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麽快的同時,硬是替換下了他。艾小艾也不拒絕,雖然文傑總說不累,但她也不好意思就真當他不累地繼續壓榨。文傑也沒堅持,一言不發地放下艾小艾,讓給單林泉背,自己則跟在後面仔細盯着他腳下。好在路程不長,他們很快就到了山頂。
到山頂時正好十二點半,太陽雖然大,但卻并不熾烈,反而舒服得緊,曬在身上暖洋洋的。山頂風有些大,但也還好。大家圍坐在一起,邊吃午飯,邊聊着天。
艾小艾見文傑只是啃着面包就着礦泉水,皺了皺眉頭,幫他覺得噎得慌。鑒于他剛剛背着她走了那麽遠的山路,體力消耗太大,她有責任幫他補充點能量,于是扔過去一跟烤腸,扔過去一個鄉巴佬雞蛋,再扔過去一袋牛肉粒,最後掏出一個蛋糕。
“要不要嘗嘗?”
文傑正一愣一愣地盯着不斷落到自己腿上的食物,尚未回神,乍聞一陣清香撲鼻,一塊蛋糕遞到了面前,本能地往後縮了縮身子。艾小艾挖出一塊送至他嘴邊。“挺好吃的,提拉米蘇,我最喜歡這個口感了,又香又軟。”
文傑原本要拒絕,但蛋糕都到了嘴邊,不由自主地張嘴吃下去。艾小艾看着他咽下去,高興地問:“怎麽樣?好吃吧?”
提拉米蘇的香味盈滿整個口腔,是他沒嘗過的甜軟。文傑臉上露出笑容,輕輕點頭:“嗯。”
艾小艾只帶了這一個蛋糕,而她并沒有把它也貢獻出來的意思,只是當她收回來時,遇上了發窘的事。
她只有一個勺。
艾小艾皺着眉頭,很嚴肅地看着手裏的小勺,還留着文傑的唇掃過的痕跡。再看着杯子裏的蛋糕,她有些不知所措。想掏出紙巾擦擦,思索再三,又覺得不妥,于是笑了笑,裝作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大大方方地用剛才的勺,挖着蛋糕繼續吃。
文傑的臉驟然紅到了脖子根!慌忙收回視線,再也不敢擡頭。這一刻,他想,他大概一輩子——不,是永遠,永遠也放不下這個女孩子了!
大家都忙着吃着聊着,并沒有太注意這裏發生的事,只有旁邊的單林泉,将整個過程,不動聲色地看進了眼裏,但他也只是一言不發地安靜地吃着午餐。
“啪!”一根雞爪扔過來。
“啪!”一袋豆幹扔過來。
還扔?!
單林泉把面包放下。“小艾,你到底帶了多少東西?”難怪那麽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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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小艾伸頭往書包裏探,努力拉出一個塑料袋,留下一罐酸奶,将袋子扔過去。“都在這裏了。你們分着吃了吧。”然後繼續挖着蛋糕吃得津津有味。
文傑看了看手上的烤腸,再看看大家都紛紛湊熱鬧似地搶着那塑料袋裏的食物。一時間,他的心情莫以名狀。而單林泉,發覺自己的心情不知不覺變好了,一時間,他覺得自己真是既小氣又邪惡。
吃過午飯,時間尚早,活動安排原本就有山頂游戲。有人帶了撲克牌來玩,但很顯然帶牌之人沒有實地考察過,不知道山頂風大,于是只得悻悻地收起來。好在他們的名字叫“愛樂社”,大家都有個共同的愛好,早有人應景地迎風而立,一覽衆山小,玉樹臨風般地橫笛一曲,悠揚動聽,借着風聲将笛聲飄出老遠。然後有帶樂器的也效仿着,一時小提琴、二胡、吉他等方便攜帶的聲音也都跟着想起,大家随意地和着,一時之間,山頂到處音樂飄飄,引得游人紛紛圍觀。大家也不以為意,仍舊自若地彈着奏着。
艾小艾則舉着相機,對着一圈人“咔嚓”、“咔嚓”不停地拍照。
最後有人提議,大家各自就着現場的樂器表演一番了就下山去,得到大家的熱情響應。于是合奏變獨奏,但也仍舊熱鬧——不,更加熱鬧。因為這一趟出游,竟能讓三對男女看對了眼,借此機會大大方方地表白:以音樂之名,賭上香山的厚重,我,被你吸引了。
大家都笑着,鬧着,氣氛好得不得了。艾小艾更是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真是這場春游的意外收獲,看來以後再多舉行這樣的活動,社團一定會越辦越有意義。
到單林泉時,艾小艾跟他玩笑:“師傅,你不會也想幫我拐個師娘吧?”
