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複習完,你怎麽獎勵我?”這可不,她又開始撒嬌了
“獎勵?”文傑有些愕然。這不是她的學習麽?為什麽向他來讨獎勵。哦,文傑就是傻呢,戀愛的女孩子怎麽還有邏輯來跟你講呢?
“當然,若不是跟你一起自習,我犯得着這麽拼命複習嗎?若是我自己複習,現在早回宿舍睡覺去了,因為你在嘛,所以才陪你,一直複習到十章結束,這又得花兩三個小時呢。你看我花這麽多時間陪你,不是該獎勵我嗎?”
可惡陰險的小妮子,把複習說成是陪文傑了,這讓內心單純的文傑怎麽不誤會,怎麽能不……面紅耳赤?
“你……你想要什麽?”
艾小艾裝模作樣地想了一會,“現在陪我出去走走?”
文傑沒辦法拒絕,只得跟她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撿礦泉水瓶……捂臉,步步那一窩宿舍當初幹的糗事全被步步給抖出來了……
不過話說,那會真沒去注意座位上的人,眼睛都只盯着桌上立着的水瓶了……
然後,
事漸的發展:真有同學搜集了空瓶等着我們去;
最後的結束:教室的保潔跟我們成了仇人。
☆、自殺事件
文傑一直以為艾小艾是那種熱衷交際活動,卻不喜歡念書的人,所以才會考試只要六十分,這樣複習起來不會太認真,學習也不會好,可真正一起自習來他才發現,她其實聰明得很,只是不肯用功,書上的內容她看一遍後,課後的題幾乎都能會,所以他才對她要求越來越高,希望她真的能認真點,考得好點。只是,他很快就發現這真是個錯誤的決定。
他真的是将艾小艾劃分到不學習的範圍裏去了的,卻沒想到……
“文傑,明天考試,我今晚要通宵,你陪不陪我?”
文傑看着她拿出一摞複習資料,在桌子上擺上一些蛋糕茶點,把高數書往旁邊撥開,然後開始翻看複習資料,從頭看起。
Advertisement
“這是你明天要考試的內容?”
“是的。你看,狠吧?我們老師劃的重點,整理出來四十多頁,我今晚必須得全部背下來,不然明天沒法考了。”
文傑默默地沒有說話,這幾天他們都只是在複習高數,他以為她最近的考試是高數,卻沒想到高數前面還有一門。
原本以為以艾小艾對學習的風格,她只是說說而已,說不定背到一半,又開始高呼“六十分萬歲!”,然後回去睡覺。果然,當十點自習室開始清場時,她也收拾着書包,只是出了教室之後,她沒有下樓,反而上樓了。文傑這才相信,她是真的準備通宵了。
教學樓的頂樓設有一個通宵自習室,艾小艾要去的就是那裏。艾小艾見文傑跟着上來,很是驚訝:“你真的要陪我?你明天有考試嗎?”
文傑點頭。“嗯,我也沒複習好。”
艾小艾對他的“沒複習好”嗤之以鼻,但也不反對他陪她通宵。
那整個晚上,艾小艾一直專心地看着手裏的複習資料,一會默記着,一會在紙上寫寫畫畫幫助記憶。而文傑,則一直看着她。
他真的舍不得移開眼啊,她認真專注的表情實在是太可愛了!
到了下半夜,通宵自習室陸續有人離開,到了淩晨三四點,已經只剩下他們兩個了。艾小艾兩只眼睛周圍已經出現了黑眼圈,但她仍是沒有回去的意思,舔舔手指,伸手揉了揉幹澀的眼眶,繼續看書。到四點時,外面的天已經開始亮了,艾小艾把複習資料翻回第一頁,重新複習一遍。七點,她興奮地放下複習資料。
“走,文傑,我們吃飯慶祝去!”
文傑沒細究她話裏那個“慶祝”是什麽意思,只當是她高興複習好了,于是溫柔地幫她收拾好東西,微笑啓唇:“好。”
為什麽他就是覺得他喜歡的女孩子這麽可愛呢?她怎麽能可愛成這樣?
艾小艾吃完早飯,直接回教室,考完試就回宿舍睡覺,然後晚上抱着高數書依然出現在文傑身邊。
文傑看着她神采奕奕,心裏也跟着高興。“休息好了?”
