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古堡(10)

戲鶴無意識抓緊戚煥的胳膊, 似乎虛弱到整個人都要依靠住他才能站直。

“冕下,您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太好。”戚煥扶住他,他本就比戲鶴高出一個頭, 兩人又是這樣的姿态,自然而然便可以看見對方蝶翼般濃密的睫毛在輕輕顫抖, 因為劇烈的咳嗽與喘息沾染一點點淚珠。

美麗而易碎。

這是戚煥從來沒有見過的場景。

他下意識放軟聲音, 只是,他沒有停止進一步的逼問:“作為合作者,我有必要評估您還能不能堅持下去?”

戲鶴掀起眼皮看他一眼, 從劇烈的痛苦中獲得喘息,扶住他的手臂緩緩站直身體:“我堅持的住。”

他和戚煥對視, 背脊挺得筆直,似乎又回到那個不落下風的對手狀态:“這是在祭祀上受的傷。”

戚煥迅速聯系已知線索:“那麽,是因為這位神明被囚禁在此處,才導致您的祭祀出了問題。”

“是的,”戲鶴面無表情, 落在戚煥眼裏竟然隐約透出一點被抓住脆弱點之後的虛張聲勢,“只有解救神明,我身上虛弱才能解決。”

“這就是你如此堅定的原因, 也是教會……”戚煥突然挑眉, 毫不掩飾自己在抓住對方弱點之後的強勢侵略性, “堂堂冕下大人如果出問題,教會應該極度緊張,絕不僅僅是發個通緝令那麽簡單, 也不會讓已經受到重創的冕下前來執行任務, 除非……”

他愉快地低笑起來:“冕下, 您在教會的地位可不像表面上那麽光鮮亮麗。”

戚煥在确定這一點之後反而松口氣, 這才是他熟悉的主角的風格,因為有利可圖才來此處。

反而是之前好似身披光明前來執行正義的樣子,虛僞至極,讓人疑心他是不是又在籌謀什麽。

戲鶴只是抿唇,目光投向窗外,像是硬生生是吃下一次失敗的樣子。

然後實際上系統面板正在他旁邊播報此時戚煥的信任度——

80

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分。

果然,對于有的人來說,示敵以弱,往往會有奇效。

他們兩個人交鋒之間,底下的玩家們也完成對死者的探查,急匆匆的前往這座畫室。

殷回舟不必走進畫室,就遠遠看見正在窗前交談的兩人,不由暗恨自己又晚一步。

他目光在室內一轉,也率先看見被大喇喇挂在畫室牆壁上的三幅畫。

公爵作為這群人中對畫最為了解的人立刻就判斷出來:“漁夫,非常古早的畫,應該是記錄原始部落捕魚生活的,接下來那幅帶珍珠耳環的少女想必大家都知道,不僅僅這話,本身相關的二次創作也有很多。”

“最後一個?”殷回舟看到這身白色的服裝,就想起此時已經死在樓底下的那個炮灰,冷聲問道。

公爵開口:“小醜,不是我們現在熟悉的那個畫着大嘴巴的小醜,是當時時代的形象,如果說寓意的話,也是在說站在舞臺上的這個人像個小醜。”

“這幅畫應該是給摔下去的那位的,”戚煥給出信息,“在看到這幅畫之後,他主動跳窗自殺了。”

“這些畫就像詛咒。”小夫妻中的妻子忍不住捂臉說道。

她的丈夫安撫性的拍拍她的肩膀,銳利的目光投向三幅畫:“沒事的,我們會沒事的。”

“那麽接下來的問題就是剩下兩幅畫指的是誰?”殷回舟目光像刀子一樣從其他玩家臉上劃過,似乎在打量又似乎在評估,“好消息是這些畫上面都只有一個人物,至少我們不用看到第一天那樣三個玩家慘死的場景。”

顯然這句話并沒有安慰到其他人,只讓更多的人人心惶惶。

這種時候有人在窗邊輕輕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

是那位非常特殊的NPC。

殷回舟禮貌行禮:“不知道您有什麽看法?”

戲鶴滿意他主動接話:“我對這幅珍珠耳環的少女有些了解,據說繪畫者畫的是一位少女在即将結婚前一天晚上幸福的狀态。”

結婚。

大家的目光不約而同的投向小夫妻和那位富商夫人。

“蘇,我們會沒事的。”丈夫輕輕安撫他的妻子。

作為富商殷回舟則和這個莫名其妙與他身份有一腿的玩家關系不近,而對方也神色冷淡。

她說:“我即将結婚的時候可不是這副神态。”

似乎已經把目标确定為這位身份卡名字叫做蘇的女人。

無邊的惶恐壓在她的身上,他的丈夫也開始露出焦躁的神色。

然而,大多數玩家在這個副本裏只想保全自身,無心去關心已經被判了死刑的人,而是焦躁的開始讨論起另外一幅畫代表什麽。

這次,戲鶴沒有多說話,而是又窩回自己在畫室裏的沙發,慢條斯理的捧着紅茶喝着。

直到一直不作聲的戚煥再次提到他的名字:“您又有什麽看法呢?”