單林泉笑了笑:“沒準兒。”
他起身借了把木吉它,朝文傑看了一眼,揮指一曲《情非得已》。
“難以忘記初次見你,一雙迷人的眼睛,在我腦海裏,你的身影,揮散不去。握你的雙手感覺你的溫柔,真的有點透不過氣,你的天真,我想珍惜,看到你受委屈我會傷心。
只怕我自己會愛上你,不敢讓自己靠得太近,想念卻讓自己苦了自己,愛上你是我情非得已。”
文傑陡然回頭去,心潮澎湃,起伏不定。單林泉在向他挑釁!
單林泉對小艾有意思,大家都有察覺,但卻摸不清感情史豐富他到底幾分真意。但他早就察覺到了,從上學期他在門外聽到他們四手聯彈《老師與學生》時,他就知道了。單林泉對小艾,的确是喜歡,只是不知什麽原因,一直壓抑着沒行動。如今他既是借此間接表明心意,也是對他的揶揄,揶揄他敢愛不敢說。
真是浪費了這首歌的情誼。只是,他為何要向自己挑釁?他喜歡小艾,連自己都覺得配不上,單林泉天之驕子,何必把他放在眼裏?
眼神不由自主地瞄向艾小艾。艾小艾正沉醉在琴音裏并未察覺。
這一刻,文傑第N+1次懊惱自己不會彈吉他。
作者有話要說:孤孤單單的寂寞冷清,留個爪印步步自我安慰一下。
☆、眼神裏的火焰
當琴音結束,艾小艾驚吓得忘了自己的腳傷,呼地跳了起來,然後很快跌坐在地,疼得哼哼叫:“師傅,你不會是在向文傑表白吧?這口味……也太重了吧……”
單林泉滿臉黑線:“你有時候腦子能不能正常點?”
這首歌,艾小艾聽出他是對文傑而彈;文傑聽出他意在艾小艾,而對手是自己。只是,其中的具體意義,卻只有單林泉自己知道了。
到艾小艾時,她抱着吉他,咬了半天手指,按着簡單的和弦,輕輕撥着,然後哼:“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
單林泉嗖地跳起來,形象全無地叉腰指着她吼:“艾小艾,從今天起我不認識你,別再說我是你師父!”
文傑也哭笑不得,他知道艾小艾上學期一直在學吉他,卻不知竟然只學到這個水平。
艾小艾很是委屈,卻仍是堅持把那首曲子彈完了,單林泉怒氣漸消,文傑也安然地聽完了。艾小艾的音樂裏沒有感情,他們都聽到了,又都沒有聽到。
艾小艾彈完就輪到了文傑,她原本沒指望文傑會表演什麽,想他害羞的性格估計連說個“不”都會臉紅。誰知文傑伸手在頭頂的樹枝上摘下兩片嫩葉,輕輕吹了吹,作勢撣撣上面掉落的灰塵,然後放在嘴邊,輕輕試了試音。
“我試試這個。”
清脆悅耳的聲音從他嘴邊發出,沒有聽過的調,卻似乎一直都在聽。山間,林裏,山上,風裏,有成對的鳥兒翻飛,有成雙的兒女嬉戲,有好多朋友在一起……最後,竟然是單林泉那首《情非得已》的最後一句。
文傑吹得很投入,剛開始似乎還在熟悉着葉子的音域,漸漸便放松了下來,慢慢閉上眼睛,感受着從嘴邊發出的聲音,從心裏發出的感情,直到一曲終了,直到餘音漸息,才緩緩睜開眼來。
艾小艾一直驚訝地看着他,因此,第一時間捕捉到了他眼裏的訊息。
那一刻,她發誓他看到的是火焰,讓她有一瞬間的怔神,心跳突然加快了一拍。然後,感覺有了些什麽變化。這個眼神,她好像在什麽地方見過,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覺。當時,她也是這樣——怎樣呢?
