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複習完,你怎麽獎勵我?”這可不,她又開始撒嬌了

。他加入之後要解決的首要事情就是把鋼琴加進來,這個問題單林泉他們已經商量很久了,卻總想不出個完美的解決方案。鋼琴是樂器之王,可在他們這以中國傳統樂器為主的演奏,鋼琴實在是不好安排。可惜,這一次就算有文傑,也沒辦法實現。

商量半晌最後面對的仍是不可行,單林泉懊惱無比,看着一旁站在白板上亂寫亂畫的艾小艾,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早知道不教她學吉他,學別的什麽就好了。結果也沒見她把吉他彈得多好,每次拿起吉他要麽瘋狂掃弦,要麽就彈些不知道什麽味道的東西。”

艾小艾聽他說的咬牙切齒,也沒回頭,拿着筆仍在白板上畫着,漫不經心地反駁:“師傅,我有這麽讓你丢臉麽?”

“你自己說呢?既然不好好彈吉他,當初何必費那個時間去學,若學別的什麽,現在也能給你安排個位置。哎,你還好意思那麽說!”

單林泉之所這這麽說,是因為他看到了艾小艾在白板上亂塗鴉的幾個字:“我彈吉他弦悠悠,愛樂社裏林泉愁。”

“為什麽不好意思說?”自從“此去經年”擺了個大烏龍,艾小艾迷戀起了詩詞,她一邊繼續寫着,想把詩湊完整,一邊回敬着師傅,“我的吉他彈得可美了,就師傅你看不上而已。”

艾小艾的吉他彈不好,她怎麽都彈不好。雖然經常練習,各種指法彈法也都學得非常快,最初單林泉也很滿意,她也洋洋自得,可真正到了娴熟得可以任意彈曲時,她反而彈不好了。單林泉也很奇怪,不是她不練習,而是她的确彈不好,彈出來的東西他不滿意,她自己也讨厭。這段時間周傑倫中國風的音樂非常流行,她倒好,背着搖滾彈民樂,更加糟糕。最後,單林泉也只能想到可能吉他這門樂器根本就不适合她。但盡管如此,她仍然喜歡聽,聽他或者聽孔新彈,最喜歡的依然是電吉他。

單林泉看着她把後面的兩句詩湊完整,忍不住笑了:“你也有自知之明不是?”

艾小艾也盯着白板上的後兩行瞧着。文山字字多雅意,傑倫曲曲應繞樓。她當然有自知之明了。方文山的詞,周傑倫的曲,大家視為經典,她用吉他胡攪一番,實在是糟蹋了那麽好的詞曲。

單林泉着實是不想就她這個令人傷心的吉他問題繼續讨論下去:“小艾,你想想鋼琴能怎麽加進去?”

“為什麽一定要加鋼琴?這個問題你們倆都讨論一下午了,我還好奇呢。”艾小艾扔下油筆湊到他們的讨論中去。

“不是想加鋼琴,是要加你。師傅的樂隊裏,怎麽能少了你?”

“這還不容易?我會敲木魚。”

兩個男生同時被她噎住了,還是單林泉心理素質比較高,先找回聲音:“你怎麽會這個?”

艾小艾正要回答,突然瞥見文傑正一眨不眨地盯着白板上的字,臉上泛着奇怪的紅暈。怪了,她剛才好像沒有調戲他吧。順着他的視線往白板上看去,頓時也愣住了。只間白板上豎着四行字,分明寫着:

我彈吉他弦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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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樂社裏林泉愁。

文山字字多雅意,

傑倫曲曲應繞樓。

一句藏頭:“我愛文傑”。

單林泉看他倆同時噤聲了,也往白板上瞧去,不一會也石化了。

艾小艾只愣了一小會,回頭露出一個萬分幽怨的表情掃過文傑一眼,可憐兮兮回答單林泉的問題,還帶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還不是因為文傑,冷若冰霜,拒人于千裏之外,人家心灰意冷,自然就想出家敲木魚了。”

