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知道了,以後先找你告狀

許舟辰的皮膚很白,再被偏冷的燈光一襯,便顯得他的唇色和唇上的傷口格外鮮豔。

沈歲安目光落在他唇上,視線下意識緩緩上移,在看到許舟辰那雙眼睛時,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的動作似乎不是特別合适。

于是他撤了手,人也後退一步,只把手裏的消毒棉遞給許舟辰:

“自己擦。”

“……好。”

許舟辰垂下眼,刻意忽略掉體內清晰的心跳聲,接過消毒棉漫不經心地往唇角的傷口上蹭了蹭。

沈歲安看着他,很快挪開了眼。他在許舟辰房間內轉了一圈,這房間裏沒有什麽特別的東西,只有桌面上擺了幾本還貼着圖書館标簽的漫畫書。

沈歲安随手拿起一本,翻了兩頁,像是想起來了什麽,說:

“你看看書包裏的書夠不夠,還缺哪本,我明天給你帶回來。”

許舟辰點點頭,把手裏的消毒棉丢進了垃圾桶裏,伸手撈過床上躺着的書包。

他拉開拉鏈,随便翻了翻,裏面有幾張沒見過的卷子。他拽出來一張,大致掃了一眼,見上面寫着魏慎的名字,剛準備問問沈歲安是不是拿錯了,結果擡眼時,卻見沈歲安放下了手裏的漫畫書,手似乎伸向了漫畫書旁邊的一個筆記本。

那個筆記本有些舊了,皮質的封面都有些許破損,許舟辰對它再眼熟不過。按理來講這本筆記本現在應該躺在他書桌抽屜的最深處,但大概是昨天他寫作業寫到太晚,人有點迷糊,忘記把它放好了。

現在看到筆記本出現在沈歲安手旁邊,許舟辰心裏一緊,甚至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筆記本是扣好放在桌面上的,他也知道沈歲安沒有翻別人隐私的習慣,但筆記本裏的秘密現在離秘密本人實在太近,說不緊張那是不可能的事。

那一瞬間,許舟辰的身體比大腦先做出反應,在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人已經撲到了書桌前,手一把拍在了筆記本上。

許舟辰微微蜷起手指,擡眸看了一眼,正對上沈歲安略帶玩味的一個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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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什麽。”許舟辰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他順勢把筆記本拿過來,放進了懷中的書包裏,還特意往深處塞了塞。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筆記本裏多少都有點秘密。沈歲安沒戳破也沒在意,畢竟他還有更重要的賬沒跟許舟辰算。

想到這,他雙手抱臂靠在桌邊,微微揚起下巴:

“許舟辰,今天架打得不錯?”

許舟辰聽見這句話就蔫了。換做別人他可能還會怼兩句,但在沈歲安面前,他只能乖乖解釋:

“哥,是周加銘先踹的魏慎。”

“水是你潑的?”

“……是。”

許舟辰在這個話題上不占理,他垂着眼,習慣性地用書包帶子絞住了手指。

但很快,他察覺到沈歲安走近了,剛準備擡眼看他,卻先有一只手落到了他發頂,重重地揉了一把:

“下次挑沒人沒監控的地方動手,別打臉,拳頭往別人看不見的地方揮。”

這是在教他揍人?但……

許舟辰愣了一下:“你今天不也打他臉了。”

一拳把人家鼻血都揍出來了。

這話裏莫名有點委屈的意思,沈歲安頓了頓,似是有點無奈,彎唇輕笑了一聲。

他沒再提這件事,而是道:

“以後別那麽沖動,把你的熱血稍微收一收,聽到沒?”

“知道了,以後先找你告狀。”

許舟辰稍微拖着聲音,語氣有種漫不經心懶洋洋的感覺。

“說好了?”

