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嗯,還好。”艾小艾興奮地看着現場,“社長,是不是很成功?”
單林泉點頭,艾小艾拉着他到旁邊的樂器展覽處。“師傅,來,秀一下吉他!”單林泉無奈,當衆表演一首,引得無數人圍觀,将愛樂社展覽處擠得水洩不通,差點把桌子擠翻,幸虧賀金旭見勢頭不好,招呼孔新維持秩序。
艾小艾很得意地大聲廣告:“這是我們愛樂社的社長,單林泉,大家對他應該不陌生……”艾小艾忙不疊地做廣告,甚至還自作主張現場招新,不管有沒有音樂特長,只要有一項其他有用的特長,都歡迎來社團工作,而作為成員,則只需要對愛樂社感興趣就行了。
文傑一直坐在桌子後面,看着她在前面樂得手舞足蹈,嘴角噙着淺淺的笑意。
艾小艾回到宿舍就收到了一盒潤喉片,潤喉片是施亦霞給的。“文傑給你的。真是的,明明是我在追文傑,怎麽成了你們的快遞員了?”
“多謝快遞員。你有幫我謝謝他吧?”
施亦霞聽着她沙啞的嗓子皺眉:“你怎麽折騰成這樣?”
艾小艾往嘴裏扔進一顆潤喉片,嚎啕着怨天怨地:“最近風大、幹燥,社團事情多,我也沒辦法,誰叫你都不幫我寫作業了?”
施亦霞跟她擡了兩句杠,立刻堵上她的嘴:“得,別說了,實在是太難聽了。趕緊休息吧你!”
☆、小艾生病了
艾小艾這一休息,心情頓時放松了下來,結果卻在半夜發起了高燒。幸好施亦霞身強體壯,在另兩個舍友的協助下,拼了老命把她背到了校醫院,打針吃藥一番折騰,總算是穩定下來了。感動得艾小艾一邊打着點滴,一邊發表着肺腑之言:“如果沒有你們,我可能燒死在宿舍都沒人管了。沒想到我艾小艾一輩子得罪人,壞事做盡,還能有你們這幾個生死相随的好朋友,真是死也值得了……”因為發燒,兩頰通紅,眼裏也是水汪汪的紅,這表情加上這言語,真讓人以為是真情流露,生離死別。
施亦霞卻聽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得了,得了,你這嗓子,少說兩句吧。娟兒,寶貝兒,你們先回去睡吧,這裏我來看着。”
陳娟和安妮放心不下,仍是守在那裏,四個人呆在小小的急診室,一言不發,聽着藥水一點一點地在針管裏慢慢流着。
艾小艾也出奇地安靜,從小父母工作忙,生病了都是醫生照顧,父母往往來看她一下,認為沒事,就又離開了,從來沒有人守候在病床邊照顧。其實都知道沒什麽事,卻還是願意在這裏陪她。
“亦霞,娟娟,寶貝兒,你們……有沒有什麽心願?”
施亦霞最先回答:“籃球打到文傑水平,學習學到陳娟水平,啊,再有個男朋友像疼寶貝兒那樣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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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笑了,施亦霞黑着一張臉故意惡狠狠地說:“怎麽,不行啊,就不能讓我妄想一下麽?”
陳娟想了想:“我希望下學期數學建模能拿獎,這樣大三時能有出國交流的機會。”
“真實際,一點都不浪漫。”施亦霞粗魯地批判。陳娟只是微微笑笑,艾小艾補充地說:“亦霞,你想祝娟娟願望成真就直說,有沒有人會笑你。寶貝兒,你呢?”
安妮托腮眨了半天眼睛:“小艾的身體趕緊好起來,希望大家都健健康康的。另外,嘿嘿,希望大家的心願都成真。”
艾小艾很失望,但也很滿意,大家都有自己想做的事、能想的事,同時也是能做又能實現的事啊。生活長成這樣,真的很好呢。
“小艾,你呢,你有什麽心願?”各自說完心願的三個女孩回頭一致問艾小艾。
艾小艾微微怔了怔,彎眉笑了。“我呀,我希望大學四年永遠不要結束!”