幾句話,說得言辭懇切,凄涼婉轉,最後幽幽地瞅着文傑。文傑完全忘記了滿腔心思付出感情的是他、一心一意想讨她歡心的也是他,只當自己對她還不夠好,讓她心有怨怼,收回目光,臉紅得更厲害了。“小……小艾,我沒有……”

艾小艾卻忍不住樂呵呵地笑了起來,越笑越厲害,大有一發不可收拾之勢,最後好不容易止住了,方才道:“文傑,你臉紅的樣子真的好可愛!師傅,你這下再也不會笑我沒有優雅的氣質了吧?我可是能寫詩的人了,還一不留神整出了一首藏頭詩。莎士比亞說了,這就叫詩意。不過我很沮喪,他好像也說對了,詩這個東西果然是最虛假的,看起來最真情的詩往往最矯揉造作。哎,老實說,文傑,剛才有沒有被感動?”

文傑被她問的不知如何是好,肯定也不對,否定也不對,最後只好期期艾艾地回答:“有……有一點。”

“啊,才一點啊?師傅呢?有沒有,有沒有?”

單林泉松了一口氣,白了她一眼。“感動?是,感動得快死——氣死了!這可是跟你說認真的,你真的會敲木魚?”

艾小艾暗自慶幸,這尴尬終于過去了。“當然了,騙你們做什麽?”

單林泉把鋼琴劃掉,在樂器排布的最後排中間加上木魚。“這就好辦了,你來敲木魚。記得好好練習,木魚的節奏感要求非常高,別小看了它。”

艾小艾咕哝一句:“這還要你說。”心虛地偷偷瞅了一眼文傑,文傑正看着桌上的“樂器排布圖”,并沒有注意到她。

艾小艾此刻心裏其實有些難過。那首詩她寫出來純屬無意,可寫完後被發現竟然還有這樣的意思時,她心虛極了。她奇怪于這種心虛,明明一直以來她就只顧自己鬧着好玩,對文傑的态度向來暧昧,以看着他臉紅耳赤為趣。她用這種暧昧的态度暗示鼓勵他來表白,殘忍地期待看到他這樣的人被拒絕了之後,又會怎樣?如果說文傑喜歡她是他自己開始,那讓他一步一步更加深入的,卻毫無疑問是她。是她讓他一步一步陷入她虛設的情網裏,不遠離,不靠近,在他以為她無情的時候,她向他走一步,卻又在靠近時,推開他一步。文傑這樣心思單純的書呆子,恐怕是再多活十年二十年也鬥不過她吧。可是,她明明一直都是這樣告訴自己的,為什麽現在卻覺得心虛了?

艾小艾的木魚只看節奏,不需要怎麽練習,只在最後去聽他們的排練,然後在裏面加入木魚的聲音,讓單林泉去聽,去糾正,去指揮,所以,她仍然有時間去負責那些後勤事務,事實上,就算沒時間,她也得去,那些事情,不是她還真拿不下來。

最後經過艾小艾的多番努力,終于找到了願意贊助演出的贊助商,贊助商提出的條件是要把他們公司的一段廣告音樂,作為演出的最後曲目,加在了裏面。雖然廣告音樂與原本的樂曲節奏完全不同,風格氣息也迥異非常,大家雖然千不甘萬不願,卻仍是認認真真地去排練那段音樂,希望一切做到最好。理想與現實之間,總需要一些妥協,他們不會不懂。

五月,一直都是藝術的節日。而這一年的五月,P大愛樂社以《我們的大學》為主題的器樂合奏把藝術帶進了市裏各大高校。原本對器樂合奏感興趣的人并不多,但當大家聽說是樂隊原創,獻給所有大四畢業生時,不論感興趣還是不感興趣,那些傷感留念的畢業生們都抱着聽聽的心态,走進了表演禮堂。演出雖然不可能達到專業樂隊的水平,但卻在他們的能力範圍內,做到了最好,不能不說是非常成功的。更讓人高興的是,這場演出最後受到了社會的關注,還受市裏邀請,去國家大劇院裏做了一次演出,作為今年的大學畢業生風采之一。

