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選妾

挽妝站在清荷苑的樓閣之上,望着漆黑的天空,任由夜風吹拂過身間。

盛夏夜裏的風,并沒有春日裏的猶有涼意,輕輕的,柔柔的,還有一些暖暖的,從身間吹拂而過。可即便如此,挽妝卻仍舊感到了那股寒徹心扉的涼意,一如他離開時看向她的那個冰冷的眼神。

她知道,她又傷了他,從那樣的眼神裏,感覺到的絕望。

但是,如果再讓她選擇一次,她也會這樣做,他不明白,她的心中也是不樂意的,可她也沒有別的選擇,她只能這樣做,不為賢名,為的是能救公公的最後的那絲希望。

“小姐,夜已經深了。”從雲瞧了一眼她,從望梅居回來之後,她就站在那裏,直至天黑,直至深夜。讓姑爺納妾,從雲明白挽妝的心裏必定也不是樂意的,但有什麽辦法呢。如果那話,章醫正沒說倒也罷了,但他畢竟是說了,她家小姐就一定不會因為自己而放棄的。這又是何必呢,讓姑爺不開心,讓小姐不開心,從雲真恨不得立馬撕了那厮的多嘴。

“連星星都不見了。”

良久,挽妝才吐出這樣的一句話來,在從雲的嘆息聲中緩緩地朝屋內走去。

就算是夜深又如何,她能睡得着麽?她如果不是常挽妝該多好,她必定就不會讓自己的夫君納妾,還是由自己來親手操辦。

翻來覆去,還是一夜未眠,想起在翼州的種種,想起兩人從賊人的手裏逃脫時的種種,想起文睿淵的笑臉與那冰冷的眼神,她如何能夠安眠,無法安眠。 就愛文學

這麽折騰到天明,挽妝早早地讓從雲來為自己梳洗。心中有事,對梳妝這些也失了興致,随便讓從雲弄弄,就詢問着:“裕管家可帶媒婆來了?”

“來了,一早就候在樓下正廳裏了。”從雲梳着她的發絲,在她瞧不見的身後,竟夾雜着幾根白發。嫁進文府不過一年,她的小姐就有了白發,早知如此,她當初就得死活都攔着不讓小姐嫁進來。

正廳裏,媒婆一見挽妝下樓就急忙迎了上來,對着她說起來:“哎喲,文少夫人,婆子我可是熬夜給您挑了幾位不錯的。”

說罷,她從放在桌上的一堆畫卷裏挑出一幅來,在挽妝的面前徐徐展開。

瓜子臉,櫻桃小嘴,丹鳳眼,瞧着倒是不錯。

“這是哪家的俊俏姑娘?”

那媒婆見挽妝來了興致,忙說:“這是城東豆腐王家的小女兒,今年剛二十……”

“二十還未許人家?”挽妝挑過眉,冷冷地看着媒婆。

媒婆被她的目光盯着發憷,才緩緩地說道:“本來是定過一門親的,但姑娘還沒嫁過去,那男人就病死了,所以就拖到現在,可是少夫人,這姑娘婆子我見過,确實是漂漂亮亮的,也是個黃花大閨女。”

挽妝沒看媒婆,将目光看向一旁的裕成,聲音清冷:“裕管家,我可是昨日沒給你交代清楚?我是要納妾沖喜,選個這樣的能沖喜麽?”

裕成瞪了一眼媒婆,再彎腰賠錯。

媒婆讪讪地放下那畫卷,又眉開眼笑地拿起另外一幅,模樣倒是沒前面好看,就不知其他的如何了。

“這是城西周屠戶家的女兒,年方十六,尚未定親。”

“屠戶家的?”挽妝眼神暗了下來,“我們文家雖是商賈之家,但在這京畿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莫不說我是出身什麽人家,就連早前府裏的那幾房妾室夫人也沒有出身屠戶這樣人家的。”

媒婆心中雖有些不悅,但礙于挽妝給的銀錢不少,又拿了一幅說起來。“這姑娘是吏部筆帖的庶出女兒,也是年方十六,念過書,識得字。”

“庶出的女兒……”挽妝瞧着畫像上的姑娘,雖是庶出的,但家世還算不錯,可畫像卻是個大方臉,小眼睛,大嘴巴,莫說睿淵不會中意,就連她瞧着都覺得難受。這樣的姑娘,怕是會委屈了睿淵。

媒婆見她臉色不佳,自發地将畫像收了回來,又重新拿起一幅,再次說明起來。一連看了十幾幅,挽妝都還是沒有中意的,媒婆也有些不耐煩了。雖說這賞錢夠多,但文少夫人擺明就是有心刁難,每一個都有問題,根本就是不樂意。

挽妝挫敗地看着最後一幅,本想呵斥幾句來着的,結果看見媒婆的臉色比她的也好看不到哪裏去,想着人家必定也是盡了心的。她是自己心裏不樂意,所以才會看每個人都有問題。

“小姐……”從雲見她久久都定不下來,情知她如今為文睿淵選妾也是心口不一之舉。沖喜,就非要為姑爺納妾麽?從雲很想問問,也很想阻止挽妝此舉。若此事一旦成功,屆時姑爺與她家小姐之間的距離必定更遠了。

挽妝掃過一眼她,朝她擺擺手,示意她不要再勸說于自己。

這件事,一定要定下來。

她不能眼睜睜地知道有方法救公公,卻因為自己的私心而棄之不顧。她做不到,也會于心不安,哪怕她這樣的做法也許會讓睿淵對她徹底死心。

再怎麽艱難,也要咬牙堅持下來。

也許,她與文睿淵終究還是有緣無分吧。

她停下要離去的腳步,将桌上的畫像又仔細地看了看,最後還是選了周屠戶家的女兒。“就這姑娘吧,你先拿她的生辰八字來算算,合适的話,我就讓裕管家去下聘。”

聞言,媒婆随即眉開眼笑起來,點頭哈腰道:“是是是,我等會兒就将周姑娘的生辰八字送到府上。少夫人,請放心,婆子我做事可是出了名的好。只是這賞錢……真有那麽多?”

挽妝看過一眼從雲,從雲便從袖子裏掏出幾錠碎銀子。“這是五兩碎銀,算是定金,只要這位姑娘合适,還有百兩紋銀奉上。”

“謝謝少夫人!”媒婆掂着那幾錠碎銀子,開心地朝挽妝致謝。

“裕管家,此事就交由你,你帶她出去吧。”挽妝擺擺手,媒婆便抱起桌上堆着的畫像,跟在裕成的身後出了清荷苑。

“小姐……”

見媒婆與裕成都已走遠,從雲才低低地念了一句:“小姐,你真心要這麽做麽?現在住手的話,還來得及。”

挽妝擡頭,朝她露出苦澀的笑容。“我這麽做了,睿淵也只是埋怨我一時,終究有一日他會知道我的好。如果我不這麽做,睿淵日後想起來,必定會埋怨我一世。我不願意讓他恨我一輩子。”

話倒是說得輕巧,真做起來卻是非常地難。他那時的眼神,像根刺紮在挽妝的心間,想起來就會疼得厲害。

她的心,他是否真正地能夠明白,何時才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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