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讓李重正郁悶的是宗凝仿如得知他存了不良的心思般,極少讓他尋到兩人獨對的時機,而對于他堂而皇之的邀約去其皇子府賞景更以娘親未允為借口婉拒,因此直到這二月快過了他也未能将那有些見不得人的心願得逞,無奈只好将些難挨的滋味獨自吞咽,每每尋個把人打鬥一番後再回府用些涼水沖身了事。
不過李重正挨了沒有半月宣和帝的旨意便如他所願地書就了,且送往宗家之前還特将他招去問詢,無非是依例聽聽他的意思,可真就定準了你母妃所喜的這位宗家千金?李重正大喜過望之餘當然未曾想到宣和帝此時未有半點征兆地突下聖旨皆因對他所為有了嫌隙。
原來宣和帝前幾日聽宇文皇後所言,知三皇兒李重非與中書令之女彼此屬意,惠妃由此有意問詢皇上,為三皇兒求娶此女可使得?宣和帝乍一聽聞這事兒倒是點起了頭,直說三皇兒眼光獨具,所選之人果堪匹配。之後宇文皇後由此便順帶着問起了德妃妹妹可曾為二皇兒相中了哪個?宣和帝自然将德妃三番兩次誇贊宗次山女兒一事說與她聽,宇文皇後聽後便是別有深意的一笑,直說二殿下怕是早早便打起了自己師傅女兒的主意,與德妃妹妹兩個是母子同心,在皇上面前怕是未敢盡道實情,只當皇上要攔阻他行近水樓臺之事呢?宣和帝聽了這話心中如何還能喜歡,招來李重正時未将那臉色盡冷便已然給足了他顏面。
“你母妃屬意的宗家小姐可是你一早便有了那心思?”
“宗凝與母妃初見便極是投緣,兒臣瞧着心裏自然是喜歡的。”李重正自然知道此時不該實話實說,但對于宣和帝那一問卻也未盡否斷。
“你倒是孝順的很。”宣和帝的心情由此便有些煩躁起來,随手将那案上拟好的旨意擲到李重正面前,“父皇如你所願,過了明後幾日的上巳節便着人送此到宗府去。”
李重正雖看得出宣和帝隐有怒意對自己,卻不知是因何之故,因此便還是如常的躬身告退,将那心內的喜悅掩住了一時。
宣和帝在其退出後半晌才算是心內氣息稍稍平複,但不料想過了兩日于長陽公主府上游玩賞春之時卻又勾起了這樁惱人的事,其實也難怪宣和帝氣惱,在那花團錦簇、香風雅樂的公主府中,京中與月珍及諸皇子交好的大群公子小姐聚到一處熱鬧玩樂,其中的姚家千金自不必說,如芙蓉出水般的儀态萬方,更兼那舉止娴靜、氣質出塵,當真有配得起皇家的風範,由此可知三皇兒于擇妻上便是慧眼識珠,而再觀這二皇兒于此事上的所行,怕是早便與他母妃一心,所中意那等小家碧玉之輩,以後能不能登得上大雅之堂都是難料,其實抛開家世不提,在坐的幾位千金小姐,諸如薛家、陶家,那一個的樣貌怕也都是宗次山的女兒比不得的,但他認定了要一意孤行,自己以後也無需為他枉費太多的心思。
因宣和帝于宴席間又有感而發而若有所指的四字‘暴殄天物’喻其眼拙,未能識擇堪與其般配的女子為妃,李重正本是大好的心境頓失,之後便是埋頭吃起了悶酒,他這會兒多半明白皆因自己這婚事讨了宣和帝的嫌,那今日就莫不如吃醉了免得還要與他周旋那餘下的半日。
李重正一存這心思不打緊,那酒意上的倒是比平日裏快了些,坐在他身旁的長陽公主便眼見着這侄兒面色泛白,腳步虛晃,最後只能對着面色發寒的宣和帝陪了個笑臉,帶着人将他安置到了府中的枕錦閣安歇。
要說起這枕錦閣,那可是長陽公主極鐘愛的一處所在,不單是裏面有着珠簾繡幕的陳設,放眼看去盡是金彩輝煌,就連那閣外四周也皆是顏色深重的煙絨紫,而這等貴重的牡丹花也只有京中的大富之家才打理得起。
但對于長陽公主這美意李重正卻是不大會消受,進得房中便有些嫌棄地說了一句‘這晃的人怎麽得睡?’而後便衣衫未除地躺倒在那精致的錦帳中。
長陽公主苦笑着将閑雜人等遣到了外面伺候,只餘李重正獨個兒在裏間歇息,而自己則再度返回花園中玩樂應酬,只她未曾想到,已然有人于她的府中起了觊觎二殿下的心思。
李重正這一覺初時睡的倒也還安然,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竟然于夢中見到宗凝對自己投懷送抱了,而更異于往常的是,她着的不過是件輕紗所制的裏衣,若隐若現的雙峰也不知遮蓋嚴實了,他貪婪地賞看之餘便略帶惱怒地将那衣衫撕扯了開去,直将身旁的夾被給她緊裹了起來。
“輕些,疼。”宗凝的聲音也象是有些欲拒還迎的嬌媚,難道是轉了性不成?