艾小艾一路跟着樂隊,所到之處感受到的盡是大學畢業生那對過去的無限留戀以及對未來的無限向往,這些都讓她覺得陌生。她從小長到大,十七年竟然沒有一件讓她覺得留戀或是憧憬的事物。

正恍惚想着時,前面單林泉的指揮棒突然指向她這裏,條件反射地敲下一槌,忙斂住心神,專心地去聽下一個節奏。

作者有話要說:哎,很喜歡這首藏頭詩呢,唐伯虎的《我愛秋香》被步步都被步步演繹好多版本了……

PS:每次聽這種音樂會,都很喜歡聽後排木魚的聲音……

☆、山窩遇險

巡演結束後,艾小艾心裏對留戀與向往的疑惑仍然沒有平息,再加上對文傑那莫名其妙的心虛,為了平息這失控的心理,她跟着地質系的同學跑出去實習采集标本去了。說是實習,她跟着去當然是純屬好玩。她生性喜歡冒險新奇的東西,來大學原本就是要好好放縱自己嘗試各種她覺得有意思且以後不再有機會觸碰的。她讨厭自己所選的企業管理專業,枯燥乏味,所以,沒事就會結交別的專業同學,以增見識。這學期偶然認識了一個地質系的同學,恰好是施亦霞的高中同學,兩個人都對地質系的野外課程十分感興趣,羨慕不已。正巧那個同學要去河北實習,聽她們不知地質疾苦地盲目羨慕,便要帶着她們去“見世面”。

原本就是以為去爬爬山,找找什麽的玄武岩标本,沒什麽多艱苦。誰知道到了山裏才知道,實習的地點在一個山溝——不是山區風景區,而是一個十足十的鳥不拉屎的山溝溝。施亦霞叫苦不疊,艾小艾卻是興奮異常。這樣才有趣嘛,她最喜歡挑戰了!

一起去的除了她們兩個,還有一個老師,八個男生,一個女生。早就聽說過地質系男女比例誇張,難怪這麽好說話地肯帶她們來了,原來是找來給女同學作伴的。他們住在山下一個簡易的老式小樓裏,樓上兩間房是宿舍,樓下則是教室和倉庫,看來這裏是P大地質系的固定實習點。

本來一切都是正常的,白天他們一起上山去尋找标本,下午回來以讨論的形式上上課。這個時候,艾小艾就會和施亦霞在落日的餘晖裏看看風景,散散步,相互毒舌幾句,或者偶爾也聊一些會讓上帝發笑的問題。山溝裏環境雖然惡劣,景色卻獨好,艾小艾更加慶幸這次跟着跑來了。當然,如果她知道後來會發生什麽事情,她絕對不會輕易做出這種結論。

山裏氣候多變,他們呆了幾天之後就已經有了感受。出事的那天晚上他們知道會有暴雨,所以施亦霞和艾小艾看着時間,計劃着散散步了就回來,料想能在變天之前回到宿舍。當時她們還在山腰,原本正常走回去,也就半個小時的路程了,卻沒想到雲早一步彌漫了上來。頃刻間山間岚霧深重,視線不好,山路濕滑,兩人不得不放慢了步調。

艾小艾仗着膽大在前面慢慢探路,施亦霞緊緊跟着。經過一條棧道時,原本艾小艾已經很安全地摸索過來了,後面的施亦霞跟在她身後,自覺安全,也沒太多注意腳下,誰知道踩到一顆石子,腳下一滑,頓時失去平衡,慌亂之間她一手抓住棧道的繩索,一手去抓前面的艾小艾。艾小艾聽到她的驚呼,也迅速回頭,抓住她的手,幫她站穩。

施亦霞驚魂未定,連連拍胸,帶着還留有興奮的顫音說道:“呼,太驚險了,太刺激了!就像電影那麽好玩。”

艾小艾白了她一眼。“等你掉下去了看你還說好玩。看好腳下了!”

