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疫醫(16)

一切比他預料的發生的快的多。

故事像一輛失控的馬車一樣瘋狂的奔向死亡, 越來越多的絕望出現,壓迫在每個人身上。

戲鶴轉身看着面前三人:“這也意味着另外一件事——”

“很遺憾,我們現在沒有足夠多的食物了。之前每一次提供給我們的實物都是定額的, 雖然中間因為人員的死亡,減少每天食物的消耗, 但也有一些食物受到污染, 無法使用。所以,剩下的食物只能夠讓我們吃飽一天,我們随時可能會因為饑餓開始自相殘殺。”戲鶴推一把眼鏡, 按照特派醫生,一個管理者應該有的姿勢, 環視每一個人,“我希望我們現在可以理智的坐在一起讨論解決方案,而不是打起來。”

“因為……”他的話沒有說完,嘈雜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不需要他再說理由, 危機已經到來——

鼠群不再依靠迷霧中掩蓋自己的身形,它們成群結隊,一個接一個在濃霧中顯露出自己巨大的身形!

領頭的老鼠通體灰色, 小小的眼睛如同鮮血一般紅, 透着邪惡猙獰的光。

它對天吱吱一聲, 下一秒,渾身上下的皮毛聳立,惡狠狠撞向面前巨大的欄杆!

人們往往需要仰望的八米高的欄杆也只比它高出一點, 像是積木一般被它随意的頂撞着, 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 似乎下一秒鐘就要被沖破。

此時, 一聲凄厲到泣血的貓叫響起,一道黑色的影子從花園中竄出。

同樣是毛發根根聳立,同樣是弓起背被狠狠撞向對手!

是黑貓。

它再次站起來,親自對抗老鼠。

連惇:“天啊,我真想把這一幕拍下來甩到主神臉上,問問他什麽叫做無超自然力量本啊!”

因為每個副本可以攜帶的道具數量有限制,所以大部分玩家都會根據副本的類型來選擇一些特定副本可以起效的道具。

但是,在一個無超自然力量本放出這種巨大的怪物,讓人使用當前副本的科技力量去對抗,這不是讓人蚍蜉撼樹,螳臂當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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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科技合成的大逃殺也是非超自然力量。”戚煥冷冷回答,黑色的紋路在他手臂上浮現。

顯然,詛咒這種東西并不會因為副本中無超自然力量而消失。

這就是他的底牌。

在一片嚴肅之中還笑得起來的就只有社恐青年,他幾乎是歡喜地吟唱,站在窗前載歌載舞,享受着末世的來臨:“來了,我的小可愛們終于來了。真是的,那些惡心的東西終于可以被清理幹淨!之前我下了那麽的多的毒,做了那麽多的事情,都殺不死他們……只有這真正的清道夫,由萬能的神降下的清道夫,才能讓世界回到清靜與安靜之中……”

“該讓這人先感受一下被清理的感覺。”連惇低聲咒罵一句,拎着手中拐杖,就打算從窗上一躍而下。

戲鶴卻攔住他:“老人家,你先冷靜一下,不要急着亂跑。”

系統禁止ooc的警告及時出現,幾乎是強迫連惇扮演一個腿腳不方便的老人。

連惇:……

戲鶴正拿手機和外界聯系,可惜得到的只有一個又一個紅色的感嘆號:“外面淪陷情況很嚴峻,當前別墅的網絡完全無法連通外界。”

戚煥突然想起那天他們用黑客道具去攻陷屬于城市的防火牆。

不顧正在興高采烈載歌載舞的瘋子,他抓住戲鶴的手:“戲醫生,假如我讓你能連接上外界呢?”

戲鶴似笑未笑橫他一眼,臉上卻是從焦急變成如釋重負:“你們有什麽辦法?我确實還認得幾個人能夠了解一些外界情況。”

只是一個眼神,戚煥不愧是被他看中的玩家,領略他的暗示。

果然,在被封鎖的網絡背後,暗藏着關鍵信息。

戚煥一路沖到樓下,找到他們還在破解封鎖的道具。

巧之又巧,他們打開電腦的時候,程序剛好進行最後一秒破譯,整個城市的信息都展現在他們面前。

“封鎖的人并沒有完全隔絕我們的消息,只是之前看到的新聞都已經是一周以前的,在我們入住別墅的時候,大部分城市都已經被老鼠占領。”戚煥擰起眉頭,“就連哨塔裏的士兵都是假的。”

他幾乎氣笑了:“戲醫生,您所謂的一直有人和你聯系,還有那些物資又是從何而來?”