文傑睜開眼睛,一時還沒分清現實與想象,看到艾小艾正專注地望着自己,輕輕地便露出眷戀溫柔的笑,但他很快回過神來,閃爍一下,斂下眼眸,将葉子扔開。“不成調……讓你們……見笑了。”
大家靜悄悄地,随即熱烈鼓掌。
“常在電視裏看到有人吹葉子,從來不知道原來現實中竟然這麽好聽!”
“太厲害了,這怎麽吹的,可不可以教我?”
“……”
因大家的熱情,文傑有些窘迫。剛才沒有害羞,現在害羞遲了。艾小艾幸災樂禍地看着他,看着他表情不自在地重新摘下兩片葉子演示,大家也紛紛效仿,只是,教了半天卻沒有一個人能真的吹成曲子。
玩得忘了時間,到要下山時,已經快四點,幸好下山的路比上山容易多了,倒不是很着急。艾小艾和幾個不想走路的女生一起坐纜車下來,兩行人在山下集合,最後再一起回學校。
“喲,生病生上瘾了?”當艾小艾出現在宿舍門口時,施亦霞正捧着一本籃球雜志無聊地翻着,回頭看艾小艾一蹦一跳地由人攙着回來,忍不住譏諷她。嘴裏雖這麽說着,手裏卻放下了雜志翻身下床,幫着把她扶到床邊坐下。
艾小艾白了她一眼,回頭對送她回來的女生笑着道謝,那女生離去之後,艾小艾仍是眉頭緊鎖,思考着什麽難題。
“你在想什麽?”
“人生。”
施亦霞開始哈哈大笑,艾小艾被她驚悚地笑聲吓一跳。“你鬼笑什麽?”
施亦霞一本正經地說:“不,這不是鬼笑,是上帝笑。”見艾小艾不理她,她又自己解釋着:“難道你沒聽說過,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嗎?”
艾小艾倒身躺在床上,表情嚴肅地擺擺手。“你先別說話,我真的有個問題要想。這回來我想了一路了,總覺得差點,就是想不起來。”
“想不起來就別想了,等哪天沒準突然就想到了。你到底在想什麽?”
艾小艾伸手示意她別再吵了:“不,一定要想清楚,我有預感,今天想不清楚,我就會忘了。”
“這麽神秘?”施亦霞躺回自己床上,無聊地繼續翻書,直到電話鈴響。
“喂,你好。哦,小艾呀,在。小艾,電話!”
“我是小艾。”
“小……艾,我是文傑。”
小艾仍然全副心思地集中在一個地方,全力準備攻克眼前那一層薄霧,接到電話也有些心不在焉。聽到是文傑,也只是問:“有事嗎?”
“我想……你的……你買的唱片忘了拿走,放在我書包裏了。”
“什麽唱片?哦,哦,那是送給你的,我看他唱的挺不錯的,謝謝你今天背我。”
“嗯……謝謝。”
“還有事嗎?”
“……沒,你的腳怎麽樣了?”
“沒事了。還有事嗎?”