艾小艾指着手腕上的表盤,道:“我十點考完,現在已經十七點了,七個小時,差不多了。”
文傑說:“很意外你竟然會為了學習那麽用功。”
“為學習?”艾小艾像是聽到什麽笑話似的,很不客氣地哈哈笑了,“呵呵,我才沒那麽無聊,只是為考試罷了。那些學了也沒用的東西,我才懶得記住呢,所以昨晚背了,今天早晨趕緊把它倒出去,然後睡一覺醒來就全忘了。”頓了頓,暧昧地眨眨眼,“再說,我這還不都是為了你,誰叫文傑學習那麽好,我也只好努努力,希望考高一點嘛。看你怎麽補償我。”艾小艾說謊連臉都不紅一下,調戲起文傑來愈加得心應手,每次都要文傑替她害臊。
雖然已經習慣了艾小艾的暧昧詞句,文傑還是不争氣地臉紅了,吶吶得不知道該怎麽接話。艾小艾看着他的樣子突然有些不耐煩了,擺擺手。“開玩笑的啦,我只是想體驗一下為考試通宵複習。就像考不及格而補考,跟老師讨價還價求及格,或者為了考試而通宵背書,你不覺得,若不經歷這些,大學生活不就不完整了嗎?”
文傑皺着眉頭表示不理解,如此拼命念書,只是為了有這念書的……經歷?
艾小艾撩了撩額角的劉海,輕輕笑了笑。“很難理解對不對?嘿嘿,不理解就對了。好吧,現在要複習高數了。哦,傳說P大有棵樹,大家都挂在上面,那就是傳說中的高數。”
文傑聽着她陰陽怪氣的調調,無奈地笑了笑。艾小艾成功地将氣氛轉變過來了,然後又補充一句自我調侃。
“上面還有個艾小艾,東南枝頭,自挂的。”
艾小艾這學期有五門課需要考試,除了英語,她每門考前一晚都必然會通宵,包括高數。每次只要看她一堆茶點擺出來,文傑就知道她第二天一定是有一場考試了。她不說,他也只是等自習室清場之後陪她上頂樓的通宵自習室,然後看着她專心地看書複習,而他,專心地看她。文傑對着艾小艾時逐漸不那麽害羞,也不會動不動就臉紅……啊,這真是艾小艾最大的失誤。
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一件說大很大,說小很小的事,他們共同經歷,或許足以影響了他們以後的人生。
那是艾小艾最後的一場考試,C語言。臨考前一天的晚上,她照例是背着一書包吃的,和文傑一起上通宵自習室通宵。這次通宵,是她唯一離不開文傑的一次。因為她的複習的确不太夠,需要文傑從中指點。其實一切都沒什麽事,因為是最後一天的考試,當晚的通宵自習室人比尋常時候多了一些,到淩晨兩點時,還有幾個一起奮戰的同學熬夜苦讀着。當時文傑正跟艾小艾講着數組的知識,因為要壓低聲音,他們頭湊得很近,一心只在書上,沒有注意到周圍的情況。
當一聲隐約的悶響傳來時,教室裏有一點點的騷動,大家擡頭面面相觑一會,那表情仿佛在互相詢問,是否有聽到聲音,但都只是搖搖頭,風聲吧,沒有人注意到。艾小艾也只是茫然地問了文傑一聲:“剛才有聲音嗎?”
文傑仔細回想了一下。“可能有吧。”有也好,沒有也好,都沒有當一回事。
直到淩晨五點,一聲尖厲的叫聲劃過校園寂靜的晨空。
認真看書的艾小艾整個心神被直接從書裏拉了出來,驚吓得把桌椅都震動了。
“文傑,你……有沒有聽到誰在……叫,很恐怖的聲音?”
文傑也皺着眉點頭,按住她的胳膊。“別害怕,我去看看。”
教室裏通宵自習的幾個人此刻都從座位上離開,往窗戶邊上去,艾小艾也放下筆,跟着過去。沒等她接近窗戶,文傑就回頭,捂住了她的眼睛,把她推回座位上。
不需要艾小艾問到底怎麽了,周圍同學的讨論馬上告訴了她實情。
“天哪!”
“是真的嗎?!”
“噢,好恐怖!”
“你們有沒有注意到那個位置,好像就是從我們這邊的教室跳下去的。”
“對了,對了,昨晚那個聲音,有沒有誰記得?”
“啊,誰會想到是有人自殺?”