第二天一早,敲門聲響起時,宿舍四個都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用被子捂住耳朵繼續睡。艾小艾迷迷糊糊以為是躺在家裏的床上,咕哝地叫了一聲:“怎麽不去開門?”
施亦霞怒氣沖沖地沖到門口,“嘩”地把門打開,脫口就準備罵街,結果半個字沒出來,呆呆地愣了三秒,又“轟”地将門關上了。
門的震動聲将躺着的三個人都驚醒了。“亦霞,怎麽了?”
施亦霞匆匆回來照着鏡子,整理外形。“我的天!是文傑!他怎麽來了?”
“哈!”所有的人都驚叫起來,“搞錯了吧?這是女生宿舍,他一大早過來幹什麽?”
“不知道,我再去看看。”施亦霞确認自己長袖長褲的睡衣無恙,雖然剛醒來形象實在是不能見人,但對方既然是文傑,自然也不可能嫌棄她形象差,于是很大方地再次開門。門口卻沒有人影了,只有挂在門上的早餐。
施亦霞拎着早餐進來,站在宿舍中央,一臉的莫名其妙。四個人面面相觑,都沒明白是怎麽回事。
還是陳娟最先反應過來:“給誰的?”
施亦霞掂了掂。“這分量,應該是給我們四個人的。唉,本來想趁着小艾生病,好好培養一下賢妻良母的品行,結果連早餐都沒想着去幫她買,沒救了。啊,果然還是文傑最好了!不過,他怎麽知道我們四個都沒去吃早餐?”
艾小艾吃了消炎藥,成天只想睡,舍友們幫她請了假,她也正好在宿舍睡個昏天暗地。安妮留在宿舍照看她,中午施亦霞幫她們買了午飯回來,她吃了又繼續睡;下午陳娟幫她們帶回來晚飯,量了一□溫,還是有點燒,于是遵循醫生的建議,晚上再去挂針點滴。
施亦霞洗澡再回來時,身後跟着文傑。衆人不解,施亦霞說:“我們正好在打籃球,他知道小艾還要打點滴,所以過來幫忙,免費的勞動力,不用白不用。”
衆人默認,艾小艾雖然瘦,但對幾個女生來說,要從五樓搬到校醫院,還是有些難度的。但艾小艾看着文傑背對着她彎腰蹲在床邊,顯然沒能理解。
“文傑你做什麽?不會是想背我吧?”邊說着推開他,自己下地。“不用了,我沒那麽嬌弱。昨晚打了一針,今天又睡了一天,好了一大半了。一點小毛病,沒什麽大驚小怪的。”
有文傑在,宿舍那三個跟着到了校醫院,看着針管紮進血管,然後很快就溜得不見了人影。文傑坐在旁邊,讷讷地看了她半晌後,竟然從口袋裏變出一本單詞書翻開看。
艾小艾忍不住皺眉:“你怎麽走到哪,就看書看到哪?”
文傑想了想,把書收起來。“不看書,我應該做什麽?”
