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交纏

秋棉将鳳冠摘下,擱在一邊,再回身時,瞧到白纖正出神的模樣。

“小姐,可是身子不适了?”

白纖搖頭,有些喃喃自語說道,“讨厭的人突然就變得不讨厭了,這是為什麽。”

秋棉聽得一頓,“這要看那個人做了什麽了。”

梳妝臺一側上那支銀簪正安靜躺着,白纖盯着看了一會,随之拿起來,同秋棉道,“幫我戴上吧。”

秋棉眼神略古怪看她一眼,拿過,“小姐,你不是向來喜歡收藏起來的嘛,怎麽這會想到戴在頭上了。”

白纖不語,唇瓣微微抿着,臉上挂着一絲淡淡的笑意。

姑且算她一時看走眼了吧。

冊封大典過後,按照禮數,白纖要去拜見太後娘娘,但蕭琨玉走之前跟她說不必去見,白纖也就沒再堅持。

蕭琨玉只跟她說,要出宮一趟,至于去哪裏他并沒有透露,要她好好待着,哪也不要去。

宮外一茶樓。

蕭琨玉褪去了一襲龍袍,換上了一身便裝,只身一人慢步走了進去。

小厮見此,眼睛一亮,趕忙上前迎客。

茶樓間客人零零散散飲茶交談。

給小厮帶着上了樓,蕭琨玉在一間樓閣坐下。

上好的龍井呈上,壺口冒着茶香,沁人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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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小厮離去,門緊關上,蕭琨玉提起茶壺,斟了一杯,擡起淺淺啜飲了一口。

“大人,近日勢頭如何?我聽聞宮中那位……這到底是真是假,能否給個準信?”

“自然是假的,不用擔心,他那邊查不到我頭上來,放心做吧。”

“實話跟你說了吧,只要你想出這城門,我可以幫你,且我能保證無人能察覺出你是何人,送你安全出去,但我不白白替人做事,至于這價錢是多少,那就要看你的誠意有多大了。”

“寧安侯府的那位嫡孫女,你可知曉她的樣貌了?”

“當然,前陣子傳得風風火火,我怎可能不知。”

“她現如今可是皇後了,怎麽,你有什麽想法?”

“我還能有什麽想法,只不過她這模樣看着眼熟,好似在哪裏見過一般。”

“哈哈,我看你就是見色起意,人可是當今聖上的,你敢惦記?”

“你莫要曲解我的意思,我可沒同你開玩笑,這事也是真的,我曾在……”

門被推開。

蕭琨玉放下手中杯盞,垂着眼睫,臉上神情不明。

來人關好門後,步伐快而無聲,在蕭琨玉面前半跪下。

“公子,人已經找到了,但他一字也不肯說,屬下費勁手段都不能撬開他的嘴。”

“他身後的人查清了。”

“是。”

蕭琨玉眼皮掀起,手還執着茶杯,細細碾磨,“讓我猜猜。”

幾秒。

“可是三弟的人?”

來人低着首目,聞言低了低頭,“公子聰慧過人,正是他。”

蕭琨玉點點頭,“将那人帶進宮審查,要是弄死了,哪裏來的便扔回哪裏。”

“那屬下還要接着……”

“繼續吧,找到人為止。”

樓閣恢複靜谧,唯有茶水倒入杯中的聲音。

但樓閣隔音并不好,外頭人聲盡是入耳。

蕭琨玉坐在此地,直到一壺茶水喝了半,複而起身離去。

翌日。

朝殿跪滿了一地的人,無不在哀叫着“冤枉”、“請求陛下收回成命”諸如此類的話語。

但他們哀求的人并不在宮中,當天午時他們因走私、受賄等罪被拉到刑臺上砍了頭。

連着幾日,多位身負罪行可至死的官員接二連三被大理寺的人抓去,再而押至刑臺執行死刑。

此事一傳開,便引發了熱議,衆人皆在感嘆聖上終于有所行動了起來,民間也無不在贊嘆當今聖上的英明,懲戒了貪官污吏。

一時間,坊間、朝廷、皇宮都掀起了不少的傳言,其中就有人說道,自立後一事後,聖上就雷厲風行了起來,一改往日的頹弱,這主要歸功于皇後。

寧安候府門前也因此事,來往人絡繹不絕,帶上禮物拜訪的有,前來沾沾喜氣的也有,更有甚者在大半夜爬上牆,只為謝他家對白纖的栽培。

府上狀況便是小厮拿着掃帚趕着闖入府中之人,伴随着白聞暴脾氣的一聲,“我謝你祖宗!”

與啼笑皆非的寧安侯府門前狀況相比,長親王府門前不知何時被扔了一具死屍,吓得府上人心惶惶,不得安眠。

蕭景得知後,沒說什麽,讓下人處理後,緊接着便被太後招進了宮。

慈歡宮內。

太後滿臉凝重之色。

“太後娘娘,此事還未定下結論,可別氣得一時傷了身子,不值得。”

“哀家當然清楚,但哀家能不氣嗎?看看哀家的好兒都做了些什麽!如今他重回朝廷,再幾番作為,屆時哪裏還有機會?”

