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變之始伊（三）

“告訴我答案。”這五個字夜天丸說得沉緩而強硬，要是普通妖怪早就乖乖地說了，可惜幽谷響不是普通的妖怪，他是一個愛八卦的老妖怪。

“告訴你答案也不是不可以。”幽谷響慢悠悠地拉長了音調，開始賣關子，“但是呢，老夫就這麽乖乖地告訴你，老夫總覺得有點吃虧，嗯，用蘇木的話來講就是心理不平衡。只要你告訴老夫，你為什麽跟着蘇木，作為交換，老夫就把你想要知道的答案告訴你。”

“我要蘇木成為我夜天丸的女人。”夜天丸答得直白而好不扭捏，這讓幽谷響很內傷，這麽簡單就問出來了，讓他覺得這八卦挖得一點成就感也沒有。

夜天丸涼涼地看着幽谷響，很明顯，他在等待幽谷響的回答。

幽谷響不爽了哼了幾聲，但還是很有信譽地開了口：“若是以前的蘇木不會喜歡上誰，那是必然，而現在的蘇木，将這個必然變成了可能。這就是和普通人一樣擁有七情六欲的意思。”

果然是這個意思麽？夜天丸愉悅地微微勾起嘴角，這讓他清冷的外表多出來些許的暖意。只是幽谷響看得很不順眼，于是他又加了一句：“就算會喜歡上人，但那個人也不一定是你。”

“這不算你需要擔心的事。”夜天丸漠然道，“不過，你對蘇木的了解似乎太多了點，超越一般人的多，即使是從未出現過的七情六欲的覺醒居然也知道。你真的表現得有些可疑了。”

幽谷響心頭一驚，他沒想到夜天丸會這樣敏銳，雖然他确實有露出破綻，但夜天丸只和他見過一次，再次見面後才說了這麽一會話，居然就開始懷疑他了。幽谷響沉默了，夜天丸再次打破了他的評估。

若是與夜天丸最不對盤的洛非離在這裏，他一定會很得意。洛非離曾經是如此評價夜天丸的——繼承了父親的執拗與堅韌，母親的低調和不露鋒芒，完全是殺生丸和洛塵兩人身上我最讨厭的那部分特質的結合體，這樣的夜天丸一旦露出利爪那完全是颠覆別人的人生觀的。

此時的幽谷響确實有些被不斷刷新的認知弄得對自己看妖能力産生質疑了，不過他也就沉默了一會，片刻之後又重新開口了。

“老夫對蘇木确實了解頗深，不是你這個小鬼能比的。老夫不但認識現在的蘇木，還認識前世的蘇木，不過認識前世的蘇木并不是老夫這麽麽了解她的原因。”天命師不是喜歡表現自己的存在，她往往喜歡披着欺騙性十足的外表在世間行走，在人措不及防的時候展開與天道的戰争。

想起前世的蘇木，幽谷響有些感慨，頓了頓繼續說道：“老夫了解蘇木的原因是有最了解她的人相告的，至于是誰老夫不會說，你也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老夫對蘇木并沒有惡意即可。”

話已至此，夜天丸也知道從幽谷響口中再也套不出什麽，幹淨利落地轉身揚長而去。

等到夜天丸的氣息徹底消失之後，幽谷響才長長地出了口氣，西國的小殿下不好惹，現在他充分明白了。

“接下去你要怎麽做？夜行？”

滄桑沉然的話音剛落，一個身穿白色狩衣頭戴黑色高帽的男子就慢慢地在山頂楚顯出身影，此人正是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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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盡快結束她這一世的生命才行，在她徹底覺醒之前……”

夜天丸并不知道幽谷響和夜行的這番對話，後來他不曾一次想過，若是他知道這次對話，哪怕知道夜行的存在，他或許就能阻止之後發生的事，即使不能阻止也能将傷害降低到最低的程度。可惜，他不知道，他就在對蘇木的現狀的一知半解之中，成為一顆棋子，被卷入戰圈。

蘇木和七寶結伴前往武藏國的一路極為順利，有熟悉路的七寶帶路，又有尾随其後的夜天丸暗中清理那些不安好意的妖怪，幾乎不出三天的時間，蘇木和七寶就順利抵達了武藏國。

武藏國不大，但也不小，蘇木的蔔算玉錢在找陷入幽冥鬼道的夜天丸時被毀得只剩一枚了，沒有依仗的她現在一時也不能确定那些中國妖怪具體從哪裏冒出來的，于是在七寶的邀請下，她跟着七寶去了那個所謂的犬夜叉的村子。

那是一個不過三四十戶人家的小村子，但對于妖怪的防範措施卻做得極為嚴密，在村子的外圍是有神社巫女布下結界并且輪班駐守。蘇木很好奇，七寶是妖怪，有巫女在他們要怎麽進村子，卻不想七寶大大方方找到駐守巫女，和她熟稔地唠嗑了一會，他們就被放了進去。

“人類和妖怪的關系什麽時候那麽好了？”蘇木忍不住問道。

七寶有些得意地搖了搖尾巴，自豪道：“我們這個村子是特例，在村子裏妖怪和人類都是朋友。平時村子并不怎麽防着外面的妖怪的，只要他們不是來村子搞破壞的，大家都能接納他們的，現在主要是因為外面中國妖怪鬧得太兇了，犬夜叉這個時候又去找戈薇的轉世了，于是神社的巫女只能全部出動了。要是犬夜叉在，根本不用怕那些中國妖怪。”

蘇木聽得不是很明白，不過她對七寶口中推崇的那個犬夜叉倒是挺有興趣的，順口問道：“那個犬夜叉這麽厲害嗎？他是什麽人？”

“一個自大的半妖。”

“……”半妖，人類和妖怪的孩子。原來如此，混血的果然都是強大的，蘇木暗自點頭。

跟着七寶走在一條小路上，兩邊是寬闊的稻田，時至春季，正是稻種抽芽的時候，一眼望去，一片青蔥稚嫩的翠綠，讓蘇木心情愉悅起來，多日來情緒波動過大的郁卒感在瞬間消失了。這是一個祥和的村子，一路上在田間勞作的人不斷地和七寶打招呼，顯然這裏的人類和妖怪真的相處得極好。這樣的地方，真的很容易讓人産生歸屬感和安定感，蘇木覺得此刻她重新找回了屬于天命師那份淡然，可以什麽都不管，純碎地追求靈魂中的那份執着。

犬夜叉的村子對妖怪的戒備很嚴，陌生的妖怪他們一律不會放進村子，普通妖怪根本進不去，但那只是對于普通的妖怪來說的。夜天丸不是普通的妖怪，所以他輕而易舉地潛進了村子，神不知鬼不覺地隐在蘇木的不遠處。

蘇木在七寶的引薦下，兩天下來就在村子裏受到了不小歡迎，夜天丸在不遠處看着她上午幫那些村民一起做點能搭手的事情，下午的時候則會在一群女孩子的包圍下幫她們算命。那個時候蘇木會一直笑着，和夜天丸曾經驚詫看到的那種笑容相似，卻多了一份以前沒有的真正的笑意，那溫暖的感覺會從她那雙琥珀色的眸子裏侵染出來，每次都讓夜天丸看得怔然。

——她的溫柔不适合在妖怪之間兜轉，抑或是叛逆天道，這種溫柔只适合在這樣祥和的地方流淌。

這兩天來，夜天丸不止一次地這樣想，比起妖怪的世界，蘇木應該更合适人類的世界。原本想要牢牢地抓住她的想法開始變得松動。然而，在他還沒得出定論之前，危險的變數已經悄然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