“嗯,……沒了。”
“那拜拜。”
艾小艾挂了電話,仍舊回到床上躺着,腦細胞仍是不放過那個躲在大腦皮層陰影裏的東西,可是……
她到底在想什麽?她拼命想要集中一切精神去想什麽,卻突然之間不知道是要想什麽了。這讓她覺得很挫敗。
“怎麽了?今天爬山崴腳了,文傑背你?”
艾小艾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沒聽到施亦霞後面的話。
文傑,文傑……
對了,她是在想文傑。她為什麽會想文傑?她和文傑又沒什麽關系?艾小艾覺得很困惑,到底萦繞在心頭的困惑是什麽?
“你這什麽眼神?”
眼前突然被施亦霞放大的臉龐占滿,艾小艾才反應過來,她原來睜着眼睛。
嘴裏不自覺地跟着重複:“什麽眼神?”
什麽眼神?
什麽眼神?!
艾小艾“騰”地坐起來,“嘣”地一聲巨響,整個宇宙的星星都跑到她眼睛裏來了。
“艾小艾,你謀殺呀!”施亦霞捂着頭嗷嗷大叫。艾小艾也疼得眼淚直掉,捂着額頭抽氣不止。
二人冷敷熱療,最後仍是眼睜睜互相看着額頭腫起大包。施亦霞哀怨不止:“完了,完了,明天沒臉見文傑了。”
艾小艾聽到“文傑”二字,停下手裏的動作,若有所思:“你……不是真的喜歡文傑吧?”
“為什麽不是真的?”施亦霞說的理直氣壯,“文傑多好!”
“嗯,文傑是很好。那,那麽好的文傑,他又會喜歡什麽女孩子呢?”
施亦霞不屑一顧地“哼”了聲,用鼻子睨了艾小艾一眼,不可一世地說着:“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喽。”
艾小艾了然地笑了笑,表情變得高深莫測,甚至帶着詭谲:“我倒想看看當文傑這樣的人喜歡上一個女孩時,他會怎麽表白。”
“哎,你這怪癖很不好!看了那麽多人表白還不嫌夠?還想來糟蹋我們文傑?”
艾小艾搖搖頭:“怎麽能嫌夠呢?若是文傑,多少都不嫌夠。”
是的,艾小艾終于想明白那個問題了。文傑的眼神,那個讓她震驚的眼神,完全是因為那個眼神裏藏的是濃濃漫漫的愛意,熾烈的,熱情的——她毫不懷疑,甚至是深信不疑,文傑喜歡她,絕對、絕對喜歡她!上學期她就看到過他這個眼神,她把他堵在教室裏,他毫無防備之下擡頭見到她時,他就是這個眼神,和今天在山頂那一瞬間的表情一模一樣。所以當時她滿腔的惱怒,會不知不覺地平息,正是因為當時她看到了他那個眼神,那樣無辜純潔的愛戀,她雖然當時沒懂,但潛意識裏一定已經明白,所以,她哪裏還生氣得下去?只是當他清醒看到她真的在眼前時,那眼裏的熾烈瞬間轉為清明。
呵,看起來他喜歡她很久了呢。艾小艾露出殘忍的笑容。文傑竟然喜歡她?連單林泉都不敢喜歡的她,文傑竟然喜歡?這世上誰喜歡她她都不奇怪,卻唯獨覺得文傑奇怪,他有什麽理由喜歡她——他那樣的人,她這樣的人。
話說,他能喜歡她多久?他會喜歡到什麽程度了來表白?
艾小艾突然有些期待了。文傑的表白,那個連說話都經常說不清楚的人,來表白?他敢表白嗎?他也是個自制力強的人吧?他該很清楚他們之間的差距吧,這種情況下,他還敢不計後果地喜歡她嗎?
