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困境
第十四章困境
嘩嘩的水聲中,周浩天睜開了眼。
入目便是一片幽暗,嶙峋的鐘乳石挂在上方。
奇怪,這是什麽地方?周浩天努力回想着,掉入井後,下落了好長一段時間,不知什麽時候記憶突然斷了線。
一根白色的觸須在眼前晃了晃。
轉過頭,看到一只白蜘蛛,白蜘蛛身體扁平,觸須卻很長,周浩天遲鈍着,還在琢磨這是什麽東西。
白蜘蛛搔搔頭,矮下身子,周浩天這才看清,那根本不是什麽蜘蛛,而是長了觸須的碎片!
混亂的腦子一下子清明,周浩天頓時被吓得大叫起來。
白蜘蛛知道自己不讨喜,趕緊後退幾步,連連擺手,似乎在叫他不要怕。
周浩天這時已經退到了角落,盯着白蜘蛛看了半晌才回過神,碎片出來了,那江流呢?
江流躺在角落,生死不明。
“喂!喂!醒醒!”周浩天輕輕拍打江流的臉,白蜘蛛緊張地跑過來,伸出觸須纏上周浩天的手,結果纏了個空,見周浩天還在打主人,頓時急了,揮着觸須叫他住手。
“哎喲,別擋着……你急個啥勁呀?”周浩天把白蜘蛛搬到一邊,叫它坐着不要動。
江流濕得徹底,周浩天把他的衣褲全剝了,想找點柴火烘幹,可這鬼地方別說一棵樹,就連一根草都沒有,地下河嘩啦嘩啦淌得歡,有個脹鼓鼓的東西正晃悠悠地飄過來。
啊!背包!差點忘了!周浩天趕緊下水,背包裏有食物和藥物,更重要的是,還有張揚的那塊碎片!
地下河水流湍急,背包好幾次沉下去,漂遠了,卻又詭異地逆流而上,堅定不移地朝着周浩天接近,周浩天正奇怪,過去一看,啞然失笑,張揚的那塊碎片正推着背包游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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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趕緊把背包拽上岸,那塊碎片也爬了上來,抖抖身子,躲到角落縮成一團。
周浩天從背包裏掏出打火機摁了摁,一束火苗騰起,可惜沒有能燒的東西。
視線飄到張揚的碎片那,一個大膽的想法在腦中浮現,周浩天朝那團東西招呼:“小火,過來。”
碎片猶豫了一下,慢悠悠地爬了過來。
“你會制造火嗎?”周浩天問。
噗!一團火從碎片上騰起。
周浩天大喜,現成的烤爐不用白不用,折騰着碎片的觸須,把濕答答的衣褲全搭在了上面。
“點火吧,注意別燒着了。”
碎片四角朝天,似乎在害羞。
“幫幫忙。”周浩天敲敲它,“我們都送你回家了,你也該意思報答一下吧?”
一開始是塊毫無生氣的碎片,到村子後開始發芽,到了井底,被激活成了活物!
種種跡象表明,村子的地底,可能就是碎片的家!
碎片可能覺得過意不去,騰起火,盡職地烘烤衣服。
地底陰冷潮濕,光溜溜的江流被風一吹,連打幾個噴嚏,幽幽轉醒。
白蜘蛛見主人醒了,興高采烈地跑過去,卻被周浩天半路攔下,搬到一邊,叫它坐着不要動。
“這是什麽東西?”江流驚訝地打量着乖乖坐到一邊的白蜘蛛。
“你的碎片小風,那個是小火,衣服烤完沒有啊,快快快!”
小火憋足勁地工作,好一會,終于有件衣服遞了過來,自動烘烤還附贈送貨上門,周浩天莫名其妙地覺得,這玩意還挺不錯。
“這玩意還挺不錯的。”顯然,有人與他看法相同。
聲音有點耳熟,周浩天轉頭看去,兩個熟悉的身影正緩緩走進火光中……
辛辣的藥酒在手裏搓得滾燙,捂上淤青的小腿。
Peter醫生的按摩手法不錯,江流舒服得直哼哼。
“哼啥哼,快把藥吃了!”布魯諾催着。
“不吃行嗎?”
