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匕首并非是凡器, 加之李淨玉自己卸去了護身的法力清光,面頰上兩道交錯的血痕便血流不止。

衣襟在白龍的卷蹭下逐漸變得散亂,她的額上沁出了細密的汗水, 可那雙眼中仍舊是笑意盈盈。紅與白如梅與雪的交錯, 白龍的呼吸逐漸地濁重起來, 那雙炯然有日月的金瞳中掠過了幾分縱情肆虐的渴求,好在如今的紀玉棠已經能夠輕易地壓制龍性。

她定定地望着李淨玉片刻, 重新化回了人身。伸手理了理淩亂的衣衫, 她注視着李淨玉那張淌血的面頰,從袖中取出了一瓶膏藥。見李淨玉只是背靠着柱子不動彈,她的眉頭又是一皺, 粗暴地拔開瓶塞,用手指沾了寶藥就往李淨玉的臉上抹去。

李淨玉眯着眼,任由紀玉棠施為, 眉眼中藏着難以完全掩飾住的興奮與痛快。

紀玉棠平靜地開口道:“秦道友會同意太上道脈動手的, 只不過他們或許不會信你, 要立下誓約。”

李淨玉點頭:“不過就是誓約而已。”

紀玉棠:“你不怕被魔宗知道?”

李淨玉滿不在意道:“只要在這裏的魔修一個不存,還有誰去告密?太上三宮的修士嗎?”頓了頓,她又道,“的确也是他們能夠做出的行徑, 可那又如何呢?待到九年一轉, 我回到魔宗之時,怎麽都成元神境了。”

紀玉棠冷笑:“你倒是自信。”自金丹入元神,有人百年、千年都不得寸進,而李淨玉妄圖以十年之功邁入其中嗎?是她本身的力量, 亦或是魔祖降臨帶來的更易?

李淨玉深深地望了紀玉棠一眼, 笑道:“你也可以。”

如紀玉棠所言, 在秦若水得知李淨玉要對付魔門修士的時候,他第一個應下。至于李淨玉有什麽目的,他此刻是不在乎的,因為他能夠看到的結果便是魔門弟子死盡,在這混沌影界的駐地蕩然無存。沒有了他們在凡民之中傳魔道,這裏生民的淳樸便不會那麽快便被磨盡。在立下了誓約之後,秦若水便回轉了太上三宮的駐地,李淨玉同樣沒有停留多久,跟紀玉棠道別之後,便轉身毫不猶豫地離去。

蓮生見紀玉棠一直立在了駐地前,連混沌怪物都沒有去斬殺,一時間有些好奇。她轉向了紀玉棠,小心翼翼地開口道:“殿下與魔門那位是舊識嗎?她似乎與魔門修道士不一樣。”

紀玉棠不置可否,她輕呵了一聲,只是應道:“她的母親與龍主是舊識。”天地棋盤遮掩了天機的變化,當初的那位到底掐算到了多少的事情?又做了多少的謀劃?她真的隕落了,再也不複存了嗎?

魔門駐地中。

獵殺的快感能夠讓那幫人的血液興奮起來,不管對方是混沌怪物還是玄門的修道士。他們果真将駐地的疆界往前推動了百裏,獵殺了不少金丹層次的混沌怪物。在這個過程中,魔門的修士也折損了幾個,不過到底是死于誰之手,可就難以分辨清楚了。

入夜。那仿佛要煉化天地的赤日消沉後,躲藏在陰暗之處的混沌怪物得以外出游走。它們在疆界之外橫沖直撞,嘶吼和咆哮聲連百裏之外都清晰可聞。不過此刻的魔宮之中,靡靡之音壓過了那憤怒的咆哮,觥籌交錯之間,衆魔修紅着眼睛凝視着翩翩起舞的舞姬。

“可惜都是假象。”良久之後,座下發出了一道聲音。開口說話的魔修面貌醜陋,聲音嘶啞難聽。眼前的歌姬、舞姬都是從《千幻圖》變化出來的,相當于一團法力,根本難以挑動他的心念。

“惑心宮弟子不是在此麽?怎麽沒有過來?”

“現在祭月坐鎮,你還敢觊觎惑心宮女修?不要命了?”

