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疫醫(15)

說完, 戚煥測過頭,看戲鶴一眼。

他還有另一個猜測沒有說出口:副本的種種離奇變化,說不準和這位神秘的穿梭于各個副本的npc有關。

戲鶴注意到他的目光, 但無意辯解。

對方越是對他有所懷疑有所猜測,之後戲鶴揭露自己是主神就越可信。

他只是沉吟片刻:“如此說來, 我還注意到一件事。我下樓時, 剛好路過安的房間,那裏似乎有什麽掙紮的動靜。”

玩家聽到這個消息都臉色一變。

“要出事。”連惇一跺拐杖,爺想起來自己上下搜查時居然有意無意繞過安的房間。

他潛意識裏面居然忽略了關鍵人物!

三人也不磨蹭, 立刻沖上樓梯。

戚煥一馬當先,一按房間門, 就發現大門已被鎖上,立刻松開門把手,後退一步,飛起一腳,狠狠踹在門口。

就這麽一下, 門鎖被踢開,房間裏的情況一覽無餘。

吱!

伴随着老鼠尖細的叫聲,窗戶被風啪的一聲合上。

幾道灰色的屬于老鼠的身影, 快速竄入黑暗中, 露出他們之前聚在一起, 大快朵頤享用的人類屍體。

少年的身體只剩下半邊,橫陳在浸滿鮮血的床單上。

同樣被分屍,同樣被喂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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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戶被人打開過, 不排除兇手剛剛離開的可能。”戚煥率先沖到窗邊, 然後向下一看, 只看見濃霧幾乎淹沒花園, 地上并沒有人行走過的痕跡。

他又向上看去,只有光滑的牆壁,外牆上甚至沒有可供攀爬的管道之類的東西。

戲鶴則是開始檢查屍體:“和之前一樣,有plague發作的痕跡和被老鼠撕咬的傷痕。我懷疑他之前的妄想症爆發也是感染引起的并發症。”

“屍體沒有反抗的痕跡也沒有分屍之外嚴重的外傷,有可能是先下藥,後分屍。”戲鶴的手指一寸寸的探查每一個殘存的屍塊,然後停留在隐私部位附近,聲音壓低,“受害者生前被侵犯過。”

兩位玩家同時看向他。

戲鶴對着黏膩的液體皺眉:“但是,連環□□殺人犯行動謹慎,并不會犯下留下DNA的錯誤。”

“我們中有一個連環□□殺人犯的模仿罪犯。”戚煥手指輕輕點着窗臺,說出猜測。

“有可能。”戲鶴站起來,剛好他的手機開始發出叮叮叮的聲音,這是他專門準備的特別提示音。

戚煥注意到,在聲音響起的時候,戲鶴比之前要更加急切的想要拿出手機。

戲鶴狀若無事:“連續兩起兇案發生,我需要盡快聯系外界。”

他離開兩位玩家,進入消毒房間,除去身上的防護服後走到花園裏。

特別消息提示音已經将關鍵信息傳遞到他的手機上。

戲鶴拿起手機,不必解鎖,一行鮮紅的大字浮現在上面,每一個字都帶着焦急:“事故,藥物過量,失控。撤離。”

他站在花園裏,與城市只隔着一道薄薄的欄杆。

霧氣不知何時越來越濃郁,像是細小的牛奶液滴懸浮在空氣中,幾乎要将所有人淹沒。

戲鶴伸出手,輕輕觸碰欄杆。

熟悉的警告聲響起:“不要再往外走!欄杆随時可以通電,你們要翻牆,後果自負……”

謝鶴又重複觸碰兩遍,同樣的警告聲響起,但一次比一次磕磕絆絆,最後在斷斷續續的咔嚓咔嚓聲中,只剩下一片電流的雜音。

遠處士兵的哨所還若隐若現,但戲鶴清楚,恐怕所有士兵已經撤離此處,留下的警告喇叭也因為沒有人維護而失去電力,只能夠發出嘈雜的聲音。

他腦海裏,他身邊,他面前的濃霧裏,似乎又想起老鼠啃食東西的咔嚓咔嚓聲。

那些老鼠,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在城市裏大肆游行,取代人類這萬物之靈成為一切的主人?

同一時刻。

連惇趁着戲醫生離開,罵罵咧咧地開始檢查起屍體:“到目前為止,我們玩家就已經死掉三個,現在NPC也在死,不是大逃殺本,勝似大逃殺本。”

戚煥還站在窗邊,推開窗戶,從他的角度剛好可以看見濃霧裏若隐若現的戲醫生的背影。

白色的風衣使他幾乎與霧氣融為一體,像是濃霧凝結成的精靈,又好像下一秒鐘要歸于野外自然,與他分道揚镳。

他在想什麽?他在看什麽?

“戚煥?”連惇剛好叫他,“我們想辦法去找一找那個小崽子。”

“兇手不一定是他。”戚煥開口,轉過身,腰靠在窗臺上,向後仰,以這個角度,他剛好可以看見樓上一層,清晰的看見那一扇小小的窗戶。

那是三樓的房間,在那裏住着一位他們總是似有若無忽略掉不記入考慮的人。

“安的筆記裏寫過,”戚煥拿起那份讓人确定安的幻想症的神秘盒子,從裏面取出他最近這段時間做的破案筆記,裏面剛好有第一天發生的事情的記錄,“神父去威脅一個人,他從那個人那裏得知,他臉上身上的痕跡全部來源于過去的校園霸淩。霸淩的人都應該被繩之以法。”

在戚煥點破後,籠罩在腦海裏的迷霧頃刻間消散,連惇一拍大腿:“就是那個社恐的小哥!我們怎麽都沒有想到他!這幾天他一直沒有下來吃過飯,都是別人給送到他門口,是行蹤最難以被我們掌握的。而且他最開始的時候暴露出來的信息也是最少。從動機上來講,他殺神父和安都可能是因為他們發現自己的秘密。”

“現在的問題是杜女士夫妻這兩人的死亡是否與他有關?以及,”連惇琢磨着,“那個小孩子究竟是殺害父母的兇手,現在正在逃竄,還是已經被他利用或是被綁架,成為他的下一個目标?”