艾小艾認命地點頭:“你說得對,來學校當學生就是來學習的,是該看書。你回去吧,我沒事了,謝謝。”
文傑立刻緊張起來:“不是……我……”結巴了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最後像是抓了根救命稻草似的,終于想到:“你想吃什麽?她們說你今天沒怎麽吃東西。”
艾小艾搖搖頭。“我扁桃體發炎,嗓子疼,吃不下東西。不過早餐很好吃,謝謝你!哦,對了,你早晨……”邊說着挑挑眉,滿臉促狹。
文傑臉色發窘,恨不得把頭低到地上去。“施亦霞沒去晨訓,張婷說你昨晚病了,她們半夜送你來醫院……”
“亦霞并不是非去晨訓不可,她沒去……你關心她?”艾小艾繼續揶揄他,再遲鈍的人都能聽出那言語下隐含的意思。
文傑臉色漲紅,死命地搖頭。“不是……我是……”解釋了半天沒個結果,艾小艾也不想逗他了。亦霞喜歡他的聲音和球技是一回事,但他這個人又是另外一回事,若有了什麽誤會,這麽一個單純老實的男生單戀起來也是挺可憐的。
于是難得的慈悲心腸大發,笑着擺擺手。“沒事沒事啦,開個玩笑而已,這麽當真。”
文傑心情松下來。“你嗓子疼,少說會話,她們給你帶雜志來看了。”
艾小艾翻出書包裏的《男生女生金版》,詭異地笑了笑,湊過去遞給文傑。“你看不看?”
文傑被封面上嘴角滴血的天使娃娃驚吓得往後退了一下,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艾小艾笑得樂呵呵的,可惜嗓子啞着,笑得聲音極其難聽。
單林泉進來,正好看見這一幕,有些驚訝,但也只是笑了笑。“文傑,你在?小艾,你怎麽跑到醫院來了?”
艾小艾把書放進書包,委屈地看着單林泉撒嬌:“師傅……”
單林泉遞給她一根香蕉。“路上買的,吃點吧。”又摘了一根扔給文傑,“文傑,接着。”
艾小艾邊吃着香蕉邊跟他說話:“師傅,你怎麽來了?不管例會了麽?”
“例會哪有徒弟重要?直接取消了。是不是最近太辛苦了?”
“不是,就前陣子有些小感冒,一直沒好,但也沒什麽大礙,以為扛着就過去了。結果這兩天風沙大,空氣又幹燥,嗓子疼,昨天的社團藝術節太興奮了,好在事情還算圓滿。放心吧,我今晚回去睡一覺,明天保證生龍活虎。”
文傑心裏咯噔一跳,前陣子感冒,是不是那晚着涼了?
“那就好,看慣你活蹦亂跳的樣子,這麽病恹恹的還真不習慣了。哎,哎,別說話了,看你這嗓子,歇會吧。這點滴快完了,文傑,去叫護士。”
支走了文傑,在這短暫的時間裏,單林泉高效率地取笑她一陣,數落她一頓,末了,再遞顆糖過去。
“累了就說一聲,師傅又不是資本家。”
艾小艾很受用地把他的取笑和數落全部收歸,最後望了望窗外的新綠,回頭神采飛揚地望着他,眼兒晶晶亮。“師傅,這春天到了,我們社團也出去踏踏青吧,當春游。”
單林泉神色一怔,皺了皺眉,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然後笑了,還頗有些無奈。“好啊,那你得趕緊把身體養好。這活動,交給你組織了。”
艾小艾嘟着嘴假裝不樂意。“師傅,你就會欺負人!剛才還要我別這麽辛苦的。”
文傑叫來護士時,正好趕上二人這親密的一幕,心髒一縮,不由得垂下眼睑,停步在門口,側身讓護士過去。
艾小艾這場病,來得快,去的也不算慢,第二天燒退了,但嗓子還是有些疼,留下個咳嗽的後遺症,慢慢調理。但她着實不是閑得下來的人,身體剛好些之後就開始找賀金旭和潘蔓提議春游的事,兩個副部長也表示同意。當下聯系幾個負責人,商量好時間、地點,最後決定去集體去爬山,剛脫下厚厚的冬裝,爬爬山鍛煉一下,活動活動筋骨。
到下次例會時,只剩下一周的準備時間,大家分頭行動,聯系社員的聯系社員,安排行程的安排行程,艾小艾作為外聯事務負責人之一,單林泉這次并沒有分給她太多活,只讓她配合孔新去負責去租車。
最後統計下來,竟有三十多人參與,還是潘蔓當機立斷,山雖不難爬,但人數再多難以組織,于是後面的社員連通知都沒有,只等着下個機會了。
潘蔓放下電話。“奇怪,今年這個小活動,怎麽這麽多人參加?”