“不會的,我們現在已經下來了,就算掉下去也摔不……小艾!”

小艾是多麽一個求學好問的人,施亦霞既然說了,摔不死人,那她就來證明看看了。

施亦霞眼看着小艾在回頭的時候,腳下沒踩穩,身體搖晃兩下,但當時她已經過了棧道,旁邊不再有作為欄杆的繩索,她伸手什麽也沒有抓到,最後就那麽跌倒了,然後咕嚕咕嚕地消失在雲霧裏。施亦霞伸手去拉她時,只握住了滿手的霧氣。她大聲喊着艾小艾的名字,卻沒有收到任何回答,甚至連自己的回音都沒有。施亦霞慌了,這不是已經到山下了麽?怎麽還這麽高?

那晚施亦霞驚慌失措地回到教室,老師一聽她說完,頓時也擔心了。原來棧道那裏雖然已經是山下,但那是相對于教室而言,那一個方向掉下去,不知道會有多高。

施亦霞吓得腳都軟了,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老師迅速找來附近村裏的山民,幫忙上山尋人。當他們上山時,暴雨已經下下來了,滿山的霧氣,厚重的烏雲,讓原本傍晚的天氣迅速變得烏漆墨黑,只偶爾看見閃電閃過,那一瞬間的光亮,讓掩在濃濃雨霧的山峰更加顯得猙獰恐怖。

那晚,他們尋了近兩個小時,暴雨已經下得他們連眼睛都睜不開了。有經驗的山民已經一再說不能再找下去了,暴雨下成這樣,就算人沒事也會被沖走了,再找下去他們這些人也都會困在裏面了。施亦霞死活不肯,非要再找找,被同學硬生生拖了回去。

施亦霞因為擔憂,整個晚上沒睡着覺。看着外面的暴雨大作,聽着那雷聲怒吼,一道一道的閃電更是打得她心驚肉跳。她害死小艾了,他們雖然都沒說,但都知道,這樣的季節,這樣的天氣,小艾兇多吉少。

艾小艾的确是兇多吉少,她從山上滾下來,滾了一半就直直地掉了下去,不高,真的不高,至少她的腦袋還是清晰的,清晰地感覺到全身都在疼。她也不知道摔倒了哪裏,只聽到施亦霞在上面喊她,她大聲回答,但施亦霞好像是沒聽見,依然不停地喊她的名字。

不多時,暴雨便下下來了,身上的傷口在暴雨的沖刷下生疼生疼。山裏溫差大,她白天穿的單衣已經完全抵擋不了這暴雨的冰寒。又冷又疼,她嬌生慣養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了這裏的環境。她想,施亦霞肯定會去搬救兵了,她一定要等到他們來救她為止。

可是,很久很久過去,暴雨越下越大,她已經有半個身子都浸在水裏了,也沒等到來救她的人。她終于相信,今晚他們是不會來了。

艾小艾有些絕望,但艾小艾這輩子就算再絕望,也做不出放棄的事情來。所以,她仍是拖着疼痛又疲憊的身體,從積水裏慢慢往上面爬去——別到時候她沒被凍死,就先被淹死了。

暴雨一連下着,下得不知時日。艾小艾縮在一個山壁的凹洞裏,眯着眼聽着外面仍是鬧哄哄的暴雨,她不敢睡覺不敢閉眼——盡管睜眼其實什麽都看不見。但偶爾的雷聲閃過,偶爾的閃電亮過,提醒她,她還活着,既然還活着,那就得努力活下去。

