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小陳受難記 ◇
為什麽要為難單身狗
何晚山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這麽渴望參加競賽的一天。
歷城高中專門負責學科競賽的輔導老師找到他的時候, 他想都沒想直接答應,聽說是半個月封閉式集訓後更是第一時間打包行李關掉手機,每天都一股腦地紮進題海裏不讓自己去想別的東西。
歷城高中包括輔導老師在內一共三十來個人, 絕大部分都和他一樣是特招生。半個月的集訓很快結束, 比賽當天,學校自費安排他們在考場附近的高檔酒店入住,兩個人一間抽簽決定。
何晚山和隊伍裏的其他人并不怎麽熟悉,再加上他和班上有錢人家的同學走得近, 同行的特招生對他态度并不是很友好。
抽簽的時候他難免有點擔心, 但好在他最後抽到了和陳影河一間。
陳影河是隊伍裏唯一一個他認識的人。
對于陳影河來參加競賽這件事, 何晚山奇怪又沒有那麽奇怪。
往年歷城高中帶隊來參加競賽的學生大多都是別的省份來的特招生,來參加競賽的目的除了為學校争光更多是為了自己升學提供助力。
陳影河高一的時候就已經憑借一篇含金量極高的sci拿到了國內外好幾所高校的提前保送名額,完全沒有必要再走競賽這條路。但他這個人似乎對需要動腦的學科類賽事有着一種近乎病态的癡迷, 與其說是奔着拿獎來的倒不如說是奔着和人競賽來的, 會來參加競賽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結束一天的訓練後兩個人回到酒店。
酒店安排的雙人房很寬敞, 兩張單人床中間隔着一條一米寬的過道,旁邊還有落地窗和陽臺。
和第一次見面時不同,陳影河從集訓開始的時候就沒怎麽和他說過話, 但看表情又不是不想理他, 更像是被誰威脅了不準和他說話一樣,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何晚山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也不好意思直接去問陳影河。本以為住在一間房間裏還會是之前的情況, 卻不曾想陳影河一進房間就失魂落魄地往床上一坐,呆呆地抱着膝蓋縮成一團。
“要是被餘燃知道我和你住一間, 他肯定又要找到我拿我出氣了。”
“嗯?”何晚山沒想到陳影河這十幾天來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主人公居然是餘燃。
“餘燃?”
陳影河有氣無力地點點頭, 也不知道餘燃是從哪裏知道了他參加競賽的消息,從集訓開始的第一天就和上下班打卡似的給他發消息問何晚山的情況。
這對于一個社恐來說,無疑是滅頂之災。
“他每天都會來找我問你的情況。”陳影河打開手機把自己消息欄裏來自餘燃的十八條未讀消息拿給何晚山看,“你能明白我一個社恐每天晚上打開手機看到這麽多未讀消息是什麽心情嗎?”
何晚山沒想到餘燃聯系不上他,居然會轉而去騷擾陳影河,心裏頓時有點內疚。
“抱歉,我把手機關機了。”
“餘燃也說你應該是把手機關機了。”陳影河點點頭表示相信這個說法,“不然他也不會來找我。”
說着陳影河又補充了一句:“晚山你不要多想,雖然我和餘燃是從小一塊上學的老同學,但我和他屬實不是會半夜互相發消息的關系。”
“我為什麽要多想?”何晚山一聽這話頓時覺得奇怪,他不明白陳影河這種從不說廢話的人為什麽會把這句話單拎出來,和他強調自己和餘燃的關系。
陳影河聽了這話也是一愣,腦子裏為數不多的情商細胞連忙高速運轉,幾十秒後終于琢磨出了何晚山話裏的意思。
“晚山,你和餘燃還沒在一起啊。”陳影河生動形象地用自己的臉诠釋了什麽叫EMO。
何晚山被陳影河突如其來的話吓了一跳:“你說什麽?”
“啊——”陳影河還以為是自己的表述不夠精準,于是換了種說法,“字面意思,你和餘燃還沒發展成戀人關系嗎?”
何晚山臉都漲紅了:“為什麽你會覺得我和餘燃……是那種關系?”
“餘燃在你面前的表現已經很明顯了吧,用書上的話來說是經典的靈長類動物求偶期行為。”陳影河有點搞不懂何晚山為什麽會這麽問他,心裏頓時對自己想法産生了懷疑,“不過人本身就是很複雜的生物,我對感情這方面很遲鈍,如果是我想錯了,我和你道歉,你就當我沒說過那些話就好。”
“我和餘燃只是朋友。”
何晚山心想自己的話也沒說錯,雖說有點欲蓋彌彰的嫌疑,但他和餘燃的關系的确正處在隔着一層薄紙,要破不破只差臨門一腳的狀态,非要形容的話就是友情以上戀人未滿。
“晚山說他和你只是朋友。”陳影河打開手機把何晚山說的話原封不動地給餘燃發了過去。
“我不是這個意思!”何晚山頓時急了。
【啊,晚山又說他不是這個意思。】
心情剛大起大落走了一遭的餘燃立刻回複:“那他是什麽意思?”