“那幫娘們以此入道,有什麽不成的?再說了,祭月不是咱們的祭月嗎?”說話的語調逐漸地陰邪和暧昧,時而響起一陣啧啧的贊嘆。

酒量壯人膽,當真有一位魔修一溜煙跑出去尋找惑心宮女修。一盞茶的功夫,衆魔修聽到了腳步聲,一時間俱是往外望去,在看清楚那一張張如花似月的面龐時,呼吸都顯得粗濁起來。

“祭月怎麽有空過來了?”魔修笑嘻嘻地開口,視線黏在了李淨玉的身上始終沒有挪開。

李淨玉抿唇一笑,眼波流轉間,顧盼生姿。

風鳶向前一步,替李淨玉答道:“我魔門疆界向外推進百裏,自是妙事,該慶賀一番。”

那說話的魔修故作恍然,當即一點頭道:“果真是大歡喜,大歡喜。”陰邪的視線轉動着,最後定在了風鳶的身上,他道,“風師妹,要來喝一杯嗎?”

風鳶眸光微沉,暗暗藏住了眉眼間中的嫌棄,笑盈盈地上前走了一步。她指尖摩挲着酒盞,當着那滿臉挑釁的魔宗弟子之面,直接仰頭飲盡了這杯酒。連連的叫好聲響起,一個個邀請惑心宮女修入座。在酒氣的催動下,衆魔修的言行越發放肆輕佻。

李淨玉翹着腿坐在了上首,手中把玩着草編。

魔門弟子中觊觎李淨玉的可不少,往常尋歡作樂的場所見不到這位的面,而且惑心宮師妹們一個個嘴巴也嚴實得緊。此刻內心的欲-念被挑動起來,迷離的、輕浮的視線自然落在了李淨玉的身上。片刻後,一位金丹期的魔修離席,邁着大步走向了李淨玉。

“杜師兄這是要做什麽?”李淨玉笑吟吟地凝視着那昂藏的魔修弟子,眉眼間笑意更為濃郁。

“聽聞祭月所習乃是太陰一脈的至高心法?”

李淨玉故作不解道:“然後呢?”

魔修暧昧一笑道:“我參至陽之道,與師妹道法相契。”

“這樣啊。” 李淨玉抿了抿唇,“上一個這般說的還是趙燕南,你猜他如何了?”

那魔修顯然是忘記了趙燕南這個人,擰着眉思考了許久才想起。他大笑了一聲道:“死在外面的都是廢物罷了,怎麽配與我相提并論?”

“可是在我眼中,你也是廢物呢。”李淨玉幽幽地開口,凝視着面色倏然一變的魔宗弟子,碧海潮生珠倏然飛掠而出,如飛電流星一般自魔宗弟子身上穿透。這魔宗弟子哪裏料到李淨玉會這般大膽的下殺手?一時不妨,身上的寶光直接被碧海潮生珠打壞,水流并着天心雷在肉身之間轟然炸開,一團血霧撒落後,濃郁的血腥氣在大殿中彌漫。

沉浸在了醺然醉鄉中的魔門修士倏然間驚醒,此刻錯愕地望着李淨玉,一時間不明白發生了什麽?數息之後,才有人沉沉地開口道:“祭月有要解釋的嗎?”

李淨玉掃了這幫人一眼,慢悠悠道:“死人沒有必要知道那麽多。”魔宗弟子之間的厮殺比玄門激烈得多,甚至很少會遮掩。可像是大庭廣衆之下驟然出手,那也是少有的。畢竟這等行為等同于一巴掌扇在魔門元神境修士的臉上。也虧得千百年來的認知如此,李淨玉才能夠輕而易舉地得手。

不加掩飾的殺機在殿中彌漫,那扭動着身軀的舞姬重新變回了一團團精氣。在倏然醒轉之後,魔門修士一邊祭出了法器,一邊聯絡不在法殿中的同道。只是他們心中也不太确定,到底是惑心宮針對三宗的行為,亦或是只對他們這群在殿中取樂之人的陰謀?

