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要見西澤爾……”◎
裴懷清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待在一個透明的長方形盒子裏,全身上下□□,被溫和的治療液包裹着,腿已經不疼了。
他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自己前不久為了救西澤爾所以受傷了,現在處于治療倉中。
他回想起那一幕,巨大的晶石松動,眼看着就要掉下來砸到虛弱的西澤爾身上,他根本沒來得及思考,身體立刻沖了上去。
一想起來就沒完沒了,明明已經被治好了的腿都開始隐隐作痛。
但比起那個,更值得他反複思索的是西澤爾在礦洞裏毫不掩飾的厭惡。
那時的場景在記憶中纖毫畢現,讓他一想到,就分外傷心。
這讓他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是段不太美好的回憶,西澤爾把他給的東西摔在地上,露出那種看髒東西的眼神,讓他滾開。
他是不是被什麽雄蟲傷害過呢?所以才這樣對自己。
難道我站在那裏,就很讨人厭了?
亂麻一般的胡思亂想,突然被一個聲音打斷。
“三殿下,你醒啦!”
裴懷清被驚到,往出聲的方向望過去,忽而意識到自己沒穿衣服,下意識捂住了關鍵部位,臉頰瞬間羞紅了。
雖然脫光了泡治療液效果比較好,但他果然還是無法坦然接受這種在別人面前遛鳥的感覺啊!
來者連忙擺手:“請放心,我是雄蟲!”
那是個長着長長棕色頭發的雄子,面容秀麗,嘴巴很小,是那種十分可愛的小鳥嘴。
Advertisement
裴懷清并沒有因此就放松,仍然繃的緊緊的:“你,你是?”
那位雄子說:“我叫林伊,有一定的護理經驗,是林森伯爵之子,這次受編于殿下的護衛隊,專門協助殿下。”
裴懷清怔愣:“可是雄蟲不是不能出來工作麽?”
他剛穿越來的時候太無聊,還想幹點事,可是法律規定雄蟲不能加入編制,也不能創業,只好放棄。
林伊笑了笑:“是啊,但是有特殊情況嘛,三殿下身邊需要雄蟲來照顧,而我雌君也懷孕了,他是護衛隊的隊長。”
這句話讓裴懷清一下想到了老是遠遠跟着他的護衛隊裏,打頭的那只沉默寡言的高大軍雌,從來沒見他說過除了發布命令與遵守命令外的任何一句話。
原來懷孕了麽?
懷孕了還得來護衛隊保護他?
裴懷清再次見識到了這個世界極端的雌雄差異。
雄蟲不被允許出去工作,得待在家裏接受政府和雌蟲的供養;雌蟲即使懷孕受傷,也必須得守在工作崗位上,服從一切命令。
難得遇見這麽一只态度良好沒有多少傲氣的雄蟲,裴懷清忍不住放松下來。
兩人聊了幾句,裴懷清穿上衣服,被轉移到了病床上。
等林伊走後,他翻出個人通訊,想看看有沒有人給他發消息,比如他那位軍務繁忙的雌君。
但是什麽也沒有。
裴懷清心塌陷般空了一塊,頓了三秒,才若無其事地去逛論壇。
這是他最近養成的一個習慣,有事沒事都在論壇上逛逛,能見識到很多新奇的東西不說,有時候還能看看大家都是怎麽誇獎西澤爾的,比如說他最近又力排衆議延長了雌蟲假期啦,給雌蟲孕産科傾斜資源啦,成立了戰損軍雌收容所啦,甚至還提出要增強雄蟲身體素質得到工作機會啦……
那是他了解西澤爾的另一個側面——一個千萬人敬仰的偉大将領。
但這次上論壇,他卻隐約嗅到了一絲不妙的氣息。
熱搜第一的詞條讓他眼瞳驟縮。
#西澤爾上校強迫三皇子裴懷清致其重傷面臨皇室控訴#
他迅速點進主頁,狂亂地把官方控告文章翻了一遍,這才發現,在他昏迷過去的十幾個小時裏,西澤爾已經被皇室帶走了,将再次被送上軍事法庭。
裴懷清心頭一梗,手足無措地僵了一會,想給西澤爾打通訊,又記起他身上的電子儀器應該都被沒收了,便給艾頓發消息:
“艾頓,你們還好麽?我現在能為你們做什麽?”
焦急地等待了五分鐘,艾頓回道:
“三殿下,代長官轉告,只用顧好您自己,不要再聯系。請您萬事小心。”
裴懷清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為什麽是讓他小心?現在還管他幹什麽,最重要的難道不是……
“你們不能進去!”
林伊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了過來,他好像跟着什麽在奔跑,語氣急促而慌張,拉得如同一張生鏽的弓:
“三殿下還在裏面休息!你們這群該死的雌蟲想要幹什麽?!”