“不行!”
“挂吊瓶吧?”江流商量。
“哪有吊瓶給你挂啊!”布魯諾哭笑不得。
捏着鼻子喝完藥,江流皺着臉點評:“好苦……哈嚏!”
火光下,有道很長很長的影子從江流身下延伸出去,一直折上了岩壁。
Peter醫生低頭看似在按摩,實際上正偷眼觀察影子。
江流閉着眼享受,沒一會便打起了鼾。
Peter醫生朝布魯諾丢了個眼色。
布魯諾摸摸鼻子,身形突然暴漲,等周浩天回過神時,一只巨大的狼人已抱着江流坐去了角落。
狼人毛茸茸,江流在他懷裏縮成一團,就像裹着暖暖的毛毯。
“他……他……”周浩天下巴快掉地了。
Peter醫生笑而不語。
布魯諾甩甩尾巴,朝醫生道:“你也來休息一下吧。”
醫生坐到狼人身邊,狼人用尾巴圈着他。
周浩天也坐到狼人身邊,好奇地扯扯耳朵,拽拽胡須。
“噢Shit!”被拽掉一根胡須的狼人紅了眼。
Peter醫生笑了:“手感不錯吧?”
“醫生你也是狼人嗎?”
醫生搖搖頭,扯開話題:“能摸摸它們嗎?”示意風和火的碎片。
事情都到這地步了,沒必要再掖着藏着,于是周浩天朝它們招呼:“小風,小火。”
兩塊碎片屁颠屁颠跑了過來。
Peter醫生挨個摸了一遍,從兜裏掏出一塊碎片遞過去,那碎片冒着雷光,懶懶地伸出一根觸須,跟小風小火碰了碰,算是打過招呼。
“它是雷屬性,就叫它小雷好了。”Peter醫生把小雷放下地,“去跟夥伴玩吧。”
小雷縮回了觸須,靜靜躺在地上。
“咳,它比較內向……”Peter醫生只好把小雷收回兜裏。
周浩天有意無意地提醒一句:“這碎片可以放進體內。”
“嗯,我知道。”醫生唇邊扯出淡淡的笑意,“我見過江流把它放手裏。”
周浩天警惕起來:“你們一直跟着?”
醫生指指狼人:“他鼻子很靈。”
周浩天沉默了,腦子裏急劇地想着,作為刑警,他自認警惕高,卻一直沒覺察到被人跟蹤,若不是醫生自己承認,他可能還不知道。
其實他不知道的事情還多着呢,Peter醫生忽然轉過臉,問了句:“你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嗎?”
河流的聲音奔騰不息,葉子寒坐在車裏,正納悶是哪裏傳來的水聲。
“寶貝,你看,很暖哦。”車外一對父子路過。
“哇!”小孩從父親手裏接過毛茸茸的聖誕帽。
父子倆一人一頂,傻乎乎地戴着。
聖誕節到處一片喜慶,彩燈絢爛,人來人往,兩頂紅彤彤帽子很快融入進人群中,一眨眼功夫便看不見了。
“少爺……少爺?”
“……嗯?”
“少爺,再不出來,上課要遲到了。”豪華轎車的門開着。
紛紛揚揚的雪花夾雜着教室裏叮叮咚咚的鋼琴聲,葉子寒忽然覺得有點冷。
“冷嗎?”好聽的男音在耳邊響起。
葉子寒迷迷糊糊,不清楚自己有沒有回答,總之身上添了一層暖意,可這點溫度實在太微不足道,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在顫抖。
冷,實在太冷了!