“?”許舟辰說告狀的那一句就是開玩笑,沒想到沈歲安會應。但沈歲安似乎當真了,還擡手到他面前,伸出了小指晃晃。

許舟辰看看他的手,又擡眸看看沈歲安,最終,他輕輕抿起唇,用小指勾上了他的。

這是他們之間承諾的方式,以前是,現在也是。

那天之後,許舟辰獲得了他哥為他批來的一周假期。

其實除了腿上那處傷以外,他身上只有幾塊淤青,睡一覺起來就沒多大感覺了。但沈歲安讓他休息,他就聽他的話。

說實話,不上學的日子還挺無聊的。許舟辰每天早上和下午去隔壁把火鍋放出來,帶它溜一圈,其餘的時間都躺在床上看漫畫書,或者用他的小按鍵手機接受魏慎的信息轟炸。

而等到晚上,沈歲安放學會順道給他帶當天的作業,再給他講清知識點。

這樣的日子過了四天,等到周五晚上,沈歲安有點事,許舟辰的小課堂就被挪到了周六去。

那天天氣格外悶熱,窗外的蟬叫個不停,街上流淌着肉眼可見的熱浪,連火鍋都沒精力鬧騰,懶洋洋叼着網球趴在房間的地板上吹空調。

許舟辰坐在沈歲安的書桌前,埋頭寫着卷子。沈歲安搬了把椅子坐在他旁邊,原本是在玩手機,但大概是有點無聊,到後來,他枕着手臂,趴在桌上睡着了。

桌邊的音響放着舒緩的輕音樂,和窗外的蟬鳴混在一起。許舟辰垂眸看着試卷的題目,但看着看着,他的目光就飄到了身邊的沈歲安那裏。

他今天穿了個白色的半袖,露出線條好看的手臂。他小臂上隐隐可見微微凸出的青筋,那線條一直延去了手背,在往上就是骨節分明的手指。

許舟辰看了一會兒,像是突然回過神一般,迫使自己收回目光。

但雖然他的視線還落在試卷上,可放在桌上的左手卻有點不聽話,慢慢地朝沈歲安那邊挪了過去。

他的動作很輕很緩,小臂內側一寸一寸爬上書桌的冰涼,離另一人越來越近。

最終,他的小心思得逞了,他左手的小指外側,輕輕碰到了沈歲安的手。

他也不敢多做什麽,就那樣悄悄挨着他,觸碰着少年那一寸的體溫。

那個時候,許舟辰想讓沈歲安再睡久一點。可惜,很快,沈歲安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一聲,他人似乎也被這響動吵醒了,人慢慢從桌上爬了起來。

許舟辰連忙收回了手,好在,除了他自己,誰都沒發現剛剛的小插曲。

剛睡醒的沈歲安揉了揉眼,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又看看許舟辰面前的試卷:

“做最後那道題,做完就完了。”

沈歲安用筆圈出試卷最後一道大題,給許舟辰布置了任務後就拿着衣服進了浴室。

很快,花灑的流水聲從一門之隔的地方傳了過來。

沈家父母不在家,偌大的房子裏只許舟辰和沈歲安,還有叼着網球的火鍋。房間內空調溫度開得很低,冷氣運作聲和水聲纏在一起,許舟辰多少有點心不在焉。

過了不知道多久,水聲停了,浴室的門被人推開,水汽帶着沐浴露的香氣闖了出來,很快飄滿了整間卧室。

沖完澡的人擦着頭發從浴室走了出來,他的腳步聲并不重,但不知為何,卻引了許舟辰全部的注意,他莫名其妙有些緊張,連握着筆的手都稍微用力了些。

他聽見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最終,他用餘光看見一只手撐到了桌檐,屬于另一人的氣息包裹了上來。少年聲音有些沉,連疑問的語調都帶着一股不容否認的意味:

“寫完了?”

“啊……嗯。”許舟辰愣了一下,明明目光是落在題目上,但全身的注意力卻都莫名其妙跑到了別的地方去。

他也不知道該怎樣形容那時的感覺,仿佛每一秒都被拉了無限長,世界仿佛都安靜了下來,只有自己胸腔裏有什麽東西一下一下跳動着,聲音愈發清晰。

直到他聽見一聲無奈的嘆息,随後,有人拍了一把他的後腦,也把他飄出去的心緒拍了回來:

“許舟辰,你怎麽想的?”

“……啊?”

“小數點呢?你怎麽不把你自己丢了。”

沈歲安聲音微冷,監督許舟辰補上小數點,而後“嗯”了一聲,從許舟辰身邊離開了。

許舟辰幾乎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黑色的水筆在少年指間轉了幾圈,許舟辰轉頭看了眼沈歲安,見他沖了澡像是要出門的樣子,便問:

“哥,你要去哪?”

“巴厘島。”沈歲安從衣櫃裏重新拿了件上衣換上:

“你去不去?”

