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許舟辰,你真行

許舟辰的筆記本是很多年前買的,除了隔三差五拿出來一次之外,其餘時間它都被鎖在許舟辰書桌抽屜的最深處,它跟它記着的秘密一樣,見不得光。

那天之後,許舟辰正式開始了高中生活,好像什麽都沒變,但好像哪裏都有一點不同。

比如每天的上學路上不再只屬于他們兩個,他每天跟着沈歲安從家裏出發,走到第一個十字路口時,偶爾會碰見從左邊來的夏荞荞,或者從右邊來的魏慎。然後小路就變成了三個人,或者四個人。

再比如他也有了每天必上的晚自習,只是他以前可以蹭到沈歲安同桌的座位,但現在卻和沈歲安隔着一個樓層的距離。

又或者沈歲安每周多了三節競賽課,每次都要上到很晚,跟同上競賽課的夏荞荞也越來越熟。

這些東西一點一滴累積起來,摻着北川漫長夏日悶熱的風,還有蟬鳴和少年人的吵嚷嬉笑,一起搭成了許舟辰對于北川的最後的懷念。

“不許亂跑不去去食堂不許回教室!上廁所報備,要器材自取。行了,自由活動!”

體育老師一聲哨響,操場上的學生頓時作鳥獸散。

女生們手挽着手走向樹蔭下的長椅,男生們拍着籃球沖向籃球場,瞬間亂哄哄一片。

許舟辰打着哈欠,走去一旁的臺階上坐着。過了一會兒,滿頭大汗的魏慎從籃球場跑了過來。他拍了一把許舟辰的肩膀:

“許舟辰,你能不能動一動?拿出點陽光大男孩的氣質行不行?你看人家女孩子才在樹蔭底下乘涼呢。”

“誰說我是陽光男孩。”許舟辰打了個哈欠,半垂着眼睛,懶洋洋道:

“我是烏雲小子。”

“?”魏慎一時竟無話可說。

怎麽無論多好笑的話,被許舟辰這張面無表情的臉說出來都不好笑了呢。

……不愧是烏雲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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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實跟同齡少年的朝氣蓬勃不同,許舟辰随時随地都是一副懶散毫無生氣的樣子,天生自帶一種憂郁氣質,如果讓魏慎比喻,那他就像是被風吹雨打過後蔫了吧唧的小野草。

魏慎看着小野草,嘆了口氣:

“你喝水嗎?我要去小賣部。”

“礦泉水,謝謝陽光男孩。”

“……”

陽光男孩魏慎一路繞過體育老師,溜去小賣部買了兩瓶冰水。

他哼着小曲,兩手抛着水瓶,路過塑膠跑道時,這人興致上來了,剛原地起跳要做個投籃的動作,結果手剛擡起來,側邊卻突然飛出來一個足球,結結實實撞到了他手臂上。

一聲撞擊的悶響,球歪着飛了出去,魏慎手上拿着的水瓶也掉到了地上。

他揉揉被撞痛的胳膊,爆了句粗口,彎腰把水瓶撿起來,擡眼時看見了跑過來撿球的人。

那男生魏慎認識,是和他們同班的體育生周加銘。這人是三中有名的刺頭,成績永遠在吊車尾的位置,成天曠課,還因為聚衆打架被通報了好多次。

他跟班上的人都不熟,倒是聽說跟校外一些混社會的大哥來往很多,校內沒幾個人敢惹他。

“哎,不好意思,球踢歪了,砸着你了。”

周加銘笑嘻嘻地邊颠球邊和魏慎道歉,語氣一絲歉意沒有,反倒還無端有種欠兮兮的感覺。

魏慎早已不是初三的那個刺猬頭小子了,自從那次被沈歲安教訓過之後,他明白了什麽人能能惹,什麽人能避則避。而周加銘顯然屬于後者。

他皺皺眉:

“沒事沒事。”

說罷,魏慎擡步想走,但還沒走出去幾步,就聽周加銘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喂,我的球把你砸着了,我給你道歉。你剛剛把我的球打疼了,不給我的球道個歉嗎?”

周加銘剛才話裏的挑釁确實不是錯覺,魏慎現在算是看出來了,這人壓根就是故意來挑事的。

“你他媽什麽意思?”

“老子什麽意思?”

周加銘一腳踢飛了足球:

“你小子最近跟張蕊走挺近啊?”

跟許舟辰的“清心寡欲”不同,魏慎最喜歡在女孩身邊晃。他長得不錯又很會說話,大半個學期談了兩三個女朋友,這個周加銘口中的“張蕊”,就是最近魏慎跟魏慎走得近的一個外班姑娘。

說到這,魏慎明白了。他笑了一聲:

“原來你就是那個天天纏着人姑娘、趕都趕不走的煩人精啊?”

“你他娘的說誰呢?!”

“誰答應了我就在說誰!”

周加銘瞪着眼睛,上前幾步一腳踹向魏慎,魏慎沒反應過來,被他踹了個正着,他捂着肚子摔在地上,罵了句髒話。

“怎麽了?”

正在事态要更嚴重的時候,旁邊突然插進來一個輕飄飄懶洋洋的人聲。

那人看着就像個乖乖仔,周加銘對他有印象,是班裏成績第一、次次被老師誇的家夥。

這兩個人剛才鬧得動靜有點大,不少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包括一旁不遠處的許舟辰。

別人不知道許舟辰怼人的功力,但魏慎可是清楚得很。他不想讓許舟辰惹到周加銘,于是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拽了他一把:

“小辰,你別管,這是我跟他的事。”

許舟辰沒理會他,只垂下眸,瞥了一眼他校服上的大黑腳印,不知道在想什麽。

“喲,還争起來了。”周加銘看了個笑話:

“咋了,這小子也是你女人啊你護得那麽緊?還別管,老子的事他這豆芽菜管的起嗎?!”