葉子寒終于睜開眼,有一團燃燒的火,沒有木材,就這樣憑空放在了地上。
慕容楓光着身子,忙來忙去地攤開衣服。
葉子寒坐起來,衣服滑落,火光下,健美的身體一覽無遺。
“這是哪?”葉子寒撈起滑到小腹上的衣服,往上提了提。
“好像是井底。”張揚手裏團着暖暖的火光,正在烘烤衣服。
“井底?”葉子寒朝四周看了看,“井底有那麽大?”
張揚指指上方:“看。”
頭頂很高的地方,斷裂的岩層裏波光粼粼。
“從井裏下來就是這個地方,這裏的氣壓有問題,頂上的水落不下來。”張揚把烘好的衣褲丢給葉子寒。
“江流和周浩天呢?”
張揚看了眼湍急的地下河,沒有吱聲。
葉子寒穿戴好,問慕容楓:“背包還在吧?”
慕容楓朝角落一指:“還在。”
“把衣服穿好,我們走。”
“走?地底那麽大,你知道怎麽走嗎?”碎片一塊在周浩天那,一塊在江流那,結果兩人都不見了,張揚沒好氣地抖了抖衣服,遞給葉子寒,“你的外套。”
“先得把人找到,要是他們被沖走,沿着河遲早能遇上。”外套新鮮出爐,烘烤的熱量暖暖的,穿在身上很舒服。
“暖不暖?”張揚鼻子朝天。
“不錯。”
“怎麽報答我?”
葉子寒從兜裏翻出一顆沾了水又被烘幹黏糊成一團的糖果丢過去:“來,請你吃糖。”
“靠!”張揚把糖果拍飛。
一團濕漉漉的衣褲遞到張揚面前,慕容楓可憐兮兮道:“也給我烘一烘。”
張揚指指火,示意要烘自己去烘。
慕容楓抖着身子,吸了吸鼻子。
葉子寒看不下去了,朝張揚道:“去,烘烘。”
被當成烘衣機的張大少爺鬧脾氣了,別過臉假裝沒聽到。
葉子寒也爽快,解開扣子把衣服脫了:“他不烘算了,穿我的。”地底氣溫極低,剝了溫暖的外套後,他輕輕打出個噴嚏。
“拿來!”烘衣機黑着臉,一把奪過慕容楓的衣褲,開足馬力運作起來。
“真不錯。”葉子寒難得開口贊道。
得到騰龍會太子的肯定,張揚意氣風發,效率極高地完成任務,手一抖,故意把冒着熱氣的衣服展給他們看。
“暖不暖?”張揚問慕容楓。
穿戴好的慕容楓感激涕零,一個勁點頭。
“真不錯,比烘衣機還實用。”葉子寒又贊了一句,翻翻兜,惋惜道,“沒糖了。”
“誰要你的糖啊!”比烘衣機還實用的張揚憤怒地捧起那團火,走在前方照路。
火光照出一圈範圍,剩下的黑暗依舊濃稠。
“才這點光,不夠亮啊。”葉子寒嫌棄。
“你當是開臺燈啊?!”那團火又很沒出息地大了一圈。
“真不錯,比臺燈還實用。”葉子寒贊。
比臺燈還實用的張揚黑着臉,任憑葉子寒怎麽忽悠,鐵了心再也不搭理他了。
沿着河拐了個彎後,葉子寒突然朝河面看了眼。地下河很寬,遠處漆黑一片,張揚把火移過去,光圈中,奔騰的水流撞擊在岩石上濺起點點星光。
“再照過去一點。”葉子寒盯着河面。
張揚把火抛過去,火球劃出一道弧線,亮出好大一片範圍,幾秒後落入水中,光線又被黑暗吞沒。
河面上什麽都沒有,難道是錯覺?葉子寒搖搖頭,朝張揚道:“開燈,走。”
新一團火從手上騰起,張揚捧着臺燈繼續帶路。
又走出一段路,這回是慕容楓突然朝河面看了眼。
張揚也感覺到了,停下腳步。
“有東西跟着我們。”慕容楓看向幽暗的河面,“我去看看。”
葉子寒擡手制止他,對手在暗處我方在明處,敵我不明的情況下,貿然出手顯然不妥。
但有人不那麽想。
一道灼熱的烈焰破空而去,張揚根本不在乎什麽明處暗處,堂堂正正直接進攻,不夠亮就打到亮,兇猛的火龍沖破黑暗,意外地照出了一個東西。
距離太遠,還沒來得及看清,烈焰熄滅,黑暗又籠罩下來。
“好像是個人啊?!”一滴冷汗順着慕容楓臉側滑落。
黑暗中有個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這個人是站在了河面上!
