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7
明臺收回腦袋,靠在牆壁後面忍不住勾起唇角,心道,這麽大一個大活人真以為我看不見麽?我不過是讓你們以為我看不見罷了。
他輕哼一聲,吹着口哨,蹦跳着上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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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件事之前明臺一直覺得奇怪。
小時候在明公館,每次他犯了錯誤,大哥都會吼他——“明臺,你給我去客廳的板凳上趴着去!”然後大哥就去小祠堂取出明家的“尚方寶劍”——一把老舊的戒尺,啪啪啪地打他的屁股。但是每次阿誠哥犯錯誤,大哥就只是冷着臉說道——“阿誠,你跟我進屋來!”
明臺好奇,大哥是不是也會啪啪啪地打阿誠哥的屁股,就特意趴在門口偷聽,可是大哥房間的隔音實在太好了,明臺根本聽不到什麽聲音。
直到他們兄弟三人在巴黎相聚。
那幢房子沒有明公館的隔音做的這麽好,只有那麽一兩次,在明樓說完“阿誠,你跟我進屋來”之後,明臺悄悄地扒着門縫,聽見阿誠哥帶着點兒哭音的叫聲。聽起來好像是挺疼的,明臺撇撇嘴,縮着脖子吓跑了。
不過真正讓明臺發現這個所謂的“秘密”的,是一次意外。
那天下午臨時調了課,調成了拉丁文,明臺最讨厭的就是拉丁文了,這門考試他就沒及過格。算了算大哥和阿誠哥的時間安排,想着下午他們應該都有事在外面,明臺悄悄地溜回了家。
家裏門沒鎖,明臺留了個心眼兒,想好了被大哥發現逃課之後的說辭,就蹑手蹑腳地進了屋,路過大哥的房間時發現房門居然虛掩着,明臺好奇地貼過去往裏面偷看。
大哥正摟着阿誠哥在午睡!
床邊的床頭櫃上還放着兩只高腳杯,明臺睜大了眼,說不出哪裏不對勁,雖說小時候大哥就常摟着阿誠哥午睡,但那畢竟是小時候啊,如今阿誠哥都二十多了,明臺也不是少不更事的稚嫩少年了,三兄弟裏就屬他交往過的女孩子最多。明臺眼珠兒轉了兩圈,心裏漸漸冒出了一個想法,他不敢再深想下去,連忙催着自己回了房間。
可是這個念頭就像野草一樣在他心裏種下了,哪怕他拼命地刻意去忽略這件事情,但只要有一丁點兒陽光一丁點兒雨露,它還是自己成長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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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樓換了運動服,在院子裏陪明臺打羽毛球。明臺是睡了一下午,這會兒醒了正精神,但明樓都“運動”了好一會兒了,沒幾局的時間體力就跟不上活蹦亂跳的明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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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臺好不容易贏了一球,振臂歡呼起來。明鏡坐在一旁喝着茶看着兩人,見明樓有些累了,就開口道,“你們倆歇會兒吧,累不累啊?”
“歇會兒歇會兒,”明樓順着明鏡的臺階往下下,收了球拍,邊走回明鏡身邊,邊扭頭跟走在自己身側的明臺說,“不錯啊,雖然技術沒什麽進步,但體力長進了,繼續努力。”
明臺翻了他一眼,不滿道,“哥,你能說點實在的嗎?”
桂姨端着托盤走過來,将瓷碗放在明鏡面前的桌子上之後就回宅子了,明鏡沖她笑了一下,回過頭拿起手邊的毛巾遞向明樓,“來,擦擦汗。”
毛巾卻被明臺一把搶了過去,他剛被大哥虐了那麽多局,這才贏了一局大姐就叫他們休息,怎麽也得搶條他的毛巾讓他出口氣。
明樓看着他孩子氣的舉動,無奈地笑了一下,指導他打球的技巧,“你要注意殺球的動作,不要光用手腕和手指的力量,不要總是用蠻力。”邊說着,明樓邊做了幾個動作給明臺看。
明臺有樣學樣地比劃着,明樓好笑地看他,卻見他身後明誠從遠處走了過來,明樓的眸色頓時深沉了下來。
都說了讓他在房間裏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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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誠本來是聽話的在房間呆着的,但是他手上一堆事情,哪裏睡的着,就站在窗邊看着外面明樓和明臺打球,間或看到明樓丢了球就忍不住樂一下。
恰好手下送來報告,彙報明鏡近日的動态,明誠打開信封,細細地讀了,“濟世大藥行?”他忍不住皺眉,擡眼看了看院中正在跟明樓明臺說笑的大姐,立馬将手中的信紙稍一整理夾在了文件夾中,也不管剛剛明樓“命令”他歇着的事了,擡腿就走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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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明誠将文件夾遞給明樓。
明樓知道明誠急着把文件給自己定是有急事,當着明鏡和明臺的面他也只得看着明誠說了一句“去吧”,眼中懲罰的意味不言自明。
“是。”明誠點了下頭,不敢多看明樓,急着轉身離開,沒走多遠,卻被跟上來的明臺叫住了——“阿誠哥。”
明臺聲音不高,明誠知道他是有意壓低聲音,故而也低聲問道,“什麽事?”
“我想跟你聊兩句。”明臺收了平時纨绔子弟的模樣,不禁讓人覺得穩重了不少,“你在大哥身邊呆了這麽多年,一定比我更了解他,他原本可以留在國外教書的,這對他來說并不是什麽難事,他為什麽非要回來給新政府辦事?”
“你這麽說我就聽不懂了,”明誠知道明臺一直對他和明樓的身份抱有懷疑,卻沒想到明臺會這麽直白地問自己,他打着太極,反問道,“你是覺得大哥在新政府做官不好嗎?”
明臺直視着明誠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我想我現在看到的,并不是我真實的大哥。而你,是唯一可以告訴我真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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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坐着的兩人看到明臺在找明誠單聊,都不由得密切關注起來,明鏡不想明臺也牽扯進抗日的事情中,不無擔憂地問明樓。明樓自然無法跟明鏡坦言明臺早已成為軍統的一名優秀特工,就只能扯着慌讓明鏡放寬心,他拍了拍明鏡的大腿,笑着道,“沒什麽好擔心的。”心裏越發覺得愧對大姐。
聽到明樓這麽說,明鏡有些放下心來,她笑着将瓷碗推到明樓面前,“快趁熱喝,桂姨煲的湯最适合你喝了。”
“好好好,都聽大姐的。”明樓聽到是桂姨煲的湯心裏本有幾分別扭,但礙于大姐的面子還是掀開了碗蓋,卻一下子笑了出來。
這不正是之前阿誠“處理”過的那份湯嘛。
他以為是阿香煲的,卻沒想是桂姨。
這下明樓心裏也不別扭了,端着瓷碗一口接一口地喝着,覺得全身都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