艾小艾正好在旁邊處理藝術節殘留下來的物品,聽她這麽問,不禁笑了:“一定是藝術節大家對愛樂社有了更親切的認識,想要加入我們了!”
“三十七個人,交給你們了,你去和孔新商量怎麽把大夥兒運過去吧,陶立真和雷晗那裏有的忙了,他們做後勤安排事太多,肯定得抱怨了。”
“三十七個!還好,算我們了吧?名單給我看看。咦,竟然還有我們班的同學,不會是同名同姓吧?哈,文傑竟然也去?呀,對了,能不能帶家屬,我想一般大巴車應該能裝四十個人吧,我問問我們宿舍有沒有想跟着一起去的,行吧?”
“原則上是不行的……”
“嘿,實際行就可以了,放心,我正好把她們忽悠進社,再貢獻三十塊社費。喂,亦霞……啊,正要找我?……”
“忽悠人被反忽悠了?”潘蔓幸災樂禍地望着她。
艾小艾放下手機,垂頭喪氣地嘆世道不公。“大家的想法不謀而合,我們班竟然也要去爬香山,時間就訂在期中考試結束的周末,說是趕在軍訓之前出去玩玩。這是哪根筋不對了?香山應該找十月份去的,這季節不是應該是去玉淵潭嗎?怎麽……唉,說起期中考試,你們大二真好,我們那該死的高數,就會折磨人,我去年期中就沒及格……”碎碎念,碎碎念,念完了還是要好好準備考試,好好負責安排活動。
作者有話要說:大三那年,宿舍一同學半夜生病,大家一起合力把她送到了附近的醫院,那是淩晨,而且,還正好是那個生病同學的生日,很想念在安靜又空蕩的醫院裏,幾個女生抱在一起輕輕唱生日歌的情景。
☆、崴腳
爬香山那天正是一個天朗氣清的好日子,艾小艾穿着一身運動衫,還帶着頂鴨舌帽,背着登山包舉着小旗,興致高昂地帶着大家上車、入座、發水。路途不遠,卻因為堵車多走了一個多小時,還好一路上大家有準備節目,有的唱歌,有的講笑話,你方唱罷我登場,再有情調點的吹個口琴笛子,更不怕麻煩的,背着吉他彈的不亦樂乎。雖然社團聚會并不多,常見面的也就那麽幾個人,這次因為春游聚在一起,竟像是老朋友一樣,沒有半分拘束隔閡。單林泉不知為何,心情也十分輕松,跟着大家有說有笑,分擔艾小艾的說話工作。若說唯一有拘束有隔閡的,反而是那個時常見面、跟大家應該最熟悉的文傑了。
文傑穿着一件洗的發白的灰色夾克,裏面是一件藍白色看不分明的襯衫,坐在後排靠窗的位置,出神地望着窗外。
艾小艾心裏輕嘆一口氣,把現場交給潘蔓,坐到他身旁的空座上。“嘿,出來玩就放輕松點嘛,你這麽悶不吭聲,會讓我們活動小組以為安排不周了。”
聽艾小艾話裏有責備的意思,文傑很是緊張。“不,我是……是自己不太習慣。”
“呵呵,我又沒怪你,緊張什麽?我看你一直在看外面,有好玩的嗎?”艾小艾探頭往窗外望了望,有些失望地收回看向窗外的視線。“奇怪,不也是人麽?還以為跟前面看到的不一樣呢。”她在前面時,看文傑一直看着窗外,總是在笑,撩得她總以為外面有什麽好玩的景色,結果幾次跟着往外面看,不是近處緩行的車輛,就是稍遠處的山和樹,沒什麽特別。
文傑聽她這麽說,奇怪地紅了臉,慌忙收回視線。“沒……沒什麽。我只是……喜歡看窗外……”
他該怎麽說?他能說他看着窗外其實是對着窗邊那道黑色的玻璃,而玻璃反射,正好是艾小艾在前面跟大家嘻哈玩樂,她臉上總是洋溢着燦爛的笑容,或高興、或神秘、或驚訝……表情十分豐富,配着不斷入耳的清脆笑聲,能不讓他不知不覺地就讓嘴角上揚麽?