“天哪,那豈不是昨晚還跟我們一起自習?啊,太吓人了!”
“……”
聊天到了最後,轉而開始讨論為什麽會自殺。
“這有什麽奇怪的,要麽是學習壓力大,要麽是情感問題,總有什麽問題。”
“每年不跳幾個樓,就不是P大了。據說學校每年是有指标的,只要自殺人數不超過多少,就算正常。”
“……”
艾小艾大腦空白地聽着周圍的人閑聊,文傑此刻也顧不得其他,伸手緊握着她冰涼的小手。艾小艾半晌回過神來,從他手裏抽出來,伸手指了指前面靠窗邊的一個座位,那座位上攤着書,沒人。
文傑捏了捏她的手,走到那個座位前,從上面拿起一張紙,然後回頭與艾小艾對視一下。大家注意到他的動作,紛紛上前來。
“是昨天坐在這裏的那個同學?”
“天哪,我們竟然眼睜睜地讓她在我們面前跳樓了。”
艾小艾的手抖得更厲害,她走過去,看了看那紙上的內容。內容很簡單,只有兩句話,卻足以讓一個人放棄生命。
“對不起,我背負不了你們的期望了。”
警察很快就來了,文傑将遺書交給了警察,教室的人都錄了口供。教室現在算他們倆有七個人,若是昨晚那會人可能還會多幾個,可這麽多人,竟沒有一個人發現身邊的同伴自殺了。這讓警察都很是驚訝。可是,有什麽好驚訝的,大家只管着自己的事情,誰會注意到身邊的人是否因着你從來沒有想過的問題而覺得生無可戀。
是啊,這件事多大,大到是一個人的生命。可是,這件事又多小,小到不過兩個小時,P大醒了,驚訝一會,惹出一段新聞,然後做了笑談。這……不過是P大的又一自殺事件,第N+1次,不過是N分之一而已。
沒有人知道她到底背負了誰的什麽期望,也沒有人知道她是怎麽背負的,更沒有人知道為什麽她就突然背負不了了,所有她身邊的同學都說那是多麽不可能的自殺事件,樂觀開朗的同學,怎麽就偏偏哪裏沒想開呢?
“背負不了的期望,真的那麽讓人絕望嗎?”那天早晨,艾小艾一直有點精神恍惚。文傑告訴她,就算是別人的期望,也都是自己添加的。若是背負不了,那就卸下好了,若不願意卸下,那就是将那份期望看成了責任。既然是責任,就不再只是別人的期望了,只要堅持努力,就不會背負不了。
艾小艾詫異文傑竟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輕輕柔柔,泉水叮咚,将她的不安與彷徨一掃而空。“所以,就像文傑希望能考百分,但我只想及格就好,若我願意實現文傑對我的期望,那考百分就是我的責任了,有責任的人,是不會輕易絕望的,應該努力承擔,應該很有鬥志,應該去熬夜苦讀。而若我不願意,那它其實什麽都不是,我還是可以六十分萬歲。要麽是責任,要麽什麽都不是,沒有所謂的別人的期望,也沒有所謂的背負不了。呵,文傑,真沒想到你還是個哲學家呢。”
可是,文傑,你想得太簡單了呀!這世上,多得是的事情,不是努力就會能背負,也不是不想要,就可以放棄的。別人的期望,就算變成了自己的責任,也有不願承擔的時候,因為,除了責任,這世上還有一個叫做“自由”的東西。背負着別人的期望轉化成的責任,那自己的期望又該去哪裏實現?那,不想擔負責任,卻又無法忽略期望,又能怎麽辦?自由是理想,責任是現實;自己的期望是理想,別人的期望是現實,兩者之間永遠無法簡單調和,這就是理想與現實之間的差距。
文傑經不住她這麽誇,別過臉去。他能說什麽?艾小艾剛才的表情實在是太吓人了,甚至有一刻,他好像也從裏面讀出了絕望。雖然他并不懂,為什麽她這樣一個積極樂觀、青春陽光、朝氣蓬勃、張揚自信的女孩會有這樣的表情,但他就是無法控制不住地擔心,哪怕只有十萬分之一的可能她會有這種困惑,他也要盡十萬分的努力讓她遠離這種困惑。
作者有話要說:那個真實的自殺事件,過了二天就被人淡忘了,只是偶爾要通宵時,自習室關閉了,才會回想一下當初那個不認識的同學,然後還有同學會忍不住小小地埋怨一下……
☆、眼睛
那天的考試,文傑提前交了卷,守在艾小艾的教室門口,卻發現艾小艾比他還提前交卷走了。文傑心裏擔憂,找老師檢查了艾小艾的試卷,确認她的确是答好了,才放下心來。打個電話确認她在宿舍後,仍是有些憂心,索性幹脆上去找人。
艾小艾開門見是文傑有些驚訝,但随之又覺得理所當然。打個哈欠,萬分困倦。“你怎麽來了?”