“晚山,餘燃問你那到底是什麽意思。”
何晚山也是第一次見到陳影河這樣天然呆還死板的人,看着他夾在中間一副弱小無助還可憐的樣子,心裏頓時有點過意不去:“你告訴他,等我回學校我當面回答他。”
陳影河點點頭,原模原樣地把何晚山的話發給了餘燃。
在得到何晚山的答複後,餘燃果然沒有再發消息過來。
終于解除危機的陳影河猛地松了一口氣,把手機一丢默默地坐在床上開始自閉。
“你們倆戀愛談得可真一波三折啊。”陳影河抱着膝蓋異常直白地感嘆道,沒有半點揶揄或是開玩笑的意思,滿臉都寫着無辜單純四個大字,“餘燃給我發消息的時候我還以為他是要罵我。”
“不至于吧。”何晚山沒想到在陳影河的心裏餘燃竟然是這麽恐怖的形象,“餘燃他其實挺好說話的——”
“那是他在你面前這樣。”
陳影河表示戀愛中的男人不可信,板着臉認真嚴肅地闡述起事實的真相:“他在我面前可兇了,從幼兒園開始就這樣,平時不找我說話還好,一找我說話我總覺得是我哪裏惹到他了。”
何晚山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了。
其實仔細想想,他剛認識餘燃不久的時候也覺得餘燃是個很可怕的人,撞見餘燃打碎教務處玻璃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也和陳影河一樣,以為餘燃找過來是想封口。
“所以你能明白他突然聯系我的時候我是什麽心情了吧。”陳影河默默裹緊了自己的小被子,“個人建議你們以後有什麽事當面聊,畢竟當傳話筒也是很累的。”
“我這只散發着孤寡芳香的單身狗,不想摻和進你們這些小情侶之間。”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突然響起。
何晚山走到門口打開房門,門外站着的是一塊來集訓的九班特招生。
“請問有什麽事嗎?”何晚山問道。
“也沒什麽大事,我就是來通知一下。”對方的态度很是冷淡,“隔壁學校參加競賽的學生也住在這間酒店裏,雙方帶隊老師商量了說要不一塊吃個晚飯,你們要是不願意來也行。”
何晚山回頭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陳影河,用眼神詢問對方的意思。
小陳同志雖然是個社恐,但更不想成為集體活動中缺席的特殊個體,于是就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會去。
何晚山得到了答複後也跟着點點頭:“謝謝你,我們會去的。”
“地點在六樓宴會廳,晚上六點,最好早點來。”來傳話的學生說完這句話就直接轉身離開了。
兩個人也不拖延,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就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坐電梯去了六樓的宴會廳。
何晚山在來之前就聽說了頓晚飯這實際上算是雙方老師安排的兩個學校學生的聯誼,為的是讓學生拓展人脈,也算是老師給學生開的小竈。
但他怎麽都沒想到,他會在這裏見到劉聲。
“晚山,好久不見。”劉聲第一眼看見他就笑着擡手和他打了個招呼。
何晚山不為所動地移開視線,他這個人鮮少會對人抱有偏見,但他是真的不想和劉聲這個人扯上任何關系。
陳影河看出了何晚山的為難,他本人對劉聲也很是讨厭,于是就搶先一步拽着何晚山去了老師身邊的座位坐下。
“何晚山?”還沒等他們坐下,一個驚喜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好久不見。”坐在不遠處穿着別校校服的男生兩眼放光地迎了上來,“沒想到你轉學到了歷城高中。”
何晚山看着眼前這張頗為陌生的臉有些遲疑:“請問你是?”