聽了他的話,許舟辰收回目光,認真搖搖頭:“管不起。”

他接了這麽一句,倒是讓周加銘有一瞬的尴尬。他咧咧嘴,用手指大力點着許舟辰的肩膀:

“知道管不起就趁早滾,最看不慣你這種好學生,跟個弱雞仔似的,再他媽晃悠,老子連你一起揍。”

許舟辰點了點頭,似乎完全不在意周加銘連珠炮似的人身攻擊,他攤攤手,大方道:

“那你揍吧。”

“?”

“不揍?”

“?”

“那我動手了。”

說罷,在所有人意外的目光下,許舟辰一把搶過了魏慎手裏的礦泉水瓶。擰開蓋子,瓶裏的冰水兜頭就朝周加銘倒了下去。

周加銘的頭發和臉很快就被冰水淋了個透濕,他愣了,魏慎懵了,周圍所有人都驚了個大張嘴,他們誰都沒想到那麽安靜的許舟辰能做出這種事來。

“你他媽的……”

周加銘哪裏受過這種氣?他愣了一瞬,随後抹了把臉,揮起拳頭就沖許舟辰撲了過去。

操場上一陣驚呼,體育老師不知道幹什麽去了,一時間沒人勸架,也沒人敢拉。所有學生都注意到了那邊的動靜,紛紛圍了過去。

許舟辰和魏慎是兩個人,而周加銘也有一起踢球的兄弟,一時間幾個男生扭打在一起,只有班裏其他幾個男生看不下去,插手想把他們拉開。

操場上的動靜不小,驚呼夾雜着叫罵,很快傳到了別的地方。

高三某個班級正上自習課,教室裏只有老風扇轉悠的聲音。過了一會兒,不知道哪個男生有些興奮地壓低聲音說了句:

“哎,操場上有熱鬧,這是哪個班打架呢,膽子夠肥啊。”

雖然他刻意壓低了聲音,但在安靜的教室裏還是格外突兀,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沈歲安正在窗邊低頭寫題,沒關心他們口中的“熱鬧”。但過了一會兒,同桌的李裕突然怼了怼他:

“哎,沈哥,你看一眼,我怎麽覺得操場上打架的有兩小子那麽眼熟呢?”

沈歲安落筆的動作一頓,擡眸看了一眼。

那邊,扭打在一起的男生們好不容易被分開了,周加銘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被架起來還在使勁蹬腿:

“**大爺的許舟辰,你是個什麽玩意……”

“我是個平平無奇的雞仔豆芽菜。”

許舟辰推開旁邊拉着他的男生,正好,這時候體育老師喊着從教學樓出來了,他準備積極去跟老師認個錯,結果剛走開幾步,就聽見身後一聲驚呼,随後,他後腰被人重重踹了一腳,人也不受控制地摔在了地上。

“姓許的你給我等着,老子弄死你!”

身後,周加銘掙開幾個男生,撲上來就給了許舟辰一腳。這還不解氣,他看着倒在地上的人,正準備再補幾下,但自己卻先被人拽着衣領丢了出去。

他甚至還來不及看清拽他的人是誰,他臉上就又挨了一拳,而後他鼻子湧上一陣酸酸漲漲的感覺,一股熱流順着人中流進了他嘴裏。

“流血了!!”

有膽小的女孩尖叫一句,許舟辰聽着有點懵,随後他就聽見體育老師的怒喝:

“一群小兔崽子,幹什麽呢!!你,哪個班的??”

許舟辰剛剛摔狠了,後腰連帶着膝蓋一片劇痛。他努力了一下,沒能從地上爬起來,反倒是手在燙人的塑膠跑道上撐得發痛。

他閉閉眼睛,但随後,被太陽炙烤的地面多了一道人影,下一秒,他就聞見了一陣再熟悉不過的青檸味。

“活着嗎?”

那人的聲音有些沉,總能把疑問的句子說出肯定的味道。

“……哥。”許舟辰腦中空白一瞬,半天只能說出這麽一個字。

而後,他只聽見身邊的人微微嘆了口氣,似乎是冷笑了一聲:

“許舟辰,你真行。”

沈歲安拉着許舟辰的手腕,輕松把人背到了身上。

許舟辰愣了一下,他甚至都沒反應過來,只覺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人就到了沈歲安背上。

沈歲安的頭發和頸窩都是只屬于他的青檸香,還有北川陽光的味道。

總是離他半步遠的許舟辰此時突然被拉近了距離,那一瞬間,他好像除了眼前的人,什麽都聽不到也什麽都看不到了。

後面的人聲嘈雜,體育老師還在怒喊,卻仿佛是從海的另一邊傳來。

“喂,你到底哪個班的?!誰啊你,帶着他幹什麽去,還沒跟你們算賬呢!”

“高三九班,沈歲安。許舟辰的哥哥,現在帶他去醫院。”

沈歲安語調清冷,明明是在回答老師的問題,他卻側目瞥了一眼還在流鼻血的周加銘,無端帶了絲威脅的語氣:

“有什麽事、什麽賬,明天再找我,咱們……慢慢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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