艾小艾很是無奈。“那你繼續看吧,我歇會。”
雖然說四月并不是香山最美的季節,但在這個時節,被關了一個冬天的人們,幾乎都出動了,舒活舒活筋骨,抖擻抖擻精神,各看各的一處景去。
好不容易終于到了公園門口,艾小艾集中去買票,然後回來大家一起魚貫而入,單林泉交代一些注意事項,幾個負責人便各組織幾個人往公園裏走去,若有走散不同道路的,或分散行動的,給大家充分的時間,十二半到山頂集合就好了。
在山下時人還是都集中着邊走邊看着花展,後來便不知不覺漸漸分開了來。艾小艾一路走着,跟身邊的單林泉說話聊天,周圍也圍着一圈同學。艾小艾終于是明白了,原來單林泉才是愛樂社最大的廣告呢。只要打着他的旗號,真不怕少追随者。大家一路上聊他作為學長的經驗,聊他對音樂的認識,甚至聊他的情史,聊得不亦樂乎。單林泉一向和同學禮貌交好,談笑風生。他的感情史在P大并不算是秘密,所以也并沒有介意談論這些私事,甚至包括最近被傳的那個前任大美女女朋友,坦坦蕩蕩,氣氛非常好。只偶爾看到前面的艾小艾要攀上陡一點的山坡時,伸手護住她:“別總回頭,看着腳下。”
艾小艾再回頭笑笑。“放心,這點小山,還難不倒我。師傅,我上一任師娘就被你這麽氣走了麽?”
單林泉笑着推她一把:“是呀,師傅不夠溫柔,不夠體貼。倒是你這丫頭,師傅的隐私都被你挖光了,就沒聽到你的半句真話。”
“我的真話?我句句都是真話啊!”艾小艾叽裏呱啦地瞎扯着,“今天出來玩真高興,回去之後又要準備期中考試,你不知道,我們C語言老師有多可惡!竟然也要湊熱鬧安排期中考試,唉,我肯定得挂了。本來還想養幾斤肉了等軍訓去熬呢。”
說實話,艾小艾對單林泉這點印象非常好,交過的幾任女朋友,他半句怨言都沒有,只說是自己不好,所以她們離開了。事實上,他的歷任女朋友中,除了那個大美女,艾小艾也認識一兩個,并非個個都是那種大美女級別的,有的也很普通。只是,個個都不長久,卻都是好聚好散。
果然還是脫不了花花公子的習性。喜歡的就去追,其實是因為知道自己并沒有那麽喜歡,卻想要就着自己的性子任性地愛那麽一兩次。
他是這麽想的吧。艾小艾在心裏猜測着。
“期中考試,要考高數和英語吧。”單林泉顯然不知道自己徒弟心裏此刻正在鄙視師傅的花心大蘿蔔,仍然關切着她的學習狀況。
“對呀,幸虧我英語還好,不然,急都急死了,這一下子這麽多考試,哪扛得住啊?咦,文傑,你也在這裏呀!”
