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這一年的春風吹未吹進李重正的心裏暫且不論,宇文皇後與惠妃娘娘倒是有意無意的開始宣一些與其年紀相仿的世家千金入宮走動了,當然,李重正不會純良到在心中對母後感激涕零,她這般做多半應該是為了自己的三弟李重非罷了,若不然也不會時常請過惠母妃過到栖鳳宮中,而自己的母妃卻少有與其共商共量之時,看來那栖鳳宮的主人是想為三弟選個鳳朔國中數一數二的女子,而這後面的家世定然也是其最先考慮的了。
想通了此處的李重正獨坐一處時便常有些許忍俊不禁的模樣,在其身旁近前伺候着的宮人不由得隔三差五在背後切切私語,直說二殿下如今可是有了相中的女子不成?會否是尚書令姚家的美人?看過的可都說是她是本朝的第一美人呢!
“殿下才不會喜歡她那樣的性情,總象是旁人比不得她似的。”香藍到底是年紀小,還是有些心直口快。
“這話只在咱們宮裏說說罷了,到外面不許露出一個字來。”香萱的勸告适時的讓香藍吐了吐舌頭。
“藍子說的沒差兒,殿下八成中意性情和順些的。”剛剛湊過來的小順子這會兒也起了玩心,連帶着都将自己玩笑時喚香藍的小名兒都露了出來。
“藍子藍子的真難聽,你當我是同你一般的差事麽?”香藍一如既往地被小順子弄的橫眉立目。
“你倒是想同我一般的差事,可殿下放不放心你跟着就另說了。”
“算了,成日裏鬥嘴就只這些,閑了莫不如猜猜二殿下會定哪府的女子有意思。”香萱這當兒及時的開口将兩人壓服的沒了脾氣,各自将自己心中認定配得起李重正的女子一一道來,果真是各花入各眼,三人說來說去竟然是均都不信服對方,遂賭了個東道,看誰會贏到最後,輸了的兩人要任其差遣上半月才行。
三人在這毓福宮中說說笑笑了好一陣子才發覺自家主子這會兒過了午膳時分還未回轉,莫不是今日散朝的早就又去了侍衛營中打鬥,那可要為他準備好沐浴所需的物品,免得回來時一身的汗漬不清爽,因此三人就此暫且各忙各事,香藍自去備水,香萱則調派其餘宮人将飯食、茶水溫好,免得二殿下随時回來不防備以至于手忙腳亂,而小順子則腿腳麻利的前去侍衛營瞧個究竟了,主要是想看看今兒個誰倒黴,一般的侍衛與二殿下交手之後都或多或少會心生懼意,只因他身手有些狠厲,雖說是平常切磋也是毫不含糊,是以十回中許會有那麽一回他才落敗而歸,因此今日估計也不例外,殿下這會兒定又是微有得意地在營中與人談笑呢。
小順子沒想到他到了侍衛營中卻撲了個空,且他心中由此七上八下的是,他家主子今日竟然被個新入營的四品侍衛收拾了,聽那營中好事之人描述,殿下連他那尊貴的皇子服飾都弄的破爛不堪,最後還是扯了下來換了齊整些的侍衛服回宮了。
殿下不會一氣之下去蓬萊宮中德妃娘娘處了吧?小順子這樣想着便轉頭向蓬萊宮跑了過去,可跑了沒幾步便又打了下自己的頭,只說糊塗,殿下怎麽在娘娘面前提及這些讓其懸心,因此便又尋小路折返回了毓福宮的路上,果跑了沒多大一會兒便見着二殿下的背影了,雖說他着了侍衛服,可跟在他身邊這麽多年還是一眼便瞧了出來,不過他近旁的那女子是哪個府上的?怎麽自己未曾見過?
“侍衛哥哥,多謝你幫忙。”
遮遮掩掩在花柳間靠到兩人不遠處的小順子乍一聽這女子對二殿下的稱呼差點兒沒跳出去指着她的鼻子教訓她一通,來往宮中之人誰個不知眼前這英姿神武、俊雅不凡之少年是二殿下李重正,怎個她就不知?難不成她是天外來的?不過仔細看着确是有些眼生,而那模樣看着比起姚家的千金差多了,就是比起還未出落得嬌豔動人的月珍貴主也有些遜色,可她那膚色倒是極白嫩,笑起來的模樣也夠真,怪道自家的主子肯和她費話的,平日裏若是遇上這等傻不愣登的冒失鬼他早就撥腳走了,還能陪着她在這裏摘櫻桃。
“這些東西若不然也是在枝上熟掉了,糟蹋了怪可惜的。”李重正那話說的小順子暗地裏捂着嘴笑了,自家這位轉性了不成?讨女子的好竟這般的自然。
“好了好了,這些足夠了。”那少女将自己的一方手帕折起打了個結子,将那些櫻桃包了包,說話間又忍不住送入口中一顆,她淡粉瑩潤的唇色配上晶紅的櫻桃煞是好看,不光是小順子,連本是做完舉手之勞就要離開的李重正也有些恍然,放在櫻桃枝上的手都忘了拿将下來。
“多摘些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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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被娘知道我出來淘氣會教訓我的。”那少女一提起娘親才想起自己出來可有了時候了,再不回去就要于人前被斥責了,可這宮裏的甬路都差不多,去蓬萊宮要怎麽走呢?