第二天上午一二節是高數,學校總是喜歡這麽殘忍地把周一的一二節安排成這麽恐怖的課,讓大家一下子從瑰麗的周末中清醒過來。因為馬上要期中考試,艾小艾很認真地聽了講,奈何,不知所雲。下課鈴響,她極其落寞地走出教室,要趕往三四節課的上課教室,身邊突然有人輕點她的肩膀。擡頭一看,是文傑。
“你的額頭……”
艾小艾慌忙捂住,幽怨地看了另一邊的施亦霞一眼。“被她那個鐵頭撞的。”
“鐵頭?”文傑看着施亦霞同樣腫起的大包,又把視線移回艾小艾的額頭。“疼嗎?”
艾小艾搖搖頭。“我也是鐵頭,當然不疼了。”
文傑輕輕笑了笑,又問:“你的腳……”
艾小艾走路仍有些一瘸一拐,但比起昨天不能下地是好得多了。“沒事了,只一點,不打緊。哎,你別一會我的頭,我的腳的,好像我全身上下都是毛病似的。你去哪裏上課?”
眼看着就要跟着她們走進教室,文傑方才後知後覺地想起,說聲對不起,匆匆離去。艾小艾看着他的背影,臉上笑意加深。
她就知道她不會看錯。女人嘛,這點直覺還是有的。
艾小艾最近運氣走衰,不說剛剛過去的發燒崴腳撞頭,接下來的期中考試一門接着一門亮紅燈,那老師像專門跟她過不去似的,考了三門,高數五十八,C語言五十九,跟商量好了似的。好不容易她擅長的英語,竟然考試時聽聽力用的耳機壞了,她那個衰呀!當下挂了個電話回家,讓她媽媽找個算命大師幫她算算最近的運勢。艾媽媽接到女兒的命令,應承着,可惜直到艾小艾衰到周末班級出游抽簽抽到與班上最讨厭的一個多話又八卦的娘娘腔一組了,艾媽媽的算命結果也沒有彙報上來,可見,她果然是衰到頭了,要麽衰到電話線被占了,要麽衰到媽媽聽到結果直接挂掉了,或者擔心告訴她了她會吓得挂掉……總之,最後為了避免自己猜測的任何一個結果得到證實,她積極響應學校的軍訓號召,關閉手機,将自己投身于偉大的國防事業中去,讓訓練磨練意志,積極與衰運抗争。
☆、情歌對唱
維時半個月的軍訓有沒有改變艾小艾的衰運,沒人知道,但能确認的是,為時半個月的軍訓結束後,青春靓麗的艾小艾同學整個變成了炭堆裏撈出來的了。黑了一圈不說,辛苦半個月,反而還胖了一圈。
有這個改變的,除了艾小艾,她們整個宿舍都是。陳娟在草稿紙上算了半天,最後無奈地說:“黑一圈是必然,但胖一圈,這實在是小概率事件,但很奇怪,為什麽小概率事件卻如此頻繁地出現呢?”
大家都表示不理解,施亦霞很懊惱,對着鏡子看着上白下黑的額頭。“這下子可好了,走在校園裏,大家一眼就能看出我們是大一的菜鳥了。”
呵,這真的是個很好笑的現象。這個時候的P大,到處可見黑乎乎的學生,然後額頭上面一部分一道弧線圈出一塊領域,黑白分明,一看就知道是剛軍訓結束的大一小孩,軍帽只遮住了額頭以上,以下全部曬黑了。
“真是羨慕文傑,他可奇怪了,他是唯一一個我看着沒有黑白額頭的。他的皮膚也不黑,是不怕曬麽?”施亦霞對着鏡子沮喪地看了半天,回過頭去再看看艾小艾,頃刻之間平衡了——艾小艾這個小美女臉上比誰都黑白分明,身材比誰都圓得明顯,看起來實在是……大快人心。
艾小艾揉了揉肉嘟嘟的臉頰,扯了扯緊繃的衣服,也是苦惱萬分。“衣服又得重買了。”
“誰叫你天天吃那麽多,跟頭餓狼似的。”施亦霞很是幸災樂禍。
“嘿,我樂意!在吃飯基本靠搶的日子裏,能不多搶點麽?”