文傑其實一直跟在他們身後,只是她與單林泉聊得開心,周圍又一直都有同學互相說話,所以并沒有多注意。
在往上的山路越來越不好走了,偏偏他們挑了一條沒有臺階的路,在山間爬。艾小艾說,這才有爬山的氣氛。于是一隊同學也跟着他們選這條路走,另外的一些早就失散了。雖說如此,艾小艾也不覺得擔心,反正社裏還有別的負責人,大家也都是大人了,沒必要像小學生一樣,走一段就集合報數。
走這段路艾小艾興致更高。單林泉照顧她,幫她背着包,她輕裝上陣,跟山間的松鼠一樣蹦蹦跳跳。單林泉看的提心吊膽,文傑也是時刻警惕,不過他們的擔心似乎都是多餘的,艾小艾這個活躍的女孩子,雖然不怎麽見她參加什麽運動,但運動神經估計還不錯,身輕如燕,輕輕松松不在話下,爬上一個坡頭,回頭還能幫忙拉一把那些個子嬌小或者行動笨拙的女生。單林泉漸漸放心,文傑也開始重新欣賞她朝氣蓬勃的身影。
“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麽歌聲?還有吉他的聲音,哈,有人在唱歌呢。”
大家一路晚上爬着,你一言我一語,熱熱鬧鬧,給這個天朗氣清的春日,平添了夏季的炙熱。但若只是這樣,那麽,這一次的出游不過就只是艾小艾和文傑生命中最最平凡普通的一次交集了。但是生活總是最好的編劇,這紅塵中總有些人注定是要留下故事的。于是,當艾小艾第N+1次跨上一個小坡時,沒來得及站穩,就“哎喲”一聲,歪下了身子,抓着旁邊一棵樹,這才扶穩了沒有摔倒。
單林泉在她後面上來,慌忙扶起她。“怎麽了?有沒有傷到哪裏?”
艾小艾苦着臉,從腳底抽出一截小樹根,往旁邊密林無人處扔去。“腳崴了。這讨厭的樹枝!”邊說着扶着單林泉起來,“前面就回到主路了,幸好!”
單林泉瞪了她一眼。“還幸好?試試看能不能走?”
艾小艾左腳着地便疼,但也不能一直在這裏擋着山路。“師傅,你先放手,這裏不能兩個人走。”于是抱着兩旁的樹,單腳往前跳幾步,到與主路交界的寬敞處歇下,等大家都上來。
文傑是最先跳上來的,他在下面時就看到艾小艾崴腳,無奈中間隔着單林泉無法靠近,如今跳上來,看艾小艾倚着樹左腳懸空而立,慌忙上前。“疼不疼?試試放地上?”
艾小艾一放下腳就立刻又提起來,無奈地搖搖頭。“你們先上去吧,我歇會再跟上。”
單林泉斥責她:“這怎麽成?走,我扶你。”
“不用……哎,文傑,你做什麽?”艾小艾詫異地看着蹲在她面前的文傑。
“把腳伸出來,我看看。”
艾小艾狐疑地看着他,只見文傑托着她的腳,慢慢地将她的運動鞋脫下,手指輕捏着她的腳踝處,不停地換着位置,不停地問着:“疼嗎?”直到他觸到腳踝關節處時,艾小艾猛地縮腳,他才輕輕搖了搖,擡頭望着艾小艾,眼裏那濃烈的關切與心疼,讓艾小艾一時有些愣住了。
“不太要緊,但一時半會不能下地。”
“啊,”艾小艾很失望,“那你們先上去吧,我休息好……哎,這是……”
兩個寬闊的背擺在前面。艾小艾眨眨眼,這是什麽狀況?