張揚又打出一道更大的火龍,然而火焰撲了個空,河上早已空無一物。
“……走了?”
“不,可能躲去哪了。”一道道烈焰沖撞,河面瞬間被火焰覆蓋,通明一片,然而那人早已不知所蹤。
烈火漸漸被翻湧的河水吞噬,黑暗再次降臨。
這回張揚沒有急着開燈,三人站在岸邊,恭候對方大駕。
等了好一會沒動靜,葉子寒索性點了根煙,淡定地吸了起來。
黑暗裏只有煙頭的那點紅光明明滅滅,被人注視的感覺又出現了,葉子寒輕輕推推張揚,張揚朝前方打出一團火。
預想中的人并沒出現,他似乎喜歡站在遠處靜靜圍觀。
“出來吧!”張揚朝河上喊,“我們都見到你了,何必躲躲藏藏?”
沒有回應。
葉子寒把煙屁股一丢:“算了,我們走,他喜歡跟着,就讓他跟着。”
河道無窮無盡,不知走了多久,葉子寒摸摸肚子,餓了。
帶來的餅幹所剩無幾,三人圍着火,一塊壓縮餅掰成幾份,然後再掰,最後分到手裏的,只有一小塊。
一口餅,一口水,寡淡寡淡。
慕容楓想起村長家的餃子,惆悵着:“要是有點肉該多好。”
一說到肉,張揚馬上噴了,葉子寒扳着臉,頓時也沒了胃口。
慕容楓至今還蒙在鼓裏,還不知道讓他心心念念的餃子是什麽貨色。
河邊傳來一些響動,張揚馬上丢去一團火,火光下,有幾條魚活蹦亂跳地撲棱在岸上。
三人無語地望着跳動的魚,天上掉餡餅這等好事被撞上了,更要命的是,這餡餅還是在慕容楓胡扯了一句話後出現的。
有時候天上掉的未必是餡餅,也可能是鐵餅。
葉子寒很謹慎,扯着慕容楓,不讓他以身試餅。
張揚卻動了。
他抓住一條魚,翻來覆去地看,地下河孕育的魚身形肥大,生猛得很,這條烈士舍身取義,尾巴狠狠一甩,賞了不識貨的張大少爺一巴掌。
然後,這條魚被串在了火上烤得飄香四溢。
“要是有點鹽就好了。”慕容楓朝河面看了眼,等着掉落一袋鹽。
“來點芥末更好。”張揚也朝河面看了眼,盼着掉落一罐芥末吃魚生。
河面靜悄悄的。
葉子寒不夠飽,朝河面說道:“再來一條。”
吧嗒……噗通噗通……
“……”慕容楓和張揚無語了。
那條新成員很快也成為了烈士,飄香四溢。
“慕容楓,我跟你說一件事。”葉子寒啃着魚,“你聽完不要太激動。”
“好,你說。”慕容楓正襟危坐。
事實上慕容楓沒有激動,因為他并沒堅持到聽完。
葉子寒才說了一半,慕容楓就已經坐不住了。
實際上他不僅坐不住,也站不住,他直接躺地上了。
“最愛的的餃子居然是那種餡,這打擊對他實在太大了。”葉子寒把衣服蓋在暈厥的慕容楓身上,朝河面問了句,“明輝,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