文傑見她穿着睡衣,有些不自在,眼光淨往別處瞥。“我……我有些擔心你。”
艾小艾笑他多心。“嗨,有什麽好擔心的?我只是昨晚複習太累了,考試題目比較簡單,憋着一股勁答完精神就松懈了,左右坐在那裏沒事,就幹脆交卷了回來睡覺。哎,還是你這個老師的功勞呢,回頭請你吃飯。放心吧,我有認真答的,不會辱沒你這個老師的名聲。”
文傑見她真的沒事了,才放心地離去,艾小艾在身後很知恩圖報地說了一句:“文傑,謝謝你。”
文傑回頭,只是看着她。艾小艾伸出食指放在面前,做個“打住”的手勢,哈哈笑着:“文傑,你又想放電了是不是?”
文傑驚慌收回目光,踉跄離去。艾小艾止住了笑,看着重新關上的門怔了一會神,最後長長吐出一口氣,伸個懶腰,重新躺回床上。
她今天的心情着實有些糟糕,原本是好不容易考試完了,終于可以輕松了,誰知道最後竟會出現這種事情,讓她不得不聯想到了一些不開心的事。原本宿舍的人等着她睡醒了好出去狂歡一頓,誰知她醒來卻沒有半點表示,而她們也因為跳樓的傳言正無聊地閑扯着。反正現在考完試輕松了,無聊了,然後找些話題來侃。在自己最輕松的時候,侃着別人的不幸,或許是人原本的一種劣根性,或許,也只是人們大多同病相憐,若不是在最輕松的時候,也不敢随便去聊那些話題。
對這件事,艾小艾沒有多說什麽,安靜地在旁邊聽了一會,便告訴舍友們,有事要出去。
教學樓那邊很安靜——大學就是這樣,考試之前往往自習室占座還得趁早去搶,可一旦考試完了,幾乎就沒幾個人了,就連看燈光都能看出熱鬧和冷清來,這貫徹到底的過河拆橋,可不就是現實?
艾小艾圍着教學樓走了一圈,很慢。經過自習室那個窗子時,她甚至還停留了一小會,猜想着那個對世界毫無留戀的女孩,最後到底躺在哪裏;猜測着,或許現在她腳下踩着的,還沾有她的血跡。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像是惋惜,又不是;像是感嘆,更不是。她甚至蹲□子,在地上摸了摸,然後收回手指,放在嘴邊吹了吹。最後長嘆息一聲,再往黑暗處走去。
經過一個小園式的休息地,平時白天有人在此看書讨論,晚上則是一起自習的情侶喁喁低語的好地方,她偶爾還拽着文傑還來過呢。想到每次文傑那隐在黑暗中定是發燒發紅的臉,她就覺得想笑。可是現在,一個人都沒有,或許是因為考試完了,或許,是因為剛剛死了人。
艾小艾不得不感嘆自己果然是比較大膽的。胡思亂想一陣,突然聽到一陣悠揚傷感的音樂。那音樂她并不熟悉,但也不陌生。那天在香山頂上,文傑就吹過這種音樂。她循着音樂走過那個休息地,再過去是一個小小的人工池塘,再從橋上過去,是一片坡形的綠地。說來可笑,這個綠地白天常有人來,晚上卻從來是黑乎乎一片,連個路燈都沒有。
艾小艾并不害怕這樣的黑暗,提着裙子走上去,音樂聲驟然停止。
“文傑?”艾小艾試探地叫了一聲。
“小艾?”黑暗中果然傳來文傑的聲音,清澈,輕柔,滿含驚訝。
艾小艾循着聲音摸索着走過去,伸手正好碰到了文傑的手。“我就知道是你。”
文傑條件反射地要将手縮回,縮到一半艾小艾身子晃了晃,他又只好用力将她扶穩。“你怎麽會到這裏來?”