軍訓時,不知道什麽時候興起的風氣,飯吃到最後,都是要靠搶的,搶飯饅頭搶鹹菜搶雞蛋,總之,一切飯桌以外的東西都要靠搶才吃得上。艾小艾對此新鮮極了,總是搶飯軍團裏最積極的一個,就算不是為吃的,也要先搶一搶再說。
自從上次愛樂社春游後,艾小艾便深刻覺得社團成員之間完全可以再團結一點,多點交際的機會與圈子,于是在社團高層商量之後,便定下以後每學期組織兩次社團成員交流聯誼活動。于是在軍訓回來的兩個星期後,社團又組織去KTV唱歌。
施亦霞對此經常埋怨她,她那股熱情,怎麽就不用在班級裏,非得跑到社團去貢獻。艾小艾對此的解釋是,她若成為班委,那就有太多的事情不能經歷了。例如遲到、早退、跷課、抄作業,早操不打卡,考試不及格,等等一系列讓人興奮不已的事情都不能幹了。
施亦霞古怪地咕哝了一句“毛病!”,然後任由她去了。
艾小艾原本以為,有她在,文傑也一定會參加,可在最後的名單中,竟然沒有看到文傑的名字,她禁不住好奇了,問潘蔓:“咦,怎麽沒有文傑?他不去嗎?”
“嗯,他說最近學習比較緊,所以不去了。”
學習緊?艾小艾才不管呢,也就一個下午的時間,能緊到哪裏去?
“先算上他一個吧,明天例會我再問問他。”
潘蔓暧昧地朝她笑:“你和文傑什麽關系?你好像很關心他?”
艾小艾也暧昧地回答:“當然是有特別關系了,不然我怎麽會關心他?”
“那社長呢?”
軍訓之後,單林泉見到艾小艾時,着實吓了一跳,捏着她圓圓嬰兒肥的臉,很是開心地調笑了一番。“這哪裏來的小煤球,走錯地方了吧?”說歸說,手底下倒不含糊,一整套美白的高級化妝品送過來,惹得艾小艾皺起了眉頭。
“師傅,你這明顯是嫌棄我。”
單林泉笑道:“還算有點自知之明,還有得救。”
看着單林泉好不容易的一點表示,社團裏都興致高昂地等着看這一對師徒戀最後的發展路徑,至于那總在角落裏的文傑,就算大夥兒也察覺到艾小艾與他關系不一般,但也都笑笑就過去——要八卦,也得找含金量高的來八卦。
不過對八卦,艾小艾從來不吝啬太極功夫。
“社長是師傅,關系自然也非同一般。”
第二天的例會,艾小艾專門擠到文傑身邊,滿臉期待地看着他:“周五唱歌你去嗎?”
文傑有些為難,他沒想到艾小艾會專門來問他。他這個月的生活費所剩無幾,KTV花費多,他去不得。看着她一臉期待的表情,他知道他是該拒絕的,可是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但又無法答應她,真正是左右為難。
“去吧,去吧,你若不去,我去都沒什麽意思了。”
文傑心神大震,扭頭看着她,眼裏火焰跳動。艾小艾仍不自覺地繼續追問,萬份委屈的模樣。“你真的不去嗎?”
文傑脫口而出:“不,我去。”
啊,文傑果然是喜歡她呢。
艾小艾笑得很是得意:“就知道文傑最好了。”狡黠地眨眨眼睛,再補充道:“你知道嗎?不去白不去呢,社團組織的活動,負責人的費用是由社裏經費報銷的,免費哦。文傑例會從不缺席,大家早當你是負責人之一了。”
KTV裏大家鬧得更是歡樂,玩笑嘻哈,吃的喝的玩的,當然更少不了唱的,人人不得例外。別人還好,願意參加的必定都是喜歡,唯獨文傑,不忍拂逆艾小艾,來了又覺得這場合實在是不習慣,躲在角落偷看艾小艾。艾小艾卻在一圈人中間玩得開心自在,笑得比誰都誇張,唱歌随便一吼就是一首《死了都要愛》,亂唱一氣,然後扔掉麥克繼續玩,或者在氣氛好時,拿相機拍照錄影。
文傑心裏免不了又是一番失落——沒有他,她明明玩得很好。
麥克傳來時,文傑原本想躲開,坐在點唱機前面的艾小艾眼光正好也跟着麥克掃過去。“文傑,你唱什麽?我幫你點。”
文傑尴尬地搖搖頭。“我不會唱。”
艾小艾一下子竄到他身邊。“不會唱?”
