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綁
“仇雁歸……”左輕越緩慢的念了一遍,無意識的摩挲了一下手中的木牌。
“這枚令牌相當于屬下的命牌,是血閣刺客身份的象征。”仇雁歸眼睛捕捉到他的動作,低聲道,“若有一天主子要将屬下送人,将令牌給那人即可。”
左輕越神色有些微妙,也不知道該說這家夥聰明還是愚蠢,方才還劍拔弩張的,這會兒就将自己的“命”雙手奉上了。
他沒有錯過對方眼神中一閃而過的落寞,了然的點點頭,“這麽說來,你就是被你的……前主子送給了範麒?”
仇雁歸頓了一下,僵硬的點點頭。
左輕越有些想不通,晃了晃手中的令牌,“可你我并不相熟,将此物交由我,就不怕羊送虎口?”
仇雁歸沒怎麽猶豫,語氣淡淡的,“血閣的刺客認主,屬下認了少主,往後便會以少主馬首是瞻。”
“況且少主也答應了屬下查清當年隐情,為何會羊入虎口?”
左輕越輕輕笑了,眼眸漸深,“那若我叫你去死呢?”
仇雁歸看着他,“少主若替屬下為血閣報仇,屬下自然聽令。”
左輕越歪頭看着他,吊兒郎當道,“好啊,我答應你。”
仇雁歸淡淡的垂下眼,下一刻利劍出鞘,沒有半分猶豫的橫在自己頸間,左手邊眼眸微沉,手中銀絲驟然射出,牢牢纏住他的手臂,令他無法再動作分毫。
仇雁歸頸間有一條極細的血線,方才若非左輕越出手及時……
看來這刺客當真是,敢說敢做啊。
兩人無言的對峙,半晌左輕越才笑了,松開束縛,“方才不過是說笑罷了,你瞧你。”
他說着抛過去一個瓷瓶,應當是傷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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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雁歸接過,默了默道,“屬下皮糙肉厚,這點小傷次日就好了,用不上主子的藥。”
當初在血閣,除非瀕死,否則他們也是沒辦法領到藥的。
左輕越看着他沒說話,半晌才緩緩開口,“我不太喜歡有人忤逆我。”
“屬下知罪。”仇雁歸立即跪下,臉上并未異色,只是輕輕抿了抿唇。
“念在你剛跟了我,那就罰輕點吧。”左輕越笑了笑,“來人。”
屋頂傳來一絲動靜,窗口躍進來兩個人,正是方才帶他過來的。
“少主。”
“給他上藥,然後綁在我床頭。”左輕越起身走近擡起仇雁歸的下颚,迫使他擡頭,聲音很輕,“今晚好好看着我,給我認清楚……自己到底是誰的狗。”
仇雁歸瞳孔縮了縮,啞聲道:“是。”
“行了,你們兩個教教他規矩。”
左輕越滿意的松開他,兀自朝外走去,他沒說讓人跟着,其餘人也只好留在原地。
蒙面暗衛瞧見他脖子上的血線,其實他們在屋頂上也都聽了個大概,兩人想要替他上藥,仇雁歸搖了搖頭,“我自己來就好。”
那二人也并未強求,對視一眼,稍高些的那個簡言意駭道,“在下影十。”
矮些的道:“影六。”
仇雁歸上好了藥,給自己裹了一層紗布,“仇雁歸。”
三人沉默下來,有些尴尬。
刺客和暗衛一般都不善言辭,更何況還是跟這種半生不熟的人,畢竟他們去見的人都是目标人物。
俗稱将死之人。
影十看上去穩重一些,想起少主的囑咐,他在懷中摸索了幾下,遞過去個銀串,彎月之下墜着一根銀鈴。
仇雁歸遲疑的接過,發覺它雖是鈴卻晃不響,于是他下意識多晃了兩下。
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影六開口:“此乃子月鈴,平時是不會響的,供母月鈴驅使,若是少主傳喚它才會響動。”
仇雁歸立即停手,在影六的指導下把它拴在腰上。
影十見差不多了,便跟他說起了規矩。
“吞雲閣沒那麽多繁瑣的規矩,只有三點。”
“其一,不忤逆少主。”
“其二,不允許獵殺吞雲閣地界的毒物。”
“其三,叛閣必究。”
仇雁歸點點頭,就聽影十加重了語氣,“若是這三點犯了一條,後果都不是你我可以承受的,少主說什麽就是什麽,萬不可忤逆,方才你已經犯了忌諱,以後可要注意了。”
“謹記,千萬不要忤逆少主。”
最後一句說的很慢,帶上了幾分危險和警告,仇雁歸看着他提防的眼神,點點頭,“我明白了。”
不被信任很正常,畢竟此前他還是來刺殺左輕越的,如今突然成了盟友,的确可疑。
他也算與左輕越交過兩次手,對方的實力深不可測,淺淺兩次交手他也是漫不經心的。
有此等實力,即便刺客過了前頭那幾關,最後也得交代在左少主的手下,只是不知……他為何放過了自己。
仇雁歸心知若是直面對上他,自己沒有半分勝算可言。
當然,他也并不打算和左輕越對上,否則也不會将令牌給出去了。
這是他自己認的主子。
無論是何目的,先有不殺之恩,後有相助之意,這就足以令他追随了。
在這晃蕩不已的江湖上,仇雁歸如今不過是一只難以立足的雛鳥。
左輕越的名聲響亮,吞雲閣能帶他查清當初的隐情,那麽他自然也會盡全力保護少主。
話雖如此。
但影六面無表情掏出繩索看向他時,仇雁歸還是忍不住露出一絲抗拒的表情,“我……”
影十無動于衷:“仇雁歸,領罰。”
“你若反抗,我二人不會留手。”影六眸色很冷,手已然握上了劍柄。
影十皺了皺眉,按住了他的手,但也默不作聲的盯着仇雁歸。
三人此般僵持着。
良久,仇雁歸才放下自己的佩劍,他擰着眉,輕聲道:“來吧。”
影六沒有回應,上前兩步手上利落的将他綁了起來,影十扶住他,兩人合力将仇雁歸綁在了少主的床頭。
約莫是仇雁歸的表情太過于沉重,影六瞅了他一眼,默默松了點勁兒,讓他的腦袋至少可以挨着床沿,影六又從懷中取出一塊幹淨的手帕給他墊着。
仇雁歸沒動,盯着那塊手帕。
影十清了清嗓子,“少主喜淨……以後你會慢慢了解到主子的喜好,今夜就罷了,你……好好休息。”
仇雁歸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樣子,嗤笑一聲沒說話,側頭靠在了窗沿。
影六和影十對視一眼,悄無聲息的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