艾小艾聽他說話,知道他是坐着,于是也跟着坐下來。“我随便走走,聽到有吹葉子的聲音,就過來碰碰運氣,沒想到真的是你。你在這裏做什麽?不怕蚊子咬麽?”
“沒什麽,走着走着,就到這裏了。”
艾小艾想說些輕松的調,試了幾次,沒試成功,幹脆放棄了。沉默半晌,最後問了一句:“文傑,你的理想是什麽?”
文傑在黑暗中沉默了好一會,最後慢慢說着:“畢業,然後找一份好的工作,擔起家庭的責任。”
艾小艾對他考慮半晌竟然給出這樣的回答,很是覺得好笑:“這哪裏是理想?這是任務,是枷鎖,是禁锢,或者說,這只是責任。”可是,她笑着笑着,卻笑不出來了,再次開口,聲音裏有些落寞:“啊,是了,你的理想是承擔起責任。”
兩人再次沉默一會,艾小艾試着找新的話題:“你不問問我的理想嗎?”
文傑沉默着,今天他并不太想跟她讨論這個。
艾小艾卻笑了,放□子,躺在草地上,輕松地說着:“哎,你問了也是白問呢,我壓根就沒什麽理想,只想在這大學四年裏得過且過,想怎麽過就怎麽過,把日子好好混過去。喂,文傑,你真的一點都不懂得體貼耶!不知道我穿着裙子躺在草地上,會被草紮得疼嗎?”
“我……”文傑期期艾艾不知道該說什麽。
“如果你有外套,就該脫下來幫我墊在地上。”艾小艾好心地提醒他,“記住了,好朋友我才告訴你的,以後追到女朋友時,別忘了感謝我!”
文傑沒有反對,默默地脫下衣服,真的幫她墊在了地上,艾小艾明知抓着的是襯衫也裝作不知道,躺在上面仰望着星空,看着難得一見的繁星,矯情地感慨:“這星星真好看。”
“哎,文傑,你仰着頭不累嗎?草地上躺着很舒服呢。”
“啊,文傑你看,難怪都說星星像眼睛了,果然如此,黑黑的,卻能閃光。”
“文傑,你會唱歌嗎?”
“……不太會。”自言自語半天,終于有人對話了。
“騙人,上次去KTV,你唱歌唱得很好聽呢。再唱一首吧。”
“……唱什麽?”
“我也不知道,就唱一首……和眼睛有關的吧。”
文傑想了一會,輕輕地唱了起來。
“我看到了今天的雲,我看不見明天的雨。我看到了前面的路,我看不見我要去哪裏。我看到了有人在說謊,我看不見說謊的善意。我看到了你給的愛情,我看不見承諾的天地。
你愛我嗎?也許是真的吧。就像我也不确定,我自己的回答。我愛你嗎?也許是假的吧。愛人的心在變化,是因為我聽不到真話。”
這是王力宏的一首老歌,歌名就叫《眼睛》。文傑的聲音仍是清澈的、輕柔的,帶着傷感,卻并不低沉。他唱了一半便不想再唱下去,艾小艾仍是堅持着讓他唱完了。唱完之後,艾小艾出奇的沉默,文傑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卻害怕這首錯選的歌,表錯了情,讓他對着艾小艾唱對她的愛是假的,他的确無法去理解這首歌的意義,于是只好再慌亂中重新選一首。
“這首歌不好聽,我換一首吧。風中的眼睛,也是一首老歌,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
然後他來不及調整音調,便開始唱了起來。
“找一把梳子,親愛的梳子,慢慢梳理我那散亂的心情。找一種眼神,渴望的眼神,輕輕投進風中看一看風景。
風中的眼晴,牽着風遠行。悄悄走進月光再詢問一聲。風中的眼睛,眼中的愛人,悄悄走進愛情,試一試青春。
風中的眼睛,風中的心情,穿過花影穿過樹影不再有傷心。風中的眼睛,風中的心情,每次柔情每次溫馨都送給夢中尋覓的愛人。”
笨拙地唱了幾句之後,漸入佳境,嗓音也跟着發生了變化,輕柔,還是輕柔,卻不再清澈無物,夾雜了一些別的東西在裏面。說是沙啞,不像,文傑的聲音從來不會沙啞;說性感,更不像,文傑沒有那種氣質。可是,究竟多了什麽?