一團烈火沖向了天闕,在魔宮上方炸開,将黑暗照得猶如白晝一般粲然。

法力狂潮在殿中奔湧,那駐地中的法殿在如此力量的沖擊下,直接地崩壞。李淨玉踏着水潮懸立在半空中,身側立着一群惑心宮的女修,此刻她們的眉眼肅穆莊重,哪裏還有往日的風流與輕佻。

“大師姐為何不用大咒?”風鳶嘟囔了一聲,不解道。都已經做到這地步了,原本可以借助惑心宮咒法壓制這幫魔宗修士的法力,而不是像現在這般,與尚且處于全盛狀态下的魔修對戰。

李淨玉漫不經心地開口道:“自然是因為咱們有盟友。”話音落下沒有多久,便有一道道遁光如擦破天穹的流星,落向了魔門的駐地,其中清氣湛然上浮,靈光濯濯,俨然是玄門正傳弟子。

風鳶訝異地望了李淨玉一眼,只是閉緊嘴巴沒有開口。

李淨玉見“盟友”如約而來,輕快地笑了笑道:“風師妹,你們去凡民所在之城鎮守,不要讓此處法力波及那邊。”

“可是這群玄門弟子——”風鳶面露遲疑,她不相信玄門修道士。

李淨玉打斷了她的話:“我有分寸。”

風鳶點了點頭,沒有再辯駁,一轉頭便帶着同宗修士掠走。

玄門修士的出現吓了魔門之人一大跳,他們看看玄門,又望了眼笑吟吟的李淨玉,哪裏還會想不明白其中的關鍵?分明是李淨玉聯系了玄門對他們動手!可她不是魔種之身嗎?怎麽可能會是玄門藏在魔門的叛徒?不過此刻已經容不得他們想明白了,面對着太上三宮弟子毫不留情地攻擊,他們只能夠快速地做出應對,要不然就得死在這邊!

疆界外的混沌怪物嗅到了鮮血的氣息,越發狂躁和兇戾。它們的攻擊并沒有多少章法可言,只是由混沌主導,發洩出自己身上的力量。砰砰砰——一連串的響動在荒蕪的赤原之上散開。若是無人駐守,這幫混沌怪物很快便能夠沖過那條線,如同刀劍一般插入凡城之中。

不過在陣法被打壞了一層之後,數道身影落在了邊緣之地,刀光劍影淩厲生威,打在了混沌怪物的身上引起了它們的慘嚎,同時也阻住了它們前行的腳步。在這殺戮魔修的戰鬥中,北海妖修并未正面與魔修起沖突,而是找到了另外一個位置——對付游蕩的混沌怪物。

在九州大陸上,玄魔之間的沖突或大或小,皆受制于更高層次的修道士。可是在混沌影界就不一樣了,外頭的人根本關顧不到這裏。在沒有外力的幹涉下,主導的都是他們自身的,與對方不死不休的意志。這一戰打到了赤日從地平線躍出也沒有終結。法力激蕩,一座座魔宮盡數化作了廢墟,鮮血将這片土地染得赤紅。

在惑心宮的力量盡數抽離之後,自然是玄門修士占據上風。一位魔宗的金丹身軀凹陷,滿臉血痕,他持着長戟,一雙眼瞪得猶如銅鈴一般。他一面應對太上弟子的攻勢,一面扭頭對着從容殺戮魔修的李淨玉咆哮:“祭月,你竟然背叛魔祖?!”

李淨玉一挑眉,灑然一笑道:“我只忠于我自己,談何背叛?”旋轉的碧海潮生珠灑出了一片湛然的清芒,勾勒的彎月仿佛是一柄死亡之刀。李淨玉譏诮一笑,雷河滾蕩間,将落入此間的魔修盡數打滅。

一直鬥殺到了晌午,這場戰鬥才見到了尾聲。

秦若水持着滴血的法劍,深深地望了李淨玉一眼。只是他尚未開口說話,便見天穹之上萬千道雷芒浮動,一時間竟然掩蓋住了赤日的灼熱光輝。秦若水神情微變,倏然間轉向了一側負手而立的太玄宮修士李光庭,詫聲道:“清微神雷網?”這是太玄道宮一門威能宏大的雷法神通,若是雷網結成之後,一道神雷無法得手,便會繼續積蓄,連綿不斷,直到這雷網徹底被打壞!先前對付魔宗修士的時候,不見他使用這門神通,那現在又是為何?