許舟辰看見沈歲安擡手的動作,心裏一顫,手裏的水筆也掉了下去。

他在看清衣擺下那截線條前就收回了視線,垂眼默默收好試卷和筆盒:

“去。”

自從初三那次許舟辰撞見沈歲安在巴厘島玩之後,他們兩個就經常一起過去。彭飛那些人是沈歲安的朋友,也都把許舟辰當弟弟照顧着。

他們去的時候,彭飛和李裕已經坐着聊天了,恰巧魏慎也在。

魏慎有一周沒見許舟辰了,嘴癢得不行,有一籮筐的話等着和許舟辰說。他去彭飛那又讨了瓶汽水,還記得許舟辰喜歡青檸味的,特意為他挑了一瓶,又把瓶蓋打開插好吸管才遞給他。

他這一副殷勤樣子,把旁邊的李裕看笑了。他上下打量魏慎一眼,笑着打趣道:

“喂,慎仔,看你那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追他呢。也就是小辰是個男孩,要是個姑娘,你可就解釋不清了。”

“我們是好哥們,你別亂說。”說着,魏慎還特意把要給許舟辰的飲料裏的吸管認真打了個結才遞給他:

“就算他是姑娘我也不喜歡,我要找個有活力的陽光少女,不找烏雲小子。”

李裕不知道烏雲小子是什麽梗,笑一笑也就過去了。這時候彭飛湊了過來,他一把攬住李裕:

“聊什麽呢?”

“聊慎仔的婚姻大事,他說他看不上小辰,要找個陽光少女當女朋友。”

“??”這給彭飛聽懵了:“慎仔看上小辰才麻煩了吧,這不成同性戀了?”

“就開個玩笑嘛。同性戀,沈哥不得第一個炸?臭小子還敢打他弟弟的心思?”

李裕哈哈笑着,沈歲安聽見了,擡眸瞥了他一眼,随後,視線淡淡地掃過沙發上另一頭的魏慎。

魏慎打了個激靈,連忙解釋道:

“誰同性戀了,別污我清白!我跟許舟辰可是純友誼,是吧小辰!”

說着,他晃了晃許舟辰的肩膀。

“……啊?”許舟辰有點出神,他一直叼着汽水瓶裏的吸管,但玻璃瓶裏的汽水卻一點沒見少,只有吸管的頭被他咬成了扁扁的一片。

身邊幾個男生說的話題對他來說有點難熬,他在心裏祈禱着“同性戀”這個詞快點過去,但還是沒能如願。

一邊的彭飛從煙盒裏抽了根煙出來,但他看了眼魏慎和許舟辰,動作一頓,又把煙收了回去。動作間,他像是想起來了什麽事,突然說:

“哎,上次你們跟我說的那個人叫什麽,周加銘是吧?”

“他怎麽了?”魏慎聽見了八卦的味道,激動道。

“也沒怎麽,就是前幾天打聽了一下。那小子不是還有個哥哥嗎,也是這邊道上混的,前幾年還差點背上人命,被關了幾年,最近才放出來的。”

彭飛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回憶道:

“那家夥是個狠人啊,我聽別人說,是他差點把他親爹宰了。”

“為什麽??”這事太駭人聽聞,魏慎一口汽水差點嗆到。

“嗐,就剛說的,同性戀呗。周家小子他爹原本就是個同性戀,跟男人搞到一起去了,老婆接受不了,從樓上跳下去了,他兩個兒子能不恨他嗎?我真是不理解,男的跟男的,這不變态嗎,啧……”

許舟辰坐在沙發的角落,捏着汽水瓶的手愈發用力了些,連骨節都微微泛白。

他有點不安地垂着眼,用指腹使勁蹭着左手先前悄悄碰過沈歲安的那一處皮膚,仿佛如果擦不幹淨,別人就能一眼窺見他心裏那些不該有的心思一般。

旁邊,好像是李裕笑着說了句:

“天哪,也太惡心了,怎麽下得去嘴的。”

“就是啊,想想就反胃了。”

他們再說了什麽話,許舟辰也沒聽進去了。雖然他們讨論的并不是他,但那一句句話也還是像針一樣紮到了他身上。

惡心。

他對沈歲安也有那樣的心思,人家把他當弟弟,他卻想着不該想的。明明說好是不會見光的暗戀,可還是忍不住悄悄碰他。

要換成他,他也覺得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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