越來越冷,也越來越困,茫茫然間,她想起了十五歲那年,吞食安眠藥的經歷,也是這般感受,越來越冷,越來越困,眼睛發澀,喉嚨發澀,意識漸漸模糊,周圍的聲音也漸漸飄遠。她是又要死了麽?這個豐富多彩的大學生活,可追求的真是值得,死還能死得這麽壯烈——這世上有幾個人能是墜崖而亡的?雖然這死相的确有些凄慘,但若真能這樣死了,倒也不錯。可惜……

她原本是可惜施亦霞以後難免不會留下心理陰影,可惜她白剩了的兩年半的時間沒法好好去玩了,可是,那一刻,她腦海裏閃過的,卻是文傑那張微帶紅暈的臉。

如果她真的死了,文傑……會怎樣?

可惜,再也無法知道了。

艾小艾終于找着了!這個世界上,原來還有她留戀不舍的東西。可惜,等她終于找着的這一刻,她卻只能帶着無限的可惜,熬不住濃濃的睡意昏死了過去。

當意識回到身上時,她首先感覺到的是溫暖。動一動,疼痛的感覺也漸漸蘇醒。頭頂傳來輕柔的呼喚:“小艾,小艾!”

艾小艾慢慢張開眼睛,昏暗的光線下,模糊出現在視線裏的竟然是文傑的臉。不是羞澀的,不是膽小的,而是堅毅的,可靠的,那好看的嘴巴正一動一動地,慢慢地卻又急迫地,一聲一聲地,叫着,小艾。

艾小艾朝他展顏一笑,“原來……是這樣的表情。”然後閉上眼睛,繼續睡覺。

因為身體漸漸溫暖,她睡得安穩舒适。外面的雨仍然嘩嘩地下着,但比之晚上卻感覺小了很多了。當她再次睜眼時,是驚醒的,霍地張開眼睛。“文傑?!”

文傑緊緊地抱着她,她身上還蓋着大衣,艾小艾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重複了一句:“文傑?”

文傑點頭,将她抱得更緊了些。“是我,小艾,你感覺怎麽樣?”

艾小艾稍稍動了一□子,全身麻痹了一樣沒有感覺,于是她失望了。“原來是夢啊……”

繼續睡。

夢醒時,她已經休息好了,外面的暴雨也逐漸停了,艾小艾睜着一雙大眼睛,眼珠咕嚕咕嚕地轉着,打量着近在眼前的文傑。直到眼前這張蒼白的臉上又出現了紅暈,她才開始眨眼。眨着眨着,便伸出手來,在他臉上拉扯一番。“真的是文傑?”

文傑笑着問:“小艾,你怎麽了?”

艾小艾又伸手在自己臉上拉扯一番,才舔着嘴唇問:“你怎麽會在這裏?”

“亦霞告訴我,你出事了,所以我就來了。”

“哦。那就是說我現在沒事了,有人來救我了?”

文傑有些為難。“我也不知道。這一帶有山石滑坡的趨勢,我下來的那條路已經上不去了。外面全是積水泥濘,必須等水排幹了我們才能出去找路。”

艾小艾其實有很多疑問,但又覺得沒什麽好問的,既然現在寸步難移,她索性就趁機賴在他懷裏賴個痛快了。

啊,竟然還有這種時候,竟然能讓她再次體驗生死徘徊的感覺。而且,在死裏逃生重見天日時,面對的不是爸爸媽媽一副憤怒的表情,而是文傑滿面的擔憂與關切呀。她的大學生活果然是過得值得呢。雖然運氣好像一直都比較背,但有壞運氣才有跌宕起伏的生活嘛。

“小艾……”

“嗯?”

“你又困了嗎?”

“嗯。”

“小艾……”

“嗯?”

