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69

喪鐘敲響,敲鐘人上路。

明誠從手中的文件夾裏抽出一張字條,遞給明樓,“大哥,重慶那邊的密報。”

明樓接過來掃了一眼,便用力團了攥在掌心裏,他咬緊了齒根,繃得腮側的肌肉都突突地跳動,“他來了。”明樓說道,每一個字都仿若是生生從喉嚨裏擠出來的。

明誠低下頭,似乎有些不敢直視明樓的眼睛,他小聲說道,“不僅來了,他還約您見面。”

“約我見面?”明樓聽了怒極反笑,但随即又“嘭”地一下将手中的瓷杯摔在面前的辦公桌上,怒道,“他還有臉約我見面?”

“大哥,您消消氣。”明誠忙放下手裏拿着的文件夾,一手搭在明樓的胳膊上,安撫他的情緒,一手忙将無辜被牽連的瓷杯移到自己面前,往裏添了些茶水,再推回到明樓面前,柔聲勸道,“他肯來約,總比在大街上攔住我們要好啊。”

“好個屁!”明樓揮開明誠的手,氣呼呼地背過臉去,心裏卻到底也冷靜了一些,他複又轉回頭吩咐明誠,“你去約毒蜂見面,找個安靜的地方。”

“我知道。”明誠了然地點了點頭。

明樓和王天風見面就沒有不打架的時候,雖然他們倆人因為互看不順眼,所以不愛見面,但還是避不了一些需要見面的時刻。一想到他們倆要會面,明誠就先覺得頭疼了起來。

緩了一會兒,明樓長吐出一口氣,他閉上眼睛用左手的拇指和中指按揉着自己的太陽穴,低聲問道,“你就沒有什麽好點兒的消息能跟我說的嗎?”

“嗯……”明誠想說“好點兒的消息沒有,不好的消息倒是還有一個”,但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他遲疑了一聲,轉而笑着寬慰明樓道,“不是什麽大事,大哥就別煩心了。您要是頭疼的話,我幫您按按吧。”

可明誠畢竟是在明樓身邊長大的,一舉一動一個小心思都瞞不過明樓的眼睛,早在明誠遲疑的那一秒,明樓心裏就篤定了,還真有什麽不好的消息繼續在等着自己呢。

“說吧。”明樓嘆了口氣,端起剛剛被明誠添滿的瓷杯飲了一口茶水,用眼角斜着明誠命令道,“別藏着掖着了,索性一塊兒都說了好了。”

“是明臺的事。”明誠頓了頓,漸漸蹙起了眉心,看來也是頗有些無奈,他壓低了聲音,說道,“昨天晚上,吳淞口碼頭的貨船遭遇了炸彈襲擊。”

明樓一聽便猛然地挺直了靠在椅背上的身子,有些驚詫地轉過身看向明誠,急急地問道,“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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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誠上身前傾,附到明樓耳側詳細說道,“那艘船剛剛駛出吳淞口碼頭,貨倉就發生了爆炸,爆破規模不大,也沒有人受傷,只是貨倉裏的貨都沒了。一定是明臺幹的,不過他也不會承認,因為船已經擺渡給了B區才出的事。”

“把自己撇的一幹二淨,這小子還真聰明。”明樓冷哼了一聲,挑眉問道,“重慶那邊就沒有跟我們要他的腦袋?”

“那也不至于,”明誠連忙搖了搖頭,讓明樓放下心來,“只是勒令上海站嚴查。B區的負責人已經回重慶述職了,怕是有去無回了。”

損失了一條走私線路,重慶那邊肯定大為惱火。不過畢竟是走私線路,那邊應該也是不想有什麽大動作惹人注意,才只撤了一名B區的負責人。況且已經損失了一名負責人,若是再搭上一個A區的負責人,一時也難以找到兩個穩妥的人頂上去。要是上頭真想追責下來,作為跟B區交貨的A區被連帶責任也不是不無可能。

明樓心裏一轉,清楚明臺這次是賭了重慶那邊不會大範圍的處理這件事,偏他還就賭贏了。但賭博到底還是一件輸贏參半的事情,明臺總是這樣劍走偏鋒讓他怎麽能夠放下心來?

明樓的兩道劍眉也随着他的思緒皺了起來,他不由慨嘆道,“聰明是聰明,但他這個性子……”說着說着,突然瞪了明誠一眼,嗔道,“你就不能管着他點兒!”

“我……”突然被點名的明誠瞪大了眼睛,一臉詫異地伸出食指指着自己,雖然明臺的衣食住行大多是明誠在管,明臺也願意找明誠解決,因為明誠比明鏡要好說話的多,但是……明誠心道,我能管得住他這事嗎?不過,明誠也心知明樓此時尚在氣頭上,屬于老虎屁股摸不得,只好委委屈屈地低下了頭,撇着嘴用濕漉漉的大眼睛從下往上瞟着明樓。

“好了好了,”明樓最受不了明誠的這個眼神,他揮揮手,放緩了語氣說道,“沒什麽事你就去忙吧。”

“是,那我先走了。”明誠偷偷彎了下嘴角,擡起頭直起身子,正坐着沖明樓點了下頭,拿着文件離開了明樓的辦公室。

明樓和王天風的會面依舊不愉快。只是這次,明臺也摻了一腳進來。

明臺大概是從于曼麗那裏得到了消息,匆匆趕來了明樓與王天風會面的鄉村俱樂部,他還邀請了“王先生”王天風參加自己的訂婚宴。

提到訂婚宴,明樓和明誠都怔了一下,之前明臺确實宣布了自己已經跟程錦雲求婚了,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明誠還驚訝了一下,不過他尊重明臺的選擇,就什麽也沒有多說,但最近發生了太多事,明樓和明誠都很忙,這件事就被他們暫時放到了腦後,沒成想時間飛逝,眼看就離明臺的訂婚宴沒有幾天了。

“這兩天,你抽時間去銀樓給程錦雲選個禮物。”臨睡前,明樓邊換着睡衣邊跟明誠囑咐道,“大姐送的是大姐那份,我們兩個也該給未來的弟妹送份賀禮。明臺,我是一定要保他的,但是能不能保得住我也沒有把握。程錦雲這孩子嫁給明臺……唉,也不知道到底是幸還是不幸。我們能對人家好一點兒就好一點兒,多少算個補償吧。”

“我知道,明天我就去。”明誠繞到明樓面前,低頭給他扣着衣扣。

“再選個戒指吧。”明樓忽然輕飄飄地說道,“給你。”

明誠的動作戛然而止,此時此刻的他就好像是一座精美但脆弱的雕塑,動彈不得,唯有那微微顫抖的指尖洩露了他心底的恐慌。

明樓雙手握住明誠微涼的十指,将它們全部包在自己暖熱而溫柔的手掌中,慢慢說道,“如果這個賭我贏了,恐怕以後就沒機會看見你戴戒指了。”

明樓和王天風打了一個賭,如果王天風贏了就繼續執行他的死間計劃,如果明樓贏了,那麽指揮權全權交給明樓。

而明樓是一定會犧牲自己救明臺的。

明誠能說什麽呢,哭着喊着求明樓放棄明臺?明誠做不到,這也不是明誠的風格。

所以他緩緩仰起臉,努力給了明樓一個笑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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