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這人挺麻煩的

王小癡面不改色,無所謂地接過來放床頭儲物格裏。

陶摯等了一會兒,見王小癡徑自低頭整束衣衫,沒有解說,也就一笑出去了。

飯罷繼續和王小癡學琴,琴聲一起,陶摯就将所有的都抛至腦後,他沉醉于王小癡的琴聲,愛極了,感受得到生命的純粹和美好。

午後,簡意帶着一車的吃穿用玩等物來了,那時王小癡在午睡,陶摯出去迎,簡意一邊指揮卸車一邊道:“這是我送給小癡的嫁妝——額,禮物。”

“簡大哥不要這麽說笑。”

簡意嘿嘿笑着進了屋,王小癡已醒了,簡意坐到床邊:“東西來了,不知合不合你意,少什麽告訴我,再增添。”

王小癡道:“從知你說話注意些分寸,再胡說我就不見你了。”

“做得說不得。不用你不見我,我明天就去禮部精膳司良醞署做監事,也沒什麽時間看你了。”

“好,這個差事适合你。”

“你說過麽,不拘做什麽,一定要做自己樂意的。人生一世,開心順意最重要。我爹扭不過我,他想塞我進戶部吏部,我說就您兒子這性情,不怕得罪人給您惹禍?他怕,只好順着我了。”

“恭喜。”王小癡真摯道。

“喜什麽,我的心都是碎的,你聽不聽得到我心碎的聲音?”

王小癡沒應。

“只讨新人笑,不理舊人哭。我的人生從沒有此刻悲哀。走了。”簡意捂着心口出來,路過陶摯時有點尴尬,眨了眨眼,走向院門。

室內王小癡喚:“印給我!從知!”

陶摯接聲喚:“簡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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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意回來,将一枚印石給王小癡:“這麽不信任我?”

“還有清單。”

“啊,忘了。”簡意自袖內又摸出兩張單子。王小癡道:“怎會不信任你?我是怕你把印丢了。”

簡意笑道:“也是。小癡,我不想離開你,我想時時刻刻陪着你——”

“走。”

簡意噎在那裏,轉身就沖出去了。

仆人們圍着簡意卸下的東西好奇翻看,陶摯只得進屋問王小癡:“院子裏簡公子送來的東西怎麽安置?”

王小癡有點赧然,将手中兩張清單遞給陶摯,和聲道:“由你安置。”

陶摯沒接,搖頭。

“你若不接,我不好意思住這裏。我這人挺麻煩的,吃住都有自己喜好。我還想住你這裏,和你一起撫琴——”王小癡期望地看陶摯,目光如小孩子一樣。陶摯只好笑了,上前接過單子,一看吓一跳,将下面的單子還給王小癡:“這些金銀你自己收着。”

王小癡不接:“你一塊兒下賬吧。簡意送來的那些人月錢可從這裏走。”

“下賬?什麽意思?”

王小癡驚訝道:“你府中沒有錢款物品賬?你每月不查賬、每季不查庫嗎?”

“你說的這些我不知道。”

王小癡笑了:“你府中錢物誰管?”

“管家夫婦。”

“他們肯定有賬的。不過,你每隔一陣子還是得查查賬,做到心中有數,別出虧空。”

陶摯點頭,對階下站立的拂風道:“去喊程管家夫婦來,一并帶着府中錢款物品賬。”對宗韶笑道:“簡公子送來的這拂風挺好,一直階下候着。這麽一天也沒動地方。”

“你那四個小厮呢?”

“不知道哪兒去了。”

王小癡一副不可理解的表情:“你不給他們定規矩,輪流排班在階下随侍?”

“沒有。剛開始都在來着。”

王小癡臉上現出一如簡伯父般的憐愛慈祥表情。

程柱夫婦來了,一問賬,皆茫然不知。程柱說錢都在他房中箱子裏,程氏說:“東西都在庫房,鑰匙在這兒。”程柱也忙送上錢箱鑰匙。

王小癡微笑對陶摯說:“我來幫你做賬可好?”

陶摯立即點頭。

王小癡喚拂風進來制賬本。這拂風清秀伶俐,王小癡用着還算順手。

看到王小癡寫的字,陶摯驚喜贊:“小癡你字寫得真好!”