看文傑點頭,艾小艾心裏忍不住笑了,不客氣道:“那你來KTV幹什麽?”
文傑一下子愣住,不是她要他來的麽?
艾小艾又眨眨眼。“前段時間外面總放的那首歌,我記得很簡單的,好像叫水晶?你會不會?我跟你一起唱?”
文傑想了想,點點頭,KTV昏暗的光線看不清他紅了的耳根。水晶,那是情歌對唱呀。
艾小艾于是大聲地喊一聲:“水晶,謝謝!”
“亦霞,你當初是怎麽聽出文傑聲音好聽的?”回到學校,艾小艾見到施亦霞就一臉贊賞地拉着她取經。
“這還需要聽‘出’麽?他的聲音本來就很好聽啊。泉水叮咚,又溫柔又清涼,就連在球場上都一點不粗蠻……”施亦霞這個聲音控,每次說起文傑的聲音都是一臉陶醉的模樣。
“你聽過他唱歌嗎?”
“唱歌?沒有。他會唱歌?”施亦霞似乎很不能相信文傑會唱歌。別說是她,就連艾小艾現在都還是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回想着下午文傑唱那首《水晶》。原本她也以為文傑不會唱得好,人又內向害羞,她才想跟他一起唱,大不了兩個人一起瞎搗蛋一下,反正她也不太會唱,這樣文傑也不會太尴尬。誰知道……雖然他剛開始局促、緊張,聲音還有顫抖,又對不上詞,但很快就找着了調,調準了音,與配樂近乎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樂感好得不得了。可是那聲音……
那是文傑的聲音麽?低沉,甚至帶着一絲撩人的尾音,與施亦霞總比喻的清澈幹淨得像泉水叮咚的聲音完全兩樣啊。
麥克走音了?
“咦,這是什麽?”艾小艾看着施亦霞從書包裏掏出好幾個礦泉水瓶,在她身後進來的安妮也一手兩個礦泉水瓶往陽臺走去。
“礦泉水瓶,自習室關門了,有人留在自習室沒拿走,我們就順手帶回來了。正好,還可以賣錢呢,到時候作為咱們舍費。”施亦霞得意地晃了晃手裏的塑料瓶。
艾小艾兩眼眨個不停。“這玩意還可以賣錢?”
施亦霞橫了她一眼:“你這個大小姐不會連什麽叫廢品回收都不知道吧?”
艾小艾摸着下巴喃喃自語:“那我每天得浪費了多少廢品呀?”
正巧這時陳娟也回來了,竟然同樣地從包裏掏出幾個塑料瓶。艾小艾見狀,從床上坐起來,“你不會也是從自習室裏帶回來的吧?”
陳娟看了施亦霞一眼,又看看艾小艾:“是啊,有什麽問題嗎?”
“自習室喝完水不帶走的人很多嗎?”