李淨玉踏水而立,她注視着前方的玄門修道士,漫不經心道:“還未終結麽?莫不是還能找到天海魔宗的餘孽?”

負手而立的李光庭沒有說話,伸手一點,引動了雷網,頓時數道雷芒如同電蛇一般激竄而下,向着李淨玉的身上打去。

秦若水驟然變色,他望着李光庭道:“李師兄這是做什麽?”

李光庭只是淡漠地望了他一眼,從容道:“這是一個将她帶回去的好機會,不是嗎?我等與她的誓約已經了結,眼下是太上與她的個人恩怨。”

秦若水大驚道:“可是李道友先前助我等良多,怎麽能夠在現在下手?我們分明是立過誓約的!”

沈遼之站在了李光庭身邊,望着秦若水笑道:“秦師弟,你要懂得變通。再說了,道義二字豈是對着魔修講的?算起來,她與惑心宮一衆也是魔頭,難不成就因為這次合作我等要原諒她們了?別忘了淨蓮禪是如何覆滅的!”

李淨玉嘆息了一聲,上卷的水潮帶動着天心雷與紫芒撞擊,發出震耳欲聾的爆裂聲。在魔宗修士都隕落後,此處只餘下她一人站立。“太上三宮可從來沒叫我失望過。”李淨玉諷笑了一聲。

李光庭一衆人都是面無表情的,只有秦若水面色一陣紅一陣白,生出了幾分難堪之意。

沈遼之又道:“秦師弟,我知道你與魔女相處過一段時間,可那不過是假象,冉師妹可是因她而亡的。”他一直以為沒有機會了,可誰知道對方會主動地将破綻送上。

“那是因為太上道祖——”秦若水幾乎要喊出這一句話,他還想再勸。李光庭卻沒有沈遼之那個耐性,而是直接伸手将一張法符拍在了秦若水的身上,制止了他的言行。他擡眸望向了李淨玉,哂笑道:“在這清微神雷網之下,我看你能支撐到幾時!”

李光庭使出“清微神雷網”這一神通,他好整以暇地觀望着四處閃避的李淨玉。而太上三宮其餘的弟子也不是幹站着,在略略地休息恢複了法力之後,一個個也運使出自身威能宏大的法門向着雷網之下的李淨玉身上打去。

李淨玉雙眸幽邃,絲毫不意外玄門修士會有這般動作。她身上的劫月天-衣浮動着湛然的清光,周身水氣蒸騰,化作了一片冰涼的水霧,遮掩了自己的身形。

“你覺得如此做有用麽?”李光庭冷笑了一聲,清微神雷網會自動鎖定雷網中的大敵,不住地降下神雷消磨對方的法力。而有了清微神雷網的指引,同道們的攻襲幾乎不可能落空。李光庭冷靜地看着前方的茫茫水霧,無數的光芒撞入了水霧中不見行跡。第一道的、第二道……直到第三十六道神雷落下,場中都不見絲毫的變化,李光庭不由得眉頭一皺!若只是金丹期修為,怎麽可能承受三十六道神雷?

茫茫的水霧中傳出了一道悅耳的笑語:“道友這雷法倒是不錯。”

先天太陰真法,是太陰之月,也是地母之身。在吞化了地母魔神之後,李淨玉泥丸宮中觀想神宮便大地息息相關,有地母之身承載這源源不斷的雷氣,李光庭能夠将她如何?母親遺留的道書中記載了不少太上一脈的功法,可真要領悟卻是要真正地試上一試。

疆界處。

所剩無幾的混沌怪物在烈日的灼燒下退去,紀玉棠見水族難以忍耐這酷熱,便讓他們先行一步回到駐地,而她的視線則是轉向了魔宮所在處。彌布九天的雷芒聲勢浩蕩,天地間仿佛只餘下那奪目的雷芒。難不成是魔修有大神通者,所以玄門才擺出這般的架勢來?或許該前去助他們一助!紀玉棠心念微動,便朝着魔宮的方向飛掠而去!