“我背你上去。”兩個男聲同時響起,一個醇厚低沉,一個清澈輕柔。話音落下,兩個大男生同時回頭,四目相對,一時之間,氣氛有些詭異。
周圍有調皮的男同學暧昧地對着艾小艾打着呼哨。文傑的臉紅了,直起身子站到一邊,把路讓出來。
艾小艾微愣過後笑了笑,推了一把單林泉。“師傅,你都這把老骨頭了,徒兒還怎麽忍心欺壓得下去?而且這裏又不是沒事了,你背我走在後面,他們怎麽辦?咱這組人還得有人負責不是?你帶着他們先上去吧,我和文傑在後面慢慢跟着。若十二點半不見我們上去,跟潘蔓說一聲,或者到時候你再回來接我。不過先說好,大家是來玩的,不能因為要回來接我,就催着他們三下兩下爬上去,都少了該玩的樂趣了。文傑,麻煩你了。”
與單林泉之間的交往,能近的近,該遠的遠,這是艾小艾的原則。她不想失去他這個朋友,但同時,也不想增加他們的麻煩。若被單林泉下決心愛上……會是個麻煩。
單林泉微微眯眸,瞅了艾小艾好半天,最後發狠道:“也好,我們先走。文傑,山路臺階不比平地,當心照顧好小艾!”
大家紛紛跟他們說着“當心!”“上面等你們!”一個一個地往上爬去。單林泉從包裏掏出一瓶水留給艾小艾,最後看了她一眼,也跟着上去了。
後來單林泉無數次回想起這最後的一眼,無數次後悔,如果他這一眼看的時間長一點,看得深一點,也許,他就不會把她留給文傑了,如果他沒有把她留給文傑,如果沒有留給文傑……
如果啊如果。沒有人的生命中能有如果的出現,單林泉也同樣。
艾小艾挑眉看了看文傑:“我們也走吧。”邊說着,把手搭在文傑肩上,扶着他往前跳一步,文傑連忙抓住她的胳膊,幫她使力。
艾小艾原意就沒想文傑背她,但當文傑伸手扶住她時,她突然有種個惡作劇的念頭,眨眨眼,歪着頭滿臉無辜地看着文傑,道:“你不是說要背我上去的嗎?”
文傑的臉瞬間漲紅,默默地低下頭,一言不發地蹲在她前面。艾小艾愣了愣,也索性大方地伸手攀上他的背,雙手環住他的脖子。文傑用手托着她大腿,慢慢站起來,走到主路,順着臺階往上。
☆、背上香山
一路上有游人從他們旁邊經過,都小心地走邊緣人替他們讓道,經過的年青情侶更是羨慕不已。男的豎起大拇指示意好樣的,女人則多捶着旁邊男生的胳膊,罵自己男友不如人家的貼心,然後自居比後面那對玩背背的女孩體貼。當然少不得有些鍛煉身體的大叔大嬸好心地提醒:“年輕人,逞能也要注意場合,這山路多危險!”“小姑娘,檢驗男人也不是這個檢驗法,太任性會把男人吓走的!”似乎誰都不曾想到其實只是女孩子崴了腳,男孩子仍想帶她上山頂去看風景。
艾小艾才不管周圍人怎麽說呢,有女孩子輕鄙她,她就哼哼地瞪回去;有嫉妒她,她就更得瑟地洋洋得意。對誤會的大叔大嬸,也落落大方地回答:“大叔,放心吧,他很壯的!”“大嬸,沒事,他膽兒可大了,吓不走的!”總之,就連在文傑的背上,她都安靜不下來。
倒是文傑,聽到這些話,臉更紅了、頭更低了、氣更喘了、心跳也更快了。
艾小艾面上應付着周圍的人,裏子卻禁不住心虛極了。文傑壯?文傑膽大?噢,她其實極其懷疑文傑會在半路上暈倒,然後醒來從此見她退避三舍,或者根本不敢見她了。想到有這個可能,她頓時有些慌了:“文傑,你累不累?我的腳好像不疼了。”
文傑穩了一口氣:“不累。”
“那我怎麽感覺你心跳得很厲害?那,果然很厲害!”艾小艾一邊說着順手将手按在文傑胸前,果然心跳如雷。文傑腳下一個踉跄,艾小艾驚呼一聲,文傑慌忙屏住心神站穩。
艾小艾吓得臉色煞白,扶着右邊的山壁。“文傑,好了,放我下來吧,危險,這不是逞能的時候!”
