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3

生物鐘這種東西,對于特工來說,從來都是一個虛空的存在。因為他們要保證随時能夠從睡夢中清醒過來,深度睡眠對于他們來說就好似是在清醒地夢着。

臨睡前告訴自己要早起的明誠僅睡了四五個小時就醒了,他睜開眼,知道此時他應該趁着桂姨和阿香還沒起翻回到自己的房間。但他剛一坐起身,手腕就被枕邊人給抓住了。

明樓迷迷糊糊還沒醒透,只是感覺到身側驟然襲來一陣涼意。明誠陪在他身邊時他一向要睡得更沉些。明樓虛空一抓,抓到一只熟悉的腕骨凸顯的手腕,就要把人往懷裏拉。明誠輕輕掙開了,俯身給他掖好被子,蹑手蹑腳地下了床。

明樓這才徹底醒了過來,他支起手臂撐着腦袋,啞着嗓子問道,“該回去了?”

“嗯,”明誠溫柔地低下頭在他嘴角印下一個早安吻,聲音輕軟宛如催眠曲,“我先回去了,您再睡一會兒,時間到了我讓阿香來叫您。”

明樓伸手摟過明誠的脖子,按着他的後頸戀戀不舍地加深了這個吻,他用舌尖勾着明誠柔軟的舌頭,兩人毫無芥蒂地沾染着對方的津液。一吻終了,明樓舔了一下明誠的嘴唇,笑着催促他道,“快去吧。”

明鏡照例是第一個坐到餐桌前的,明樓走過來跟大姐道了早安,在她右手邊坐下。

看到明樓一個人過來,明鏡本想問問他阿誠怎麽沒跟他一起過來吃飯,但見桂姨正來來回回地上菜,她心思一轉,吩咐阿香去叫明誠。

過了幾分鐘,阿香從樓上回來,告訴明鏡,“阿誠哥……說他沒胃口,不吃了。”她神色閃躲,話語吞吐,生怕明鏡因此生了明誠的氣。

明鏡心裏清楚這肯定跟前日的那出“雙簧”脫不了幹系,不由重重嘆了口氣,她扭着臉瞪向明樓,拔高了聲音說道,“不吃了,我也沒胃口。”說着,将碗筷一放,“砰”的一聲,她有些責怪地睨了明樓一眼,“我去看看明臺起了沒,這個家裏啊,也就我們明臺最懂事了。”

阿香急忙收拾了明鏡的碗筷放進托盤中,想要跟上去,希望小少爺能哄得大小姐開心,兩人在樓上吃完早飯。視線一瞥,見桂姨還呆楞在桌邊,便有些心急地喊道,“桂姨,你還愣着幹什麽呀,快再去給小少爺盛一碗。”

“哎。”桂姨應了一聲,才緩過神來,快步進了廚房。

直到了明樓平日裏出門上班的時間,明誠才緩緩從樓上下來。他左手提着公文包,右手捏着兩塊布料,徑直走到在大廳擦地的桂姨身前,“這兩塊料子,你拿去做兩身旗袍,棉袍也行。”他伸手将布料遞上前,臉色雖說不上和煦,卻到底也不比之前總是一副冷漠厭惡的樣子了。

“我……我不要。”桂姨連忙擺手拒絕,她将沾了水漬的雙手在粗布褲子上擦了擦,生怕碰髒了這兩塊上好的布料,明誠的主動讓她怎麽也掩不住眼中的驚喜。

但明誠卻冷冷地打斷了她的念想,“這不是為了你,是為了我,我不想讓你看上去總穿得像個下人。”

桂姨臉上的笑容有些僵住,她自卑地低下頭了,一副無措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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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姨啊,拿着吧。”恰時明樓從房中走了出來,替她解了圍,他拿過明誠手中的布料,塞進桂姨懷裏,笑着說道,“我讓明臺帶你去做,他知道哪家裁縫店好。”

桂姨謹遵仆人的本份,不敢拂了明樓的好意,忙低頭道了謝,“謝謝大少爺。”

“阿誠啊,你要是把錢用在這種正事上,我倒真的願意給你加薪,可是誰知道你把錢都花到什麽亂七八糟的地方上去了。”明樓語重心長地教訓着明誠,語氣中已經有了一絲不滿,他轉過頭又對桂姨說道,“桂姨啊,你要替我好好看着他。”