“我們去年比賽見過啊,我就是比你少五分的那個蘇溪河,我們比賽結束後還在考場門口握手了來着。”
這麽一說,何晚山也有了點印象:“是你啊,好久不見。”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見你。”名叫蘇溪河的少年樂呵呵地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下,“去年我忘帶錢包你還請我去附近的小飯館裏吃了一頓,我之後還想着找你來着,結果你跟着你的輔導老師一塊回南方去了。我還以為我們之後再也見不到了,沒想到今天能在這裏見到你。”
“我也沒想到能和你再見面。”何晚山友善地笑了笑。
舊友重逢自然是好事。蘇溪河性子随和,談吐也幽默風趣,很快就把聊天的氛圍帶動起來,還向何晚山介紹了不少自己的朋友。
這邊相談甚歡,而另一邊,被無視在一旁的劉聲卻在他人看不見的地方悄悄攥緊了手。
他本身的競賽成績并不是很好,來參加這次競賽的主要目的不是為了拿獎,而是為了和蘇溪河打好關系。
蘇家的公司最近正在和餘家商談一個大項目,要是他能和蘇家的獨生子成為朋友,從旁促成這單生意,一直否定他存在的餘家說不定會對他另眼相看。
但現實卻沒有他想得那麽簡單。
整整十多天的集訓,他想方設法制造了多次偶遇都沒能接近,無論他用什麽方式蘇溪河一直對他愛搭不理,連帶着和蘇溪河交好的人也對他異常冷淡。
甚至就在剛才,蘇溪河直接無視了他的問好,當着衆人的面讓他尴尬得下不了臺。
但他也不是什麽輕言放棄的人,不然他也不會在餘家仰人鼻息這麽久。但就在他準備冷靜下來計劃下一次行動的時候,之前對他冷淡至極的蘇溪河卻對着一個毫無背景的何晚山殷勤有加,這毫無疑問是在他的臉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最後這一頓飯他吃得味同嚼蠟,他和被孤立在人群之外,還得裝出一副溫柔友善的模樣,看着家世普通的何晚山被他一直想要接近交好的富二代們圍在中間,交談甚歡。
晚餐結束後,劉聲沒有跟着學校裏的其他人出去散步逛街,而是直接回了酒店房間。
就在他準備休息的時候,酒店前臺經理卻敲響了房門。
“這位客人,這是我們酒店的清潔人員在六樓打掃的時候發現的,請問您知道這是誰的嗎?”酒店經理遞給他一個看上去有些老舊的鮮紅錦盒,裏面裝着一枚劃痕斑駁的警徽。
劉聲想了想,同行的人裏似乎沒有家裏從事警察行業的人。但這既然是在六樓宴會廳撿到的,想來失主肯定是兩個學校裏的人。
“你給我吧,我去問一問。”劉聲溫和地笑了笑,伸手接過酒店經理手裏的警徽。
他當然不會放過這個當好人刷好感的機會,在場的這些人未來十有八九都會是人中翹楚,和這些人交好對他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何晚山回到酒店房間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
洗了把臉準備脫衣服洗澡,何晚山照例準備摸出口袋裏的東西把衣服拿去洗幹淨。
他外出比賽的時候總是把父親留給他的警徽帶在身邊,但他摸了摸自己的上衣口袋,卻發現裏面已經空了。
何晚山登時慌了。
“晚山,現在很晚了,你出去幹嘛?”
何晚山急急忙忙地穿鞋往外走:“我出去找東西,影河你如果累了就先休息吧。”
“不用。”陳影河迷迷糊糊地從床上爬起來戴上眼鏡,“我幫你一塊去找,你不要着急,先告訴我你要找的東西什麽樣吧。”
“是一個紅色的錦盒,裏面裝着我爸的警徽。”
何晚山緊張得臉色發白,父親的警徽對于他而言是比命更重要的東西,如果被他弄丢了,他無論如何都沒法原諒自己。
陳影河看出了他的急切,沒有多問立刻出門幫着一塊找。
兩個人先是坐電梯去了六樓,這時六樓的宴會廳裏正在舉行一場慈善酒會,他們沒有邀請函直接被拒絕入內。
何晚山急得大腦一片空白,陳影河建議他們先去酒店前臺找經理問問看。
畢竟這種檔次的酒店每餐飯結束後都會有專門的清潔人員打掃,有撿到疑似客人丢失的物品一定會交給酒店前臺。
于是兩個人又急匆匆地往前臺趕。
“請問你們這有撿到一個紅色的錦盒嗎?”何晚山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大概這樣的大小,裏面裝着我父親的警徽,那對我真的很重要。”
酒店前臺的經理連忙幫他查今天提交上來的失物記錄,因為是幾個小時前發生的事,經理還有些印象,翻了翻記錄就想起他似乎把這個東西交給了和這兩位同行的客人手裏。
“我們酒店的清潔人員的确撿到過一個錦盒,因為當時的六樓宴會廳只有你們兩桌,所以我就把東西交給了和你們同行的4635房的客人,他說會去問問失主是誰。”
“4635房?”陳影河一愣,他們學校的房間都安排在5樓,4樓應該是隔壁學校。
兩個人立刻坐電梯到了4樓,敲開4635房間的房門,剛洗漱完的劉聲從房間裏探出頭。
“請問有什麽事嗎?”
“酒店經理說他把一個清潔工撿到的錦盒交給了你。”何晚山急切地說道,“那是我爸爸的警徽,希望你能還給我。”
“何同學,你說的是這個東西嗎?”
劉聲從房間拿出了一個老舊的錦盒,一打開,裏面躺着一枚劃痕斑駁的警徽。
找到了。
何晚山一直揪緊的心終于放松了下來,手按着胸口大口喘息。
“這是酒店經理給我的,說是在六樓宴會廳撿到的。”劉聲微笑着把東西遞還給他,“看你這麽緊張的樣子,這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吧。”
“既然是這麽重要的東西,下次可不要弄丢了。”
作者有話說:
這波,這波是小陳同學白白受苦;
寫着寫着字數就多了(躺平);
大燃子原諒我,下章讓你和晚山貼貼;
.感謝在2022-06-13 17:52:49-2022-06-14 19:49:1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