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內鬥(1)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朝京畿本宅進發,自文府出來時,挽妝身邊僅帶了從雲一人,睿淵也不過帶了幾名伶俐的小厮而已,這回去時人數倒多起來,卻也不是旁的人,是銀泰奉了太後旨意,特地讓一隊宮衛軍護送他們而已。
這等待遇,就算是與今上最為親近的珞王爺也不曾享受過的,也極大地為挽妝長了臉面,在文府的地位更是無人能撼動。
前一日裏,挽妝就讓人送了消息回文府,待今日回府時,果然遠遠地就瞧見一群人正伸長了脖子,盼星星盼月亮般地守候着他們的歸來。
從雲先跳下馬車,再扶挽妝緩緩地下來,之後她便站在馬車的一邊,故意将文睿淵晾在裏面。這回京的一路上,她可沒少受他的折騰,這人即便是病着也不像個安分之人,想法設法地捉弄于她,她千般忍着,為的就是此刻能夠一次将全部都還給他。
她使着小性子,在文睿淵看來,卻不過是有趣的事,他那股想要捉弄她的興頭不僅沒有熄滅,反而更加旺盛。
“夫人。”谷雨香見她站定,等了好半響也沒見到文睿淵下車,心中十分疑惑,便輕邁幾步,靠到她的身側。
“少爺……”她伸長了脖子,越過挽妝朝馬車上看去。
還沒聽到挽妝的回答,她便瞧見車簾被人輕輕地撩起來,她識得那手指上的扳指,青翠裏沒有一絲的雜質,上等的藍玉,正好是文睿淵常年帶着的那只。
文睿淵只是掀開車簾,與方才在車中對待常挽妝不同的笑容,淺淺的,卻也只能瞧出淺淺的,別的什麽都沒有。
“少爺……”見他探出頭來,白緣君頓時雙眼一紅地就靠上前去。今一早才收到從行宮裏傳來的家書,說是文睿淵與常挽妝今日回府,另外還說了文睿淵受傷之事,裕成忙進忙出地安排所有事宜,她則心急萬分,她唯一的依靠就是文睿淵,若是文睿淵有個什麽事,她往後的日子就不會有一點的好過。
“好了。”睿淵擺擺手,不着痕跡地将她擋在一邊,自己捂住胸前的傷處,在裕成的攙扶下緩緩地下了馬車。
“今早聽聞少爺受傷之事,本十分擔憂,但現在見到少爺氣色雖有些差,但精神還是極好的,賤妾也就放心了。”向元柳也随之上前一步,她身子一向嬌弱,前陣子與挽妝同時稱病,直至現在都需要人扶。想來她的名字确實沒有取錯,真正的弱柳之姿,不過如此。
她的這番話大方得體,又不搶挽妝的風頭,比白緣君那般的匆忙不知強上多少倍。饒是文睿淵也是向她輕輕地點頭,算是知道她的心意了。
“少爺……”谷雨香後知後覺地向睿淵行禮,有些局促不安,她說話做事從前比不上何語柔,現在也比不上向元柳,能憑借的不過就是一點老資歷而已。
她低垂着頭,思索半天才想出這句話來:“少爺還是先回庸人居休息吧。”
睿淵也是朝她輕輕地點頭,她性子素來如此,遇事都是慢半拍,但也因此心底算是最好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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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二人都得了睿淵的好臉色,自己本是頭一個表達擔憂的,卻被睿淵悄然推開,白緣君心中浮動着不安。
“少爺……”她略微露出委屈的神色,低垂眼,候在睿淵的身邊,顯得尤為楚楚可憐。
挽妝冷笑一聲,轉過身,向從雲吩咐着:“你先去請各位宮衛軍回去複命。”
從雲得了她的話,再悄悄地朝裕成看了去,請宮衛軍回去複命,那必定不是簡單地回去複命,這一路上的車馬勞累辛苦總是少不了的。挽妝從前常在宮裏走動,這些小伎倆安慧英早早地教會了她,所以她能上得太後的寵愛,下得宮裏人的喜歡,也不是毫無道理的。
裕成身為文府的總管,打交道的人不到皇室中人,但尋常的幾品管也總歸是有的,這些天下大通的道理他豈有不懂之理。
當下便由從雲招呼宮衛軍的衆人進院子裏稍作休息,另一邊裕成匆忙地照顧小厮朝賬房走去。
睿淵身邊只剩下兩名小厮将他扶住,他看向轉過身去的挽妝,這個時候作為正室她理所應當地過來攙扶他這位夫君才是。可惜他的想法也僅僅是他的想法,挽妝沒有拿眼瞧過他,招呼了谷雨香就朝府內走去。
這女人……算是過河拆橋麽?利用完他之後,就潇灑地甩甩手就離開?
睿淵心中騰着火,臉上卻笑容不改。
“賤妾身子不适,先告退了。”向元柳像是不曾瞧見這一幕般,向睿淵告退。
“你身子也不好,早點回去好生休養着。我過些日子再來看你。”
得了睿淵的這話,向元柳臉上終于露出一絲笑意,“賤妾知道了。賤妾會好生調養身子,少爺也應當注意身子。”
谷雨香瞧了瞧向元柳遠去的身影,又看了看前方沒有停留的常挽妝,最後為難地轉頭看向身後的睿淵。
“去吧。”知道她的為難之處,睿淵朝她點點頭。
“少爺……”衆人都離開了,這才是真正的機會。白緣君湊到睿淵身邊,将他穩穩地扶住:“賤妾扶少爺回庸人居歇息吧。”
這次睿淵沒有再推開她,任由她攙扶着,跟在常挽妝的身後進了府門。
是不是誰先動了心,誰就先輸了。常挽妝先對李齊珞動了心,于是她就輸掉了自己的心,而他文睿淵對常挽妝先動了心,于是他也将他的心輸掉了。
但這怎麽可能,他不會對任何一個女人動心的,尤其是不愛他的女人,他不想看見也無法容忍自己的女人在咽氣時還想着別的男人。
可常挽妝對他來說,究竟算什麽呢?被迫娶進門的正室夫人,她刻意與自己保持的距離正是他從前就想要的模樣,為何遇上常挽妝時卻叫他心中郁結成火。他厭惡李齊珞喚她“妝妝”,明明他自己都不曾這樣喚過,他讨厭看見李齊珞出現在常挽妝的周圍,因為只要李齊珞一出現,任憑常挽妝之前再怎麽的平靜如水,一樣會泛起波瀾。
難道這就是宿命,屬于他們文家男人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