“哎。”桂姨剛點頭應下來,就見明誠理也不理地大步向門外走去。桂姨擔心他惹了明樓生氣,便回過身對明樓乞求道,“大少爺,真是對不住啊,您別跟他一般見識。”

“你看,當着我的面,他現在都敢這樣了,我真的是越來越管不了他了。說實話,我都不知道他在這個家裏面,還能待到什麽時候。”明樓皺着眉頭高聲說道,顯然是動了怒,他哼了一聲,甩手也出了家門。

卻說明誠此時正等在院外的車子旁邊,這裏是視線的死角,從屋內看不見,兩人也就不需要再演,見到明樓走過來,明誠邊打開車門邊沖着他挑了下眉,撇嘴說道,“大哥,演得有點過了啊。”

“時間緊迫,得下點猛藥了。”明樓笑着撫上明誠的胳膊,随後坐進了車裏。

被明樓碰過的地方就像被施了魔法,很奇怪,他的手明明只是隔着厚厚的衣服上下摩挲了幾下,明誠就會甘願像貓一般安靜地伏在他的膝頭。

他繞到另一邊坐進駕駛座,邊驅車前往市政府大樓邊跟明樓彙報着工作,“我會通知南田,告訴她毒蜂已經派人跟我聯系了。另外,司各特路的鑰匙已經拿到了。”

“槍呢?”明樓問道。

“槍和子彈已經安排好了,還有,許鶴的手術安排在星期四下午。”明誠利落地打了下方向盤,車子平穩地向左轉了個彎。

“星期四的下午……”明樓在心裏盤算着,“這麽說,留給我們的時間只有兩天了。有信心嗎?”

“當然有。”明誠看向後車鏡中的明樓,他緊張時會不由自主地用手指敲着某樣東西,而現在,他戴着皮手套的手指正無意識地點着自己的大腿,可他面上卻絲毫看不出是在緊張。明誠收回視線,無聲地笑起來,“我的信心就是大哥啊。”

明樓上午連着開了兩個會,下午又要出席國民新聞座談會,是以當他知道汪曼春帶着76號的人差一點兒坐實了明鏡紅色資本家的身份時,這事兒已經過去了好幾個小時了。好在明誠打電話叫來明臺及時解決了這個麻煩,明樓也借機與汪曼春大吵一架,反而更進一步地拉近了與她的關系。

明樓讓明誠開車送汪曼春回76號,然後再回來接自己回明公館。明誠笑着應下來,拿起車鑰匙對汪曼春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汪曼春的車就在樓下,她婉謝了明樓的好意,又與明樓說了幾句貼心的情話,這才離開了。

明誠送汪曼春到市政府大樓的門前,看着車子開遠了才折身回了明樓辦公室,一推開門就見明樓已經穿戴好,他拎起公文包遞給明誠,戴上圍巾說道,“走,回家。”

“到底是什麽情況?”一坐進車子裏,明樓就開口問道。

明誠發動了車子,邊往明公館的方向開着邊跟明樓詳細地講了事情的經過,“銀行櫃臺的小秦是汪曼春的人,她看見了那人取走的東西,必須除了她。”

“人呢?”明樓問道。

“山裏呢。”明誠意有所指地回道。

明樓點了點頭,明誠做事他放心。沉默了片刻,他忽然想到另一件事,“你說大姐今天帶着桂姨去蘇州了?”

“是,我上午往家裏打電話時,阿香說的,說是吃過早飯就出門了。”明誠被明樓問得有些迷糊,他疑惑地看向後車鏡中的明樓。

明樓解釋道,“我們這兩天吵得這麽兇,大姐不可能不知道,但她卻沒有跟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談,可見她已經知道我們是在演戲,而且還從我們倆的相處模式中領悟到家中有需要我們演戲給她看的‘外人’,但她這時候卻帶了桂姨去蘇州……”

“您是覺得這事有蹊跷?”明誠試着循着明樓的思路想了下去,被自己得到的結論吓了一跳,“您是說大姐……”

“不好說。”明樓輕輕搖了搖頭,“我只是覺得大姐可能對我們的事有所察覺了,所以才寧願演戲也要把這個‘外人’帶離我們身邊。”

大姐到底知道了多少?明誠被自己得出的結論吓出一身冷汗,他不敢再想下去,加速回了明公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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