“當然!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第二天艾小艾上自習室轉了一圈,回來之後便做了決定:“馬上就要開始準備期末考試了。從今天開始,我也要去上自習了。大家以後上自習都背大一點的包,亦霞娟娟,二教就交給你們了,寶貝兒和我負責掃三教的礦泉水瓶,我們午飯後一次,晚飯後一次,下自習一次,把礦泉水瓶全部堆到咱宿舍來。到時候,嘿嘿……”
三個舍友面面相觑,她們原本只是覺得甚是可惜,于是順手帶着回來,沒想到到了艾小艾這裏卻變成了任務。但再一聽艾小艾的分析,頓時覺得前途一片瑰麗,紅花花的鈔票滿天飛,滿桌的雞鴨魚肉都擺在桌上了,任君享用。于是都咽了咽口水,分頭行動。
沒特別在意時,在教室關門前順手帶走幾個空瓶子,做做公益,環保又衛生,這倒沒什麽。但若真的把這當做盈利目的來做了,心裏感覺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小艾,其實我們每次都只是在晚上自習室沒人了之後,才把別人沒帶走的空瓶子拿回去,現在白天,大家都在教室裏自習,是不是不太好?而且……”三教的某一教室門口,安妮輕輕拉着艾小艾的衣服,想要退縮。
“怎樣?”艾小艾把包裏的塑料瓶壓了壓,騰出更多的空間,要轉戰另一個戰場。
安妮有點猶豫地回答:“大家會不會覺得我們很奇怪,而且……”
“那有什麽好奇怪的,空瓶子他們又不要,我們只是收集,又沒偷沒搶,你覺得不好意思?”
安妮點點頭,艾小艾嘆了一口氣:“我就知道,所以要你跟着我,我和亦霞臉皮比較厚,不怕這些。唔,你如果覺得不好意思,那這樣,你在外面等我,晚上沒人的那場你主力了。”
艾小艾拎着袋子大搖大擺地走進教室,有桌上立着空瓶子但人不在的,她收;有人正在看書,桌上立着空瓶,她收,然後留下個笑容,走人。出了教室,看着逐漸鼓起來的塑料袋子,得意地笑了。晚上回到宿舍,再将那一袋礦泉水瓶扔進陽臺的一個大大的垃圾袋裏——她專門為收塑料瓶買的大袋子。
有時候趕巧,還能很難得地在自習室碰到單林泉。單林泉一臉無奈地看看她,然後把桌上剩一半的飲料一口喝完,扔進她的小袋裏。
這種時候,那種不知從哪裏來的錯覺總會驟然間浮上心頭。艾小艾忍不住想,她之前是不是把對他的熟悉感,想得太過簡單了。但是,若不是那個理由,她與他,又還能有什麽熟悉感産生?
☆、自習室拾荒者
想了幾次想不通,艾小艾也懶得再多想,她現在只顧着看着那慢慢堆起的礦泉水瓶樂,卻不知道,她這純屬好玩的行動,看在別人眼裏,卻成了另一番風景。
在參與礦泉水瓶回收活動的第五天,艾小艾正得意地游走于教室裏的走道,瞅到空瓶子就順走,一個教室完了,正洋洋自得大豐收時,眼角忽然瞥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回頭望過去,坐在教室一個角落裏的竟然是文傑。
艾小艾眼兒一亮,拎着裝滿礦泉水瓶的袋子重新走進教室,大剌剌地在他身邊坐下。“你在這裏自習?”
“嗯。你在做什麽?”從她進教室,文傑盯了她一路,看她抿着笑,賊嘻嘻地拿走人家桌上的空瓶子,也不管四周人異樣的目光,只顧着自己開心。
“你沒看到嗎?收集空瓶子。”艾小艾一邊說着,獻寶似地把塑料袋子打開,不小心弄出嘩嘩的聲音,吵到附近自習的同學,她吐了吐舌頭,赧然地笑笑。
“收集這做什麽?”
艾小艾笑得更賊了,低頭湊近他說着悄悄話:“你不知道嗎?礦泉水瓶可以賣錢,我打聽好了,一毛錢一個呢。我和寶貝兒現在一天可以收集二十多個,亦霞和娟娟她們少點,現在離學期末還有一個月,哇,到時候就是一千個了,可以賣很多錢!”
文傑更加詫異了,一百塊?她是這種缺錢的人嗎?她不在意別人的眼光麽?那種像貧寒家境撿破爛會遭受的白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