“師兄,雷法似是奈何不了她,不如試試四象神光。”一位太始弟子沉聲開口道。

“太始法門不可。”另一名太始弟子極強,他注視着前方茫茫的水霧,又道,“她已經練成了咱們太始一脈的太始淵天神水。”

“這至上法門倒是被一名魔修弟子練成了。”太始弟子苦笑道。

“許是那位前輩的遺澤吧。”那修士應道,他雙眉擰起,不難從李淨玉身上看到太上功法的遺痕,斟酌了片刻後,他取出了一只細頸小瓶,尚未動手,身側人便驚呼道:“師兄,你要用這九天罡英砂?不可啊,這關乎師兄你是否能成功攀登上境。”

“日後會有機會采攝的,如今以太上道祖之事為重。”那名師兄淡然應道,他将細頸小瓶祭起,頓時萬千九天罡英砂便朝着半空中傾倒而去。這罡英砂本是煉一門秘法時打磨法力的要物,但是同時又有攻襲之能,萬千罡英砂彙聚在了一處,可消磨半空中的異氣,不管是何物都會受它的牽引,發生扭曲和異變,直到與它同化。而且當力量繼續足夠時,這罡英砂便會直接爆炸,威能可将山岳夷為平地,極少有法器能夠抵擋。

李淨玉一眼就辨認出這九天罡英砂的來歷,她勾唇嘲弄一笑,身上道衣清光湛然,而腳下的水潮也驀地向上卷起,一下子沖到了百丈高,而且有不可遏制之勢,眨眼之間便遮天蔽日。數息之後,這數百丈高的水潮轟然傾瀉下,裹挾着移山倒海之勢,砸向了那萬千九天罡英砂。海潮之中,一道道雷芒躍動,頃刻間便将九天罡英砂打散了一半。

但是餘下的九天罡英砂吞化異氣之後,散發的威能也是極為可怖的。它的爆裂根本不可控,瞬息掀起一片氣浪狂潮,仿佛烈陽爆炸,火芒激射!那太始弟子一直在等待着這一刻,眼中神光一起,那生生不息的無形劍氣便向着火光落去。空氣因法力的對撞灼燒有些扭曲,劍芒一開始被一股異氣所阻,可不知為何,那道力量驟然一收,劍芒瞬間變得輕薄和通透起來,往那水芒中狠狠一絞。

一道人影自那水潮中跌落。

“李師兄,動手!”太始弟子面色一喜,頓時呵斥了一聲。

李光庭當即意會,清微神雷網在半空中蓄勢已足,此刻轟然朝着那道下落的人影身上打去!在那遮天蔽日的雷芒中,一道紫氣倏然間閃過,等到那灼目的光芒散落後,李光庭目光向下一掠,果真看到了一抹身影跌落在了廢墟中。

簪釵在法力的攻擊下化作了齑粉,淩亂的長發在風中拂動。

此刻的李淨玉半跪在地上,面容上滿是鮮血,可謂是狼狽至極。

“諸位……當真好本事……”極致的痛楚拉扯着神經,李淨玉一開口便嘔出了一股鮮血來。

李光庭淡然道:“若是我等聯手都勝不過你,那有何顏面活在世上?”頓了頓,他又道,“不愧是魔種,若是尋常人在這等攻勢下,早已經灰飛煙滅了。”

“哈——”李淨玉強撐着站起身,她注視着李光庭,譏諷道,“你敢讓我死嗎?”

李光庭沒有回答,九年之後未必能夠得手,可如今對方已經是階下囚了。一個活着的“魔種”,或許還是“道母之胎”。眼中掠過了幾分憐憫之色,只是很快便掩飾住,他淡聲道:“請吧!”

李淨玉眯了眯眼,沒有動彈。在李光庭逐漸靠近的時候,碧海潮生珠再度飛旋而去,化作了清光刺去。李光庭自然是有所防備的,當即一道雷芒打出,眼見着李淨玉倒飛出去,他開口:“何必自讨苦頭?”

只是在這一刻,一道藏着錯愕和憤怒的怒叱聲驟然響起!

“你們在幹什麽?!”

李淨玉平躺在地上,懸在了腰間的草編系繩斷裂。上頭護持的法力已經徹底地散去,這平凡的小東西自然在強橫的力量下被切成了碎片。她偏着頭,模糊的視線中顯現出了紀玉棠的身影。

這一次,她會徹底對玄門失望嗎?

只是冉競日如此嗎?是人人都如冉競日啊!太上入執,太上三宮怎麽可能不走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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