“……睡吧,我會叫醒你的。”

“嗯。”

既然有文傑在,那就表示暫時安全了,艾小艾毫無抵抗力地跌入了睡眠,窩在文傑還有絲絲溫暖的懷裏,聽着遠處山石坍塌的聲音。如果她死了,一定要在死之前看一看文傑的表情,嗯,這樣就不可惜了。

“小艾……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呢?”

耳邊傳來輕輕的低喃嘆息聲,艾小艾無意識地跟着呢喃:“廢話……若不喜歡你,幹嘛到死……還想着你?”

睡着的小艾,怕就是夢裏也沒想到,她處心積慮地勾引文傑來向她表白,結果機關算盡算到頭來算到了自己頭上——她反而成了那個表白的人。

當積水排盡,太陽出來時,文傑背着已經昏迷的艾小艾從泥濘裏爬出來,一步一步地找着了出來的路。

施亦霞又一次尋山未果後,絕望地回到宿舍時,看到的卻是文傑坐在艾小艾的床邊,溫柔地看着她的睡顏。他身上滿是泥濘,比鄉巴佬還鄉巴佬,他的頭發也是亂成一團,怎麽看怎麽沒型,臉龐蒼白消瘦,虛弱無力。但是,此刻的他看起來卻像是一尊白玉雕像一樣,高貴無塵,氣雅如蘭,任何穿着精致的人都不會比他更有高貴,任何身份崇高的人,也不會比他更有自信,任何詩書滿腹的人都不會比他更有氣質,更或許,任何身材魁梧壯實的人,也不會比他更可靠,更讓人安心。

艾小艾真的說對了,他缺少的,并不是一件像樣的衣服,而是他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呵呵,幸好不是推理文,不然施亦霞肯定是兇手了。摸下巴,下次可以考慮改成推理的,哈哈。

☆、單林泉的愛

對于文傑為什麽趕來,艾小艾沒有問。倒是後來施亦霞回來在宿舍大肆宣傳時,她才知道,原來那晚,是施亦霞絕望中給文傑打電話“報喪”,文傑半夜從被子裏爬起來,找到地質系的其他學生,連夜坐車趕來。在大家都不敢再進山時,他不顧山民的勸說,讓他們把他帶到艾小艾跌落的地方,不顧任何人地反對,挽着繩子吊了下去。進山搜人,在沒有保護措施的情形下,這是最危險的事,不熟悉地形,下面有什麽誰都不知道,稍有差池,他也跟着活不成了。但文傑沒管那麽多,他只說這是找到艾小艾最快的方法。文傑只下到半路,那塊山坡就松散坍塌了,他們再擔憂,卻也無濟于事。等雨停了,能進山了,他們幾乎都是抱着去尋找屍體的覺悟再次進山,卻沒想到,他們竟然活着回來了。

“那有什麽好奇怪的,文傑家在重慶,到處都是山,他駕輕就熟。”

施亦霞等人連連罵她冷血無情。繼續告訴她,那個守在教室最先見到文傑的山民說,當時他看到他們時,文傑全身是泥地背着同樣全身是泥的艾小艾,狼狽不堪,在看到山民時,他沒有任何表情,只是一步一步地朝他走去,小心地把身上的艾小艾親手交給他。等山民将艾小艾接住,才看到文傑終于露出了微笑,然後就在這笑容裏暈了過去。

“所以我說文傑是最有責任心的人了。現在相信了吧,師傅?”艾小艾沒有再理會施亦霞,回頭朝剛進病房來的單林泉打招呼,氣得施亦霞伸手恨恨給了她一拳,卻又在觸及她時,放輕了力道——艾小艾這一身磕磕碰碰,叫她實在是找不着地方好下手。

單林泉剛要開口,艾小艾一見他的表情就趕緊伸手,“打住,師傅,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我已經知道錯了,這種意外絕不會再發生了。師傅,你找我一定還有其他事情吧?”