玩家們立刻把目光投過來——他們和關鍵NPC不熟,自然不敢多問,去探求更多線索,但是這位和NPC熟的很,那時候還能給他們更多提示。

戲鶴停下動作,對着漁夫那幅畫看了許久,緩緩搖頭。

在玩家們都露出失望神色的時候,他又往紅茶裏加了一塊糖,一邊攪拌一邊開口:“或許是想說獵物和獵人的關系吧,不是一般的端着槍口的獵人,是狡詐的要釣大魚的獵人呢。”

衆人神色不明,只是暗地裏有一些目光投向戚煥和殷回舟。

他們都只是小菜鳥級別的玩家,在這個副本裏面別說狩獵,不被人一下吃掉就算好的。

能夠擔得起獵人身份,同時又兼具耐心和狡猾的人,也就只有他們兩人。

“到早飯時間了。”管家幽靈一般出現在門口,催促着貴客們離開。

已經讨論過查看過線索,玩家們也不會與NPC直接對上,魚貫而出。

倒是戲鶴在結束完早飯,站在露臺上吹吹風看看風景的時候,看到一個人不動聲色站在自己背後。

“戚騎士。”戲鶴回頭,似笑非笑,“您還有什麽事嗎?”

明明是一開始确定合作時就要交代的事情,偏偏因為管家的打岔和後續的事件,致戚煥失去提問的機會。

他此時來找人,倒是有種落入下風的感覺。

戚煥心裏想着,提問格外直接:“冕下是不是還有什麽事情沒有說?”

戲鶴疑問:“嗯?”

戚煥:“關于古堡主人的本命畫。”

“噢,”戲鶴點點頭,“遺憾的是我也沒有一個精準的消息。”

他攤攤手,居然有一種合作之後立刻把任務甩鍋給合作夥伴的無賴氣質:“據說,完成那幅畫之後,古堡主人把它藏匿在同時期完成的大量畫作之中,然後聘請人裝表并把把它挂在繪畫牆上。”

戚煥:“所以我們要在這座城堡上上下下的所有畫中去尋找一幅本命畫。”

任務時間只有五天,目前已經消磨頭兩天,與此同時死去的玩家會越來越多,誰也不知道死神會不會下一次點名到他頭上。

這個合作可真是不劃算。

“不要這麽看我,”戲鶴笑笑,明顯剛剛是皮了一下,“有一個精準判斷的辦法,就是當整幅畫完成之後,古堡主人無法碰觸自己的本命畫。”

戚煥若有所思:“古堡主人說繪畫有故事才有意思,而他畫的每幅畫都和人貼切,或許只有知道古堡主人的過去才好找他的畫。”

“事實正是如此,”戲鶴心滿意足的繼續忽悠,“總有一些辦法可以得到古堡主人的過去。”

戚煥上道的很:“比如那些死在他手上的人對他的印象,比如那些畫中的幽靈……”

“既然騎士先生已經有了目标,那麽請盡快去做吧,”戲鶴開始趕客,“請不要打擾我曬太陽。”

戚煥有些不舒服:“冕下可真不是個合格的合作者,居然讓我一力承擔所有的責任?”

戲鶴淡定的咳嗽兩聲:“我想,我現在好好活着,保持戰鬥力,就是對您最大的幫助了。”

戚煥無言,默默離開。

這個白天,古堡主人沒有出沒,但有那三幅畫在,大部分人都處于惴惴不安之中。

可是無事發生,直到古堡迎來夜晚。

戚煥正在桌前分析最近收集到的所有線索。

首先是蒙娜麗莎之謎,他在這幅畫後面看見自己的五官,按照正常推測,這幅畫詛咒了他。

但是,不管怎樣,他都不覺得自己和一位貴婦人有什麽相似之處,何況所謂的雙層畫猜測在這裏也只印證了一半。

戚煥本以為上下兩幅是完全不同的畫,結果這裏看到的卻只是一張有臉,一張沒有臉罷了。

這幅畫太過特殊,與之前總結出的規律完全不同,只能夠等待更多信息之後去做決定。

當然戚煥也不忘在上面标上另一個可能——本命畫。

第二件事情當然就是他當前最重要的事情,找到古堡主人的本命畫并毀掉它。

他辛辛苦苦進入現實副本當然不僅僅是為了活下去,而是希望能破解副本并獲得關鍵道具,那麽毀掉本命畫,除掉古堡主人,就是必須走的一步。

戚煥得想個辦法引出那些話中幽靈,并且嘗試與他們交談。

最後則是關于神明力量這件事。

古堡主人篡奪的是死亡之神的力量,那麽封在罐子裏的,莫非不是一個純粹的神明?

作為死亡之神的信徒,他的身份當然記得作為十二主神的死亡之神是如何不可戰勝——囚禁死亡之神實在是一個異想天開的想法。

他還是需要收集足夠多的信息。

戚煥想起那天的祈禱。

于是,他再次跪在床邊,開始呼喚起罐子裏那尊神秘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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