戲鶴掀起眼皮淡淡看他一眼:“職責所迫。無可奉告。”

戚煥剛剛湧起的怒火頃刻間便被冷水消滅。

也是,他想,作為NPC首要選擇是按照劇情為玩家制造困難。

只不過,有過的合作,總讓他情不自禁地想要相信面前人。

戲鶴這次給出的暗示也确實有效。

根據真實的信息,在一周之前整個城市就經歷plague的大爆發,各種除鼠行動除鼠計劃全部失效,人們感染疾病,然後瘋狂,最後倒下,殘存的人們戰戰兢兢的把自己關在家裏,過不了幾天,便會擡出一具又一具的屍體。

最開始火葬場還在運作,最後火葬場因為爆滿需要排號,直到現在連火葬的工人都找不出來一個。

大量屍體的堆積造成疾病進一步蔓延。

整座城市淪為老鼠狂歡的死城。

戚煥一目掃過這些消息,一份份的訃告挂在報紙上。

然後,他抓住鼠标的手停住,用力到青筋隆起:“所有的訃告都沒有照片……不,所有報紙新聞報告裏面都沒有人物……”

戚煥察覺到一絲不對:外界的消息是真是假,他們是處在一個城市之中,還是一場楚門的世界?

于是,他幹脆打開城市的戶籍系統,開始一一浏覽戶籍。

戶籍系統出乎意料的龐大。

在這個曾經繁華熙熙攘攘的都市之中,有三千萬常住居民。

但是,即使是在戶籍系統之中,也沒有人具有照片,甚至,所有人都享有一模一樣的身份證號。

每個人的名字都極為敷衍,亂七八糟的姓氏背後跟上一個女士先生,而個別的職業背後則是緊跟着職業。

而每個人的劇情履歷答案之中,則更是一片空白,沒有親屬關系,沒有婚姻關系,沒有從小到大上過的學,拿過的獎,獲得的懲罰,也沒有任何交通違規記錄……幹淨的好像不存在于這個世界。

話說他們為什麽自我介紹的時候沒有吐出全部的名字?

自我介紹時的異常浮現在戚煥心頭,和之前每一次一樣,但他發現異常的時候,那血淋淋的恐怖事實,才終于從濃霧中露出身形。

他總覺得自己的身份記憶雖然單薄卻無懈可擊,但只要一細想,就會發現他連自己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

“這一切簡直像個鬼故事。”連惇喃喃自語,“我一直覺得我這個身份享有着幸福的老年——充實的人生之後獲得了圓滿的黃昏。但是實際上我記不得30歲以後的任何風浪,所謂我熱愛的,讓我安享晚年的c鎮只有一片模糊,記憶最深的賺快錢的年輕時代,只有一片鮮紅的血色。”

“我也不記得自己的職業,所謂的自由職業,更像是充滿尖叫和鮮血。”戚煥回答。

別墅之外,凄厲的貓叫聲越發尖銳,老鼠的尖嘯聲同步發出,伴随着厮打的聲音。

他們聽着,可以發現貓叫逐漸衰落下去。

“妙妙支撐不了太久。”戲鶴聽着他們的震撼和分析,不知何時,雙腿交疊坐在辦公桌上,擡眼看着遠方。

同樣是生死一線,他卻自在得像是個旁觀者。

戚煥卻有新的想法:“非自然力量本……不會存在鬼魂。”

“我想過是不是大型真人秀,是不是我們身邊這位就是這個真人秀的主持,但是,不是的,真人秀确實會模糊整個城市的存在,但他沒有必要列出這麽龐大的戶籍系統,用整整三千萬個混亂的人名來迷惑我們。”

“後來我發現重點不在于不一樣的地方,而在于那麽多的相似點。身份證號,社會意義上确定一個人的标志。如果每個人擁有同一樣的标志,那麽只能說明一件事——”戚煥本應該對隊友說,但在即将推理出答案的時候,他卻下意識擡頭看向一直神秘莫測的NPC。

戲鶴終于在這個時候回頭與他對視,臉上是萬年不動的笑意:“那麽說明什麽呢?”

他柔聲詢問。

“擁有同一個身份證,說明在社會意義上我們是同一個人。”戚煥回答,“但我們賦予自己不同的職業,不同的性別,不同的性格,說明從我們本身來講,認為我們不是同一個人。”

連惇:“你這個謎語人當的……”

他嘀咕兩聲,但很快就瞪大眼睛,顯然也受到啓發。

戚煥:“在我曾經的世界裏,有一個電影火過,不知道這個游戲副本是不是也參考過。”

“曾經有一個殺人犯的身體裏有24個人格,他們互相争吵,互相對抗,在法律意義上認為他們是同一個人,然而在他們自身看來是不同的靈魂,”他和戲鶴對視,滿眼盡在掌握,“而我們,現在就處在這樣一個多重人格患者的精神世界之中,作為他的人格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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