單林泉詫異地掃視了病房一眼,“文傑呢?”從山裏回來,兩個人就被直接送進了醫院,但文傑只住院觀察了一天就出院了,而艾小艾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劃傷,還有輕度腦震蕩,需要休養一陣。但在她休養的這些日子裏,文傑總是在身邊照顧着。

對于艾小艾與文傑之間距離的突然拉近,單林泉心裏雖有失落,卻也認為極好。當初他雖對她的嚣張恣意極有好感,想着再交這麽一任女朋友也挺有意思。反正以他的身份,與艾小艾這樣普通家庭的女孩是不可能在一起的,那麽趁着現在的青春時間,交往愛一場,也不枉相識一場。

但是,當艾小艾告訴他那首曲子應該叫“誰都知道”,當她聽懂他琴中之音,當她策劃巡回演出并努力地一一将那些不可能變成可能時,他看在眼裏,記在心裏。他被深深地感動了,心裏開始計較,艾小艾到底值不值得。但每計較一次,偏向艾小艾那邊的砝碼就越重一分,到最後他幾乎是在掙紮着警告自己,艾小艾對他不可能,她不夠他以家族的代價去追求。可是,這個結論卻很快被推翻。艾小艾多麽對他的口味,即使她出身平凡,可是以她的能力她的性格,她是他這麽多年來遇到的唯一一個可以讓他在家族期望與自己期望之間得到平衡的人。他愛她,是的,他承認他是愛上她了,愛她的性格,愛她的笑,當然,也愛她的能幹,愛她的努力——這樣的她,與他正好是一對。

他就這樣不停地計較着,掙紮着,當他越來越覺得無法控制自己時,幸好這時艾小艾離開了。他松了一口氣,離開艾小艾本身的誘惑,他逐漸冷靜下來,再次從頭去衡量艾小艾與家族到底孰輕孰重,最後,依然沒有結果,雖然心裏已經很明确偏向了艾小艾,他卻仍是無法下定決心,他告訴自己,再給自己一次機會,等下次再見到她時,他要記住第一印象,第一感覺。那時候,如果感覺告訴他,他應該選擇她,那麽,不論以什麽為代價,他都絕不再動搖。

但他沒想到的是,當艾小艾回來時,當得知她受傷住院時,他沒有任何第一感覺,他只覺得整顆心都擰了起來,打斷了他所有的意識和感覺,等他回過神來,已經出現在小艾的病房了。

他愛小艾嗎?他突然有些遲疑了?那些他曾經計較過的理由,小艾的嚣張随性,小艾的笑意融融,小艾的能幹努力,所有這些都不是理由了。或許,曾經是他欣賞羨慕她的理由,但現在當他認識到他已經深深愛上她時,他才驟然驚覺,他之前到底在計較什麽。他自以為的自制,自以為的冷靜,竟是給了他最大的錯覺。

他從來沒有一刻像這麽深刻地認識到,他愛上小艾了,那個他曾經想逃跑的理由,他真的找到了!

可是,當他心潮澎湃地想向她表達他這滿腔的情感時,看到的卻是艾小艾看向文傑的溫柔——他竟然忽略了,還有一個文傑,一個和艾小艾一直暧昧着的文傑,一個讓艾小艾又将不可能變為可能的文傑。同樣一個,能像艾小艾那樣嚣張恣意的文傑。

那一刻,他心裏湧起濃濃的妒忌!憑什麽文傑就可以恣意毫無保留地愛小艾,憑什麽土氣邋遢的文傑可以去愛她,甚至可以得到她的愛?而他卻只能壓抑這麽久。

單林泉頭一次放縱自己對艾小艾的情感,撲過去,緊緊抱住了她。艾小艾很明顯怔了一下,随即伸手在他背後拍拍,像拍小孩子一樣地安慰着。

“師傅,知道你這麽擔心徒弟,徒弟我真是死而無憾了。”