高硬度的合金門被大力踹開,幾個裝備齊全的高大軍雌魚貫而入,胸前标刻着「z1軍團」的字樣。
帶頭那個身材魁梧,刀疤橫貫整張臉的軍雌對強行裝作鎮定的裴懷清笑了笑,頗有幾分不願讓人去懂的深意。
“三殿下,哦不,現在是犯了叛國謀反罪的叛逆小雄子,請跟哥哥們走一趟吧?”
陌生的軍雌帶來一種極強的壓迫感,裴懷清從心裏生出一絲對于天敵的恐懼。
叛國?什麽意思?他們為什麽就這樣闖了進來?護衛隊呢?
軍雌吊兒郎當的粗厚聲音夾雜着不懷好意,沒有半分應有的尊重與敬畏,裴懷清下意識縮了縮,更引起那群軍雌的哄笑。
“你們想幹什麽?”被推搡進來的林伊憤怒道,“這裏是皇室護衛隊臨時基地,不是你們z1軍團這群流氓能來的地方!”
“流氓?聽見沒,哈哈哈這個小美人叫我們流氓!”
帶頭的軍雌嗤笑一下:
“真有勇氣啊,我不如提醒你,你那個做護衛隊隊長的雌君已經死在了門口,屍體還是熱的。你要不要去看看啊?啊?哈哈哈。”
林伊表情空白一瞬,随即顫抖起來:
“不,你們騙我!你們怎麽敢,你們怎麽敢!這裏是皇室護衛隊……唔!”
裴懷清倉皇叫着:“林伊!”
剛剛還和他談笑風生的雄子纖細的脖子被掐住,空洞的眼眶裏眼淚大滴大滴落下來,裴懷清光是看着,都覺得那溫度無比滾燙,好像把人的心都灼痛了似的。
“不要傷害他!我跟你們走!”
裴懷清忽然冷靜下來,大概是太過突然,現在的場景過于荒誕,他勉強克制住了自己害怕的本能:
“傷害雄子是會被處罰的,無論發生了什麽,現行的法律就是這樣,林伊他是貴族雄蟲,傷害他對你們沒什麽好處。”
“雖然沒什麽好處,”那群軍雌再次哄笑起來,“但是我們可以爽啊!”
他們扒開了林伊的衣服,不顧人強烈的反抗,解開了皮帶。
裴懷清怒火頓起:“你們!”
有那麽一刻,他頭腦一陣發暈,下意識下床要沖過去,被那只打頭的軍雌按住了。
“小皇子別急啊,我們暫時動不了你,還動不了他麽?”
那軍雌笑得很放肆,眼瞳中飽含淫?欲的光。
“這還要感謝你那位能幹的雌君,一被抓就發動了政變。按照現在形勢看來,西澤爾很快能手掌大權,你們這群貴族雄蟲估計很快要被送進軍妓所了。”
裴懷清神情一白,全身湧動的血液都冰涼起來。
他越來越迷茫了,卻隐隐感覺到,好像有什麽風暴要降臨在自己的身上。
“即便如此,我現在也仍然是西澤爾的法定雄主,你們不能這樣無禮!”
裴懷清忽然發力,把毫無防備的軍雌甩開。
“放開林伊!”
他過去拉着幾只軍雌的手臂,但即使力氣不小,對上訓練有素的軍雌卻毫無可比性,眼看着林伊的嘴唇越來越白,門卻突然打開了。
“肅靜!”
又是一隊軍雌迅速進入了房間。只不過這次,胸前的軍裝标刻着「z2軍團」的字樣。
打頭的是一頭紅發的卡米拉。
——是西澤爾的軍隊。
這個認知讓裴懷清微微放松,強行忍住的淚水落了下來,眼前頓時一片朦胧:
“救救林伊!”
卡米拉見清眼前的場景,火氣頓起,大步走上前來一腳踹開林伊身旁那個正在慌忙系皮帶的軍雌,槍栓打開,手?槍以一個看不清的速度抵上對方太陽穴,怒意沖天:
“特麽的精蟲上腦的廢物!信不信老子斃了你?!”
“喂,卡米拉。”
那帶頭的軍雌聳了聳肩:
“沒必要吧,你們z2軍團和我們是合作關系,欺負一只即将入獄的貴族雄蟲,沒什麽大不了的吧。”
卡米拉胸膛大力起伏幾下,沒有出言反駁,煩躁地把那只雌蟲推開。
裴懷清眼眶通紅地撲上去幫林伊把衣服蓋好,下一秒卻呆立當場。
“怎麽了?”
卡米拉察覺小皇子的異常,開口詢問。
裴懷清緩緩擡起頭,眼中帶着濕意,但更多的是茫然與憤怒:
“他死了……”
剛剛才認識的雄蟲,家庭幸福美滿,有一個雌君一個雌侍,感情都很好,還即将迎來一個小生命,怎麽一瞬間,什麽都沒有了?