王小癡擡頭笑:“我寫了條目,下剩你來寫。”

陶摯想多看他的字,忙搖頭:“你寫吧,你字這樣好,接着寫。”

王小癡笑問拂風:“你會寫字嗎?”

“會的!”拂風很機靈。王小癡就一樣一樣教拂風記賬。

凡王小癡問話,管家夫婦都忙答應,他二人有點緊張,大約怕王小癡慫恿主人不用他們,改用拂風。

待終于将簡意送來的東西落了賬,王小癡再查看庫房,一樣一樣入賬,安排布置。陶摯跟在一邊,對王小癡的每一樣決定都大力稱贊點頭。王小癡被贊得忍不住笑,大約他從來沒有因為這麽簡單的事被人誇過,但毫無疑問是開心的。

王小癡要陶摯将錢箱和庫房鑰匙都收在自己手中,告訴管家夫婦支取錢物得列清單經陶摯簽字,待拂風記了賬,由拂風拿了鑰匙陪同去庫房才能支領。

陶摯一概點頭,又命小厮、仆婦、護院進來,對王小癡道:“你再給他們排了班好不好?”

王小癡于是審視各仆人,排了值班,明确職責,規範紀律,不得脫崗失職,否則一次扣月錢,兩次杖責,三次攆出。

王小癡那麽溫和的人竟有不容稍許違抗的氣度,陶家的仆人們彼此瞧着,都低頭聽命。

仆人們退下,陶摯贊道:“小癡你真有辦法!太聰明能幹了!”

王小癡強忍着笑:“陶公子才是最有辦法。”

陶摯不解:“我不會管理下人。”

“你會用我。”

兩人不由都笑了。

用一位王爺幫自己管家,陶摯想想,是挺神奇開心的。

晚間陶摯請王小癡教自己書法,陶摯的字習自簡岱,穩厚端方,王小癡的字隽秀飄逸,含蓄清妍,陶摯愛王小癡的字,請王小癡寫了字帖,自己臨摹。他學得極快,稍瞬就可以做到似模似樣,王小癡就學着陶摯的樣子驚嘆地贊他:“寫得真好!你是天才!”

陶摯笑說:“我是模仿能力強。”

“模仿能力強就是天賦,難得的天賦!”王小癡繼續贊道。

陶摯被逗笑了。

安娘說,人與人間相處最重要的是贊賞和支持,世間每人都不完美,都想得別人的一句肯定。人若對他人挑剔批評,或比較争勝,那實在是不好。崔公對她總是鼓勵、支持,她覺得人生都變得不同,幸福快樂光明。

陶摯覺得安娘說得對,而肯誠摯贊美人的人都心地善良。

晚間枕畔王小癡些微猶豫的說:“你還給我唱歌可以嗎?”

“可以啊。”陶摯便繼續唱南梁歌,邊時刻提醒自己別睡了。唱了幾首後,悄悄轉頭瞧王小癡,他可睡着了嗎?卻見朦胧月影下王小癡在以手拭淚,他沒有把王小癡唱睡着,倒把王小癡唱哭了!

陶摯不安,王小癡抹了下眼,道:“我想起了我母親,我母親是南梁人,她給我唱過南梁歌。”

陶摯不知怎樣安撫他,想了想道:“我保姆安娘說,離去的父母都在天上看着我們,希望我們生活得快樂、幸福,過每一天都充實有意義的日子。”

王小癡說“是”,可顯然又睡不着了。

很長的時間過去,陶摯困倦了,只得道:“我拍你睡覺吧,我小時候安娘這樣一哄我就睡着了。”

陶摯覺得讓王小癡入睡是自己的責任,因為是在自己的家中,便仿照安娘的樣子輕拍王小癡肩膀道:“快睡了,風不吹,樹不搖,小寶寶睡着了——”

王小癡笑出聲來,道:“不用了,我一會兒也就睡着了。”

陶摯收回了手,轉眼就睡着了。

直到被緊急敲院門聲驚醒:“拂風,是我,捧月!永安長公主車仗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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