默不語替她揉着手。

知道此番舉止無果,加上也累了,白纖也不費力氣掙紮了。

她得留着點力氣應付接下來蕭琨玉今夜的舉動。

待那膚上的紅色漸漸消退了下去,蕭琨玉這會開口。

“今夜我不會留宿。”

白纖眼睛一亮。

蕭琨玉的視線從她的手移到那桌上的匣子,又說,“那銀簪是給你的,不用給回我。”

白纖頓幾秒,“誰稀罕。”

弱弱的一聲,教人聽見了又似聽不見。

蕭琨玉兩指捏着她的下巴,使她轉過來,面對着他。

“說什麽。”

他的容顏一下放大在眼底,能清晰看到他那一根根分明的烏黑眼睫,能清晰看到他皮膚的紋理。

一下如此近距離與他相視,鼻尖都快要觸碰到一起,白纖不免往後躲了躲。

他的臉實在有迷惑性,她不能被美色昏了頭。

“我不要……”

“不要什麽?”

“不要銀簪!”

默了一瞬,蕭琨玉道,“給你了就拿着。”

“我不要。”白纖堅持拒絕。

但蕭琨玉也不在意她拒不拒絕,拿過那匣子,打開,緩緩拿出那銀簪,旋即插入她绾起的發間。

“你幹什麽……”正要炸毛的白纖,目光不經意觸及他的薄唇,一下止住了聲。

蕭琨玉看回她,擡起手,觸摸了一下她莫名泛起一絲極淡粉色的臉頰。

結痂的下唇與上唇輕輕一抿。

撫摸的同時,蕭琨玉看着那銀簪戴在她頭上的模樣,同腦中的場景重疊。

須臾,再與她相視時,白纖眸光一閃,心弦也預警般跟着一顫。

等意識到蕭琨玉在靠過來,白纖一手就摁在了他整張臉上。

他的氣息撲灑在她的掌心,眼睫時不時掃過她的肌膚,帶起癢癢一片。

透過指縫,蕭琨玉注視着她,不因她這一舉止有任何惱怒,反而握住她的手腕,垂頭,在她腕上落上一吻。

感受到他唇上凸起的痂壓在她的手腕上,白纖冷不防地收回手。

“……變.态。”

蕭琨玉動作一頓,幾秒,緩緩放下她的手。

“纖纖。”

白纖對他的這句稱呼已經有了些陰影,開始有些戰戰兢兢看着他。

“容你做好準備的時間也不多了,再過些時日,待我處理完一些事,我便要帶你回宮了。”

白纖定定看着他。

“此後你要習慣我的觸碰,入宮後。”

在她腰間上的手逐漸收緊,蕭琨玉垂着眼眸,俯下身,薄唇碰了碰她的耳垂,嗓音極淡,“我們會更親。”

白纖雙手不禁收攏捉緊,閉上了眼睛。

沉默很久。

白纖睜開眼,自知逃不掉,只能接受這個事實,幹脆也不再糾結煩惱了。

“陛下。”白纖停頓了會,“我對你沒有任何的感情,那些事……你不能強迫我。”

“就算我們成了夫妻,雖那些……事、事也是義務,但你要等我接受了,你才能……才可以……”

“……還有,你不能逼我做我不願做的事情,你要尊重我的想法,你不能因為你是皇帝就壓迫我……就、就欺負我。”

蕭琨玉沉默盯着她。

白纖垂着腦袋,臉上滿是別扭之色,推開他,又從他身上離開。

“好了,天色不晚了,陛下你快回去吧。”

蕭琨玉凝着她,沉吟許久,道。

“待你睡下了我便走。”

白纖躺在床榻上,雙手捉着被褥邊緣,睜着眼睛看着罩頂,腦子裏還在想着事情。

她跟蕭琨玉說的那些,并不代表她已經原諒了那日蕭琨玉的舉止,她只是不得已,也只能以這種方式去同他商量。

既然進宮為後是必然的,那她作為祖父的孫女,寧安侯府的嫡孫女,也無權拒絕以及抵抗。

雖想通了這個事實,白纖心底還是高興不起來,一想到要再次入宮,并且要在那裏就這麽待上一輩子,想想就覺得難過。

還要面對蕭琨玉,都說伴君如伴虎,她這般性子又怎能在他面前保持冷靜。

白纖悠悠嘆了一聲。

還未離去的蕭琨玉聽到她這聲長嘆,走了過來。

白纖餘光瞥見,趕忙閉上了眼睛。

蕭琨玉掀開帷幔,過會便彎下腰,替她掖了掖被子。

白纖眼睫輕微一動,随後聽到帷幔被放下的聲音,他的氣息也不在,屋內燈火也被熄滅,打開的門也關了上去。

白纖睜開眼睛,感受着安靜下來的氛圍,松下一口氣的同時,心中隐隐閃過一絲異樣的感受——她好像對蕭琨玉的離去感到了不舍。

白纖杏眸中含着迷茫,用手揉了揉胸口。

睡吧睡吧,睡過去就什麽也想不到了。

白纖閉上眼,就這麽開始醞釀睡意,然下一秒,不知何物掉在地上,發出了“哐啷”一聲。

白纖瞬間從床榻上起身,今晚月光微弱,只能隐隐看到屋內的陳設擺飾。

正想下床一看,她脖子陡然給一只手掐住。

在那一瞬間,白纖發出一聲尖叫,緊接着那聲音給那驟然加大的力度掐滅了下去。

“呃……呃……”

白纖開始拼命掙紮,想喊卻喊不出,只能發出單音節的字。

一股臨近死亡的恐懼開始籠罩着她,白纖已經開始呼吸不過來,像條被抛上岸瀕死的魚。

就在她以為自己就要在今夜被謀殺死去,門倏地被打開。

掐在脖子上的手不知何時一下撤離,脫離束縛的白纖整個脖頸紅通通,她雙手撐在榻上,面色看上去極其痛苦,她重重咳着,待終于緩過來一些了,她才下意識往前看去。

也就在這時,似有液體飛濺在了她的臉上,令她一時閉上了眼睛。

等再睜開眼時,聽覺也慢慢回來,白纖聽到屋內打鬥的聲音。

白纖當即反應過來,聲音沙啞而微弱喊着救命,同時下床逃離。

可她不甚碰到了一男人的身軀,這令她大驚失色,畏懼着後退。

“纖纖。”

白纖動作遽然停下,好一會,才緩慢擡起眼。

憑借着微弱的月光,白纖看清了眼前的人。

蕭琨玉站在她的面前,手中握着一把劍,劍尖還墜着血滴。

蕭琨玉扔下劍,緩緩朝她走來,指腹抹掉她臉上的血跡。

在他的身後,地上還隐隐躺着一個人影。

視線被他遮擋,白纖聽到蕭琨玉帶着安撫的語氣,說——

“別怕,他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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