戚煥行動力一向強,一點頭:“去看看就知道。”

一把長刀被他放進道具欄裏,随時準備取出使用。

兩位玩家做好準備,立刻向三樓進發。

出乎意料的是,社恐的房間并沒有鎖,門微微開着,像是一個陷阱,誘惑着解密人深入。

社恐的房間非常淩亂,被子沒有疊好,随便團在床上,各種衣服散落一地。

旁邊的桌子上有着一盞臺燈和一個試管架,裏面好幾只是試管,散發着或藍或綠的光芒,旁邊還有一系列的玻璃器皿,都被清洗的幹幹淨淨,整整齊齊的擺放在旁邊,随時等待主人啓用。

兩人沒有貿然觸碰藥劑,而是把目光放在旁邊的筆記本上。

“裏面有一些毒藥,迷藥的制作手法。”戚煥翻看幾頁,指着下面一系列藥物的實驗筆記,“不論他之前是否真的經歷過校園霸淩,他本人确實善于使用各種化學藥品,有能力完成對安的下藥和虐殺。”

“老鼠出現的事情可能也是他做的。”連惇負責檢查一片混亂的床鋪。

他此刻已經趴在地上,用手機向床底打光,剛好看見一個已經被掙紮開的鐵牢籠:“這個籠子與之前欄杆外面放老鼠的籠子一樣。”

連惇又小心翼翼夾起一團毛發:“他的床上甚至有老鼠的毛發。”

“他确實有進行關于這些傳播plague的老鼠的實驗。”戚煥已經翻閱完整本實驗筆記,發現其中的夾層,有一些以代號暗指的內容裏,明顯是關于這些可惡的齧齒動物的,還有一些則是對方關于這些實驗的想法,“感謝我們的主,我們的父的恩賜,這些美麗的動物将會遍布整個世界,将神的意志傳達下去。曾經弱者對一切都無能為力,現在它們将會成為最鋒利的刀劍。”

“一個典型的狂熱的信徒,他殺人不僅僅是為了掩蓋秘密,也是為了實現自己的扭曲理想。”連惇評價。

兩人經歷過太多副本,已經過了會為這種言論憤慨的時候。

“他接下來還會有一些動作,比如這一段,”戚煥面無表情棒讀,“啊,首先我要殺死那該死的貓,總有一些東西在阻礙偉大的命運降臨世間。”

“妙妙?”連惇一下子想起驅趕老鼠的黑貓,上次老鼠出現的時候,黑貓幾乎是同步出現,擔負起他的責任。

這一次,在老鼠逃竄進入黑暗之後,一直在別墅裏四處游走的黑貓也沒有出現。

“我們去看看……”他剛剛開口,神色一凜,面向戚煥背後,“來了。”

一個低沉陰郁的聲音響起:“你們這些該死的臭蟲,怎麽敢跑到我的房間裏?”

兜帽壓的極低的男人走到門口。

此刻他不再像剛剛進入餐桌時那樣羞澀內斂,不敢與人對話,而是一言一行中都帶着張狂。

“你把貓咪怎麽樣了。”連惇符合自己的人設,立刻敲着拐杖怒吼,一步一步走到男人面前去質問。

看上去極為魯莽,實際上手中的拐杖已經被他替換為道具。

【杖中槍

作用:适用于任何科技側副本,可從手杖中快速抽出當前平均科技水平的槍支,且射出的前三顆子彈擁有必中特質。】

這一道具較為少見,但在各類科技側副本中極為好用,屬于暗殺防身不二之選。

就在兩人接近的瞬間,青年從兜中掏出一小瓶藥劑,而連惇也快速擰動拐杖,一把小巧的銀色□□立刻出現在他的掌心。

藥劑被打開,迅速的潑灑向老人。

而老人也在瞬間打開槍支保險,對準青年射出子彈。

戚煥并沒有在一邊看戲,在扳機被扣動的同時,一把長刀被他從虛空中抽出,頃刻間砍向青年。

然而,千鈞一發之際,白色的風衣衣角出現在樓梯上,緊接着是戲鶴擡起頭,剛好看見這劍拔弩張的一幕:“住手!”

青年手一頓,并沒有把藥劑潑灑出去。

而兩位玩家行動看似勢若雷霆,實際上還留了一線,并不打算要關鍵人物的命,以防對後續副本破解産生影響,也是輕輕松松收手。

戲鶴站在他們面前,臉色并不是太好。

一切都在失控,至少現在不能失控到如此程度。

他從劍拔弩張的人群中走過,一路來到窗邊,拉開社恐密密麻麻合攏着的窗簾,讓外面稀薄的日光照進來,也讓所有人可以看見外界驟然間變化的局勢。

“我已經聯系不上外界,從霧氣裏的陰影來看,外面的城市已經盡數淪陷,看守我們的士兵已經緊急撤離,很有可能在徹底的時候全部陣亡。”戲鶴冷冷地說出當前情況,“而霧氣裏,所有的老鼠都已經失控了。”

其他人順着他的目光望向遠處的濃霧。

不知何時那些濃霧聚攏起來,向上交織成巨大的磅礴的人形。

像是巨人立于天空之中,俯瞰玩具般的城市。

而在巨人足下仿佛拱衛他一般的濃霧之中,則隐隐綽綽的小山般的黑影。

戲鶴看的真切,那些都是——

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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