卡米拉的态度有點奇怪,他嘴唇動了動,忽的撓了撓頭發:
“雄蟲都是很脆弱的,不要傷心啊。”
裴懷清嗚咽着搖搖頭。
不想去想這些了,太荒誕了,才半日時間,為什麽變化這麽快?
他擡頭去看卡米拉,眼中隐隐含着希望的色彩:
“你是來帶我走的麽?”
卡米拉偏過頭,躲開他的目光,含糊地應了一聲。
z1軍團的那只雌蟲卻突然大笑起來。
“哦,我天真的三殿下,你不會以為,一個被西澤爾安上了叛國頭銜的雄蟲皇子被抓走,會受到什麽禮遇吧?”
裴懷清渾身都發冷,根本不想聽他說話,轉而抓住了卡米拉的衣袖,像只沒有安全感的小動物,小聲說道:
“快點帶我走吧,我不想留在這裏了。”
他的手指還在顫抖,眼淚從帶着慌張與惶恐的眼珠中滑落下,一滴滴流經白皙的臉頰,無聲無息地滴落在光滑地板上。
第一次如此接近地感受到生命的流逝,他怎麽會不害怕。
卡米拉好像試圖安慰他,但最後仍然忍住了,手上拳頭捏了又松:
“別哭了,還是跟我們走一趟吧。”
他們轉身離開。
“喂,小皇子!”那只z1軍團的軍雌在背後突然吹了個口哨,“我叫懷德,也許很快就能再見面了。期待你進入z1軍團義務勞作的那一天哦?”
走在前面的卡米拉罵了句髒話,回頭怒吼:
“傻逼,滾!”
裴懷清自始至終低着頭,默不作聲地跟着他們,一群z2軍團的軍雌把他包圍在中間。
那些雌蟲有一些是在星艦上就眼熟的面孔,之前看他的時候都還滿懷着不帶惡意的調笑,也會在自己采生的時候搶着要來幫忙。
但現在,他們看他,都是一副冰冷甚至帶着厭煩的表情。
裴懷清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直到上了z2軍團的飛行器,卡米拉把手铐铐在他纖細手腕上的時候,他感受着金屬冰冷的觸感,忽然問了一句:
“為什麽?”
卡米拉頓了頓,眼神兀的沉下來。
他呼吸有些粗重,和裴懷清挨得近,那聲音就像野獸攻擊前的蓄力一般。
裴懷清毫不懷疑,卡米拉在這一刻恨着自己。
“你會不記得麽?那天我帶你去索耶星的時候,可是親眼看着你把那個藏着軍事機密的通訊項鏈交給那個來自凱爾森聯邦的奸細!”
裴懷清睜大了眼睛。
那條項鏈?是艾賽亞讓他送的……艾賽亞……是、間諜?
好像被什麽重物擊打過一樣,腦海中全是空白的光點,他咬着唇,難以置信地看着卡米拉。
卡米拉咬着牙繼續說道:“在你二樓的房間裏,還發現了不少凱爾森聯邦的物品,你還想抵賴麽?”
“不,我……”
聯邦物品?怎麽可能呢?
但他突然想起來艾賽亞曾經幫他修過二樓的排氣裝置。
原來那個時候就……
可是,為什麽要陷害他?
急促地喘了兩口氣,裴懷清臉上煞白一片,像一尊蠟像。
“我沒有,我……對不起,對不起!”
裴懷清瘋狂搖着頭,淚水像壞掉的水閥,滴落在大腿的布料上,把那裏暈染了一大片:
“我錯了,我不該随随便便幫別人送東西,我不是間諜,我沒有叛國……”
卡米拉坐回了對面,扯了扯衣領冷靜一下,目含嘲諷地看着他:“叛國的人被抓到後,都這麽說。”
裴懷清喉嚨發出哽咽的聲音,幾乎沒辦法再出聲:
“我要見西澤爾……”
西澤爾那麽聰明,一定查得到真相的,他沒有叛國,沒有做壞事,甚至根本不能理解現在發生了什麽,為什麽這麽多人要來抓他,為什麽他要被關進那些恐怖的地方,為什麽一只原本備受寵愛的貴族雄子會這麽低賤的死去?
為什麽他無法逃脫原本的命運?!
作者有話說:
無辜可憐又蠢笨的小裴啊(上一章已修改,這一章如果覺得突兀可以去把上一章末尾幾百字看一遍哦)
還沒開始燒柴火,下一章開始燒;
為了防止有小天使對小裴失望(叛國什麽的),透個底:他真的很笨,笨到什麽程度呢?他傷害不了任何人。只能傷害自己罷了;
感謝在2022-08-09 20:57:32-2022-08-10 16:57:1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卡哇1也是1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