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疑雲
第二章疑雲
周浩天腰板挺得筆直，不卑不亢道：“受害者！”
葉子寒打量了周浩天半晌，問江流：“他叫什麽名？”
周浩天三個字差點沖口而出，他又忍住了，人家又不是問自己，何必熱臉去貼冷屁股？
周浩天不答，偷眼看葉子寒，心裏還是有那麽一丁點希望他能把詞句指向自己，誰料冰山j□j本沒把視線放自己身上，只是盯着江流，沉默地等着答案。
江流答：“他叫周浩天。”
葉子寒哦了一聲，繼續問江流：“你朋友？”
江流想了想，把周浩天的情況說了一遍。
葉子寒終于問周浩天：“為什麽不去投胎？”
像是排了很長時間的隊才終于獲得一片面包渣渣，施舍般的問句把周浩天堵得氣悶，其實他自己也想不明白，據說人死了會有牛頭馬面或者黑白無常來接，結果一個都沒來，害他四處徘徊成了鬼界的小白，小白再白也是有尊嚴的！于是他板着臉，不打算回答。
葉子寒也沒打算等他回答，葉老板很忙，不會浪費時間去研究一只鬼，他把文件歸攏成一堆，拿了起身要走。
“似乎只有我們能見到他。”江流成功讓剛離開大班椅的葉老板又坐了回去。
江流補充：“可能……不止我和你。”
葉子寒思索了一會，拿起手機飛快地發了條短信。
幾分鐘後，慕容楓屁颠屁颠地跑過來，一推開門，還沒來得及跟老大打招呼，就爆發出一聲驚叫：“鬼呀——！！！！”
雜亂的腳步聲潮水般湧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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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呢鬼呢？”興致勃勃舉着的手機屏裏，紛紛映出某人的身姿。
“鬼呢？”葉老板偏過頭看着門外一堆人。
與葉老板的目光一觸，衆人只覺得那雙黑色瞳仁的深處正散發着陰冷的寒氣，揣着活蹦亂跳的小心肝，齊刷刷把矛頭指向罪魁禍首：“鬼呢？”
“那呢！那呢！”慕容楓一臉驚恐地指着周浩天，周浩天淚流滿面，媽的這才是正常人撞鬼的反應啊！
圍觀的群衆齊刷刷望向空蕩蕩的椅子，目光炯炯要把椅子盯出個人來。
“哪有啊？”
“切，喊得那麽大聲，我還以為發生什麽事呢！”
“就是就是！害咱們瞎緊張一場！”
葉老板這時候又說話了：“你們鬧夠沒有？”
“打擾打擾，誤會一場，呵呵呵……”人群四下逃竄，獨留慕容楓愣愣地指着周浩天。
葉子寒示意他過來坐。
慕容楓不肯過去，出于道義，友情提醒：“有鬼！危險！”
江流指指周浩天：“刑警，人畜無害。”
葉子寒又指指椅子。
慕容楓遠遠坐到門邊的椅子上。
“門關上。”葉子寒說。
慕容楓伸腳一勾，把門關了。
“就我們三個？”葉子寒問江流。
江流點頭：“恐怕是。”
周浩天靈光一閃，一下子站了起來。
他一站起來，慕容楓也吓得站了起來，老板還在，不能光顧自己逃，于是擺出姿勢準備一戰。
葉子寒默默的将頭轉向他：“坐。”
慕容楓冒汗，老老實實坐下。
周浩天還是站着，眼睛瞪得老大：“你們是那三個劫匪？！”
葉子寒扳着臉，慕容楓戒備着，唯獨江流雲淡風輕地嗯了一聲。
周浩天激動了：“好啊！都齊了！年紀輕輕就走上犯罪道路，但法律面前……”
周浩天慷慨激昂地宣傳法律知識，作為刑警，有義務讓罪犯了解自己犯了什麽錯，讓犯人知道問題的嚴重性，再講解起自首的好處，先打一棒子再喂粒糖，這種心理攻勢萬試萬靈，滔滔不絕半天，見氣氛不對，一轉頭對上葉子寒的眼，周浩天打了個哆嗦，話題斷了線。
