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劍宗

雲霧殘縷繞山巅,天光乍現破深淵。

昏暗未及尋龍山之外,霞光淪陷在山巒盡頭與落日道別,細膩的橘色拉出無限風光,遠遠望去那殘陽如血之下,坐落着一處隐世大宗門。

——魯山劍宗。

馬車緩緩停下,仇雁歸近乎灰敗絕望的眼神倏地一亮,左輕越嘆息一聲,意猶未盡的收回那只準備将小蠱蟲放到仇雁歸手心的手。

“啧,真可惜。”左輕越慢條斯理一翻手,長袖落下難窺玄機,他笑吟吟道,“無妨,我們來日方長。”

仇雁歸喉結滾動,嗓音幹澀:“……是。”

他沒有逗留,迅速下馬車,朝少主伸出手,左輕越慢悠悠的揭開簾子,伸手扶住刺客的手腕,清瘦骨感。

刺客看上去低眉順眼的,左輕越故意輕輕用手指劃過對方的虎口處,命門被人觸碰,仇雁歸驚了一下,手腕不可自抑的一抖。

看見少主加深的笑容,仇雁歸敢怒不敢言的抿了抿唇,垂頭跟在他身後。

“輕越,好久不見。”

前方傳來一陣張揚含笑的聲音。

仇雁歸下意識擡眸,眼前人生的明眸皓齒,雖并不是多麽驚為天人的模樣,可周身的浩然正氣激蕩,瞧着就像位正人君子。

想必這就是那位傳說中“揮劍平魯山”的劍宗宗主——齊晟。

當年劍宗內亂,長老奪權,那會兒齊晟不過是個名不經傳的外門弟子,與其師鄭風閑雲野鶴。

誰料即便如此,師徒二人最終也淪為內亂中的一步棋子,鄭長老以命相護,這才保全了徒弟。

恩師已逝,齊晟自然不會善罷甘休,僅兩年便平了劍宗內亂,手刃仇人以血祭恩師,跪在其墓前起誓與劍宗共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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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宗主待人謙和,性格爽朗,名譽自然極好。

也有些不知虛實的傳聞,說是當初平反劍宗,恐怕吞雲閣出了不少力……

他不着痕跡的看了一眼就差把“我不是好東西”寫在臉上的左少主,垂眸不語。

“不過才一兩月。”左輕越神色未變,只是眉宇間露出幾分放松,可見二人私交甚密。

“一日不見,如三秋兮。”齊晟神色誠懇,左輕越沖他森然一笑。

他趕緊清了清嗓子,擡手揮退了一衆弟子,與左輕越并肩朝內閣走去。

長廊下方的淺池錦鯉嬉戲。

主子沒發話,他便只能默默跟着。

仇雁歸目光盯着左輕越的衣擺,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些奇形怪狀的蠱蟲,心中悚然,默默落後了兩步。

前面走着的齊晟看似漫不經心的用餘光瞥了一眼刺客,有些驚奇的悄聲問,“生面孔啊,你從哪拐來的人?”

此人身着錦衣,生的也十分俊俏,齊晟看着好友的目光逐漸狐疑,“嘶”了一聲緩緩道,“你可別是收了個……”

他後面的話沒說出來,但那震驚中含着譴責的目光很顯然是誤會了。

左輕越也不急着解釋,聞言笑意惡劣起來,停下腳步,沖後面的人招招手,“小雁歸。”

齊晟聽到這個稱呼一頓。

仇雁歸直覺不好,但還是乖乖走了過去,下意識開口,“少……”

對上齊晟探究的目光時,他驀然收聲,少主方才說過在外要叫兄長,只是不知……這算不算在外。

他并沒有沉默太久,不過瞬息間便權衡好,乖巧模樣的低頭,“兄長。”

兄長?

齊晟欲言又止,神色複雜:“……”

他未曾聽說輕越有位幼弟。

左輕越笑容愉悅,伸手在刺客的後脖頸上輕輕揉了揉,如願以償的看見刺客抿唇繃直了身體,這才滿意的推開眼前的門,暢快的笑了起來,光聽聲音清越悅耳。

齊晟目睹了全程,神色有些微妙,掃了一眼愣怔的刺客,提醒似的輕咳一聲也邁步跟上。

仇雁歸回過神,擰着眉趕緊踏入屋內,順勢關上了門。

“別多想,新撿來的小刺客罷了。”左輕越慢條斯理的坐下,毫不客氣的給自己倒了杯茶。

他是故意的。

仇雁歸剛在他身邊站定就聽見這麽一句,瞬間反應過來方才少主又在逗自己,神色淡然的握住了拳頭,心想。

如果他沒能查清血閣隐情。

我一定會殺了他。

這麽想着,眼前突然被遞了一個糕點,左少主秉承着給一巴掌賞個甜棗的規矩,笑吟吟道,“好了,生什麽氣。”

仇雁歸垂眸,“屬下沒有。”

左輕越笑容淡了,聲音有些危險,“拿着。”

仇雁歸只好伸手接過:“……是。”

齊晟再次欲言又止:“……”

齊晟簡直沒眼看他,只好喝茶掩飾神情,即便是多年的好友,他也忍不住同情的看了幾眼這位“氣運絕佳”的俊俏刺客。

不過他二人相識多年,不難看出左輕越對此人的滿意,輕越一向喜怒無常,似乎沒什麽能讓他在意的。

能像這樣逗上幾句的,想必也是極為喜愛的。

他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道,“輕越,你這真不是……”

“真不是。”這次左輕越否認的倒挺快,眼神掃了一眼快将糕點吃完的刺客,反手又遞過去一塊,“血閣統領,頂尖刺客。”

仇雁歸憋屈的接過:“……”

知道是頂尖刺客為什麽還這樣喂。

齊晟聞言先是一愣,旋即眼睛就亮了,直勾勾的盯着仇雁歸,語氣中不自覺帶上了點酸意,“你這是上哪撿的,怎麽好事都讓你碰上了……”

左輕越挑了挑眉,瞧見他眼底的戰意,不着痕跡的轉移話題,“非也,方才就遇上一樁壞事。”

“何出此言?”齊晟不疑有他,順勢問。

“你劍宗門前,尋龍山腳下,有人埋伏我。”左輕越漫不經心的把玩着腰間的銀鈴,有些暗示意味的道,“爛根不除,許有生機。”

能瞞得過劍宗的屈指可數,可目前幾方處于制衡狀态,那便是劍宗內有人刻意隐瞞了。

齊晟臉色倏地變了,握着茶盞半晌才開口,“這事兒是我拖累你了,輕越你……”

左輕越不鹹不淡的擡眸,看的齊晟悻悻地收了聲,摸了摸鼻子,“……用的上我的地方盡管說。”

“放心,忘不了。”左輕越又變成笑吟吟的模樣,“我又不做虧本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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