聽着那調侃的語氣,單林泉只是收緊了臂膀,半晌無語,到最後卻是松了一口氣。

這樣也好,如果她對文傑真的有意,他也樂得成人之美。呵,是的呢,高傲自負的單林泉到現在為止都堅信,只要他表白他出手,文傑沒有任何實力與他競争。文傑能贏,贏在他可以恣意地付出愛情,而他,沒有這個任性。

思及過往,有些落寞的單林泉無奈地看了她一眼,這才說明來意。原來是巡演的錄像毛片已經出來了,單林泉來看望她,順便把片子帶過來給她瞅瞅。

“制作光盤還需要加入一些元素,你有沒有什麽好的建議?”單林泉托了個椅子坐在旁邊,在電腦裏放着演出的剪輯錄像。

艾小艾看着畫面上的一個舞臺,單林泉站在前面的指揮臺上,手持指揮棒興致高昂地打着節拍,在他面前的自然是一排樂器一排人,一排樂器一排人,琴瑟琵琶,簫竽笙笛,最後面則是鐘鼓鑼钹,還有她那兩個小小的木魚。嘿,看起來很有一番架勢,像模像樣像那麽回事。

艾小艾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建議,只說既然是為單林泉留作紀念的,那就以紀念的方式制作好了,加個片頭加個片尾什麽的,找個計算機系的高手幫忙節省成本,原汁原味的更有親切感。

再多聊會,得知單林泉畢業答辯已經結束,在安排離校事宜,艾小艾也沒多說什麽,只說有時間記得回來看看他們。然後又和施亦霞說起他們的期末考試,還有那艾小艾咒罵不止的四級考試。

單林泉驚訝極了:“你考不過四級?”他可還記得上次帶她去業務談判時,客戶代表中有一個是外國人,艾小艾那一口标準的美音連他都震驚了。

艾小艾苦着一張臉沮喪極了:“我哪知道?那些題目就不是給人答的!”

施亦霞在旁邊偷笑不止。上學期她們要參加四級考試,艾小艾原本還不屑,但聽她們又說大學不考英語四六級人生不完整,于是一時興起也跟着報考了。以為簡簡單單就能混過去了,結果卻讓她大跌眼鏡,一宿舍四個人,就她沒及格,甚至與最高分的陳娟相差了296分!這……她實在是沒臉見人,沒臉回家了,于是從此跟四六級結仇了——當然,現在還只夠與四級結仇,要能與六級結仇,她還沒資格……

單林泉看了看桌上的臺歷,“這學期的四級好像又只剩下半個月的時間了……”

艾小艾臉色煞白地瞅着日歷,認命地點頭:“沒事,這次就算考不過也是情有可原,我可是病號!”

晚上,在施亦霞的協助下,艾小艾偷偷溜出病房,潛進體育館看籃球聯賽的決賽。文傑如今已經是球隊的主力,球迷粉絲無數,因為是主場,現在幾乎一半都是他的球迷。艾小艾看文傑如今這麽受歡迎,心裏也跟着高興,又聽施亦霞說文傑現在的帶球控球能力都有很大提高,也逐漸能融入球隊,還能時不時地組織球隊進攻,是個全面的能手。

“下屆的隊長非他莫屬!”施亦霞信誓旦旦地說。

像是感應到施亦霞的稱贊,文傑正好朝她們這方向看來,他正活動着手腕腳腕做着賽前熱身,看到艾小艾也只是微微笑了笑,艾小艾也沒心沒肺地朝他咧嘴一笑,做出個加油的手勢。

比賽開始的哨聲響起,文傑搶先為P大搶下開球,然後組織第一次進攻。艾小艾緊緊地盯着他的身影,順着他的跑動移動眼球。她喜歡看籃球,喜歡感受這種恣意拼搏的氣氛,也喜歡加入個人喜好地全心全意去希望某一方取勝,但是,卻從來沒有哪一次,

出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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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複習完,你怎麽獎勵我?”這可不,她又開始撒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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