艾小艾撚着他的聲音想了半天也沒想清楚,好一會回過神來,卻是笑了:“文傑,我現在真的确定了,你唱歌的時候,聲音和說話聲不一樣。上次在KTV我還以為是麥克的音效呢,看來,你不習慣用麥克,但是平時唱歌卻是頂好,你沒去參加校園十佳,真是浪費了。”
文傑是最不經艾小艾誇的,她一誇,他說話氣息就不穩了,期期艾艾半天,一個字也沒說出來,偏偏黑暗裏相互都看不清楚表情,也不敢随便沉默,總是想用聲音來告訴對方彼此的存在。
最後,艾小艾說:“文傑,其實今天我心情不太好,真高興能遇到你。你明天下午四點以後有空嗎?我們去幹點有意義的事吧!”
艾小艾所說的有意義的事,其實就是把考試期間收集的礦泉水瓶拎去兌現,文傑被她叫過來當搬運工而已。施亦霞大模大樣地指揮文傑,艾小艾樂得将體力工作交給他們,喜滋滋跟着收廢品的大叔一個一個地數着,就跟數錢一樣笑眯眯的。
文傑看她樂成那個樣子,也不自覺地跟着嘴角上揚。她果然不是那種會持續不開心的人,這多少也讓他放心了不少。
最後數完,一共563個。艾小艾得意地數着錢,笑眯眯地說:“真沒想到我艾小艾人生的第一桶金是撿廢品掙來的。啊,真是太讓我感動了!”
錢在幾個女生手裏轉了一圈,最後回到艾小艾手裏。艾小艾掂着那幾張票子,突然間愁眉苦臉起來:“可是,五十六塊三,能吃什麽呢?”
幾個女生都愣了,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最後艾小艾一發狠,回頭問收購廢品的大叔:“大叔,你還收什麽廢品?”
“舊書舊報紙都收。”
“你們有沒有舊書舊報紙?”
大家全都搖頭,艾小艾也沒轍。
雖然錢不夠,但是大家還是往飯店裏去了。原本文傑不想去,艾小艾硬拖着他去,說什麽既然是五個人掙的錢,就得五個人分,這才叫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再說,五十六塊三雖然不能吃大餐,但多吃幾碗米飯總能飽肚子吧。總之,他們就是鐵定了這頓飯,一定要用五十六塊三花出去,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作者有話要說:當時是賣了這麽多麽?不太記得了,但偏差應該不會超過2塊錢,嘿嘿。
《風中的眼睛》,江濤原唱,步步很喜歡。大學時一次什麽晚會(新年?忘了),當時我們帥帥的輔導員(他是研究生)上臺演唱的,迷倒了一大批人。于是這首歌就在我們學生中流行了。
☆、吃飯
于是,飯館裏就出現了這樣的一幕。
幾個年輕的女孩頭擠着頭湊在一起,為吃什麽吵得喋喋不休,一個年輕的男孩坐在一邊看着她們,溫雅地笑着。在旁邊等着他們點餐的服務人員一直保持着招牌的微笑,偶爾偷瞄一眼旁邊的男孩子,起初流露出來的輕視意味,漸漸淡去。能有這樣笑容的男孩,能下作到哪裏去?
這是文傑第一次在餐廳看到這樣的情景。以前來若有來餐廳,他都是在心裏偷偷掂量着,要将花費降到最低,卻又不敢流露出來,生怕會被恥笑。這是他第一次見人這麽公然地計算價格,公然地說只有很少的錢,公然地說這個吃不起那個太貴。原來沒錢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沒錢也可以沒得這樣可愛。
“不行,這個水煮魚二十八,太貴了!加上宮保雞丁就已經四十多了,換一個。”艾小艾仍不客氣地打消了施亦霞垂涎的企圖。
“幾位同學,你們是P大的學生嗎?”
正當量入為出量得熱火朝天時,服務員突然插進話來。艾小艾從菜單裏擡起頭來:“是,有事?”
“是這樣的,在我們店P大的學生憑學生證享有八折優惠。”
艾小艾一聽,樂了。“娟娟,算一下八折我們能點多少錢的?”
陳娟很快計算出結果:“七十塊三。”
“亦霞,你的水煮魚可以考慮一下了。”
“請問你們這裏有四川的同學嗎?”服務員詢問了一句。
“問這個做什麽?”