會議室持續低氣壓，周浩天冒汗，堂堂一個刑警怎麽可能在犯人面前服軟呢？他硬着頭皮死活不坐。
葉子寒不理他了，抛出另一個話題：“一周後，西郊奇石館開展。”
江流點頭，慕容楓瞥了周浩天一眼：“他不會去告密吧？”
周浩天懂了：“你們又要去犯罪？！”
葉子寒問：“我們有殺人嗎？”
慕容楓答：“沒有。”
周浩天拍桌：“有！”
江流擺手：“意外意外。”
葉子寒不理那只鬧騰的鬼，繼續問：“我們搶到東西了嗎？”
慕容楓歪頭：“沒有。”
江流攤手：“這能叫犯罪嗎？”
相聲三人組一唱一和，刑警翻了個白眼：“說得比唱的好聽！一周後，我等着！”
堂堂設計公司，老板居然帶頭頂風作案！能有如此底氣，背後撐腰的勢力必定非比尋常！
趁着夜深人靜，周浩天再次把江流的大廳翻了個底朝天，這回找得徹底，終于在沙發的暗格裏發現一塊木制小牌子。
小木牌破破舊舊，上面只印了一串數字。
周浩天估摸着是哪保險櫃的密碼，喃喃念了幾遍，牢記在心。
而屋主這時候還在房間裏呼呼大睡，對外面的情況一無所知。
門無聲打開，周浩天輕手輕腳溜進卧室，他堅信那串數字是開鎖的密碼，只要解開，就能獲得重要線索！
一想到能把犯罪團夥一網打盡，刑警的熱血再次沸騰起來。
卧室很快步上大廳的後塵，江流躺在廢墟中，呼呼地踹起被子，踹完後又覺得冷，抱着枕頭縮成一團。
這人的睡相怎麽那麽糟？
周浩天鄙視着，又把廢墟翻了一遍，別說保險櫃，就連帶密碼的東西都沒找着，周浩天一屁股坐在地上，郁悶地拿起圖紙研究，漸漸的，看得入了伸，周浩天雖然是門外漢，但從草圖中看出了許許多多巧妙的細節，元素與元素之間組合得既大氣又不失精致，江流是個非常出色的設計師，可惜步上了違法犯罪的道路。
周浩天嘆息着，從地上撈起被子給江流蓋上。
江流睡覺踹被子的習慣僅僅是冰山一角，接下來的幾天，周浩天徹底領悟到什麽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本以為自己的生活夠規矩，而江流比他更規矩。
周浩天觀察過，江流七點準時起床，早餐是萬年不變的豆漿油條，然後一個小時車程到公司，午飯比較随意，但晚飯是萬年不變的紅燒豆腐。
“你不厭嗎？換一換吧？”早上，見對方又要重蹈覆轍，周浩天看不下去了。
江流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在豆漿大媽熱切的目光下轉身走向包子店。
孺子可教也！此貨聽得進勸，還有機會改邪歸正吶！
周浩天開始思考如何把這位前途無量的設計師勸回正道。
前途無量的設計師認真地看着招牌，遲遲未下決定。
“都剛出爐呢！玫瑰豆沙很香哦！”老板熱情推薦，“還有肉包，叉燒包，粽子……”
江流認真地思索一番，終于決定道：“要這，和這。”
熱騰騰的豆漿和油條冒着香氣，周浩天坐在副駕上，朝前途無量的設計師直翻白眼。
“這一家果然不錯。”紅綠燈時，江流已經啃起了油條，還不忘對周浩天換一換的建議表示由衷感謝。
而晚飯，在周浩天換口味的建議下，江流特地買來一瓶番茄醬淋在了紅燒豆腐上……
前途無量的設計師很忙，上班時候一直在埋頭畫圖，下班後還要收拾被弄得一團糟的家，周浩天在江流那找不着線索，把魔爪伸進了葉子寒的辦公室，保險櫃有是有，但幾番實踐得知，密碼根本不是小木牌上的數字。
“為什麽要走上盜竊犯罪的道路呢？”周浩天郁悶地趴在桌上玩鉛筆。
“哪有？”
“那你們打算去奇石館偷什麽？”
江流正在畫圖，頭也不擡：“你去過？”
周浩天還真點頭：“沒什麽特別，全是奇怪的石頭。”
“哦？”江流來了興致，“什麽時候去的？”
“你睡覺的時候。”
“有拍照嗎？”
“沒。”
江流哦了一聲，繼續埋頭畫圖：“沒拍也沒關系，反正晚上要去。”