“你要去何處?”
“侍衛哥哥,去蓬萊宮要走哪邊?”那少女的眼睛都笑成了瑩瑩的彎月,妄圖讓人只注意她純淨的笑靥而無視她的迷糊。
“你原本是來蓬萊宮走動的?”李重正心中一動,這少女現時去自己的母妃處走動,別是被宇文母後及母妃有意為之的吧,想到此處,他臉上便有了幾分不自在。
“可不就是,我剛到京城沒幾日娘就說要先入宮拜見德妃娘娘。”
李重正對着那頗有三分無奈的俏臉實難生出煩意,反倒是覺得她極盡坦誠,與自己以往品擇過的大家閨秀全不一樣,就不知是朝中哪一位高官教導出了這樣可愛調皮的女兒,“那你父是何人?”
“我爹是二皇子的師傅宗大學士。”
“怎會是他?”李重正幾乎是未加細想地便将心裏話脫口而出,惹得那面帶自豪的少女就此收了笑容,轉而對他不大滿意起來。
“我帶你過去好了。”
因李重正這般的殷勤舉動那少女臉上随即又高興起來,跟在他身後有些讨好地誇道:“我未想到宮中的侍衛哥哥都生的這般好看,真是開了眼界、長了見識,早知道就不在家中與娘親拖延磨蹭了。”
“你可是不喜入宮?”李重正說這話時便腳步驟停,走在身後急匆匆跟着的少女便直撞到他結實的背上。
“入宮前兩日爹便講上了一大堆的道理規矩,我根本就記不住多少,生怕在貴人們面前說了不入耳的話,若不然也不會尋個機會出來逛花園了。”那少女揉了揉撞的有些發疼的額頭,臉上還有些懊惱。
“你名字是什麽?”李重正看了看不遠處的蓬萊宮,再一瞧自己身上的侍衛服,決定還是不去給母妃添堵了,她今日想來是請了宗家母女入宮閑話家常,定然不喜見自己這衣冠不得體的模樣。
“宗凝,那你呢?”
“你不是喚我侍衛哥哥麽?”李重正丢下這話便轉身折回了原路,那少女只在當地怔了一下便也輕快地自去蓬萊宮中了。
“出來,瞧你那鬼頭鬼腦的樣子。”
李重正先時便對身後動靜有所覺察,因此路過小順子這會兒的藏身處時也未停步,只大步流星地往自己宮中回。
“嘿嘿,殿下老早便知是奴才不成?”小順子讪笑着跟到了李重正的身後。
“若是旁人還許跟到這會兒?”
“那倒是,殿下也該餓了吧?回宮是先用膳還是先沐浴?”
“用膳。”李重正聽自己這內侍一問方覺腹中有些饑腸辘辘。
“殿下方才可是用了些櫻桃?”小順子終于開始借此将話題向方才那少女身上引。
“那東西酸不酸甜不甜的。”李重正是真就不大喜歡那東西,自小時母妃喂食都是拒吃。
“那殿下是為誰摘的?”
“你不過就是想知道那女子是誰罷了。還同我繞彎子呢。”
“奴才看着她眼熟,象是在哪個府上見過似的,可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來了。”小順子編起瞎話來有時也是不帶眨眼的,但可惜這次他不知自己這謊被人瞬間拆穿了。
“那你就想吧,想出來是誰家的有賞。”李重正淡笑着說這話時已然進了毓福宮,香藍等幾位宮人連忙上前為其更衣,這才發覺自己家主子怎麽如此打扮?難不成真就要與侍衛營中人打成一片、無分彼此麽?
“記得将這衣服送還給侍衛營的禇勳。”小順子一聽李重正這吩咐方知将自家主子打敗的人喚禇勳,明日裏定要親自過去一趟,見識一下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