太後看着站在身前的蕭景,一時氣得一張老臉都憋紅了。

“每當哀家勸你早些動手,可你不聽,如今你看到這番場景,可有感到後悔?”

蕭景面色無異,沉默良久,只道了一句,“母後息怒。”

瞧他一副不着急的模樣,太後勉強平息下了怒氣,恢複理智。

“你可是想過之後怎麽做了?”

“自然。”

得到他這麽一句,太後緊皺的眉頭一松,随後又道,“你要盡快些,不能再拖了,他沒你想得這麽簡單。”

蕭景動了動身體,“皇兄他确實不簡單。但他命也不長了,再不簡單又能如何。”

太後面色一滞,好一會才消化完他的言語,“……此話怎講?”

蕭景眼神流露一絲笑意,反而問,“母後,那白纖你可見過了?”

太後不明,“你提她做甚?”

說着,太後又想到了那日,面上盡是鄙夷之色。

“那日冊封大典她并不來拜見哀家,想着是成為了這後宮之主,不把哀家放在眼裏了。”

“那母後你可有想過,是皇兄不讓呢?”蕭景回。

太後一愣,“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但作為女子,遵守禮數最為重要,這般女子,當初你們竟然沒能阻止?”

太後又想起了另一樁事,意識到事情有些變得嚴重起來,“景兒,哀家派人去查過寧安侯府的家底,那位白纖的雙親皆是将軍,手握軍權,在邊關駐守,他立她為後,恐怕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麽簡單。”

“且不說半年後他性情一下古怪,說甚麽心中只有女子,現在看來,他從那時候就開始謀劃了。”

蕭景聽着,保持沉默。

太後看了一眼他,眯了眯眼睛,繼而一針見血,“你也別忘了,那幾日被砍頭的大臣,不少都是我們的人。”

蕭景目光沉了幾分,“兒臣自是知曉這些,只是,母後。”他突然停頓下來。

“皇兄他開始對我起疑心了。”

“這不是明擺着放在臺面上,一眼便能看出的嗎,哀家看你是糊塗了。”

蕭景笑了笑,“是啊,連他變了也不知,可不是糊塗了。”

“你萬事要小心,別給他抓了把柄,有什麽難做的,讓哀家來做便是。”

太後往前走了幾步,遙望着遠處,“希望哀家能活着看你坐上帝位。”

乾寧宮。

秋棉突然從外抱來了一只貓,一臉笑嘻嘻朝她走來。

這幾日下了幾場大雪後,外邊突變得寒冷了起來,顧着身子,白纖沒太敢出去晃悠,只能待在暖烘烘的殿內活動。

瞧見秋棉懷裏抱只貓,不免感到稀奇,白纖就這麽隔空逗了幾番,同秋棉說說笑笑,這天色就這麽暗了下來。

沐完浴後,便是準備熄火歇息了,許是白日睡太多,白纖這會沒有困意,躺在床上一會,肚子竟是有些餓了。

讓秋棉去拿了幾顆點心,白纖穿好衣裳便下了床,坐在桌前,拿起一塊小口小口咬着吃。

少頃。

“秋棉,今日見到陛下了嗎?”

秋棉搖搖頭,“沒見着呢。”

白纖淡淡“哦”了一聲,也沒再說着什麽,稍微填飽了肚子,就沒接着吃了。

秋棉退下後,白纖一個人坐着,拿着那銀簪随意翻看。

想着這幾日過得甚是無聊,總覺得少了些什麽。

又想,蕭琨玉這幾日出宮都幹了些什麽,竟然這麽久都不回。

是不是這世間的男子都一個樣,娶到了就不稀罕了。

白纖用手戳了戳那簪子上的珠子,然又壓着胳膊趴在了桌子上。

不知何時,那眼皮子漸漸沉了下來,幾番就要閉上。

一溫熱手掌突然覆上了她的腰身。

白纖懵懵然勉強睜開眼睛,一看,蕭琨玉的面容映入眼簾。

蕭琨玉将她抱起并坐下。

身上傳來他的溫度,白纖一時清醒了下,眼神有些懵然看着他。

蕭琨玉也沒說話,就這麽靜靜地抱着她。

白纖一時壓不住困意,幾次就要閉眼睡過去了,又被她強睜開。

“……你回來了。”

“嗯。”

就這樣不知多久,看白纖已經睡了過去,蕭琨玉複而抱着她到床榻上,只是還沒松手,又看到白纖睜開了眼睛。

杏眼朦胧一片,一番夢中姿态,她往他胸膛處慢吞吞靠過去。

小手抓了他的衣襟。

“我好像有些想你……”

皎潔月光洩進窗,落了一地白霜。

兩人身影映照在上,脖頸交纏。

他嘗到了桂花香味,蜜棗甜香。

細密的親吻聲在靜谧的夜色格外沉醉,白纖的意識似漂浮在那白霧的江面之上。

醉在了他的溫柔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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