李重正迷糊之中但覺觸手所及真個是滑膩的肌膚,只不過他欣喜地微睜鳳目想對其燦然一笑時卻發覺,眼前之人哪裏是日思夜想的宗凝,卻是方才于宴席上見過的陶府千金,莫不是自己醉中走錯了地方?想到此處的李重正飛快的坐起了身,可那入眼處的房內擺設無一變化,依舊有着窗牖煥明,器皆金飾的炫目之感,不是小姑姑鐘愛的枕錦閣又是哪處?可為何陶家的千金卻與自己同床而眠呢?想到此處不由得讓人頭痛不已。
Advertisement
“殿下為何在我的房中?”象是有些回過味兒來的陶芷如将李重正問了個啞口無言。
“殿下這般對我要我以後如何見人呢?”陶芷如的哭聲委屈地響起,李重正平生第一次深覺束手無策那滋味着實是太過窩囊。
“你、你這會兒回房便是了。”李重正不敢将目光與其對視,只怕看到她那衣衫微敞的胸口處。
“殿下要我回哪裏呢?明明此處是我歇息的所在。”陶芷如想是酒意尚存,那哭聲也漸有高漲之勢,而此時的門口處已然有人端着湯水進來伺候了。
“二殿下可是醒了,貴主要我等……。”來人見到房內情景便将那一碗醒酒湯摔在了當地,而在其身後之人則顫着身子跑去禀告長陽公主了。
“你可是想人盡皆知不成?”李重正這會兒顧不得頭痛的象要裂開,只翻身躍至床邊,陰沉了臉問向尤在做痛哭狀的陶芷如,終于将她看的沒了最初的張揚氣勢,只低頭做哽咽狀,一時間這房內只聽得見她的抽泣與李重正來回踱步之聲,而再看那方才進房的下人則已跪伏在當地,大氣兒也不敢出。
長陽公主聞聲趕來的最初便是将這枕錦閣內的下人拉出去責罰,而後則是将陶芷如安撫了一番,直說你二人均都酒醉誤事、各有不當之處,不過二殿下既是讓陶小姐你清白有失,便定會于你有個交待,不過今日出了這公主府你便只能說與二殿下兩人情投意合,不許傳出丁點兒對他德行不利的支言片語,否則莫怪本公主翻臉無情。
“小姑姑,難不成還要我娶她進門?”李重正的眼變得有些駭人。
“你先出去吧?”長陽公主示意心願得償的陶芷如可以功成身退了,而後那房中只餘她姑侄二人後方才言道:“你當小姑姑瞧不明白?她怕是傾心于你多時,如今出此下策也要委身于你又怪得了誰?”
“小姑姑,我只娶宗凝一個便夠了,旁人如何都與我無關。”李重正忽記起蕭缜當日所言,不由得恨意升騰,一拳便砸向那身旁的桌案,只将其上的盤盞盡數震落。
“她如今已與你同床而眠,你如何還能說與你無關。”長陽公主也恨陶芷如出這般下作的手段,雖說情之一事外人實難懂得為何,少女正當懷春之年紀而傾慕自己這形容俊美、風姿翩然的侄兒也是平常,但她今日的這般所為還是有着攀龍附鳳的嫌疑,若此時的李重正是個落魄的王孫子弟,她有此一着也堪夠得上是巨眼英豪了,自己在心內也會佩服她有此等的膽色,認定了自己喜歡的男子便要跟随左右,但眼下之境況實非如此,皇兄雖有漸喜三皇侄的苗頭但總還未有将大統位傳于他手中的意思,誰又能說李重正便只該是那池中之物呢?
“我又未與她做茍且之事。”李重正話才出口心內便是一陣的難過,只因宗凝委身于自己之時可不也就是這上巳節,難不成這便是報應?當日自己定要取宗凝的清白,好與她到一處,而如今自己卻也處于這般的境地,日後要怎樣與宗凝交待呢?
“不過是府中多養個人罷了,總好過你聲名有損。”長陽公主審時度勢的本領向來都不短少,只不過身為女兒身大多時便少将綢缪之術顯露。
“可如此這般便對宗凝不起。”
“難不成你要将此事鬧到你父皇跟前才罷?那與前程盡毀又有何異?大凡皇族子弟哪個不是正妃側妃的接連進門,如今又不是要你置宗凝于不顧,再則說你若只執着于情愛上的小節以後如何能擔得了大任?”長陽公主少有的厲聲喝問起來。
“小姑姑不必說了,重正明白。”李重正此時被其當頭棒喝方知其在自己身上寄予了些什麽。
“你能認清最好,宗凝是個好相與的,斷不會為此事與你鬧別扭,再則說,她終歸做的是正妃,又是你心坎兒上的,旁人誰敢對她不恭敬。”
“我只是心裏有些不甘罷了。”
李重正說這話時漸複平常的模樣,只那眼中尤自陰沉起來,長陽公主心知他被人算計惱怒非常,因此也不再多言,只安撫地拍拍其肩膀便開門出了房,實想留李重正獨個兒在房內冷靜一番也就罷了,誰知她這前腳才出房門身後便傳來乒裏乓啷的一陣聲響,想着那房中多半的家什均是自己的心頭好她便轉身想要近前攔阻,但再一轉念終還是将房門關緊,任李重正由此洩憤了事。
作者有話要說:此章與上一章的內容有些也在《風不解》中,看着覺得不太細致的可以到那邊瞧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