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滋生

左輕越白淨的衣裳濺上了大片鮮紅,他眼底是一片濃郁的殺機,天絲猶如鐮刀般收割着敵人的性命。

勁風襲來,他肩頭的衣裳不慎被劃破,鋒利的刃帶來微涼的觸感,好在沒有傷及皮肉,左輕越森然一笑。

兩三個蒙面人找到機會,将他圍在其中,一擁而上!

左輕越勾唇,微微側目,緊接着沒了動作,任由危險逼近。

突然,一道黑影急速掠過,死死擋在左輕越身前,來人利落的挽了個劍花,持劍橫向一掃,勁風掃過他額前的碎發,仇雁歸胸口微微起伏,目光冷意十足的盯着眼前不斷襲來的刺客,旋即他不再猶豫,提劍而上。

蒙面人心中皆是一驚。

這不是左少主身邊的男寵嗎?

衆人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中計了,但為時已晚。

左輕越見此緩緩放下手,随意的在屋檐上坐下。

仇雁歸的白衣不過片刻就染了紅,他穿梭在蒙面人之間,似乎極其清楚他們的路數,靈活的躲過殺招,劍刃抹過對方的咽喉,溫熱的鮮血就這樣噴薄而出。

忽然,更多的蒙面人從四面而來。

仇雁歸目光冷凝,朝着左輕越的方向靠近,卻又忽然看清了他們衣擺處的紋路,微微一怔。

“無妨,自己人。”影六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刺客這才稍稍舒了口氣,

目光掠過左輕越肩頭的破損,瞳孔微微一縮。

似乎察覺到刺客的目光。

左輕越卻對他輕輕一笑,原本不染纖塵的白衣染上了髒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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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盡皆知少主喜淨,為何此刻又像是全然不在意?

仿佛生來就在雲端的人,不該沾染如同墜入地獄的血色。

異樣的情緒在胸腔之中蔓延開來,是他從未體會過的情緒,仇雁歸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後怕以及……不悅。

刺客緊蹙着眉頭。

混雜其中的,還有一種他說不清的滋味。

但未等他去深究,忽而左輕越的後方冒出了一個狼狽的身影,仇雁歸臉色倏地變了,脫口而出,“少主!”

影六面色一凜,瞬間動身,幾名站位靠前的暗衛也迅速沖過去,可有一道身影比他們更快,快到幾乎可以看見殘影。

左輕越危機感湧上心頭,他驟然轉身,心中輕嗤,方才不過是松懈了一下,便有不長眼的東西湊上來找死,回眸時只看見劍光,左輕越擡手,指尖的天絲正要破風而出。

他漫不經心的想着。

受些皮肉傷倒也無礙,但他還是要留着此人一命,讓這不知死活的東西嘗嘗獄宮的滋......

猝不及防的,一道熟悉的身影再次擋在他身前。

“锵——!”仇雁歸反應迅速擡劍去擋,不知對方是否在危急之下爆發出巨大的力量,竟将他的佩劍斬斷了!

雙方都是一怔。

仇雁歸避無可避,擡眼間認出對方狼狽之下露出的刺青,此人乃刺客排行榜第七,洛羌。

“噗呲——”

是鋒利的劍刃刺破皮肉的聲音。

左輕越瞳孔驟縮,風輕雲淡的神色倏地變了,眼前的場景似乎與夜裏重疊在一起,白衣刺客牢牢擋在他身前,未曾被疼痛撼動分毫。

他看見眼前的劍鋒往下滴着血液,幾乎連成了珠串,那一劍刺破了刺客的胸膛。

刺破了仇雁歸的胸膛。

左輕越心中無名火起,眉宇間騰升起灼熱滾燙的怒意,噴薄而出,那一刻他竟然無暇顧及偷襲的刺客,而是下意識咬牙怒吼了一句,“仇雁歸!”

在對面刺穿他胸膛的時候,仇雁歸也揮着斷劍抹過對方的脖子。

聽見了這一聲踉跄的回身,卻又偏頭嘔出一攤鮮血,眼前霧蒙蒙的模糊起來,他恍惚見聽見主子染上急切的嗓音,頗有幾分氣急敗壞的意味,“仇雁歸,你是不是瘋了!”

胸前淺金色的鳥雁紋路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樣,如今是一片觸目驚心的紅。

他想說那時候來不及反應,怕晚一步,出招慢一拍,少主就會受傷,所以他只好擋在了少主面前。

可一張口,源源不斷的鮮血溢出,旋即只覺得自己墜落的身體跌入一個微涼的懷抱,意識便沉入深淵。

屋內有位仙風道骨的老者,輕嘆着搖了搖頭。

“究竟如何,你啞巴了?”左輕越神情難得染上幾分煩躁,沒了往日慵懶淡漠的模樣,他看着床榻上面色煞白,已經換上幹淨衣裳的刺客,不自在的偏開頭,臉上閃過幾分複雜。

“左少主真是一點都沒變......”老者無奈的笑了笑,眼見左輕越臉色愈發可怖,他只好停了話頭,安撫道,“這位公子武藝了得,避開了命脈,并無大礙,不過傷處太深,得好生養着,否則容易落下病根。

“嗯。”左輕越聞言淡淡應了一聲,臉上的煩躁散去不少,無情的趕人,“那沒你的事了,藥方留下走人吧。”

老者氣得吹胡子瞪眼,但還是憋屈的将藥方寫在紙上遞了過去,影六自覺的上前接過,左輕越垂下眉眼,嗓音聽不出喜怒,“看上什麽來吞雲閣取,不欠着你人情,逾期不候。”

“老朽除了些名貴的藥材,倒也想不出旁物了。”老者摸着胡須,若有所思的掃過床榻上躺着的人,笑眯眯道,“不過老朽倒是好奇,這位小公子究竟是何許人也,竟能得左少主青眼。”

看見左輕越陰沉的臉色,老者半點不怵,反而意味深長的長嘆一聲,“自古深情多悲,只嘆所托非良人也。”

留下這麽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老者便背着手越過面色鐵青的左輕越,悠哉悠哉的離開了。

影六屏息凝神,努力的裝聾作啞,手中捏着藥方也不敢動,心說今日當真是聽到了太多不該聽的東西。

“你去抓藥。”左輕越背對着他,聲音寡淡。

影六這才如蒙大赦,低頭應聲,“是。”

待到屋內再度安靜下來,左輕越這才緩步上前,坐在床榻邊凝視着昏迷不醒的刺客,眼前似乎又閃過方才令他心神一震的場景。

陌生的情緒清晰,一點點刺激着他的心髒,左輕越慢慢擡起手,像是魔怔了一般。

他竟有幾分......想要觸摸刺客的沖動。

這個想法一出,左輕越倏地收回手,卻又不小心碰到了仇雁歸的指尖,不似往日的熱乎,一片冰涼。

左輕越動作僵住,猶豫許久,才慢吞吞的伸出手,将仇雁歸的手裹入掌心,或許是昏迷的緣故,刺客手上沒有半分力道,軟綿綿的任人擺弄。

有幾處習武練出的老繭。

平日裏未曾注意,左輕越垂眸望去,刺客的手比自己的要小上一些,握起來并不柔軟,骨節分明的,還挺賞心悅目。

屋內沉寂許久,左少主兀自垂眸,不知在想什麽,卻并沒有移開手,一向懶散的人背脊挺直的坐在床沿,波光流動的桃花眸一瞬不瞬的望着刺客,一不小心洩露出幾分認真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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