“你們去奇石館找什麽？”話題又兜了回去。
“你跟過來不就知道啰。”
夜裏，月黑風高，三人齊齊穿着漆黑的夜行衣出現，周浩天暗暗好笑，裝酷就算了，穿成這樣，看你們怎麽搭車！
三人沒有搭車，他們一路上了公司天臺。
葉子寒問江流：“他也去？”
江流問周浩天：“你也去？”
周浩天：“嗯。”
江流朝葉子寒答：“他也去。”
葉子寒：“哦。”
又被無視，周浩天憋了一肚子氣，正想開罵幾句，就見葉子寒身形閃動，一起一落間，人已到了對面樓的天臺。
慕容楓和江流跟上，周浩天也學着他們跳過去。
然後……該過去的過去了，該下去的也下去了，江流走到天臺邊往下看，三十多層樓的高度，人類就難說了，但人家刑警是一只鬼，就算跳樓也摔不死。
“他跳不過來？”慕容楓想笑。
“別理他，我們走。”葉子寒輕輕松松躍至另一棟大廈。
慕容楓和江流繼續跟上。
三個漆黑的身影穿梭在高樓大廈中，地上，一只鬼在拼命地跑。
周浩天昨晚實踐過，變成鬼後，腰不酸腿不疼了，一口氣跑個十幾公裏也不累了，只是速度問題，人類時期跑多快，變成鬼後就跑多快。
周浩天那個急呀，一偏頭，公交車停靠，終點站正好是西郊，周浩天二話不說立馬竄上，做鬼就是好，別人看不見，坐車不用買票，車裏空空的，周浩天坐在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支着下巴看風景。
車輛到站停了，沒一會又啓動，行駛一段距離又到站，人來人往，路過一家醫院時，兩個高大的男人徑直往最後一排走來，坐到周浩天身邊。
周浩天心裏直納悶，到處都是空位不坐，偏要坐最後！
“Peter，還在研究病歷呀？”黑頭發，高鼻深目的男人問。
“可不是嘛，這情況太罕見了。”被喚作Peter的金發碧眼男人把病歷翻過一頁，“我還是第一次遇上。”
原來兩人是醫生啊，他們在研究什麽呢？周浩天偏過頭去看病歷，無奈全是英文，寫得潦草，他看不懂。
“屍身都拖出去燒了，再看也沒用啊。”
“布魯諾，我推斷他是被石頭打死的，小石頭打死人，你說奇不奇怪。”Peter醫生從文件袋裏掏出一粒小石頭，“這玩意，是從磚頭上掉落的。”
“啊，你的意思是，他被磚頭上掉落的石頭砸穿了腦袋？”布魯諾恍然大悟，“他的運氣實在太糟了！”
哈哈，小石頭也能打死人，那人确實倒黴透了！周浩天心生同情之餘，對倒黴蛋的運氣表示由衷佩服。
“展館糟竊刑警因公殉職，生死瞬間情動天地。”布魯諾掏出一張報紙，輕聲念着頭條新聞。
而內容，是局長出席悼念儀式，頻頻談起警員的英勇，周浩天被渲染成為救人而不幸犧牲的烈士。
周浩天汗了一把，這回可真見識了局長的忽悠神功。
兩個醫生津津有味地看報紙，淡金色的發絲很漂亮，周浩天心癢癢，忍不住撥了撥。
“啧！”布魯諾探過手，把Peter醫生翹起來的頭發順回去。
有那麽一瞬間，周浩天覺得好像對上了布魯諾的視線。
難道他能看到我？周浩天目不轉睛地盯着布魯諾，而布魯諾這時候垂着眼，研究起報紙上的廣告。
周浩天又撥了撥Peter醫生的發絲。
“Peter！這裏風太大，我們換個位置！”布魯諾拉着Peter醫生換去了門邊的位置。
走了正好，周浩天也懶得理他們，歪頭看着窗外的風景。
繁華的街道漸漸冷清，一棟棟破舊的紅磚屋多了起來，西郊曾經是一片鄉村，由于改建，村裏的人被統一安排住進了城市，留下一群待拆遷的建築。
周浩天在終點站下車的時候，兩個醫生也跟着走了下來。
這種破爛地方，居然還住著老外？周浩天看了他們一眼，轉身朝奇石館奔去。
他們等周浩天跑出一段距離後，才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