文傑并未放她下來,只是簡單地回答:“你的腳不能走路。”然後深吸氣調整呼吸,重新邁步。
“那我們先歇一會總成吧?”艾小艾有些氣惱,這人怎麽這麽傻固執?
文傑沒有說話,直到再往前一個拐角處,靠山壁有一大塊平地,他才把艾小艾放下來。
艾小艾呼一口氣,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水,看文傑站在旁邊,頓時有些驚訝了。文傑除了臉龐有些紅,竟然真的沒有她想象的氣喘籲籲的樣子。文傑安靜地從挎包裏掏出水,慢慢地喝着,喉結跟着一上一下地慢慢移動。
艾小艾看傻了眼。該死,她竟然覺得這麽土氣俗氣的文傑很帥!其實,他長得挺好看的。她早知道的不是麽?就是被他那可怕的打扮和穿衣品味還有那莫名其妙的卑怯給害了!
艾小艾心裏再次可惜一下,轉過頭去。
“美女,一起上去吧!”旁邊有路人經過,摘下墨鏡,友善地招呼艾小艾加入。
文傑其實就站在她身邊,卻再沒有人誤認為他們是男女朋友了。
“不好意思,我和同學一起來的。”艾小艾邊說着,挽起文傑的胳膊。
“哦——”邀請的路人不着痕跡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文傑,再看看艾小艾,那表情很明顯就在說:“一朵鮮花加一堆牛糞”。
“有緣山頂見!”路人也很豪爽地揮手作別,艾小艾也大方地笑答:“好呀!”
再次上路,艾小艾幫文傑把他那解放時代的書包拿着,順便摸到裏面除了一瓶水,赫然還有一本書——果然是書不離身的書呆子。話說這年頭書呆子都是這樣一副不修邊幅的模樣麽?
她可不信!
“文傑,看你長得那麽瘦,看不出力氣真的挺大的。”
“你頂多九十斤,不算重。”
吼,還挺會說話的。
“可這是山路啊。”
“我家在山區,從小上學就是上山下山。”
“你家是哪裏?”
“重慶。”
“哦,重慶多山。可是也不一定能背着人上山下山吧,我其實挺重的。”
“你不重,我在家時也常幫我爸幹活,背的比這還重。”
“看來是鍛煉得多了。騙子,剛才看你呼吸都不穩,還以為你很累了呢。”
“剛才只是不習慣,現在習慣就好了。”
“習慣?你是說,背的時間越長,就越不會累?還有這種事情?”
這……太匪夷所思了吧!
文傑不說話了。艾小艾也忽略了他耳根處的紅熱,只當是他走累了,發熱而已,掏出口袋裏的紙巾,順手幫他擦擦汗。清新的茉莉香氣,讓文傑全身一震。
他這一震不要緊,艾小艾卻是吓得臉色蒼白。“喂,小心!”
文傑慌忙穩住心神。
他怎麽可能習慣,與她的身體接觸,他恐怕永遠都習慣不了。
沒走多遠,臺階較寬,艾小艾果然驗證了之前的猜測——有人在唱歌。香山歌手,自彈自唱,還有灌制的唱片,三十塊錢一張。艾小艾的包被單林泉帶走了,她搜遍了全身上下,湊齊一堆零錢換了一張唱片,然後塞進文傑的包裏。
“對了,文傑,我想起來了,亦霞說你彈跳力超好,是不是也是因為這鍛煉?嘿,她還說希望打籃球能到你的水平呢,下次我也要她背着我上下樓。說起來幸虧她們今天沒來,不然丢死人了,竟然爬這麽一座小山,還崴腳。我都替自己害臊了……”
一路沒閑的艾小艾一刻不停地叽裏呱啦地拉扯着閑話,文傑也只是偶爾應她一兩聲。快到山頂時,單林泉下來接他們,詫異文傑背着艾小艾還能走得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