“如果有四川的同學,可以享受五折。”
艾小艾掃了在場的四個人,眨眨眼,望着服務員,非常虛僞地笑着:“為什麽?”
“因為這家餐館是P大四川同鄉集資開的,所以凡是四川的P大學生,周五晚上來此聚會,可享受五折優惠。”
“不是吧?!”艾小艾驚叫地站起來,“重慶的可以麽?”
服務員面露難色,“這個……”
艾小艾不等她說完,立刻打斷她:“一定可以的,是不是?四川重慶原本就是一家人,你看你們的店名都是‘川渝兄弟’呢。”
服務員看着她,漸漸笑了:“我去問問經理。”
艾小艾伸手拍上文傑肩膀。“文傑,你真是我們的幸運星!亦霞,你的水煮魚完全批準了!大家可以放松一點要求了。啊,有錢吃飯的感覺真好!感謝這樣的日子吧,知足吧,因為這世上正有多少人因為吃不到飯而痛苦地活着呢!”
大家都笑艾小艾說得矯情,艾小艾也自認的确是矯情,但矯情又怎樣,有飯吃就行了。雖說一百一十二塊六五個人也吃不到什麽好菜,但他們仍是吃得津津有味,邊吃飯邊聊天,少不得開兩句文傑和艾小艾的玩笑。文傑臉皮薄,結巴地否認,倒是艾小艾一臉無所謂的模樣,落落大方地用她一貫打太極的方式,盡數把問題扔回去,留給八卦的女人們無限的想象空間,讓文傑更是臉紅耳赤,又驚又喜又無奈失落,整個晚上一番心思大起大落。
最後結賬,他們還留了三毛錢給那态度好的服務員當小費。
晚上回到宿舍,施亦霞拎起艾小艾發狠地質問:“艾小艾,你知道文傑喜歡你,是不是?”
“怎麽說的好像你是很早就知道了?”艾小艾正扯着衣服要去洗澡,洗掉滿身的油煙味。
“我當然早就知道了,從你去籃球場看我們打球我就知道了。第一次沒注意,後來就發現了,只要是你去,甚至只是從球場邊經過,文傑就會失誤頻頻。我這麽聰明,怎麽可能看不出來?但是,我先跟你說在前頭,我們文傑是個老實人,經不得你那麽調戲,你若是想戲弄他,最好離他遠點!”
艾小艾嗤之以鼻:“你這胳膊肘往哪彎呢?他喜歡我是他的事,跟我什麽關系?難道你要我現在沒事跑去問他,文傑,你是不是喜歡我,如果喜歡我,請不要喜歡了,離我遠點。——我有病啊?”
施亦霞很認真地想了一會,嚴肅地說:“嗯,你這個提議很好,我覺得很有必要去說明一下。”
艾小艾用手肘拐了她一下。“你有病!文傑的事他自己會操心,你瞎熱乎什麽。”
“他要是會操心,我當然不熱乎了。我想讓文傑鹹魚大翻身,可不能在你這裏栽跟鬥。文傑那樣死性子的人,喜歡上你真正是倒了大黴了!”
“哎,哎!你這怎麽說呢?難道我不夠聰明不夠漂亮,不夠給他喜歡嗎?說的我像是毒蛇猛獸一樣。”
“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毒蛇猛獸,莫過于你深愛的那個人。”說話的是安妮,她正翻着一本書在看,注意到兩個室友的目光,攤開書以示無辜:“書上說的。”
陳娟笑了:“亦霞,你跟蹤文傑跟蹤得那麽勤,怎麽會讓他喜歡上小艾了?”
“你以為我想啊。我哪知道文傑眼光那麽高,竟然看到小艾那裏去了,真是的。”
艾小艾愣了愣:“我可以認為,你這句話是對我的恭維麽?”
施亦霞沒好氣地說:“你盡管認為吧。雖然你不是什麽國色天香級的人物,但對于文傑……”
“那還操什麽心?大家都知道小艾優秀,金光閃閃的,文傑自己肯定也知道,我猜他也就是暗戀一下,不會癡心妄想的。”說話的是陳娟。她雖然佩服文傑學習優異,但也知道在大學裏,學習優異實在不是什麽特別的優點,更何況是在P大。
“那倒也是,再說,還有單林泉呢,有他在一旁護花,誰不退散?可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